“你是说慕容贵妃想趁小宋皇后病逝成为皇后?”灵月问,眉头皱了起来,“这倒是有可能,以前宋家尚未被抄的时候,她们两人势如水火,慕容贵妃早就想当皇后了。”

齐莞轻轻叹息,“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灵月拍了拍齐莞的肩膀:“你别想太多,皇上可不是轻易就能让慕容家要挟的,再说了,我们安分守己地在家中,外面怎么乱都跟我们没关系。”

她只是担心事情的发展跟她所知道的上一世不一样,她害怕四皇子会成功,到时候他不会留下六皇子,更不会放过赵言钰的。

天黑的时候,赵夫人才从宫里回来,换下品服就来齐莞这儿了。

“…都拿着泡过姜水的手帕抹眼睛,个个哭得跟兔子眼一样,可恨我竟然忘记了,以前没参加过这种场面,憋死了都没挤出一滴眼泪,只能低着头假哭,要不是捡到有人掉了的手帕,我还不知道有姜水呢,真以为她们跟小宋皇后有多深的感情。”赵夫人一边大口喝茶一边抱怨着。

“还有那品服,穿一会儿不觉得难受,穿了一整天,简直能把人压死!”赵夫人说,“你不用去真是太幸运了!”

齐莞听得咯咯笑了起来。

赵夫人嗔了她一眼:“还笑!”

“娘,您有没见到慕容贵妃?” 齐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声问道。

“远远见过,气色不错。”赵夫人淡声道。

奶妈正好抱着宝儿走了进来,齐莞便没有再多问了。

关朗一整晚都没回来,是第二天早上才出现的,齐莞让人立刻将他请了过来。

“大师兄,你实话跟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在帮六皇子做事?是不是三师兄交代你什么了?”齐莞神色严肃地看着关朗,逼他说实话。

“小师妹说什么呢?我昨晚是去关家药铺找关叔喝酒了。”关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说道。

“你觉得我相不相信你这话?”齐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关朗挺起胸膛,大声说:“妇道人家就不要问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了,小师妹,你就安心在家里照顾我儿媳妇就行了。”

齐莞瞪了他一眼:“那你总得告诉我,沉香现在怎么样吧!”

“她好着呢,放心放心!”关朗道。

“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是不是你传出去的?”齐莞压低声音问道。

关朗忍不住嘀咕:“难怪老三说一定要瞒着小师妹,不然就算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被看出来,都是为了六皇子。”

“沉香手里能对付四皇子的证据就是这个吧?”齐莞还想再逼问关朗,哪知关朗连连打哈欠说太累了,飞快地溜走了,根本不给齐莞机会。

数日过去,小宋皇后的丧事已经尘埃落定,虽然她早已经失宠,但到底是一国之母,京都各处依旧沉寂,不敢像往时一样饮酒作乐。

齐莞回了一趟齐家,找齐老太爷说起了自己的担心。

齐老太爷笑着说:“不必担心。”

既然齐老太爷都这么说了,就证明皇上早已经能够应付一切突发的状况,齐莞稍微安心了。

只是,不到两天,京都大街小巷就都唱起了童谣,大概意思是在称赞慕容贵妃贤惠宽厚,有一国之母之风,童谣朗朗上口,几乎整个京都的孩子都会唱了。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慕容贵妃果然不甘心只是贵妃。

童谣出现之后,朝中开始有大臣跟皇上进言,求皇上尽快册立皇后,以稳定后宫众嫔妃惶惶之心。

皇上对这些奏折都压着不理。

慕容贵妃跟小宋皇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明争暗斗了,彼此都是我恨不得你被废,我巴不得你去死的心态。两年前宋家被皇上抄家,慕容贵妃就盼着皇后会被废,结果皇上竟然还留着她。

她很清楚,皇上除掉宋家,是因为宋家威胁太大了,所以她让慕容家尽可能不要违反皇上的意思,让皇上知道他们慕容家跟宋家不一样,是对他对大周忠心耿耿的。对于皇上,她是一片真心虽然在宫里她跟皇后明争暗斗,会私底下谋权,但不可否认她是爱着那个威严英俊,世间无人能比的男人。她会跟他证明,慕容家跟宋家是不一样的,她跟小宋皇后是不一样的。

可皇上却越来越少到她宫里来了,对她越来越冷淡。

她的心越来越冷。

因为她发现皇上对她的儿子同样很冷漠,因为四皇子是她生的吗?她让四皇子在他面前尽量谦逊,做到宽厚仁慈,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对她的儿子改观,将江山放心交给他。

让她发现皇上根本无意立四皇子为储君的是在两个月前。

那天她去了御书房,门外的宫人将她挡着,说皇上跟六皇子在里面说话,没有皇上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她听见皇上开怀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笑骂了一声六皇子。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废太子,皇上都不曾在这么笑过,这么笑骂过他,更别说在四皇子面前了。

她一下想起六皇子的生母。

六皇子的生母出身很低,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候身边的宫女,后来成了小妾,皇上登基之后,立她为贵人。她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个奴婢,一直这么认为。

可她想起那时候皇上对她虽然冷淡,但每个月一定会有几天去找她,皇上看向她的眼神跟看其他嫔妃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冷漠也是一种保护。

皇上在保护那个贱婢,在保护六皇子…

特别是经过七皇子这件事之后,慕容贵妃更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对皇上不禁怨怼起来,她同样深爱他,为他生了四皇子,他怎么能对她视而不见?原来她和小宋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可有可无,不过是为了平衡权利,稳固江山的需要。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奢望他的感情了。

为了四皇子的未来,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口气,她都不想再这么委屈自己。

如今这样的形式,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立她为皇后吧!

皇后跟贵妃始终不同,就算她早已经统领后宫,但贵妃就是妾,不是妻子,她至少必须是他的妻子。

“娘娘,”有宫人垂首走了进来,立在慕容贵妃身后,轻声低叫唤,将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慕容贵妃唤醒。

“嗯?”慕容贵妃懒懒地斜他一眼。

“皇上在御书房大发脾气,将一众大臣给骂走了。”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睛不敢看慕容贵妃。

慕容贵妃握紧双手:“皇上说什么了?”

“皇上…皇上说娘娘没…没资格当…皇后…把所有奏折都甩出去了…”

宫人说完,便听到一声声响,是慕容贵妃将自己长长的指甲折断了,猩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流了出来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变化

皇上不同意立慕容贵妃为后,理由是慕容贵妃端庄有余,仁厚不足,认为这些年她在后宫排除异己,对受到宠爱的妃子百般刁难,如此品行不堪为一国之母。

那些求皇上立后的大臣总算看出皇上的意思,都不在上书求他立后了。

慕容贵妃在后宫气得浑身发抖。

除了气愤,她更多的伤心绝望,她如今才彻底明白,那个男人对她别说对她有爱,根本是连一点点夫妻之情都不顾。

“娘娘,皇上许是因为小宋皇后刚殡天,心情不佳,这才尚未有立后的心思,过些时日,许就…”慕容贵妃的心腹安公公在她身边低声安慰,心里却清楚不是这么回事。

慕容贵妃嘴角掠起一个嘲讽的冷笑,“他对皇后又有多少感情?别说是小宋皇后,就连宋皇后恐怕在他心中也占不到多少位置。”

六皇子的生母就是被宋皇后给整死的。

“娘娘…”陈公公难过地看着他。

“他不是不想立后,是不想立慕容家的女儿为后。”慕容贵妃低头看着自己的断甲,“他这是想要对付慕容家了吗?”

陈公公急忙说,“慕容将军忠心耿耿,和四皇子正在为大周征战沙场,皇上断不会对慕容家下手,娘娘莫要多虑。”

慕容贵妃摇了摇头,“他对太子都尚且没多少父爱,更别说对四皇子了,本宫是看出来了,他心里只有六皇子和那个贱婢,本宫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家跟宋家一样…绝对不能重蹈覆撤。”

“娘娘,您想作甚?”陈公公一惊。

“递话出去,让老太爷进宫与本宫见面。”慕容贵妃小声说。

陈公公应了一声。

赵家,齐莞正在招待客人,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才被叶夫人接回来的叶紫若。

“…只恨我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若是当时能仔细询问清楚,我就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阿莞,我心里悔啊。”叶紫若泪流满面,神情憔悴,看起来竟老了十几岁,一点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女子。

齐莞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回来就好,以后不用再面对梁家了。”

“哪里能真的不面对,他们不肯将儿子还给我。”叶紫若呜咽一声,痛哭出来。

梁三少爷好男风,当初是强迫自己才跟叶紫若生下儿子,梁家怎么肯将孙子给叶紫若带走,叶家要求和离,梁家便说只要留下儿子,才同意放叶紫若离开,叶紫若本来舍不得儿子,是叶夫人劝她,先离开梁家,再想办法将儿子带回来。

“慢慢来,总会有法子的。”齐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叶紫若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我都已经离开梁家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带我儿子出来的,是了,阿莞,真的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使人去流沙城帮我,梁家还未必肯放人。”

齐莞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两个兄长对你可好?”

提起自己两个大哥,叶紫若神色黯然,“还能怎样,只能如此了。”顿了一下,她又说,“对了,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一事,我仿佛在家中听梁志鹏说过。”

梁志鹏就是梁三少爷。

齐莞神情一凛,“怎么说?”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什么山洞里,梁志鹏一定知道的。”叶紫若说。

“你两个人兄长跟四皇子走得近,难道对这事也知情?”齐莞低声问道。

叶紫若惊讶地说,“他们怎么跟四皇子扯一块儿了。”随即露出怒色,“难怪我写信与他们求助,他们都置之不理,原来是不想得罪梁家,继而得罪四皇子。”

她刚从流沙城回来,之前又被困在梁家,对外界了解不多,只是在回京都的路上听到有人议论四皇子打造兵器的事,原是只想跟齐莞当秘密说一下的。

齐莞却想着所谓山洞。

当初在南越城的时候,那些银子也是藏在山洞数十年没人发现的。

叶紫若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回去与父亲说一说,可不能让叶家被他们给害了。”

齐莞没有留客,起身相送,“如今形势,确实明哲保身为好。”

待叶紫若离开之后,齐莞立刻将关朗叫了过来,恰好今天关朗在家里,灵月也一起来了。

齐莞将叶紫若听到的跟关朗说了,“大师兄,这事恐怕是真的了,说不定就在流沙城打造兵器呢。”

“是在山洞里么,难怪一直找不到地点…”关朗低声说了一句,“我这就去找六皇子。”

灵月皱眉说,“六皇子自己都被禁足了,他还能做什么?”

关朗笑道,“如今便是要让六皇子不被禁足才去的。”

四皇子在民间私造兵器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总算下令彻查,并下旨让四皇子立刻回京,另派了武将去接替他的帅位。

“父皇下旨要我回京?”四皇子瞪着来传旨的宫人,诧异地大声问道,“京都发生什么事了?”

那太监低垂着头,“奴才不知。”

四皇子将他推开,扯住他身后的另外一个太监,“难道父皇相信我私造兵器?”

“四皇子是被冤枉的,皇上只是想您回去做做样子,好压住大家的嘴…”

“滚”四皇子握紧手里的圣旨,让所有人都滚出他的帐内。

慕容炎走了进来,将手里一封密信交给他,“是老六的人在背后搞鬼,皇上根本没将他禁足,就是摆个样子而已。”

四皇子愤怒地踹开一张凳子,“父皇竟如此偏袒他。”

“皇上怕是容不下慕容家了。”慕容炎叹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慕容家对大周忠心耿耿,父皇怎么会容不下?”四皇子摇了摇头,不相信皇上真的那么绝情。

慕容炎说,“他不肯立姐姐为后,又说出打姐姐脸的训斥,他是怕我们慕容家功高盖主,想像除掉宋家一样除掉我们。”

“母妃怎么说?”想到太子的下场,四皇子脸上的神情变得阴冷起来。

“你看过就知道了。”慕容炎将手里的信拿给他。

四皇子看过那密信,许久都没有出声,而后才道,“那些兵器都已经运走了吗?”

早已想到有今日,只是没想会这么快,自从太子被废之后,他还以为不需要这最后一着的,他以为父皇会将江山交给他的…

这是父皇逼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乔装进宫

皇上病倒了。

一直身体强壮的皇帝不知怎么忽然在今天早朝的时候晕倒过去,至今还没醒过来,齐莞在中午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昏倒呢?赵言钰不在,齐莞无法详尽知道皇上的情况,只能待赵秉德回来之后,由赵夫人告诉她。

“…太医说是疲劳过度,稍作休息就没事,不过我怀疑没那么简单。”赵夫人跟齐莞说道,“若真是疲劳过度,断不会到现在还没醒的。”

都已经大半天了,依旧还在沉迷,哪里是疲劳过度那么简单,赵夫人和齐莞都是学医的,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太医看不出什么来吗?”齐莞问。

赵夫人说,“谁知道呢,听说现在是慕容贵妃在照顾皇上,还不让其他嫔妃进去看望。”

这不是变相软禁皇上吗?齐莞皱眉,总觉得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慕容贵妃控制住,可怎么会昏倒?

会不会是被下毒了?

念头稍现,齐莞自己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被下药…那下药的人图谋什么?

齐莞心惊地看向赵夫人,“娘,会不会是有人想对皇上不利?”

赵夫人笑了笑,“不管怎样,我们只是妇道人家,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去管,而且,有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齐莞仍旧不放心,特意去找关朗,问他六皇子跟赵言钰有没有什么安排。

关朗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六皇子也见不到皇上,就算老三多神机妙算,也没想到皇上会忽然病倒了。”

若不是知道四皇子会有逼宫的行为,若不是知道赵言钰跟六皇子命运相连,她怎么会这么担心。

她依稀记得上一世四皇子逼宫时,京都城门被强迫关上,城里的百姓闭门不敢出,那些士兵血流成河,就是躲在屋里都能听到喊打喊杀的声音,血腥味蔓延在空中许久许久…

“你将这件事跟三师兄说了吗?”齐莞问。

“老三的眼线多得是,他应该很快会知道的。”关朗说道。

几天过后,皇上才苏醒过来,不过神智不清,好像谁也不认得了,就连六皇子去见他,他也认不出,只会睁着眼睛不说话。

齐莞同时收到王大宝给她传来的消息。

前去支援大月国抵抗东胡的四皇子这阵子失去踪影,大周军营里的士兵几乎少了大半,王大宝担心大周发生什么事,特意写信来问齐莞。

齐莞还没来得及从这个消息,六皇子就来找她了。

“六皇子。”她敛衽一礼,“您还好吗?”

六皇子刚毅端严的俊脸看起来有几分倦意,他朝着齐莞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寒暄的话,“赵少夫人,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齐莞大概猜到六皇子这时候的来意,她轻轻颔首,“六皇子直说无妨,我也正好有事要跟您说。”

“你能不能跟我进宫一趟,父皇的病实在有蹊跷,太医都没看出不妥,父皇吃了几天药都没效果…”六皇子说。

“没问题,六皇子想要我什么时候跟你进宫?”齐莞问道。

“天黑之后,只是,不能就这么进宫,你要装扮成我身边的小太监才行。”六皇子道。

齐莞没有犹豫地点头。

六皇子神色依旧沉重,他是实在担心皇上的病,“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大月国的国王给我传了消息,说是四皇子失去踪影了…”齐莞将那封信给六皇子过目,不知道他可有察觉到四皇子的不妥。

“竟然擅自离开军营?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六皇子神色一变,他对此事毫无所知。

齐莞说,“四皇子带着大半的士兵离开军营,如果是返回京都,途中竟无人察觉,恐怕…”

“不是光明正大回来,自然不会让人察觉,赵少夫人,这是进宫时要穿的衣裳,你先准备一下,我去查一查这件事。”六皇子神色着急,将手里的包袱交给齐莞之后,匆忙地离开了。

夕阳渐起的时候,齐莞已经穿上宫人的衣裳,交代奶妈仔细看着宝儿之后,便从后门上了六皇子派来的马车。

六皇子已经在车里了。

齐莞本想问他可有去查探四皇子消失在军营的消息,可见他脸色冷凝,便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马车辗转向前,车里除了六皇子和齐莞,还有另外一个和齐莞穿同样衣服的男子,只是那男子坐在角落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容貌。

转眼就到了宫门外,六皇子掏了腰牌,守门的侍卫看了车内一眼便放行了,马车缓缓穿过宫门。

那个一直看不清样子的宫人在进了宫门后,便低着头跟六皇子说了几句话。

声音细小,齐莞觉得有些耳熟。

六皇子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那人低身下了马车。

从头到尾,齐莞都未能清楚看到他的样子。

六皇子带着她来到皇帝的寝殿。

就在快要进入殿门的时候,便见慕容贵妃从宫殿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