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莞闻言大惊,顿时生出警惕。

塔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不同大周人的长相,塔桑的五官深刻,眉眼间露出一抹凶狠和血腥,让人看了忍不住退避三舍。

“小赵夫人。”塔桑微笑开口,他说的一口流利的大周话。

齐莞强作淡定地行了一礼,“大王子。”

塔桑慢慢地走到齐莞面前。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齐莞向后退了几步,“大王子今日终于肯见我,是不是终于决定要将我杀了报仇?”

“杀了你还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塔桑伸手掐住齐莞的脖子,“我要赵言钰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区区一个女子,怎么能让他生不如死,大王子你真是看得起我。”齐莞冷笑说道。

“说的是。”塔桑竟然点了点头,“虽然你长得很丑,不过赵言钰却将你看得很重,所以…如果赵言钰知道自己的妻子成了别人的小妾,是不是会很难受。”

齐莞惊慌失色,急急后退到墙角,“赵言钰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哪里会在乎我。”

“哈哈哈。”塔桑大笑,“再怎样,你还是小赵夫人,我就是要赵言钰的女人躺在我身下,让赵言钰尝尝这是什么羞辱。”

“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定跟你拼了。”齐莞咬牙,愤怒地叫道。

塔桑打了个酒嗝,一步一步逼近她,“拼了?要如何拼?”

齐莞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用力地砸向塔桑,“滚开。”

在来这里之前,塔桑喝了不少酒,酒气涌了上来,步履不稳,视线模糊,竟无法避开齐莞砸过来的花瓶,花瓶砸到他额头上,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塔桑瞪圆了眼,好像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砸他花瓶,他伸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齐莞,“你…”

“你想要利用我威胁赵言钰可以,但你休想羞辱我。”齐莞狠声说道,她宁愿死也不要被塔桑糟蹋。

“你这个臭女人!”塔桑骂了一声,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被花瓶砸出来的伤口还在流血,齐莞有个冲动,想要拿起那个花瓶的碎片直接将塔桑杀死。

可塔桑要是死了,她更加逃不出去,更别想活着去见赵言钰了。

那要怎么办?

“这…这是怎么回事?”瑞雪走了进来,见塔桑满脸都是血躺在地上,震惊地说不出话。

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跟齐莞走得太近,所以故意两天没来找她,怎么想到今天决定来跟齐莞说话的时候,竟发现塔桑被打死在地上。

“你打死他?”瑞雪半响才哑声开口。

齐莞看起来还比较冷静,“没死,只是醉倒了。”

满脸都是血地醉倒了?瑞雪怎么会相信这个借口,失声叫道,“你杀了他,你也活不出去的,你不知道吗?”

“他没死。”齐莞再次说。

瑞雪已经急忙将门关上,吓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塔桑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她这里,齐莞有些可惜地想着,这时候可真是个机会…可惜可惜。

齐莞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塔桑止血,“我倒是很想杀死他,但他还没死。”

瑞雪蹲了下来,试了试塔桑的鼻息,“还活着,怎么会这样?”

“他想要…我砸伤的。”齐莞咬牙道。

“不管怎么样,这时候都要忍,就算你能逃出这大宅,你也逃不出土沟城,这里是塔桑的势力,他死了,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活不了。”瑞雪劝着齐莞,“我会想办法将你在这里的消息传到赵言钰那边的。”

齐莞已经将塔桑脸上的血擦拭干净了,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我知道他不能死,可现在是我打伤他,他醒来我一样会死。”

“他不会杀你的。”瑞雪说。

是的,塔桑不会杀她,因为她还有用处,他还要利用她威胁赵言钰。

“让人来将他抬走吗?”齐莞问道。

瑞雪犹豫地看着塔桑,“我知道你很想逃走,但我这两天观察过了,根本没机会的。”

这点齐莞早就预料到的,但听瑞雪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

“只能再想办法…”齐莞低声说。

瑞雪想说点什么安慰鼓励一下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实在是很难,难得她连安慰都说不出。

两人说着话,塔桑已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对上齐莞平凡无奇的脸,额头传来一阵刺疼,他想起自己是怎么被砸晕的,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掐住齐莞的脖子。

“丑女人,你敢打我!”塔桑怒得想掐死齐莞。

瑞雪急忙跪下求情。

齐莞倔强得不肯说一句话求饶。

“赵言钰该死,你也该死!”塔桑叫道。

赵言钰该死得算计了他,齐莞该死的打了他。

齐莞被他掐得喘不过气,脸色已经涨得发紫,难道她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啊,她不愿意这时候死去啊。

她还有很多牵挂留在世上,她舍不得离开他们。

“大王子,大王子,不好了…”外面,塔桑的侍卫大声叫了起来,说的是东胡话,齐莞听不懂,但塔桑和瑞雪都听懂了。

“军营里好多人都昏倒了。”那人跟着说道。

(对不起,更晚了,今天累得想直接摊地,谁能告诉我怎么让小孩不认妈妈…)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伤寒

齐敬不知怎么说出要回去的话,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他其实恨不得齐莞去死,如此既能替姐姐报仇,又能打击陆氏,让陆氏去痛不欲生。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起齐莞替他针灸的情景。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最后他觉得,齐莞不能死在塔桑手里,塔桑霸占了大周的领土,国家仇恨不共戴天,就算死也应该死在他手里。

外面的人听到齐敬说回去,立刻问道,“敬少爷,回去哪里?”

“赤岗城。”齐敬说。

“回赤岗城做什么?我们这会儿都到这儿了,还回去?”有人提出质疑。

齐敬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趟生意有多么重要,如果成功了,意味着他在朱爷的心目中更加重要,将来给他担当的大事会越来越多,如果失败了,那他可能会失去朱爷对他的看重。

“回去!”他越来越坚持,在他说出要回赤岗城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不行。”其他人都反对,没人会同意。

齐敬皱眉,“我说回去。”

“你不是想去告诉赵言钰,他的女人被东胡王子抓了吧?”有人问道。

他的确想这么做,但齐敬没有回答。

“你疯了!”那人见齐敬没有开口,便知他是这么打算,忍不住骂道,“别说你被赵言钰见到会没命,就是他放过你出卖他的女人,东胡人如今还会留着那女人的命?就算不被****致死,也肯定惨不忍睹,你这是在替自己招仇恨,找死。”

齐敬愣了一下,他忘记了,齐莞是被他出卖给塔桑的,是他将齐莞打晕带走的,赵言钰此时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会放过自己吗?

“那是我嫡姐。”齐敬沉闷地说了一声。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有个声音骂道,“你他娘把自己的嫡姐出卖给东胡人,干尽畜生的事,如今又在说什么人话。”

“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别人原谅你?”另有人问。

齐敬不知怎么回答了。

他的行为畜生都不如,但他就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那就找个人带信给赵言钰吧,如果他的女人真的死了,我们也是尽点人事。”有人说道。

马车继续前行,齐敬心里虽然纠结,但也不想去送死,他很肯定赵言钰见到他第一眼就是了断他。

彼时,赵言钰仍然在找着齐莞,却依然没有消息。

六皇子再次接到皇上的圣旨,终于无奈地启程回了京都,心里就算再怎么放不下齐莞,他也不呢个继续留在这里。

塔桑听到属下的话,终于将手从齐莞脖子上松开,转身瞪着那个人,“怎么回事?

“许多士兵昏倒过去,且全身发热,呕吐不止,大夫看过了,道是伤寒。”那人回道。

伤寒?塔桑大惊,“确定是伤寒?”

那属下点了点头。

伤寒非同小可,塔桑这时哪里顾得上教训齐莞,立刻跟着那个属下离开。

齐莞大口呼吸着,猛烈咳了几声才缓过气,她这真是逃过一劫了,刚刚差点就被塔桑给掐死了。

瑞雪过来扶着她坐下,“没事吧?”

“没事。”齐莞回道,“刚刚那人跟塔桑说什么?”她听不懂动画话,不过见塔桑脸色变得那么难看,想来应该不会是有好事,就不知可否跟赵言钰有关。

“好像是有士兵得了伤寒,塔桑赶着去看了。”瑞雪回道。

齐莞怔了一下,随即想到这南方这时候本来就容易生病,“伤寒可大可小,想来是有士兵喝了河里的生水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你小心一些,这是会传染的。”

瑞雪惊讶地问,“刚才看你给塔桑包扎的样子,你是个大夫?”

“略懂一二罢了。”齐莞道。

瑞雪感叹几句,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压低声音,“我想把你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只是要怎样才能令小赵大人相信?万一不信呢?”

齐莞心里感激瑞雪这样帮她,虽然瑞雪这么做同样是为了她自己,“你能让人将消息带出土沟城?”

“尽量,不是所有人都甘心被东胡人欺压着的。”瑞雪保守地说道。

“只要我相公看到这个东西,他就会相信我在这里的。”齐莞拿出身上藏着的荷包,里面有银针,是赵言钰特意让人打造给她的,世上仅有,绝不会有相同的。

眼力好的人会发现银针上面是有纹路的。

齐莞拿了一根银针包在手帕上递给瑞雪,“拜托你了。”

瑞雪拿了放在怀里,“等我消息。”

在土沟城,齐莞可说是两眼一抹黑,瑞雪离开之后,她又没人可说话,看着地上还有塔桑的鲜血,她厌恶地皱起眉心。

且说塔桑离开后便来到东胡的军营,他匆匆进了营帐,见有十数个士兵呕吐的呕吐,打寒战的打寒战,他越看心里越气,“这都是怎么回事?”

本来埋头在看诊的大夫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说道,“这伤寒极易传染,尔等还是不要随便进来。”

伤寒病者一坨粪便都能将病传染给别人,更别说这营帐里这么多病人。

两个东胡大夫急忙将塔桑请了出去,“大王子千万别进来,免得被传染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多人得了伤寒?”塔桑皱眉问道,对会传染一说并没放在心上。

“一开始只是两人伤寒,只是那大周的大夫没诊断出来,道是风寒,这才传染了那么多人。”一个东胡大夫说道。

塔桑气怒叫道,“把他庸医给我砍了。”

“大王子,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城里能治伤寒的药找来。”另一个大夫说道。

“需要什么药让人去拿来就是了。”塔桑道,在他看来,土沟城里的东西都是想拿就拿的。

“有几味药不够…”

塔桑道,“差什么让人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带来。”

离开营帐,塔桑只觉得额头的伤口更加刺疼了,他本来性格就暴躁,此时更是想拿齐莞出气,怒火腾腾地冲进软禁齐莞的院子里,却听见齐莞在跟服侍她的丫环讨要石灰粉。

“你要石灰粉作甚?”塔桑阴郁着脸走了进去,瞪着齐莞问道,以为她又想出什么法子要逃跑或者传递消息出去。

“听说有个丫环得了伤寒,为了以防万一,要些石灰粉防止传染。”齐莞淡定地说道,手心却有些冒汗,她实在怕塔桑又对她做出什么事。

塔桑狐疑地问,“石灰粉能防止传染?”

有个丫环得了伤寒的消息他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已经吩咐让人将那丫环抬出去了,所以听齐莞这么说并没惊讶,只是好奇石灰粉真的能防止伤寒传染吗?

“如果没有石灰粉,那也要煮黄连麻沸汤。”齐莞说道,她并不是想要帮塔桑,只是如今连宅子里的丫环都有伤寒,那城里其他百姓家里肯定也有人被传染了,土沟城虽然被东胡人霸占了,但住在这里的还是大周的百姓,她希望能够帮到他们。

对于齐莞的话,塔桑是将信半疑,“你是个大夫?”

好像有听说赵言钰的妻子是个女神医的传言,以前大周的太后快死了还是她救回来的。

“若是没有效果,我会连你砸伤我的帐一起算的。”坦桑威胁道。

齐莞此时担心的却是赵言钰那边的情况,不知大周的军营可有士兵得了伤寒。

赵言钰在探知东胡这边有人伤寒,已经下令所有士兵都要喝附子汤,更是让城里的百姓在角落撒石灰粉,将药店里所有治伤寒的腰都集中统一,防止被东胡的奸细买走。

“塔桑这下该急得跳脚了,想要下药伤我们的士气,如今我们尚未出手,他们倒是自己病倒了。”徐锦阳幸灾乐祸地说道。

宁朝云说,“伤寒不是小病,就怕传染开来,我们这边也会受影响。”

赵言钰沉重地点头,“处理不当会很严重。”

就怕成了疫症。

“赵言钰那卑鄙无耻的混蛋!”塔桑从属下那里得知买不到医治伤寒的药材,气得将赵言钰骂了个祖宗十八代,直想一口血喷死他。

“大王子,如今该怎么办?土沟城里的黄连根本不够。”金敏同样堪忧地问道。

才两天时间,又有十人被传染了,再这么下去,他们根本不用跟大周打仗,直接病死在这里算了。

“除了黄连就没其他药材能替代了吗?”塔桑差点想揪头发了,军营里,城里很多人都伤寒了,每天都有人死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这里距离东胡王庭太远,想去大周的地方买药却买不到。

都是赵言钰那无耻的东西,竟然把黄连都买走了。

金敏看着快要抓狂的塔桑,发现他的脸色燥红得有些异常,“不但黄连买不到,连黄芩也没有…”

塔桑觉得自己都要喷火了,“赵言钰就不怕伤寒传到他们那儿去吗?”

“他们的石灰粉很充足…”金敏实在不想在打击塔桑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塔桑急忙问。

“将所有得了伤寒的人…都烧了。”这样才有可能杜绝继续传染开来。

塔桑犹豫地拧眉,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恐怕会令很多士兵寒心。

“我再想想。”塔桑说道。

金敏知道最后塔桑一定会同意他这个做法,所以他并没继续开口说服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烦躁地走来走去。

塔桑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咒骂赵言钰卑鄙无耻。

“他娘的,去下令吧。”塔桑最后大声骂道。

金敏领命而去。

齐莞从瑞雪那里得悉塔桑这个命令,直骂他是畜生,伤寒并非无法医治,怎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

“因为买不到黄连跟黄芩。”这两样都是医治伤寒最重要的药材,却都被赵言钰给买断了。

大周士兵数万也需要服用麻沸汤,赵言钰将黄连跟黄芩买断了也是理所当然,他肯定也没想过塔桑会这样残酷冷血。

“城里的百姓也有许多伤寒的,都已经被抓起来了。”瑞雪希翼地看着齐莞,似乎认为齐莞能够阻拦这件事,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齐莞身上。

齐莞从瑞雪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希望,她艰难地摇头,“我也没有办法…”

瑞雪脸上浮起绝望的神色,“芳雪昨日诊出是伤寒…”

齐莞低下头,两手紧握。

到了旁晚的时候,她看到东面的天空有浓烟滚滚升起,她听到凄厉的哀嚎声四面传来,齐莞的心尖似被用钝刀割着。

她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瑞雪泪流满面的站在她身后,“今天烧死了这些人,难道明天就没有伤寒了?”

齐莞张了张口,最后只能问,“你将东西送出去了吗?”

“你到现在还是只想着你的安危?”瑞雪对齐莞失望起来,觉得她和塔桑都是无情的人。

“不知道赵言钰拿到银针没。”齐莞自言自语。

瑞雪冷冷看了她一眼,后悔帮她将东西送出去了,这样的人应该被塔桑杀死才好,小赵大人怎么会娶这样的蛇蝎女子?

伤寒并没有因为今天的屠杀而杜绝,第二天,军营里又出现了几个人有伤寒的迹象,塔桑得知后,真的抓狂了,他冲到齐莞面前,将赵言钰毒骂了一顿,然后想一刀杀了齐莞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