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被沈元丰一脚踢得疼痛难忍,又是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更是不敢造次,只得由着这些人将自己拿住。他见贵人们出现,便知事情不妙,又怎么会甘心被他们送去官府?当下便说:“我不服,你们不能仗势欺人!你们凭什么将我送去官府?凌老板是自己没站稳,那小娘子也称不上良家女子!我知道你是记恨我刚才出手打你,可是那也是你出手在前,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的!”说着,又转过头去看着众人,大声说:“大家给我评评理,被一个娘们打一巴掌,谁又忍得住火!这件事情能完全怪我吗?”

大家当着贵公子的面不敢造次,可是脸上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说得不错,哪个男人能忍受被个女人当众甩一巴掌,换做是自己恐怕也是要发疯的!

沈二公子听得皱眉,大汉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小姑娘当戏院老板,又用女人演戏,还当众给男人一巴掌,不管是哪一条都是惊世骇俗,难以想像的行为,这件事情还着实不好处理。都是三弟多事,将自己拉下这趟浑水,既然已经出面,如果不处理妥当,又有失晋王的威名。

他正考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却听到阿杏说:“你错了!我一定要拉你见官,跟你打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众给你一巴掌,你恼羞成怒想教训我,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不怪你!我既然敢打你我就不怕承担这个后果!可是即使如此,我一点都不后悔打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样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一巴掌,而且一定会比这次重,比这次狠!”

阿杏的声音婉转娇柔,可是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却透出一种狠,一种冷,一种决,她的面容清丽雅致,秀丽柔美,可是说这番话,面容中却透出一种坚毅,一种冷沉,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让人惊叹之余,又有种被压抑的,透不过气的感觉。

“因为你实在恶劣!实在卑鄙!恶劣卑鄙到让人恶心!就凭你这么个恶心的人,竟然还敢来羞辱我们戏院的女人!你这是讨打!”阿杏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有如千斤,压在张山的心上。

张山被阿杏当中羞辱,气得脸涨得通红,他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恶狠狠地盯着阿杏:“你这个臭*子!竟然敢骂我!”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张山被武生压的结实,动弹不得,这一巴掌气得他几乎晕厥。

阿杏拍拍手,冷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你骂一次,我打一次!”

众人对于阿杏的出手打人,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吃惊了,可是阿杏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打起人来竟是如此的凶悍,实在是让难以置信。

胡陵轩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上次阿杏只是摔自己一下,已经是手下容情了。

张山大叫:“各位大人,难道你们就由着这臭婊…疯女人当众打人吗?”终究是不敢再把臭*子三个字说出口了

贵公子们面面相觑,虽然看小姑娘打人是挺刺激的,但是这样下次似乎真的不太好…大家都拿眼看沈二公子,这里他最大,当由他做主。

沈二看了一眼壁上观的沈三,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对阿杏说道:“姑娘,当众当人总是不对的!”

阿杏朝着沈二行了一礼,然后不卑不亢地说:“大人,他羞辱我们在先,又怎能怪我打他?”阿杏走到巧莹身边,拉着她的手,又对沈二说:“大人,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难道还能让他任意辱骂不成?”

巧莹眼中泪光闪动,低下头,小声啜泣着。

还没等沈二回答,后排里突然有把阴沉的声音响起:“姑娘此言差异!”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后排站起一个矮矮胖胖,着长衫的男子,八字胡,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好像睡不醒的样子,可偶尔睁开时,便见其中精光闪烁。

他从位置上走出,慢慢朝着阿杏的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良家女子自然是不能任意辱骂调戏,可是如果是这女子自己作贱自己,抛头露面,在男人面前卖弄风姿,与那欢场勾栏女子又有何异?”他来到阿杏身旁不远处站定,轻轻一笑,满脸轻屑之色:“众所周知,那等女子本就是让人羞辱与作贱的,被人辱骂那也是自找的!”

张山见后援到立刻振奋了精神,抬头大声嚷道:“这位兄台说的太有道理了,那小娘子在台上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搔首弄姿,逗得我心痒痒,又怎会是良家女子,我调戏她又有什么罪过?”

那矮胖之人正是李四,他先是给了张山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继续说:“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立身端正,方可为人,如今是你们行为不端在先,又如何怪得别人心生邪念?竟然还以多欺少,不但打人在先,还将人强送官府,毁人名声,真是岂有此理!”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听起来又句句在理,倒真的像是戏院蛮横无理一般。

第76章反驳

李四的话如一根根的尖针深深地扎在巧莹的心上,她本来就对于自己登台表演抛头露面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与羞耻感,如果不是命运逼人,打死她也不会做这种事!如今听到李四说的“作贱自己”“活该”之类的话,她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来,她低下头,紧紧地闭着眼睛,紧咬下唇,内心痛苦难当,甚至生出一种了断一切的念头!

阿杏感觉到巧莹的异样,她的手冰凉,似没有一丝热度,她的面上痛苦决然的神情,让她看得暗暗心惊。明明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不过因为身为女子,就要受到世人如此毫不留情的羞辱和指责吗?

不,她要让大家明白,她们没有做错任何的事,她们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没有任何人可以如此的羞辱她们,就是她们自己也完全不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那边李四说完,见四周并没有反对之音,而且当事人巧莹还是一副羞愧欲死的表情。便知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效果,他面显得意之色,又继续说:“我今天来这里也是听朋友说起才特意过来见识见识,可一看之下,实在失望得紧,这个话剧不过是靠着低俗媚行之事来吸引人的眼球,竟然将妙龄美貌女子充当戏子拉入台上,立于众目之前!如此伤风败俗,竟然还装出一副玉洁冰清的模样!真是可笑,可耻!不过当我看到这位姑娘,”李四手指阿杏,冷笑一声:“我也不难理解这种行为了!既然凌老板能将戏院交到一个女人之手,那让一个女子来演戏又有为什么好奇怪的!这听松戏院本来就是想靠这些女人翻身,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呢?”

他长袖一挥,脸上显出一种极之鄙夷的神色,“只是这个一个不顾礼义廉耻,伤风败德的戏院竟然还想赢得世人的尊重,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分明,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实在是看不过眼。这位兄台有什么错?”他转过身面向观众,凛然问道:“在座的各位难道没有同他一样的想法吗?只不过这位兄台有着真性情,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罢了,但起因还是在他们戏院!他们有什么道理要求他道歉?”众人听到他的质问,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真的,事情发生的当时,十有**是抱着和大汉一般想法的。听得他这么一番话。倒觉得张山的行为并不是不可理解,戏院本身也不是那么清白,而阿杏也不似表面那般高洁了。

而戏院的人听到他这番话一个个都气得面红脖子粗,戏子的身份低贱,一直被世人看不起,好不容易这段时间赢得了大家的肯定与喝彩,才让这些人对未来有了些许的希望,可此时这矮胖之人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戏院批得低俗不堪,这让他们如何能都忍受?可是此人骂人不带脏字,让他们不好发作,而且还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话,只能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巧莹对他的话没有特别的反应,她低着头,面上一片死寂,只有泪水源源不断地静静流淌。

凌子峰和容峥心里都异常的难受,阿杏可以说是带给他们希望之人,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值得他们全心全意去保护她,可是身为戏子,他们都有着深深的自卑。李四的话更是将他们的自卑感无限量的放大,根本无力去反击此人。

胡陵轩倒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那么些道理,她阿杏一个姑娘家,干嘛要和这些个戏子混在一起,没得将自己的名声败坏。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名声不佳的人,是没办法嫁入显贵之家的,哪怕是为妾也不配!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元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而沈元丰则是默默地注视着阿杏的神情,这人的一番话,其中也将她牵连了进去,隐隐地指责她是不知礼义廉耻之人,可是她的面上并没有任何的愤怒之色,她站在那里,腰背挺直,面容冷漠,眉宇之间带着一抹不屈之意,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矮胖之人。小丫头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了,她会怎么做呢?他十分的好奇。

李四走到沈二公子的旁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请原谅小人的造次,实在是因为看不过眼,才不吐不快。对于这件事,小人有一解决之法,还请大人听小人一言。”

沈二本就为这件事情头痛,见他说话条理清晰,在情在理。像是读书人,便说:“说来听听。”李四指着张山说:“这位兄台打伤了凌老板,可是他也挨了姑娘两巴掌,我看就此扯平,放这位兄台离开!”然后转过头看向阿杏:“姑娘真要闹上公堂,只怕会沦为全城的笑柄,丢了姑娘自身的脸面是小,让你们的家人因为你们而抬不起头来,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所以还请姑娘三思而后行!”

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就连戏院的人也认为为了阿杏的名声还是不要闹上公堂的好。凌子峰在别人的搀扶之下走到阿杏的身边,小声说:“阿杏姑娘,算了,还是不要将此事闹大了,让他走吧。”云朵他们也小声地劝阿杏。大家都不希望阿杏因为此事而败坏了名声。

李四见此情景,便知此事已经胜券在握,女孩子终究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真要闹上公堂,闹的全城皆知,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他眯着眼,微微的笑着,等待着阿杏的答复。张山此时也挣脱了武生们的束缚,挺直了腰板。满脸的得意之色。

沈二点点头,这确实是个最佳的方案,而且这样也省了他不少麻烦,他见戏院也有接受和解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如此,此事就…”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声音很果断地打断了他:“等一等,大人。”

沈二看向说话之人,正是戏院的老板阿杏。他不禁皱眉,事到如今。她还想怎么样?

阿杏盈盈地走到沈二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大人,在你做决定之前可容小女子说几句话?”

沈二有些头痛,这事情怎么就没完没了呢?可是又不好不让她说,“你想说什么?”

阿杏站起身,转过身去,面对着大家,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今天我总算见识到是叫做强词夺理了!”

李四冷哼一声,打断他:“姑娘,话不可以乱说!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强词哪里夺理了?”他认为只要将沈二一干人说服,这件事基本上就算定了,所以并没将阿杏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阿杏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第一,你说我们戏院的话剧低俗媚行,可我告诉你,我们的话剧自从开业到今天已经演了几十场,场场爆满,也就是说晋城里起码最少有几千人看过我们的话剧,包括介绍你来的那位朋友,其中更是有不少人不止看一次,如果我们的话剧真是低俗媚行,又怎会有这么多人捧场,在晋城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力?还是说,你认为,这些人都是些品味低下的人?”说完,阿杏特意还向沈二那一干人看了一眼,轻轻一笑,连这些贵公子们都是我们话剧的客人了,竟然还敢说我们话剧低俗媚行?

沈二一干人,不由地变了脸色,话说之前他们还看得津津有味了…台下那些观众的脸色也不好看,谁会承认自己是品味低下的人?自然是李四的观点错误,一些人甚至嚷起来:“胡说八道。听松的话剧既高雅又正经,谁要说话剧低俗媚行,我第一个不赞同!”旁人纷纷附和。

阿杏直直地看着李四,冷冷地笑着。李四收敛了笑容,脸色沉了下来:“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是在故意曲解我话的意思!”

阿杏笑:“哦,原来我理解错了,你不是在说我们戏院低俗媚行!”

李四看着贵公子们一些冷沉的脸,不禁有些急躁,“我是在说你们叫姑娘登台娱众如此伤风败俗的事!”

阿杏脸一沉,“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了!我们叫姑娘登台是不错,可那是因为话剧的需要,话剧里面需要这么一个女性角色,我们只是为了带个大家更真实,更贴切的效果,给大家带来更好的表演,才会选用女性角色。是!之前是没有女人演戏,可是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之前还没有话剧了,可是话剧一面世,还不是受到大家的欢迎?可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至于你说的伤风败德,那就更可笑了,”阿杏紧紧地盯着李四,声音转厉:“我想请问你,你从开始看到现在,可见过我们的女演员做个什么伤风败德之事?是我们的女演员是衣服没有穿整齐了?还是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了?”她没问一句,就逼近一步,而李四在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就每退后一步,最后将他逼到了观众席下,阿杏才停住脚步,她深吸口气,又看向大家,大声问:“有吗?大家说,有吗?”

台下的客人们看了看巧莹,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能说什么?巧莹衣着整齐,说得也是中规中矩的台词,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止,要说她有什么错,就错在她容貌太美,楚楚的神态太勾人。

李四觉得落了下风,想冲回台上,奈何阿杏牢牢阻在他的面前纹丝不动,一双美目射出阴阴寒寒的冷光,让他不得存进。他站在原地,一挥手道:“可是她引起了男人的邪念…”

“所以我说你是强词夺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好的事物是会引起大家很多的遐想。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遐想变之为行动!禽兽与人的区别是什么?禽兽与人都有**,可人会管制自己的**,可禽兽就只会凭着自己的本能来行事!先生看上去也像是读书之人,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弄不明白,还为其辩护为什么真性情…在座有这么多的客管,偏偏就他一人有这种‘真性情’,竟然冲上台去调戏良家女子,明明就是禽兽的行为,竟然还被先生冠上‘真性情’的帽子,莫非先生也是有这种‘真性情’,如果先生与那厮同一类别,那小女子也无话可说了!”

这便是在暗骂李四为禽兽,李四如何听不出来,他气得脸发青,两颊的肥肉不住抖动,看上去丑陋无比,他指着阿杏,手指抖啊抖,“你…你…”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台上台下的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捂嘴笑,戏院的人听到这里心中都感觉无比的痛快,而一旁的巧莹也抬起了头,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阿杏。

阿杏转过身,走到巧莹的面前,看着一旁气得想要打人的张山说:“今天如果这位不肯向我们戏院的演员们道歉,我就一定要将他送去官府。不是我有意生事,只是这位做得太过火,不但调戏我们的演员,还出言羞辱,我身为听松的老板,决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然后她拉着巧莹的手,走到大家的面前,软声道:“我们听松开业到今天,一直多得大家的支持!我们戏院所有的人都很感谢大家!可是我希望大家喜欢我们的话剧的同时,也能尊重我们每一个演员,大家可知道,为了台上这一个时辰的戏,演员们每天要排练多久,有时对台词都会对得喉咙沙哑,可即使如如此,一到台上,大家还是会尽全力将最好的表演带给大家。难道这样努力的他们,不值得大家一点点的尊重吗?”

听到这里,戏院的人都低下了头去,有的人的眼角甚至渗出了泪水。尊重?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词,真的有可能吗?

沈元丰面带微笑地看着阿杏,蓝眸隐隐生光,此时的阿杏是全场的焦点,她的身上似散发出一种珠玉般的光芒,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她小小的面孔是那般的美丽,可是吸引大家的却不是这种美丽,而是她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自信,坚韧以及真诚。

这样的她美得让人窒息。

沈元丰的双眼就像平静无波的大海,深邃而且温柔。

“还有巧莹姑娘,大家在指责她的同时,可有想过她的心情?”阿杏拉着巧莹的手,然后转过头对她说:“巧莹抬起头来,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不必羞愧,不必难过,不必为那种禽兽的恶行而否定自己。”

她又转过头去对大家说:“她的心里也会害怕,也会紧张,可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命运不能让她有一个良好的环境,命运不能让她待字闺中。这不是她的错,她没有作贱自己,没有去到他们说的欢场勾栏之所,而是选择勇敢地站在这里,将最好的表演带给大家,来换取生存的机会,难道说,这是错吗?如果这是错,谁又能告诉我,怎么样才是对?这么努力,这么勇敢的姑娘为什么还要受到如此羞辱?”

巧莹想到自己的身世,泣不成声,她捂住脸,泪水不断地从指间滑落,双肩不住地抖动,那楚楚之态,实在是让人生怜,很多人都发出轻轻的叹息声,但是已没有人会再将她与欢场勾栏之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身为听松戏院的老板,便有责任让我的演员不受到伤害。所以我决定,以后我们戏院只会接待尊重我们的客人,我们只会为尊重我们的客人表演,否则,纵然是千金也无法使我们说一个字!”阿杏指着张山:“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禽兽的行为,我们将直接送往官府,即使是道歉我们也不会接受!”自己必须先看得起自己,慢慢的别人才会看得起你。有时候高调一点,也不是坏事。

第77章梦境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阿杏的话震住了。()这个女子在今天晚上已带给他们太多惊奇。太多难以接受的事。她的美丽,她的聪颖,她的能言善辩,她的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想法都强烈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她小小年纪成为一家戏院的老板,她创造了话剧,她任用女人演戏,她当众打男人,她甚至希望她的戏子能得到尊重,为了一个受辱的女戏子,她不顾自身的危险和远比她强大的人抗争到底!她说这是她的责任…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惊世骇俗的,可是竟没有人想过要站出来指责她,因为她的身上有一种在别的女子身上所看不到的勇气,信心,与气势,这样的她让大家对她的行为觉得震惊,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被她的这些特质所深深的折服。

“说得好,小姑娘,我支持你,以后有谁要是当众行此不要脸的行为,我们也不答应!”观众席里一年轻人突然说。其余的人也纷纷附和。

“对。将这无赖送入官府!”

“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

一时间群情汹涌,叫喊声此起彼伏。见此情景,戏院的人都露出了微笑,演员们都走到一起,互相紧握着手,心中激动万分。而巧莹也抬起了头,轻轻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阿杏微笑着向众人行礼致谢,迎来了众人的叫好声,与欢呼声。

她站起身,轻轻地对身边的巧莹说:“巧莹,看到没有,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大家的想法是可以改变的,虽然这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只要我们有信心就一定可以办到!”

巧莹抬起头看了阿杏一眼,眼中含泪,轻轻点头。

张山看到这里,脸上得意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担忧惊慌的表情,台下的李四双眉紧皱,表情烦忧,看样子已是无计可施,张山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起来。他神情惊惶地频频后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老板的身上,他可不想因此惹上官非!

他的动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戏子梅香华见他老是回头看着后座的方向,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发现了坐在隐秘之处的张文青。梅香华立刻指着后方叫起来:“那是青云戏院的老板张文青,他与这无赖是一伙的,他们是故意来戏院捣乱!”张文青曾经亲自找他与方墨竹面谈,所有他对他还有些印象。

这一叫之下,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转到了张文青的身上,让后者无所遁形。戏院的戏子们因为张文青差点沦落为流动戏班,对这人自然是恨之入骨,看到他都愤怒地叫起来:“原来是你们青云妒忌我们听松,故意来搞乱的!真是太卑鄙拉!大家都看到了,今天的事情完全是青云在作祟,所以的一切都是他们故意惹出来的,并不是我们戏院本身的问题!”

台下的客人们也纷纷指责张文青做事卑鄙。

阿杏走到沈二公子的身边说:“大人,您都看到了,青云戏院的老板欺人太甚,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沈二看到这里也完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青云戏院他去过一次,还是张文青亲自接待,所以认识他。他心中也有些欣赏阿杏的秀外慧中,所以有心想帮她讨回个公道。他看着张文青,神色严厉地说:“张文青,这闹事者可是你派来的?”

张文青虽见事情败露。但他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勉强还能沉住气,他看着众人干笑两声:“今天的事可与张某无关,张某不过是来看戏的,难道我身为青云的老板就不能来听松看戏吗?我一样是花了钱的!”

沈二见他抵赖,冷笑一声说:“这么说此人与你无关咯,那好,我这就叫人将他押回衙门,亲自监审,决不轻饶!”沈二身为王府子弟,言行间自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气势。让人见之胆寒。

张文青咬牙道:“这人与张某没关系,今天的事与张某更是没有关系,大人想如何做张某无权过问。”当他还没牵涉进去时,自然还想着要保住手下,可是到如今,手下的安危又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前途重要?这件事一旦被证实,他的信誉就完全毁了!暂时先让张山进去,等过段时间在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就是。

沈二见他当着他的面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由地沉下脸来,“来人啦,将这闹事之人押回公堂!”

张山是个粗人,哪能理会到主子弯弯道道的心思,他见自己的主子在最后关头轻轻巧巧地将自己放弃,以为主子真的不会管他了,不由地着急起来,听沈二爷的口气似乎还会将自己重判,那自己的结局还不知会是怎样?想到这,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惊恐,朝张文青的方向大叫起来:“张老板。明明就是你吩咐我做的,你怎么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我家里还有老母要养,我可不能坐牢啊,张老板,你救救我啊!”

张山的一番惨叫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看着张文青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不屑。张文青再也冷静不下来,他朝着张山喝道:“你闭嘴!不要乱说话!”李四也明白老板的意思,也顾不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声说:“这位兄台莫急,不一定能入你罪的,你先过去,不要胡言乱语。”

一人在台下笑道:“说不定这位老兄也是一伙的!”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表赞同。

张山内心恐慌并没有理解到他们的意思,以为他们是要自己完全承担罪责,他又如何肯,还是一个劲地高声叫道:“是张文青指使我这么做的,不管我的事!”

张文青和李四急得直跳脚,旁人轰然大笑,现场乱成一团。

一直没出声的沈元丰突然高声道:“干脆将他们一干人等都押回府衙,孰是孰非到堂上去吵个清楚,一直在这里唧唧呱呱,烦死人了!”

沈二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声令下。便有侍从将他们押了下去,全场一片欢呼声,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那么高兴。在不知不觉中,所以的观众都站到了阿杏的同一阵地。

张文青等一干人被压下去后,听松的戏子们都来到沈二一干人的面前,跪下磕头向他们感恩道谢。还特意将他们重新请回雅间,戏子们坚持要将余下的戏演完。

那天,台上的演员们很努力的演戏,台下的观众们很热情地看戏,这个夜晚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

话剧结束后,因为凌子峰受伤严重。所以阿杏亲自送这些贵客们离开。阿杏再一次向沈二公子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且真心诚意地请他们下次来光临。沈二公子到时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好感,便笑着应承下来。沈元丰随着沈二公子上了马车,只看着阿杏微微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胡陵轩上马车时,阿杏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子慢走。”低着头,不去看他,胡陵轩有些气闷,可看着月华下她那张如兰花一般清新淡雅的面孔,所有的怨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上了车。

一行人坐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因为时候也不早了,所以虽然戏院的人都是一脸激动的神色看着阿杏,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但阿杏怕爹爹担心,只得和大家匆匆告别回家。

回到家,李润福还没睡,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到阿杏回来,便皱眉道:“怎么这么晚?虽然你喜欢看话剧,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弄到这么晚回来,让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他还以为女儿是因为看话剧耽误了时间。

阿杏犹豫着要不要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爹爹,可是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现在天色已晚,爹爹明天要出车,也要休息了,还是等明天再说。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再瞒着爹爹了,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不如自己告诉他,就是不知道爹爹会有什么反应呢?会大发雷霆吗?如果他反对自己当戏院的老板,自己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阿杏面露忧色。

李润福见女儿有些不高兴,以为是自己的话说重了,不禁放软了声音说:“爹爹不是要责怪你,我也是为了你好。女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晚上很晚都没回家,会怎么看待你呢?这会直接影响到你的亲事的。”

阿杏不想让爹爹担心,便说:“爹爹,阿杏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李润福见女儿这么听话,满心安慰,笑着点了点头。

见女儿平安回来,李润福放下心来便回房睡了。阿杏将家里剩下的活干完,洗完手脸也回房休息了。刚睡下来。便听到有小石字敲打在窗棂的声音。阿杏一怔,第一个反应便是,莫非又是那个夜猫子来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将窗户打开。果不其然,明月下,那矗立墙头的欣长身影不是沈元丰还会有谁?

见阿杏打开窗户,沈元丰轻轻一笑,嗤的一声跳下墙头,几个起落便来到阿杏的窗前,衣袂翩然,长发飘扬,姿态宛如谪仙般出尘脱俗。

沈元丰在窗前站定,如大海一般幽深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他轻轻唤道:“阿杏。”轻轻的一声呼唤像是沉淀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夜,明月高悬,庭中地白,冷露无声。

淡淡的夜雾弥漫在空气中

月光下,他的双眸如蓝色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眼眸深处似有一抹莹光在缓缓流转。他轻轻地笑着,笑容就如同这淡淡的雾气一般的轻灵。

他专注的眼光让阿杏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帘,轻轻说:“你堂堂晋王府三公子,干嘛老喜欢爬人家的墙头?”

沈元丰看着她的脸,她垂下的睫毛浓密纤长,似两把小扇子,轻轻地颤动着,让他一种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不过面对阿杏,他可不敢造次,他的手紧紧握拳,缩回了袖子里。嘴角的笑容却逐渐加深:“那我下次晚上来直接敲你家的大门?”

阿杏嘴角抽了抽,“好吧,当我没说过…”这人,总会说出让她无可奈何的话。“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回到了家,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这里。”似乎双脚有自己的意志,毫不迟疑地向着这里奔来,一路上,心都是热热的,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那你是找我有事?”阿杏又问。

沈元丰只觉自己脑子里面都是热热的,像是不能正常思考,“好像没事!只是突然地想过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回答很白痴。

阿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喂,沈三公子,你特意来消遣我的吧!阿杏不奉陪了,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日夜颠倒的毛病刚改过来,可不要前功尽弃了。”说着就要关上窗子。

沈元丰连忙用手拦住,他看着她,有些奇怪:“阿杏,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你可知道你今天做的事,说得话,将会在晋城里掀起这么样的轩然大*?你为什么还能一脸平静的去睡大觉?”

阿杏失笑,敢情这个少年是太兴奋了睡不着?不过这个三公子除了中间救了她一下外,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摆设啊,他有什么好兴奋的!

“沈元丰,今晚我说的话,做的事可有错?”

沈元丰怔了怔,随即一笑:“不,在我看来,非常的正确。”

“既是如此,我干嘛要担心那么多?只要是正确的,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接受它,轩然大*也会变得风平浪静,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阿杏静静地笑着,月光下,她的肌肤如雪一般的洁白细腻,反射着淡淡的荧光,她的笑容有种梦幻般的美丽,让他的心轻轻地漏掉了一拍。

“阿杏”他看着她,又低低地唤了一声。

“什么?”阿杏看着他,

“你总是让我觉得意外,每当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了,你就会让我明白,原来还不够,还不够…”沈元丰的声音轻轻的,漂浮在淡淡的夜雾里,慢慢地渲染开去,最后轻轻消散在黑暗中

阿杏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

沈元丰轻轻地笑着,笑容舒缓而温柔,“阿杏。”

“阿杏”

阿杏,阿杏,阿杏,他总是忍不住要唤她的名字,仿佛这俩个字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何会让他觉得如此的快乐?

阿杏眼角抽了抽,忍无可忍,“沈元丰,你吃错药啦!这么晚跑到我家来发什么神经!”她再也不理会他,果断地将窗户一关。

窗户外响起他刻意压低的,却异常爽朗的笑声,然后便听到他说:“阿杏,我走了,下次再来找你。”接着便是衣袂翻飞的声音。

阿杏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欣长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墙头,那一头缠缠绵绵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完美的弧度。

阿杏轻轻地笑了,还真是个奇怪的少年。

这天晚上,阿杏梦到了前世的恋人乔峥,她似乎有很久都没有梦到他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是梦,可即使是梦,只要能见到他,她的心中便充满了无限的欢愉。

一条白茫茫的路,白的晃眼,除了白还是白,她摸索着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开的灿烂如云蒸霞蔚的樱花树,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飘然而落,漫天漫地都是飞花,如梦如幻般,他站在落花之间,缓缓地转过身来,依然是英气逼人的面容,依然是优雅矜贵的气质,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那笑容就如淡淡的薄雾,温暖、朦胧,氤氲在空气里,让一切都变得宁静而美好。

“峥!”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向他奔过去。

可是刚一接触到他,他便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她急切地转过身,四处寻找,“峥!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劭琳,忘了我吧!”他在樱花树的另一端出现,深邃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是一种怜惜,忧伤的表情。“劭琳,属于我们的已经过去,不要再念着我,不要再想着我,忘了我,去勇敢地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不要,我不要忘了你,那么多年的感情,我心中唯一的纯净,我不要忘!”

第78章震怒(上)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光线中有细小的灰尘在跳舞。

阿杏睁开眼便开间爹爹李润福站在她的床头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见她醒来,李润福关心地问:“阿杏,你做噩梦了吗?瞧你那一头的汗!”说着,拿起床头的一块方巾给阿杏擦汗。

阿杏接过父亲手中的方巾,说:“爹爹,我没事,只是一个噩梦,没有关系。”胸口处那抹痛楚还没有完全消散,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得紧紧的。

“爹爹,刚才是你在叫我?”

李润福笑:“傻孩子,不是我还有谁?这个屋子你还看得到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