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韶华走到前头,阿月熬不住了,笑道:“爹爹快去看书吧,阿月没事了。”

慕韶华笑笑:“爹爹在这坐一会,待会就去。伤可还疼,方才的饭菜吃了多少,吃饱了没?”

阿月还没答话,下人就报老太太要见她。

方巧巧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要阿月过去,慕韶华对今日柴房的事甚恼,这会当即说道:“都伤成这样了,难不成还要关她?回了老太太,不去。”

下人为难站在那,方巧巧暗叹:“惹了她不高兴,阿月吃的亏只会更多。”

慕韶华沉了脸,仍旧是不肯挪步。阿月低声:“爹爹,我能走能跳了,不碍事。”

女儿这么说,他更是不乐意。还是往日好,哪里会有那么多糟心事。要是当初他早一点考到功名,就不至于被郑大人欺负,答应了父亲回到这冷情的将军府。叹了一气,让嬷嬷给她穿上厚实衣裳,免得受冻。

到了老太太院里,灯笼高悬,红色灯盏映的院子红通,却因少有人走,依旧冷冷清清,萧萧簌簌。

见到老太太,请了安。待入座,老太太瞧着阿月说道:“我思来想去,这学堂生事到底是辱没名声的。所以想明日让你祖父带你去见见被你抓伤的人,为你开脱。”

阿月歪头问道:“开脱什么?”

“先起争执的不是你,先伤人的也不是你,是你为帮那宁家小姑娘,才动手的。”

阿月吃了一惊,这根本是说谎呀。慕韶华拧眉:“事情并非如此,阿月已说的很清楚。”

“对,是阿玉帮我,怎么变成我帮她了?”

阿月想再细说一遍,老太太已打断“我说是就是,你明日且这么答”。阿月摇头,见曾祖母眼神冷厉,吓的心都在跳,气势也弱了:“不…不行呀,那样阿玉会挨打的吧,身为朋友不能那么做。”

老太太怒问:“那可是要我们丢脸去跟别人道歉?”

慕韶华忍不住说道:“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怎能本末倒置了。这是教着孩子撒谎,不是…”

“放肆。”老太太敲响拐杖,喝声,“老身自知不曾恩养你,但尊卑长幼犹存,你既然做了慕家人,就该敬重我这老太太,哪里能容你如此顶嘴。那学堂里的人说的果真没错,泥腿子出身,凤娘教了一个好儿子,连长辈的话也敢顶撞了。”

阿月诧异看着老祖宗,外人怎么说爹爹就是算了,怎么连老祖宗也这么说。

慕韶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心中怄气。方巧巧不想他在这个时候跟老太太争吵,圣上素来敬重孝道,这要是孙子和祖母争吵的事传到外面,科举能不能参加也成问题了,先开了声:“宁家的家世也并不差,宁如玉的姑姑更是侯爷夫人,若是为了慕家名声而将这黑锅丢给他们,只怕我们两家就势不两立了。况且那些学堂女童欺负阿月的事许多人都知晓,传来传去,也不过说的是他们的不是。何必现在让阿月去做背后捅刀子的事,还白白得罪了宁家。”

老太太冷笑:“现在外头议论的,可都是阿月的不是,我们慕家的不是。”

孔氏在她耳边絮叨的,都是流言蜚语,矛头通通指向阿月。老太太足不出户,倒以为真是阿月做错了。她在慕家那么多年,决不能让名声败在她手上。

方巧巧说道:“孙媳妇倒是有个更好的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老太太已十分不耐烦:“说。”

“让学堂女先生作证,书信一封给参与此事的女童家中,将事情说个清楚。当然,动手的缘故定要说清楚,对方侮辱在先,阿月和宁家姑娘冲动之下,不慎伤人。”方巧巧就不信那些家长收到这信后,还敢嚼舌根。骂了大将军的儿子,你们女儿还有理了。她现在才想明白,小学时老师每学期的家长信其实还是有必要的,否则学校发生什么事都不知晓。

老太太已不愿搭理他们一家,她这老太婆大半夜的为他们出谋划策,结果惹了一身脏,瞧也懒得瞧:“你且去办,若是没用,就代阿月受过吧。”

慕韶华要上前理论,这家他真不愿再待,儿女都得被教坏,可却被妻子拦住。方巧巧轻轻摇头:“听老太太的。”

万分不解的一同出来,离了院子,慕韶华忍气道:“大不了离开这,不要功名,不要慕家人的身份,回了老家,我多做些活养你们。”

方巧巧喜欢看丈夫有担当,可依照慕宣的性格,慕韶华要是真的走了,一定又会用法子将他圈回来,郑大人一事就知道了。当年不曾保护好他的妻子凤娘,现如今又坑瞒儿子,他心底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吧,只觉这荣华日子比儿子做个穷书生好吧。想到这,她也是无奈,可到底要认清眼前,不能再打击丈夫。

“大郎。”方巧巧安抚着他,强笑道,“阿月在听着呢。”

慕韶华想起女儿还在身旁,当即没再开口。长辈的恩怨再如何,也不能让后辈听了去。阿月还小,他哪里忍心让女儿过早涉及这些。

阿月小声说道:“阿月不会冤枉阿玉的,我们是好伙伴。爹爹说的对,老祖宗说的是错的。”说到最后一句,生怕旁人听了去,又骂她没孝道,敢说老祖宗坏话。

慕韶华松了一气,抱她起来:“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

阿月笑了笑,她要一辈子做好女儿,才不要去捅伙伴的刀子。

一大早起来,宋氏就听见昨夜慕韶华跟老太太顶嘴了,细细问了一番,真觉时机到了。请安后,独独留了下来。

老太太一夜愤愤,几乎没怎么入睡,这会见到还有人在眼前晃悠,没了好脸色:“你怎的还不走。”

宋氏听着话里满是嫌恶,仍是陪笑:“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孙媳妇是想起了一件事,十分有必要和您说说。”悄然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瞧瞧,大哥和大嫂教子不善,阿月一个姑娘家已经被教的不像话,但终究是个女儿身,日后嫁了外头也不关咱慕家的事。但长青和长善不同呀,他们可是慕家正经八百的嫡子,万一教坏了…”

老太太猛然回神,对,她怎的就没想到这点。她不稀罕慕韶华,但是稀罕两个嫡曾孙。要不是看在两人的份上,昨晚就抡拐杖教训他了。

宋氏见她如此神色,自知有效,又道:“孙媳妇虽然也不怎么会教人,但自认比大哥强一些,上回说的过继一事…”

老太太拧眉想了想,沉吟:“这事确实该提提。”

宋氏暗喜,颇为大仁大义的说道:“大哥科举在即,不如等他会试完了再说。也显得老太太仁慈。”

这一说,立刻得了老祖宗赞赏:“果然还是阿秀体贴人,不似他们,只会惹我这老太婆生气。”

宋氏欠身,自知事情必然能办成。慕韶华和方巧巧再硬气,敢驳老太太的意思?想得美。就是要养他们两人的儿子,心里稍觉不悦,但日后长青亦或是长善要喊自己娘亲,又欢喜了。

过了两天,阿月向母亲打听了宁如玉何时去学堂。方巧巧问了宁氏,说了日子,又道:“你的伤明天还好不了,在家多留两天,娘给你做好吃的。”

阿月摇摇头:“不行,万一她们又欺负人呢?阿月必须在身边,不然阿玉一个人打不过她。”

方巧巧对这仗义无比的女儿颇觉无奈,剥了坚果给她吃,问道:“娘一直想问你那天在侯府的事。弄的浑身湿漉漉,还以为你跟宁家姑娘闹矛盾了,可是如今看来,却又不像。”

阿月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认真道:“那天我在街道上冲了路,惊扰了她家的马车,导致阿玉送给她母亲的贺礼摔坏了。可没想到娘领我去侯府,她却是传说中的援兵。她气恼不过,谎称自己的簪子落了水。阿月不知,就去找了半个时辰。后来她说了实情,将我从池子里拉回岸上,默认扯平了。阿月也没猜到,第二天她坐来一旁,说要照顾我。后来有人骂爹爹,女儿跟她们争执,阿玉竟然也来帮忙了。”

方巧巧听完,惊叹:“倒没想到那宁家姑娘这般是非分明,果敢有义气。阿月可知,宁家老爷质问她为何打人时,从不曾说过是你先动手。如果不是我跟你宁阿姨说起,还不知你们两人心有灵犀了。”

阿月笑的开怀,方巧巧笑道:“这样的姑娘,阿玉要真心相交。”

“嗯!”阿月认真点头,想着待会去买许多好吃的,明日带给勇敢的小伙伴。

 

不是冤家就不聚头

第十九章不是冤家就不聚头

阿月和宁如玉伤后再碰面,脸上较深一点的伤痕都还涂着药膏,白粉点点,十分滑稽。刚对上眼,就扑哧笑了起来,惹的同窗侧目。只不过方巧巧的法子有效,那些女童家人见信后,别说讨说法嚼舌根,通通都携女登门道歉来了。

女先生听闻两个拼命三娘来了,早点也来不及吃,拿了书匆匆过来监督。进了学堂就见两人端坐前面,后头两排都是空落落的,其他女童都挤到后面去了。这…总比不打架的好。

一上午相安无事,午时,两人结伴去用食。连其他院子的女童也知道了两人的大名,纷纷远观。亏得两人脸皮厚实,不屑那些目光。

一日课业完毕,阿月只觉这日子快活极了,之前的苦闷一扫而空。

学堂前的空地早就有许多家丁等候各家小姐。

“小少爷,放堂了。”

正在车厢里打盹的慕长善听见,撩了帘子往那看。今日他们学堂休沐,特地过来保驾护航。他倒是要瞧瞧,谁在欺负他妹妹。远远就见着了阿月,那样蹦蹦跳跳的,想不看见也难。可忽然就见有个青衣女童从阿月后面跑了过来,拍了她的肩膀一记,看着十分用力。不由大怒,跳下马车穿过人群往那跑去。

阿月回头一看,不由笑开:“你吓着我了。”

宁如玉笑笑:“真是胆小鬼,还是将军家的孙女呢,倒不如我这世代文臣出身的姑娘。”

阿月龇牙:“我那天一人打四个呢。”

宁如玉笑着,突然见一个小公子站在阿月一旁,朝自己大声道:“滚!不许欺负我妹妹!”

两人当即傻了眼,阿月瞧着从天而降的二哥还没回神。宁如玉可是被宁家捧在手心的,被劈头吼了一声,大怒:“你才滚!”

慕长善大感意外,太嚣张了!打了阿月还这么凶。阿月急忙拉住他:“二哥,这是阿玉,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阿玉呀。”又护住自家兄长,免得小伙伴凶起来伸爪,“这是我二哥。”

宁如玉的名字慕长善也听过,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满面通红。真是进退不是,暗呼他怎么就冲动了。看着对方明眸怒瞪,更是心虚:“抱、抱歉。”

宁如玉轻笑:“滚远了,没听见。”

慕长善可说不大声,旁边的人都瞧着,果然姑娘家是惹不得的,不论年纪。阿月见两人僵持,左劝右劝,宁如玉头一甩,哼声离去。吃瘪的他摇头,学足了老先生的模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阿月笑道:“阿玉不是小气的人,二哥别这么说。”比起温文儒雅,做事总是条条有理的大哥来,她更喜欢不会掩饰而直爽的二哥,虽然总爱骗她来着,“回家咯。”

慕长善皱眉:“不等堂姐和阿紫了吗?”

“她们不跟我一块。”

阿月随口一说,慕长善倒是上了心。平时慕玉莹和慕紫在长辈面前,可对阿月很是呵护的。阿月受伤后,也来瞧过几回,拿了吃的玩的来。可听阿月的口气,平日也不等她。这一想,微微想通了什么。

回到家里,两人去向老太太请了安,回院子时,阿月跑的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慕长善仍在想方才的事,要不要告诉爹娘?他不能去学堂时刻护着妹妹,但是两个堂姐妹可以呀。

慕宣回来,迎面见了他,说道:“小小年纪,心事重重的做什么。”

慕长善问了安,迟疑片刻,才将方才的事跟祖父说了。慕宣颇感意外,不便在个孩子面前说,淡声:“知道了。”

回到房里,丁氏正和宋氏下棋。见婆媳都在,慕宣问道:“阿紫可回来了?”

宋氏笑答:“约摸没有。”

慕宣不动声色道:“阿月倒是早就回来了,难不成阿紫做姐姐的,将妹妹丢下了?那时不是让她多照顾小的,她可好,无怪乎阿月会受伤,就是她这做姐姐的没好好照看。”

宋氏哪里会知道这个,猜着就是女儿私底下排挤她了。阿月得慕宣疼爱,她是不愿女儿和她敌对的,那样未免太笨。这会可不就吃了个亏,立刻说道:“平日应当是结伴放堂,今日想必是有事耽搁。待会儿媳便回房,责骂她一顿。”

丁氏说道:“好好说话,别吓着了阿紫。”慕紫再不怎么亲近她,那也是她唯一的亲孙女,舍不得。

宋氏嘴上应着要好好骂一顿,回到屋里,问了她可回来没。回答说刚进屋,立刻过去。

慕紫正在净手,见母亲过来,面上紧绷,知道有事要责怪,果然,还没站定便问道:“你没领着阿月去学堂,也没同她一块放堂回家?”

慕紫撇嘴,最不乐意听见那名字,背身拿了帕子擦拭:“没有没有,凭什么要我带着,她有马夫,又不是三岁孩童。”她瞧了母亲一眼,甚是不屑,“她又不得老祖宗欢心,娘亲怕什么得罪了她。”

宋氏微气:“糊涂呀。”屏退下人,没外人了,才说道,“老太太现今都七十岁的人了,能活几年?当家做主的是你祖父,他最疼的,不是长青长善,也不是你,是阿月,否则也不会偏带她进宫赴宴。还有,日后接掌慕家的是你大伯,我们娘俩的前程在他们家,你对阿月好些。”

这一瞬慕紫所有的优越感又全被践踏,气的发抖:“我偏不!偏不!谁多可以,就是不愿对慕月好。她如今有的,都是以前我有的。现今还要我多匀她,偏不!”见母亲还要责难,不由冷笑,“靠大伯过日子?娘,你当真以为你找曾祖母过继侄子的事女儿不知?”

宋氏吃了一惊:“你怎会知道?”

老太太房里人多,她想知道不难,偏头冷笑:“您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只是用不着瞒着,女儿不介意多个哥哥。”虽然懂的不多,但是她知道家里不能没有个男的。以前有爹爹,他们过的多好。现在爹爹去了,领个哥哥来,也好呀,能重归以前的时日就好。

可谁能代替自己的爹呢?慕紫想到这,眼已经红了一圈,背身再不面对母亲。宋氏只当她是生气的,没有再逼问。

三年一次的科举终于开始,慕韶华这次准时进入贡院,封闭三日,全心会试。

夜里,丁氏和三个儿媳聊闲话,类似家中座谈,就怕发生了什么矛盾又闷在心里,时日久了,可就酿成大矛盾了。杂七杂八说了一个时辰,留了方巧巧,让她们两人散了。

宋氏和孔氏相觑一眼,个中猜测,也猜不出独独留下她做什么。

方巧巧和这婆婆素来没什么话说,多是家常小事。等两人走了,问道:“母亲有何事吩咐?”

丁氏面露难色,说道:“是老太太那边让我与你说一件事。你也知晓,你二弟早去,留下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实在孤清。因此想…”

方巧巧小心说道:“母亲请讲。”

丁氏绞着帕子,为难道:“想将长善过继给你弟妹。”

方巧巧自然知道过继二字的含义,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然后喊宋氏做母亲,喊她做伯母!

丁氏不愿做着中间人,可老太太不想见方巧巧,宋氏去说又不合适,唯有自己出面。如今见素来和颜悦色的方巧巧面色苍白,真是罪过。

方巧巧强笑道:“这事是谁提的?”

丁氏自然不敢说是老太太,也不愿说是宋氏,只怕会妯娌不合,硬了头皮道:“为娘细想后,觉得如此甚好。”

方巧巧可不会信,也隐约猜到始作俑者是谁,这事获利最大的,是宋氏。能让丁氏出面的,唯有老太太和慕宣。可不管是谁,这种明目张胆要抢孩子的行为,她哪里肯。稍稍定了定心,笑道:“三个孩子自小就待在行之和我身边,回到本家如今还未习惯,对阿秀也生畏,要是强行过继,长善只怕会闹脾气。”

丁氏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孩子过继了,就分房。每房住在不同宅子,孩子还小,久了,就不会挂念,也习惯了。”

方巧巧几乎要沉不住气,特地挑她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说,就是更好施压,无人帮腔,欺负她这妇道人家吧。不管她答应不答应,都是她的过错。前者是儿子怪她,后者是长辈怪她。

可他们想错了,自己可不好欺负。她定不会将儿子送走,宁死也不愿。他们一家五口,如今不会多一人,也不能少一人。如此,才是家。

“巧巧。”丁氏轻唤,这恶人,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底了。可等儿媳抬头,方才面上的慌张却不见了,目光定定,看的她心中诧异。可等了半日,对方也没说话,对这过继一事瞬间淡定了般。丁忍不住问道,“此事如何?”

方巧巧笑笑:“母亲决定吧。”

宁家公子陆家公子

第二十章宁家公子陆家公子

丁氏更是讶异:“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且跟娘说。”

方巧巧见她比自己还急,知道过继一事不是她的本意。说起来,丁氏的处境颇为尴尬,叫她恨不起。在这个家里,唯有丁氏是真心待人吧。若她不是嫁了慕宣那样的人,有老太太那样的婆婆,日子应当会过的更好。心中为她惋惜,摇头:“母亲安排吧。只是有一事,儿媳需要提一嘴。”

丁氏立刻道:“且说。”

“长善过继一事,于他,于弟妹都十分重要,马虎不得。因此想请个有名望的先生来瞧瞧八字,免得长善与弟妹和阿紫的八字不合,冲撞了他们,闹得家宅不宁,就是儿媳的罪过了。”

丁氏点头:“确实有这必要。那城隍庙前的祝半仙测算八字极为精准,请他来罢。”

方巧巧点头:“儿媳不便出面,这件事还得劳烦母亲。”

“你答应了便是应允了一半,那行之那边…”

“儿媳会劝服大郎,只是可否等大郎殿试后再说?”

丁氏自然应允,比起过继的事来,慕韶华的前程才最为重要。每每看见他,总会想起自己的儿子,心底也更在意。

从院子里出来,方巧巧吐纳一气,方才差点就冲到老太太院子里掀桌了。竟然打她儿子的主意,真是过分。

阿月在学堂的日子愈发自在了,整个凤仪堂的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别说女先生,就连食堂分菜的大婶,也会多给她一些菜。颇有一战成名的意味。倒别说,她和宁如玉名声响亮,敢惹她们的确实没有。

况且阿月爱念书,女先生的问话可难不倒她。宁如玉是不爱念书的,可并不代表她学识差。出身在文臣世家,还在襁褓中,就得每日受家中读书氛围的浸染,想记不住也难。

两人书念的好,更没人欺负。

阿月想着明日休沐,爹爹又还没回家,想约了宁如玉一块去镜湖垂钓。但两人住处离的甚远,这约在一块又往湖泊去,得费不少时辰。仔细一想,快放堂时与她说道:“明日我们去镜湖钓鱼吧,只是离的远,你来我家住一晚,明早一起去。”

宁如玉点头:“嗯,待会回家与我爹娘说一声,拿了衣物,就去你家。”

阿月大喜,这还是头一回有伙伴来家中玩。之前常见兄长有玩伴来,堂姐也有,这回她也有小伙伴来啦。这一想,回到家就领着嬷嬷婢女兴冲冲的收拾闺房。方巧巧也命一些人清扫清扫院子。

慕长青和慕长善放堂归来,见院子里的下人在打扫,问了话,说是三姑娘有好友过来住宿。慕长青笑道:“小妹也结交到朋友了。”

慕长善微微多想了下,脑袋顿时变大,不会是那个滚滚姑娘吧。

宁如玉偶尔也会和同龄姑娘往来住宿,宁家问了是什么人家,听见是慕家姑娘,纷纷笑了笑,临出门前,母亲柳氏嘱咐道“不可给人家添麻烦,谨言慎行”。宁如玉撅嘴“母亲分明是还记挂那日的事”。

柳氏只是笑笑,满目怜爱。长宁如玉四岁的宁谦齐在旁笑道:“想教人不记得也难。去了那,可别将慕家的房屋拆了。”

宁如玉作势要打他,被柳氏拦了下来:“快去吧,别叫慕家姑娘等你。”

她这才哼了一声,朝哥哥吐了吐舌头,这才出门。柳氏笑笑,对长子说道:“你就不能多让让她。”

宁谦齐摇头道:“还让,不让都如此了,再让,就无法无天了。”

他这妹妹的脾气呀,都是让母亲宠的。所以说做老幺就是好,全都将她捧在手心里。

二月初十,月色并不明亮,映照在地,前方十丈还瞧的不太清。阿月在门前等了许久,已经有些蔫了。直到听见马蹄声,蓦地站起身,往前方探头。偏被朱嬷嬷拉住,一口一个“规矩,姑娘的礼数”。

等马车到了前面,又见了跟在两侧的下人,阿月已确定就是阿玉。帘子刚撩起,已到了跟前:“阿玉。”

宁如玉下了马车,可没拉住她的手,同她进去时,也是小步小步,逢人问好。看的阿月直皱眉,小伙伴被调包啦?

进了房里,宁如玉才抖了抖腿:“阿月你家长辈也不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捏了捏脸,“干嘛?”

阿月好奇道:“阿玉,你方才魔障啦?”

宁如玉捧腹笑着,一会才道:“才不是,到别人家里得规矩些嘛,不然我娘听见什么不好的,就不许我再来了。”

阿月恍然。拉了她的手在房里转了一圈,宁如玉瞧着和普通姑娘的闺房也没什么两样。可到了床前,见着那不知什么的东西,皱眉瞧了好久:“阿月,这么丑的东西你怎么放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