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已是谢了千遍万遍老天爷:“没伤着脸,伤着筋骨就好。”

阿月摇头:“我没事,母亲嬷嬷不用担心。”等莫大夫包扎完走了,迟疑半会,到底还是将嬷嬷他们屏退,和方巧巧说了方才见到的事。

方巧巧这才明白为什么慕紫突然发狂,仔细想想,如果弄伤慕紫的人真是慕玉莹,一切也说的通。动机、隐蔽的线索、犬没有吠、熟知地形…她握住阿月的手:“从今日起,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直至出嫁。”

明白母亲是要保护自己,阿月没有任性:“嗯。”

方巧巧到底不安心,让乔嬷嬷去将院子里的人重新分派,给阿月多添了几个,日夜都不许离开半步。

慕玉莹倒是没空搭理阿月,回到家中,见院子下人忙碌,叫了一人问话,说是云罗方才腹痛,可能要生了。她微微挑眉,还没走进闺房,又传来消息,说不过是虚惊一场。

她抿了抿唇角,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腹痛?”

嬷嬷轻声:“方才少奶奶娘家传了件事来,说荆南王被代王爷参了一本,圣上龙颜大怒,将荆南王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去了。少奶奶一听,受不住,就…”

慕玉莹皱眉:“荆南王做事素来稳重,就算真做了什么糊涂事,但也一定会把事儿藏的好好的,怎么会让代王爷知道。”

嬷嬷讪笑:“这点奴婢就不知道了。”她看着慕玉莹扇扇子,自己在一旁,受了那冷风吹还觉得冷,她竟是怡然自得。

“那…我爹爹如今在哪?”

“在房里陪着您母亲呢。”

慕玉莹抬扇让她下去,在屋里走了几圈,猛地想起那日父亲身边小厮和代王爷交头接耳的事。好看的眼眸微起光芒,越想越明白。

翌日,小厮不用伺候在慕立成一旁,就往家里走去。慕立成为人严苛,于自己,于身边的人也是,因此小厮也是不喝酒不往赌馆去的,连得两日歇息就回家。从大路进了小巷,眼见还有一段路就到家了,忽然闪出个人来。偏头看去,颇为意外。

慕玉莹款款走出,说道:“我爹爹还有事没交代清楚,你怎么就走了。”

小厮顿了顿,因她是主子女儿,也不疑心:“少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慕玉莹转了转眼眸,笑道:“你明白的,代王爷的事…”

小厮稍想片刻,略微疑虑,慕玉莹又道:“荆南王如今被贬谪出城,代王爷定是很高兴,我爹爹问你后天几时回,还得捎话给代王爷。”

小厮见她知晓内情,暗想慕立成让他打死也不要告诉第三个人,转头他就告诉了慕玉莹。不过慕玉莹是他的女儿,自己还疑神疑鬼的,低声:“小的后日一大早就回去。”

听见荆南王和代王爷的事完全不意外,让他捎话又直接应了下来。慕玉莹这下可完全确定父亲跟荆南王被抓住把柄的事有关了,荆南王做事老道,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也不得圣宠,可也安安稳稳做了那么久的郡王。突然被人刨了老底,除了可亲近的人,谁能这么做?

荆南王跟慕立成交情素来好,像老丈人,可更像朋友。

如果他将代王爷要知道的事告诉他,代王爷肯定会给他什么好处。

慕玉莹只觉不可思议,这个心狠的男人,云罗没有可利用的了,就旧戏重演,云罗竟跟她娘一样!在利益面前,被那毒蝎抛弃天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

想通这点,强忍笑意,等出了巷子,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云罗比她母亲更可怜,也更可笑,可笑的让人同情,可她却还被她深爱的丈夫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那这个真相,就让她去说吧。慕玉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穹,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她等了那么多年,心愿好像终于可以达成了。

第90章 毒蝎心复仇第一式

第九十章 毒蝎心复仇第一式

已快九月,慕家又有另一门亲事要办。

虽说慕紫的婚事延期,但嫁女和娶亲毕竟还是娶亲更为重要,大婚的事都已安排好,总不能一并顺延。

陆泽听说阿月受伤,拿了药膏让人送去。隔壁婢女过来时,方巧巧正在阿月房里,同她说些成亲当晚的事,听的阿月面红耳赤,低声:“那能熄灯么?”

朱嬷嬷笑笑:“大婚当日龙凤烛是不能灭的,谁家夫妻不都那般,你们倒还好,自小就认得。那些媒人搭桥,头一回见的,不都要那样。”

“那样亮堂堂的…”赤身相见,只是想想就觉羞赧。阿月埋头听着,好不容易熬过,说到第二日奉媳妇茶的规矩。

那药膏正好在话落时送来,一听是陆泽叫人拿来的,朱嬷嬷很是高兴:“真是个好姑爷。”

方巧巧淡笑:“他素来懂事,阿月这样迷糊,就该跟他过。”

阿月抬眸看了看母亲:“娘,如今我不迷糊。”

方巧巧笑笑,很是感慨握了女儿的手,刚出生时那样小,那样软,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快要为人媳妇、为人儿媳,也该有所担当了。不能像以前一样,要将你陆伯伯和程姨当做爹娘孝顺。”末了低声,“要是他们故意挑你毛病,要跟娘说,不要忍着。”

她的女儿,在这年代下,不能完全跟她一样,但也不能跟她完全不一样。毕竟女儿常待身边,三个孩子中,还是阿月最像她。长子跟他爹一样,次子本身的脾气就豪爽,倒无妨。

阿月一一点头,笑道:“陆伯伯和程姨不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

相对于大哥和大嫂的婚事,阿月更是期待二哥的婚事,大嫂莫氏的性子温婉娴静,初进家门,还很是矜持,往日姑嫂也不算亲近,只是游园赴宴时见过几回。如今想一时半会聊的不似外人也难。可宁如玉不同,自小就是手帕交,挚友做了嫂子,等于把好友往家里捞呀。可就难怪她更高兴了,都是凡人,私心难免。

收到大宅送来的请柬,云罗倚身在长椅上已经半日没走动,只是稍微动动就觉得腹中胎儿要出生了,紧张得很。

慕立成坐在一旁,看看喜帖,说道:“那日我去就好,你安心在家中养胎。”

因前两回也是如此,云罗没有多言。偏头看他,前两日竟从他鬓上见到一根银发,说了后,他便让她拔了。这会一看,又见着一根,心生愧疚:“爹爹的事让二郎操心了。”

慕立成微微一顿,说道:“不必想那么多,安心将孩子生下来,我那日去送岳父岳母,他们也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孩子要紧。”

云罗轻轻叹息:“如此一来,当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您了,还得因妾身娘家而遭代王爷记恨。”

慕立成没有作答,良久才又重复道:“不必想太多,你身子要紧。”

九月初,慕家嫡孙娶亲,娶的又是朝廷的权贵之女,前来道贺的人比上次更多。

阿月这回没想着要找陆泽见面,倒是无意中瞧见了他。在一众宾客中,像千万星辰里最亮的那颗,一眼就见着了。往那多看了几眼,就被不知情的莫氏挽手,笑道:“快些进去,快要出嫁的姑娘别让人多看。”

她笑笑,转身和她进里头。这一转身,陆泽恰好看过去,刚好见着她离开。驻留片刻,已有其他相识的人过来说话,便收回了视线。

慕家这里热热闹闹,远离府邸的街道外,明显安静的多。

铺子里头,屋子的窗户都关着,光源未足,显得屋里很是阴暗。卧榻上面,一男一女正相拥而语。

“你堂哥成亲,你怎的不去。”

“今日不是初三么,怕你等急了,先来见见,酒宴还没那么快,不急。”慕玉莹以背相对,贴在后面男子的胸膛上,稍稍思量半会,说道,“明日开始,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云中平顿了顿,头一回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认真的:“你要嫁人了?”

“怎么?不舍得?”慕玉莹缓缓起身,以上往下看他,笑盈盈,“你要是不舍得,就休了你的世子妃,娶我做妻。”

云中平微微一咽,笑道:“你又说笑了。”总觉得,她今日笑的很是奇怪,跟往日柔情似水的模样全然不同。

慕玉莹笑意淡淡,探身拿了床边衣裳,边穿边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不逼你。也请世子不要逼我,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云中平虽然不乐意,但慕玉莹好歹白白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什么也不求不要,温顺得很。就冲着这点,也不能让她一辈子偷偷摸摸的继续下去,便大度的说道:“那就依你所愿吧。”

慕玉莹笑了笑,起身去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拿着,跪坐在他前面:“我是真心欢喜你的,同我喝杯交杯酒,也算是离别酒吧。”

这么一说,云中平倒是满满愧疚,却想不通她默默同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这个请求自然不会拒绝,接过酒,一饮而尽。这手松开,却见她的酒杯还是满的,眉头微拧:“你怎么不喝?”

慕玉莹叹气:“既非夫妻,又哪能喝这酒。”她抬手撒于地上,满眼是泪,“就此拜别,世子保重。”

瞧了那么久,哪里有痣都晓得,可一瞬的梨花带雨,还是教云中平难忍。恨不得留住她,可慕玉莹已经走了,恍惚了好一会,他才穿衣下地。出了铺子还怅然若失,对掌柜说道:“明日我会让人拿银子过来,你就领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吧,免得他日说穿了嘴,让本世子住的不安。”

掌柜当然明白其中利害,连忙应声。心下觉得奇怪,这是不在这里苟合了?还是两人成了陌路人?可方才那姑娘出去,分明笑的很是高兴,哪里像是分开了。

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罢了,还是不要多想,收拾东西走人罢。

云中平乘坐马车回去,挂念佳人,后悔将她放走。不如再让人去说说,看能否多留几年。她若出嫁,再见也无妨的,寻个隐蔽的地方,不让人知道就好。可又不能肯定她是否答应,心下烦躁,干脆让马夫调头,去寻好友饮酒作乐去。

约了好友,叫了几个歌姬舞姬,听过几支曲子,才觉心情好起来。

一人过来给他倒酒,嬉笑道:“久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相好了。”

云中平笑了笑,说道:“我确实是有个相好,容貌倾城,绝不是这些个庸脂俗粉可比的。”

那人很是感兴趣,急忙问道:“是哪个姑娘?改名日叫来一块玩。”

云中平刚要开口,胸腔猛地一震,迅速一缩又蓦地膨胀,液体用满嘴腔,一张嘴,血溅三尺,恰好喷在前头男子脸上,血迹黑红。

众人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尖叫着往外逃。

那被喷了一脸的男子颤颤巍巍看着云中平,七窍流血,很是惨烈,眼睁睁看他直直倒下,一句话也没留下,再不会喘气。

慕玉莹回到家中,进门便同管家急声:“爹爹在鹤湖那边同别人争吵,对方已动手伤人,爹爹让我快些回来叫你们,你快叫人!”

管家拧眉:“少爷不是赴宴去了么,怎么会在鹤湖那么远的地方。”

“秦伯伯不是在那么?爹爹想邀他一同前去,谁想到了那却见着几十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你若再不喊人,爹爹就要躺着回来了,这责任你负得起么?!”

那秦家是慕立成的好友,说的也在理,而且这是自家小姐说的,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于她有什么好处。管家立刻去唤上家中壮丁,往鹤湖赶去。

家中男丁已走,留下的都是女的。慕玉莹往院子走去,同最年长的嬷嬷说道:“伯父家中人手不够,让嬷嬷领些人去,留下照顾我母亲的就好,速速去。”

嬷嬷没有多疑,领着人走了。

此时快到正午,慕家大宅酒宴已开。慕玉莹缓缓走进云罗住的院子里,看了看还有三人,问道:“我母亲呢?”

“少夫人正在午歇。”

慕玉莹点点头:“方才有事,管家领了大半人走,腹中饥渴,你们去厨房烧菜过来,免得母亲醒来饿了。”

贺嬷嬷想着也在理,就让那两丫鬟去了。她是云罗的贴身嬷嬷,只有主子才重要。只是略有疑惑,怎么姑爷和姑爷家都需要人,这一走院子真空:“姑娘可要喝什么茶?”

慕玉莹笑道:“普通的就好。”

贺嬷嬷回身去倒,茶壶刚拿上手,后脖猛地一痛,脑袋昏胀,还能勉强站立,谁想脑袋又挨了一击。再也站不住,重重往下倒去。

茶壶砰的一声落地,惊的帷帐内的人猛然醒来:

“谁?”

第91章 蛇蝎心复仇第二式

第九十一章蛇蝎心复仇第二式

“是我。”慕玉莹低低应了一声,连带着笑意,“母亲莫怕。”

云罗方才一惊,肚子又略有痛意,她很是艰难的坐起身,挽起半边床帘,往外看去,却见贺嬷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诧异看着正放下凳子的人:“玉莹,你…”

“嘘。”慕玉莹缓步走近,坐在床边笑看她,“不要叫,不然我就像打贺嬷嬷那样打你的肚子了。”她将那凳子踢到一旁,笑意轻轻,伸手抚她的脸,“养尊处优的好处就是,即便人快到三十,也还是这样好看,像个年轻姑娘似的。”

巨大的恐惧袭来,云罗惊的冷汗涔涔,往后面退去,背抵墙上,每一步都扯的她腹痛,盼着有谁来救她:“你要做什么?”

慕玉莹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娘的肤色就不如你,尤其是她临死前,形容枯槁,摸起来可刮手了。我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去见她,那我就不会每天做噩梦。可是我又很庆幸那天去了,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她死的那么惨,然后支撑我活到今天。”

云罗面色青白,只觉她随时会扑上来撕裂她,这眼神,着实可怕:“玉莹,你娘当年被休,她也有过错,她过世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不对。”慕玉莹终于看她,笑道,“如果不是你,我娘不会被休,那她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我得虽然不疼我,可是我娘没被休之前,他好歹还会顾及我外祖父家。”

她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啊,我爹爹看上了你,哦,不对,是看上你的家世。于是他就用计把我母亲休了,还让外人说我娘不分尊卑。别人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受罪。所以慕紫得到了报应,我哥也得到了报应。我当年如果不任性,不同堂姐争,其实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呀,我也得到了报应。”

她吃吃笑着,看的云罗心惊肉跳:“你在说什么?”

“唉。”慕玉莹重叹一气,幽幽看着她,“我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我是说,我娘被休,是因为我爹想得到你娘家的帮扶,所以我娘最后含恨自杀。我哥眼里从来都没有他那个母亲,所以我推他进地狱。”

云罗愣了半晌,摇头:“你胡说,你爹不是那种人。”

“所以我说你蠢,到现在还不信,我都为你觉得悲哀了。”慕玉莹浅浅笑着,像一朵艳丽至绝的红花,分外妖娆,轻轻一碰,就能滴出血来,“那你想想,我娘什么时候过世的,我爹什么时候娶你的。时日很近,对吧?还有,他为什么要娶你这个姿色平平,又瘸了半条腿,更不会生养的女人?慕家的二房,要什么貌美的姑娘没有?为何偏偏看上你,你不曾怀疑过么?”

句句话如刀戳来,云罗颤声:“我不会信你的,我知道你的脾气,你不是个善人,你想触怒我,你想毁了我。”她不愿多想,就怕自己想通了,动了气,把孩子伤着。

无论慕立成于她是否真心,如今孩子才是她想保住的,其他的都不想考虑。

可是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丈夫,突然被赤丨裸丨裸的揭开,说不过是为了她的家世,让她…如何不想。越是想,气息越是难平。可再细细一想,抬眸盯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爹爹根本没有必要在我娘家落魄后还对我那样好。他尽全力护着我,否则早被代王爷赶出京城。”

慕玉莹扑哧一笑,看天大的笑话看她。笑的云罗也恼怒了:“你笑什么!”

“笑你傻,笑你眼瞎啊。”慕玉莹跪身往她探去,直直逼视,字字道,“他不是在护着你,他是在护着他的孩子。如果没有孩子,你也得跟着你爹娘一起离开。至于为什么我爹会对你一如既往,那是因为…害荆南王露出破绽,协助代王爷一举告发成功的人,是我爹。”

云罗彻底愣住,脑子里白茫茫一片。等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便是抬手,用力扇了她一巴掌:“你胡说,为何你要这样陷害你爹!”

这一掌打的很用力,慕玉莹偏正了头,嘴角已有血迹,笑颜全敛,捉了她双肩大声道:“陷害?我陷害他?是他害了我一生!他如果安安分分的做慕家庶子,别想着用那些肮脏手段出人头地,我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你的丈夫是条毒蛇,亏你每日同睡一枕却不知,简直教人看不下去!你活着还做什么,倒不如跟我娘去作伴,一起蠢死的好。”

力道实在太大,云罗脸色全白,唇如白纸,腹中已开始作痛。

“你们两个都蠢得很,一心一意相信的人,却将你们拉到熔浆边缘,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立刻推进去。你们还掉的心甘情愿,真是蠢钝如猪。”慕玉莹低声笑着,旁人听来分外诡异,“我这次回来,要报复的人有两个。”

云罗怔怔看她:“你兄长,和你爹?”

“不对。”慕玉莹手撑的累了,坐在被褥上看她,“我爹必然是,但我哥不是。我爹不是将全部期望都放在我哥身上,将他当做无价之宝么?那我就毁了他,事实证明毁掉他,我爹确实很不开心。”

云罗越发觉得她很可怕,盼着有人来,可她们争吵那么大声,竟没一个人来。

“第二个,是慕紫。当年她不出来作证,证明我娘是无辜的。后来我回来,她竟将那件事全部忘了,对我没有一点愧疚。这种人命不该绝,可是我也不想让她活的好好的。”

云罗愕然:“是你划伤了她的脸?”

慕玉莹微微眨眼:“对啊,是我做的。”

肚子越来越疼,云罗咬的唇都破了,她有个直觉,慕玉莹等了这么久,有无数机会要拿掉她的孩子,可是她都没有动手。只怕就是为了等今天,一尸两命,让慕立成痛心。

她不是说为了报复慕立成,将亲生哥哥推入深渊么?那对她这没有一点血缘,还被她恨着的人,又有什么可以留的价值。

想明白这点,云罗清泪滚落,抓了她的手颤声:“玉莹,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薄待过你,你放过这个孩子,你就将他当做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爹的,放过他,放过他。日后你要我的命随时拿去,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慕玉莹摇头:“怪就怪我爹很紧要这个孩子,如果他像对我一样对这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疼这个弟弟。”她轻轻抚在那圆滚的肚子上,没有半点笑色,眸中满是可惜,“但他不像我啊,他像我哥,一样得到我爹的全部宠爱。那么多孩子,就我最像捡来的,连姨娘生的,都比我得宠吧。”

云罗泣不成声,身子疼,心更疼,因为预感孩子会死,巨大的惊恐袭来,几近昏厥:“你放过他,放过他,他的命让我来还…”

“你还不起。”慕玉莹手用力一压,立刻见她疼的倒在软榻上。忽见她身下有血,又疼的满额是汗,真是要生了。她当即下床,将她衣裙褪下,“你好好生吧,我问过很多婆子,接生的事我会做的很好的。”

云罗知道孩子出生也不会活很久,忽然宁可他死在自己的肚子里。可是临盆在即,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腹中更痛,差点晕死过去。

苏蓉依照吩咐,看着时辰到了,就跑到慕家大宅去寻慕立成回去。

此时慕家已经是宾客满座,酒宴开始。同管家说了,便放行进去。

慕立成见了苏蓉,眉头拧紧:“你来做什么?”

苏蓉附耳:“姑娘让奴婢请您回去。”

“玉莹?”慕立成眉头拧的更紧,“她不来喝喜酒,还让…”他蓦地顿了顿,“你何时出来的?府里可还有其他人?”

苏蓉缩了缩:“奴婢不知,只知道姑娘让奴婢这个时辰来。今日奴婢歇息来着,不知道府里的事。”

丁氏隐约听见了些,说道:“你且去看看吧,许是出了什么事。”

慕立成应声,让两个姨娘领着孩子在大宅别乱走,自己马不停蹄回到大宅,在路上还见着前来找自己的一众仆妇婢女,说是人手不够前来帮忙,更觉不对。自己快马加鞭回去,进门后前院静悄悄。一路进去,竟是一个下人也没有。他立刻想到云罗,步子也快了。

进了院子,连里面也没有声音。心下已经有些慌,跑进屋里,入眼就是倒在地上的贺嬷嬷。再往里走了三步,只见女儿正抱着个冰蓝色襁褓,轻轻低吟。

慕玉莹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笑了笑:“回来的倒巧,您的孩子刚出生,是个男孩,弟弟长的真丑,不过没关系,刚出生的孩子都丑,日后会好看的。”日后啊,但也必须是有日后才行啊。

慕立成握紧拳头,双眼立刻染红,恨不得杀了她。

慕玉莹以为他气势汹汹过来,会是抢孩子,谁想他径直跑去云罗床边,倒在她的意料之外。

生孩子本就是一件不能言语来形容的痛苦,云罗身子并不好,这会强行生下,半分照顾也没。昏了好几次,直至刚才听见孩子哭啼,才强打精神,让慕玉莹放过他。

护犊之心强烈,却使不上半点气力,只是动动,就觉身下撕裂,痛不能忍。

慕立成走到床边,看着满床血迹,如铺满红花,更衬的她面无血色,已白如飞絮,人也似轻絮要飘走了般:“云罗…”

云罗微微睁眼,看见眼前人,已觉干涸的眼又浸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