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不爱我没关系,不要再把我拖进黑名单,那个世界真的很孤单』

她泣不成声地抱过电脑,快速敲着键盘。

『你还在吗?』

『还在吗?』

『在吗?』

他没有回答。

她抱着电脑失声痛哭。

“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她等着一句话等了太久,久得她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久得她把暧昧当成了幸福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们能为这份感情做出怎样的承诺?!

“我也爱你!五年了,无数个分分秒秒可我们隔着遥远的太平洋,能怎么样?!”

一整天,凌凌什么都没做,连床都没下。

她抱着电脑呆呆地坐着。

午后,外面下起雨,她看着窗外,想起他说过:『我这里下雨了,我好像看见你的在哭!我一点都不想你,这三百四十五天,我从未想过你』

凌凌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液晶屏幕上的字迹,每一下触摸手指下都有液体在轻轻波动,一如她的心弦

“你能不能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

“知道答案又怎么样?你能为我放弃梦想吗?”

“如果你也能像杨老师一样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该有多好”

等到了晚上九点多,他终于上线了,对话模式里显示了一个字。

永远有多远:『在。』

那时候,她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她用麻痹的手指,一下下按着键盘:『我是不爱你的!在听说你在美国的时候,我让自己不要爱你!在我把你拖到黑名单的时候,我让自己不要爱你;在我重新加你为好友的时候,我也让自己不要爱你;我每天都在让自己不要爱你今天,我等你的时候,我还在让自己不要爱你』

他沉默。

他要的答案,她已经给他了。

凌凌擦干眼中的泪水,关了QQ,关了电脑,躺在床上。

淡蓝色的窗帘被夜风吹动,不时碰触窗上悬挂的珊瑚风铃,奏出清扬的旋律。

那是她最爱的风铃,每次听着这个声音,她才会觉得夜不是死气沉沉的宁静,她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是,什么时候才可以有人陪伴她一起听风铃的声音。

在静夜里窃窃私语。

第 36 章

不知是几点,凌凌枕边的手机响了,三更半夜打电话,她已经猜到是谁。

凌凌调整一下呼吸,接起电话。“杨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你的嗓子哑了。”他陈述着,静夜,他的声音在电波里温柔如水。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空虚的身体泛起暖意。“我没事!”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说:“后天有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你过来听一听吧,多了解一下世界前沿的科学对你有好处。”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您说什么?”

“我给你定了一张来B市的机票,明天下午二点的飞机,明天航服中心会把机票送去你们公寓。”

“我”凌凌张口结舌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去机场接你,下飞机后记得把手机开机。”

“我,我”她“我”了半天,终于咽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除了这句话,她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语了。

“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早,凌凌去楼下取了机票,收拾好东西。

离开前的最后五分钟,她打开了QQ,上面有他的一条留言。

『我今天才知道,我伤了你,很深』

『杨老师让我去B市参加一个国际会议,可能这几天不能上网。』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能不能来参加?如果你能来,我请你去旋转餐厅吃饭!』

她等了五分钟,没看见回话,只好关了机,快步跑出公寓。

路上,她刚好遇见涟涟挽着她的男朋友去上自习。

涟涟远远冲她挥手:“凌凌,你要去那儿啊?急成这样?”

她把手中的机票对涟涟挥了挥:“去私奔!”

“跟谁啊?你的科学家网友?”

她笑着对涟涟眨眨眼。“是我老板!”

“你要跟杨岚航私奔?!有理想,有前途!”

涟涟的有爆炸力的声音配上有爆炸力的对白,很成功地让凌凌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当然也引来众女生的鄙视:“这年头,脸皮多厚的女生都有啊!”

“说说怎么了,YY又不犯法!”

凌凌忙低下头,遮住脸。唉!以后在T大没得混了!

飞机呼啸而起,划破长空。

随着身体悬空的一刻,凌凌的心思也跟着飘忽起来。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收到了消息?

机会她已经给他了,他会珍惜吗?

如果他真的来参加会议,如果他们在那么庄严肃穆的场合下面对面,他会不会跟她来个美式的见面礼——深情的拥抱。

浪漫死了!

美丽的幻想一开始,便控制不住,她闭上眼睛笑着沉浸其中

场景一

等他们见面之后,她一定要带他去旋转餐厅吃饭。

她与他面对面坐着,不必说任何一句话,只听着悠扬的音乐,品着轻淡的茉莉花茶。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外,景物不断变换,转移,仿佛世界都在改变,一切都在流逝,唯有对面的人是永恒不变的。

时间和景物变幻莫测天地间,他们始终默然相对

凌凌摸摸嘴角,确定嘴角没有口水流下来,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继续幻想。

场景二

深夜,他送她回住处,两个人慢慢走在安静的长街上。他们早已说过太多的话,所以任何一句话在他们之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唯有静静看着彼此的样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对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一定要思考两秒后再回答:“好啊!”

如果他们分别时他还是什么都不说,那么她一定要鼓起勇气告诉他:“你做我男朋友吧!”

他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场景三

快乐总是短暂的,转眼到了分别的时刻,她们在候机厅缓缓松开紧扣的十指,他一步步走进登机口,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落泪。

突然,他出现在她面前,抱住她:“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如果真是这样,她死都要嫁给他!

飞机下落的剧烈震动打碎她美好的幻想,她看看表,才想起美国离这里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等他飞来,怕是会议已经散了,她也离开B市了。

她嘴角的笑意僵住。

美国原来真的很远。

收起幻想破灭的失落,凌凌拖着行李箱走下飞机。

走到出口处,她看看四周,正想搜索一下杨岚航的方位,一个清瘦的背影锁住她的视线。

挺拔的身体,宽阔的脊背他依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曾改变。

“爸爸”凌凌丢下行李箱,追向他消失的方向。“爸爸!”

她真的好想他!想他每天睡觉前为她关上房间里的灯,收起她枕边的童话书,再把她最爱的维尼熊放在她怀里;想他抱着哭泣的她,坐在沙发上给她讲好笑的故事;想他摸着她的头,捏她的鼻尖,她的脸

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公主

追了两步,凌凌停住脚步。

她忘记了他早已不是她的爸爸,从他把一纸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从妈妈大声说:“以后你再也不许见凌凌。”他沉默着离开家门,他已经清楚地让她知道,他不要她了!

在妻子女儿和那个女人之间,他选择了那个女人

爸爸?

一个八年不曾出现过的爸爸,她追他还有何意义?

机场的出口前,很多人在拥抱,有朋友,有恋人,也有亲人。

只有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八年未见的爸爸走远,没入人群中。

她踮起脚,极力在人群中搜索着他的背影,就像以前的每个周末,她一下课就会跑出教学楼,从众多家长中搜寻他清瘦的身影。

那时候,他也在满脸期待地向校园里张望,手里总是提着一袋五颜六色的零食。当爸爸看见她,脸上的期待立刻变成满足,因消瘦而突出的棱角也跟着变柔和

他很少说话,除了一遍遍叮嘱:“别让你妈妈知道。”

她也从不和他说话,只是默默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低头吃着零食。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滋味。

她读高中以后,他再没出现过。所以,她总会去买些零食放在柜子里,饿的时候拿出来吃,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吃不出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再恨,再怨,骨肉亲情总是磨灭不去。

当忽隐忽现的背影走出机场的大门,自动的玻璃门徐徐关闭时,凌凌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渴望,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她挤过拥挤的人群,跑出机场,他已经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急忙朝着轿车驶离的方向跑,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

车没有停下来,他离去的依然那么绝决,一如十年前。

她穿过停车场,跑上公路。车在公路上前行,她在人行道上不停地追逐,白色的裙子飘忽如欲散的云雾。

凌凌被一块石子绊倒,她根本顾不上流血的膝盖,继续向前跑。

她与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她眼中早已看不见从身边急速驶过的车辆,只剩她的爸爸,她一定要追上他,问问他:“爸爸,你能不能回来?我和妈妈都在等你,你能不能回家?!”

就在她差几步追上时,那辆车突然左转弯,驶向另一条街道,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

她听见一声惊呼,“不可以!”

紧接着一双非常有力的手臂搂紧她的腰,将她抱离那车来车往的高速公路。

“放开我!”那双手搂得更紧。她挣扎不开,只能眼看着车子渐行渐远,远到再也看不见。她的爸爸又一次消失在她生命中,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几个八年。

“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理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见我”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受伤的膝盖再次撞击地面。

沉沉的泪,一滴一滴湮湿了地上的血红。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杨岚航。

每次她最脆弱的时候,有他在她身边,她就不再孤单,不再无助。

“别哭了!”杨岚航柔声哄着她,用手指轻轻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又帮她擦干脸颊上的泪,还有下颚边的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温柔,她越是想爸爸,滚烫的泪落在他的手上,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流下去。

他的眉越锁越紧,终于,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紧得可以听见他的心跳。

她没有拒绝,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

“他不是你爸爸。”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是你看错了。”

“您怎么知道?”

“他若是你爸爸,怎么会不停车?这世上没有一个爸爸能忍心”

“是吗?”

“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她低下头,咬着下唇摇摇头。

也许真是她看错了,她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他不会忍心把她丢在马路上不管。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脸,凌凌睁开眼睛。

夕阳残红,青草萋萋,野花飘摇。

她的黑发纠结着他的指尖。

她白色的长裙和他白色的衬衫在风里纠缠

就像一对恋人

凌凌心一沉,一阵冷战直击她的心脏。

不!杨岚航是她的老师,她对他的依赖,欣赏都是出于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敬爱,她心中柔软的触动也只是感动,不是情动。

凌凌正拼命安慰自己,杨岚航放开她,跪坐在她身边。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一只手缓缓拖着她细嫩的小腿曲起。

一阵异样麻痹从他滚烫的掌心传来她全身每一条经络,遍及她血液所到之处。

“杨老师?”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种举动要发生在封建社会,她就嫁不出去了。

他拿出一张纸巾细细为她擦去伤口上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