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宅道:“查的人禀报,程毕三小时候住在乡下,却须得到乡下查问,方才清楚,度着明儿或者后儿,便能知道他底细了。”

程万里点点头,忍不住说及程元参,道:“那小娃儿像足了本将军,也是奇怪了。”

顾安宅一听,不由道:“他们父子都跟将军相像?这……”

程万里见顾安宅一脸疑惑,笑一笑道:“小娃儿还在园中,走,一起瞧瞧去!”

紫荷和沈娘子正编了一个柳篮子给程元参玩,一抬眼见程万里和顾安宅来了,忙忙行礼。

顾安宅一见程元参,也是大为惊异,压着声音跟程万里道:“将军,要不是早前瞧过程毕三,真要怀疑这娃儿是你的……”

程万里“嗯”一声道:“所以,我现下怀疑程毕三或者跟我们程家有些关系,若他的娃儿是我的侄儿,父子两人皆和我相像,便不奇怪。”

庄明卿却不放心程元参,跑来园子里找他,一过来见程万里和顾安宅在,只好上前问好。

元参倒和庄明卿说起悄悄话道:“阿娘,她们说,阿爹和将军像兄弟。”

“哪你觉得像不像呢?”庄明卿逗着程元参。

“像!”程元参贴在庄明卿耳朵边问道:“阿娘,阿爹跟将军是不是兄弟啊?”

庄明卿被这样一问,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觉,嘴里答程元参道:“这个要问你阿爹了。”

“问将军行不行?”程元参自打上回见过程万里骑在高马上凯旋而归的情景,心下便极是崇拜,纵使自己“亲爹”程毕三回来了,也无损他对程万里的崇拜。一提起,便说道自己将来要像将军一样当个杀敌的英雄,而不是说要像亲爹一样当个兵将。

程万里耳尖,听得程元参的话,笑问道:“要问什么?”

程元参从庄明卿怀中挣扎下地,跑到程万里脚边,仰头看他。

程万里看着这个小小人儿,心中略略柔软,伸手捞出程元参,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以眼神鼓励他说话。

程元参很开心,回头向庄明卿作个眼色,意思是说自己和将军作了亲密接触。

庄明卿看着程万里这般抱程元参,不由略略恍惚,一时竟走了神。

程元参嘻嘻一笑,仰脸跟程万里道:“将军,你跟我阿爹是兄弟么?”

程万里一笑道:“怎么问这个?”

程元参眨眨眼道:“因为你们相像。像得好像是兄弟。”

程万里一时忍俊不及,笑了出来,浓眉伸展,神采飞扬。

庄明卿一眼看过去,差点沉溺在程万里的笑容里,亏得还有理智,这才定下神来。

隔一会,程老夫人那边却有人来找,说是午饭已摆好了,请她们过去用饭。

饭桌上,庄明卿如坐针毡,总感觉众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用完饭,庄明卿到底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程老夫人以为她心急回去一家子团聚,也不再虚留,只令人给程元参提了糕点等物,又吩咐马车送他们一家子回去。

那头,封太君和白梨花相对而坐,脸色都不好。

封太君道:“说要去将军府接明卿回来,也不经我们同意,抱了元参就一道去了,现下已过了饭时,还不回来?”

白梨花道:“想来是将军府留饭了。只是……”

她想着程元参和程万里相像,这趟去将军府,也不知道会不会让程万里看出端倪来,心下便有怒火。

两人又等一会,待听得外间有车马辚声,忙一起抢出门去,果见马车停在门外,程毕三抱着程元参下了马车,又伸一只手去扶庄明卿。

封太君和白梨花对看一眼,对程毕三强抱程元参去将军府的行径消了一半怒火。

一家人进了门,白梨花问庄明卿道:“没事吧?”

庄明卿知道白梨花意之所指,答道:“没事,老夫人可喜爱元参了。”

待程毕三出去门外,庄明卿这才把将军府之行细细说了,又道:“回来时,程毕三话里话外,都是探问程万里的事儿。他这么一种表现,也太过奇怪了。”

白梨花道:“就是他今儿抱着元参直奔将军府的事,其实也奇怪。”

庄明卿揉着眉心,隔一会道:“阿娘,这样下去不行,若不然,我直接跟他把话挑明。”

白梨花吓一跳道:“不行。”

庄明卿苦恼道:“我就是感觉他不简单,怕他会给我们再招来什么麻烦事。”

白梨花道:“我已让陶副将去查他身世了,度着过几日就有消息,你别急。”

过了几日,陶温润果然来了,一进门见着程毕三也在,便道:“毕三,你瞒得我们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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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程毕三见陶温润这样说,也不惊疑,只笑道:“陶副将请坐,有话慢慢说。”

陶温润吁出一口气,待落座,先问庄明卿道:“元参呢?”

庄明卿道:“祖母和母亲领着他出去玩耍,待会儿才回来。”

陶温润点点头道:“也好,元参要是在,听得眼前这位不是他亲爹,只怕要闹。”

庄明卿一听,知道陶温润这是要揭程毕三的身份了。

程毕三也不意外,看着陶温润道:“陶副将这几日奔波查我的底细,却是辛苦了。”

陶温润摇摇头,看着程毕三道:“如此,你失忆之事,自然是编出来哄人的?”

程毕三爽快承认道:“是!”说着看向庄明卿道:“你不须惊疑,我绝不会害你。陶副将既然查到我底细,且听他说完,我再与你解释。”

庄明卿脸色本来变幻着,听得这话,便把满腹疑问吞了回去。

陶温润呷了一口茶,这才说起来。

他先前心有所疑,便依着所疑去查探程毕三的底细,期间还动用了军中密探,这一细查,果然挖出一桩陈年往事。

程万里之父程探花,原名程俨然,原籍江南人氏。他少年时有一位青梅竹马,名唤陈含莲,两人已到论婚地步,甚至互赠信物,私语定了终身。

程俨然以为,待他从京都高中回乡,便是迎娶陈含莲之日,谁料,他离乡几个月,陈家却陷入一场官司,有家破人亡的危险。那时节,费国舅偶然游至江南,寄住在一位官员之家。陈家为了官司之事,求至那位官员家中,那位官员知道陈家女儿美貌,且为了讨好费国舅,便示意陈家把女儿献给费国舅。

陈家一阵磋商,逼于无奈,只好妥协,把陈含莲送至官员之家,由官员安排,见了费国舅一面。

费国舅来至江南,眼见水乡之地,姑娘多柔媚,心中也有意要在此地纳一两个美女带回京城,因一见了陈含莲,得知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又知书识礼,为着陈家一家子祸福,甘愿为妾,便笑纳了。

有费国舅出面,陈家那场官司,自然打赢了。

费国舅在江南逗留一段时间之后,便带着陈含莲回京。

而那一头,程俨然才高中探花,便从家乡人嘴里得知,陈含莲进国舅府当了费国舅的妾侍,他自然不甘心,想见陈含莲一面,只陈含莲拒绝相见,只把从前的信物托人交还给他。

程俨然知道事不可挽回,伤心之下,病了一场。至后来他尚了舞阳公主,还是不能完全忘情陈含莲,免不了借些诗词叹息。

待舞阳公主怀孕生产,忙着照料幼儿时,程俨然凑巧之下,和陈含莲在庙里相遇,这一遇,两人自是设着法子私会一面。庙中静室,两人互视,少年时的誓言犹在耳中,又知道双方身份如此,怕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一时便天雷勾动地火,以偿相思债。

这么一次,陈含莲却珠胎暗结,她知晓费国舅的精明,认为此事怕是瞒不过费国舅,自己若想生下孩子,只能离府远走。

费国舅出京一趟,回来时得知自己的宠妾陈含莲失踪了,诧异之下更是大怒,只派人四下搜寻,却是搜寻无果。稍后几天,他却是查出来,陈含莲在他离京时,曾到庙中上香,巧遇程俨然,也是那次之后,陈含莲举止便有些异常。

有了这一条线索,费国舅只一查,也就查出陈含莲和程俨然当年曾谈婚论嫁的事。他认为,陈含莲失踪之事,定然跟程俨然有关。只当时程俨然是驸马,和他同样是皇亲国戚,他没有证据之下,却没法对程俨然如何。

费国舅和程俨然之间的恩怨,自此便埋下了。

稍后几年,费国舅更是和程俨然处处针锋相对,待得程俨然和太子过从甚密时,费国舅设局,构陷成功,终于让景光帝怒火之下,将舞阳公主和程俨然一举遂出京城。而舞阳公主这个时候,尚不知道祸事其实源于陈含莲身上。

陶温润说到这里,看向程毕三道:“陈含莲,便是你的生母。”

庄明卿听到这儿,惊讶万分看向程毕三,怪不得他和程万里那般相像,原来是异母兄弟。

身份被揭穿,程毕三却很淡定,似乎一早料到一样。他开口道:“我母亲当年从国舅府跑出来,能够瞒过国舅府的耳目,且在乡下又避过搜查的人,其实是程探花助着遮掩。那些年,也是程探花资助我们,我们才能活下去,我也才能上学堂认字,甚至拜师学武。但母亲告诉我,她有生之年,我们都得活在黑暗中。一旦我们母子走到明处,国舅府不会容我们,公主府一样不会容我们,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程毕三说到这里,深深叹息一声,接着道:“四年前,母亲病危,临终前叮嘱,让我设法见程万里一面,让程万里认下我这个弟弟。葬了母亲,我得知程万里领军出征,索性便也应征入伍,随大军出发。但是四年军旅,我却没有机会接近程万里,自然也没有机会让他听我说话,认下我这个弟弟。”

庄明卿接口道:“所以,你回京时,听得我在将军府当大夫,有机会接近程万里,索性将错就错,认下我这个冒牌妻室,借此见将军?也因此,你更特意抱着元参上将军府,好让程将军并程老夫人看清你们,引起他们疑惑,让他们调查你,再主动来认回你?”她说着,心下知道,程毕三肯定猜测到了程元参真正身份。

程毕三道:“虽则我身份尴尬,老夫人未必愿意冒着得罪舞阳公主的风险,出面来认回我这个孙儿,但是她要是知道元参是她嫡亲曾孙,肯定不忍让元参流落在外,一定会主动来认回我们。”

陶温润插嘴道:“莫忘了,程将军能查出你身份,自也能查出你跟庄大夫是假夫妻。”

程毕三道:“有元参这个儿子在,程万里除非知道另一个直相,否则,肯定不会怀疑我跟明卿的夫妻关系。而你们敢于算计程万里,肯定做好了一应准备,不怕程万里查出什么不妥来。”

陶温润摊手道:“不愧是程万里的弟弟,果然一样有头脑。”

庄明卿却忧虑着,只看着程毕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说。

程毕三温和道:“明卿,程万里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要一直瞒着这件事,我愿意一直当你夫婿,愿意一直当元参是亲生儿子。”

庄明卿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军中四年,定然知道程万里的为人,你现下帮着我们,难道不怕将来事情揭穿时,程万里怪你?”

“我喜欢元参,为着元参,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程毕三突然俏皮眨眨眼,也不避陶温润,接着道:“我在战场受过伤,不能跟女人生孩子,但我又希望自己有儿子。”

话已至此,庄明卿便选择了相信程毕三。

眼见一个潜在的危险变成了助力,且对方还是程万里的弟弟,陶温润自是松了口气。

他在查程毕三,相信程万里也在查程毕三。现下将军府人丁单薄,相信程万里和程老夫人想及程毕三已有了儿子程元参,会很愿意把程毕三一家子接到将军府。一朝程万里承认了庄明卿弟妇的身份,自会护着庄家的家眷,庄家一家子便有活命的机会。

陶温润从庄家告辞出来,却不回府,而是策马往陶家城外一处别院去了。

到了别院,陶温润把马交给下人,自己先去更衣沐浴,收拾一番之后,才绕过园子,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站在门外让丫头进去通报。

丫头很快出来,笑道:“陶副将,夫人请你进去!”

明明这处别院是陶家的,可是陶温润这当下,却像个客人一样,有些拘束。

进了内院,至走廊,绕过屏风,才是花厅。

一个娇媚的女人托肘斜躺在榻边,白色纱衣的衣角垂在榻边,身上曲线宛然,不言不动,已是风情万种。她见陶温润进来,便挥了挥手,丫头们忙退了下去。

陶温润虽则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个女人的作派,这会还是不敢直视,一颗心跳得“砰砰”响,心下道:怪不得当年一堆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不,就是现下,只要她愿意,一样会有一堆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女人懒懒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陶温润赶紧禀报了起来,又道:“本来已说通庄姑娘,让她再怀一胎保命,恰如今她那个冒牌的夫婿程毕三是程万里弟弟,只要程万里认回弟弟,庄姑娘一样有了活命机会。”

女人道:“我说过,庄家的家眷,一个都不能出事。只要留得性命在,别的,不顾太过顾忌。”

陶温润道:“属下会尽力谋划。”说着悄悄抬眼。

女人见他看过来,作出一个吹气的动作,红唇微启,极致魅惑。

陶温润瞬间失神,手足无措,耳根处全是暗红。

女人掩唇一笑,声音柔媚,喊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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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陶温润硬生生移开自己视线,并不过去,只定下神问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女人见喊不动陶温润,略有些意外,但也不以为意,只把手掌撑在榻上,缓缓坐起,问道:“明卿长得像谁?”

陶温润答道:“自然是像足了夫人。”

女人仰脸一笑,百媚横生,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她低语道:“明卿小时候皱巴巴的,瞧着可丑了,现下固然像我了。”

这女人,正是白梨花的姐姐白兰花。

当年,白兰花未婚生女,恰好白梨花也生女,而白梨花的女儿一出生就夭折了,大夫还判定白梨花再不能生育。当时,白兰花便和封太君商量好,瞒着白梨花,只说是自己的女儿夭折了,因把庄明卿抱到白梨花跟前充了她女儿。

待庄明卿渐渐长大,白梨花见她眉眼秀美,像足了白兰花,其实也明白了过来,只是她自己再不能生育,自还是把庄明卿当了亲女儿一样养。而庄明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陶温润其实有一句话不敢说,庄明卿五官虽像了白兰花,但庄明卿神态端庄,瞧着温婉可亲,而白兰花却是媚态横生,风姿胜却庄明卿几倍。因乍然看去,庄明卿和白梨花更像是亲母女。

白兰花出神一会,看向陶温润道:“程万里虽有军功,但在朝中,势单力薄,未必斗得过费无解这个老贼,为着稳重起见,你还得劝明卿,当下还是再怀一胎才妥当。”

陶温润对于自己一次两次劝着庄明卿去怀胎这件事,其实也难为情了,当下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救庄姑娘。”

“哦,你说!”白兰花道。

陶温润小心翼翼道:“夫人大可以认回庄姑娘,到时官府那儿,知道庄姑娘不是庄忠原女儿,她自不会受庄忠原牵累。”

白兰花幽幽道:“明卿跟着我,只怕性命更难保。”

陶温润对于白兰花当年的事,也约略知道一点,闻听此言,心头一惊,再不敢多话。

白兰花想起当年的事,突然也没了兴致,挥手道:“好了,你下去罢!”

陶温润忙站起来告辞。出了花厅,陶温润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全是冷汗。他苦笑摇摇头,马大将军让他接应白兰花,听从白兰花差遣,本来以为是轻松的事,谁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所想那样简单。

陶温润于第二日又去了一趟庄家。庄明卿听完他的意思,咬唇道:“毕三愿意充当我的夫婿,我也是愿意尊重他的,可现下还要再去怀孕,且对方是他的哥哥,这件事便……。陶副将,有毕三护着元参,我是不怕死了。这样子怀完一胎又一胎,什么时候是个头?”

陶温润劝道:“庄姑娘,你就当是为元参添个伴。元参没有一个亲兄弟姐妹,在世间也是孤单。”

庄明卿捂脸道:“为了活下去,就要这样没脸没皮么?”

陶温润也尴尬了,一抬眼见着程毕三瞧过来,一时也感觉自己当着程毕三劝明卿这个,有些无耻。

程毕三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半晌道:“明卿,我母亲当年为了养大我,吃了很多很多苦,她之处境,比你还不如,但她没有想过扔下我去死。所以,为了元参,你便听从陶副将的劝罢!”

陶温润对于程毕三肯帮着劝庄明卿,其实也是讶异的,大家同是男人,站在男人立场上,纵然只是冒牌夫婿,纵然不能人道,也不会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去跟人生孩子的,且那人还是自己哥哥。

程毕三似乎知道陶温润的想法,叹息道:“已生了一个,再生一个又何防?”

陶温润默然,是的,庄明卿若还要生孩子,与其跟别人生,还不如继续跟程万里生,且生下来,还是程家人,还是程毕三侄儿。

陶温润能查出程毕三底细,程万里一样能查出来,当他听完禀报,脸色不由变了。站在舞阳公主的立场上,他便不能认程毕三这个弟弟,但是如果站在程俨然的立场上,他必须代父亲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弟弟。

程万里只一沉吟,便去见了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才听完,便嚷道:“怪道我一见元参就疼得不行,这几日还想念他,原来他是我嫡亲的曾孙。万里啊,冲着元参,你就该认回毕三这个弟弟。你阿爹要是知道他也有孙儿了,得多高兴啊!”

程万里苦笑道:“可我阿娘那儿?”

程老夫人道:“那女人已死了,你阿娘就是有怨,也该放下。而毕三,总归是程家骨肉。你且写信跟你爹娘说说,再画一张元参的小像过去。”

程老夫人说着,又拍手道:“元参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阿娘若回来了,只要瞧见元参这个娃儿,我不信她还能硬起心肠?”

程万里一想也是,因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先写信,待爹娘回信来了,再行认回程毕三。”

程老夫人并没有异议,只这会知道程元参是自己嫡亲曾孙,再也坐不住了,催着程万里道:“赶紧派人去接元参过来,我一想到他在外间受苦,就不能忍。”

程万里失笑道:“祖母说哪儿话?元参身边有庄大夫等人照料着,哪儿说到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