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王派来的?

楚南微微怔了怔,他尚且不知,自己一向睿智而威严的父王什么时候也会下令,让舞姬们来教少女跳这种舞。

父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到一脸惊异的楚南,峥嵘不禁有些不忍,她凑近了楚南,轻声道:“殿下不必挂心这些事情,只要欣赏舞蹈便是了。”

楚南明知道峥嵘说的,不过是宽慰自己的话,但却又无力反驳,更不知道应该在这会子说些什么。

要他说自己的父王伤风败俗吗?还是应该说父王太过急切地讨好宣远帝,甚至不惜于借助这些身家清白的少女之力?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直到乐曲声渐停,翩翩起舞的孔雀慢慢收起了美丽的羽毛,静静站在跳动的火焰中,一双闪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地看着端坐在黄金龙椅上的君王。

万人之上,万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却被这异国飞来的圣鸟孔雀面前,激起了心悸与强烈磨人的冲动。

站立在两旁的少女将手中的长棍攸地一收,跑了下去,众人面前,显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纤细秀美,妩媚俏然,果真婉如一尾羽毛华丽的孔雀。

在座之人,无不倒吸一口气,无比叹服地点头,如是美艳身姿,倒真似孔雀变成的一样,便是跳出这样美丽的舞蹈,亦不足为怪了。

台上的紫玉皇后的脸,拉得很长,凤眼里,盛满了阴毒与凛冽的寒光。

峥嵘不得不说,容笃笃今天的表现极佳,恐怕,就算是换成林薇儿来跳这支舞,也未见得能够有她跳得这般美丽完美。

想来,万事都由天定吧。

按理说,林薇儿是这场舞蹈的领舞,所以她的活动量是最大的,绝不适合食用那种寒性糕点。然而任性如她,在蜀国便是被捧惯了宠惯了的大小姐,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告?

想来,照着她那般跋扈的性子,这些白玉糕她不待别人食用,便自己先吃了大半。

吃了这种难以消化之物,又做这样剧烈的舞蹈,所以才会那般疼痛难忍。

可这又能怪谁呢?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贪心作祟吧。

峥嵘微微地叹了口气。

“姐姐,看样子,今儿宣远帝是会宠幸容笃笃的吧?”木棉悄声问峥嵘。

峥嵘微微地点了点头,而满公公则笑道:“这也是因缘际会,恐怕是容笃笃命里该有的一场富贵。”

木棉发出一声感慨之音,玲珑和流星相视一眼,表情是说不出的暧昧戏谑。而楚南,则一直面色冰冷,眉宇间更有一丝抑色。

在场的人,都在看着容笃笃,就连紫玉皇后也不例外,她此刻正在看着容笃笃。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紫玉皇后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光滑可人,弹性十足,高挑的眉下,是一对上挑的凤目,黑若墨玉,却闪着憎恶的光芒,红艳的唇,紧紧抿在一处。

她比别人更加清楚,接下来要进行的,到底是什么。

东方宇英泽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坐在下首的峥嵘看着他已然发福了的身体离开了龙椅,又恢复了先前困困倦倦的样子,眼皮拉耸着,似乎十分疲惫。

这场宴会,要结束了?

就连紫玉皇后也有些错愕。

只将美色视为人间珍品的暄元帝,今儿…吃了素?

“散了吧。”东方宇英挥了挥手,语调里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疲惫,仿佛再坐一分儿,便足以让他睡着了似的。

皇上说…散了?

满座的朝臣,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张莫名,他们面面相觊地看了看,都不明白今儿这皇上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紫玉皇后亦是惊讶,看着东方宇英站起身来,似是要离去,又似乎没有要宠幸这蜀国的女子之意,心里倒有几分暗喜,正在琢磨着要不要也站起身来与宣远帝一同离开,以显示皇上与皇后的伉俪情深,却瞧见东方宇英停住了脚步。他只是看了看容笃笃,然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皇上。”低沉的声音从宫殿角落里传出,却是个穿着深褐色亮缎袍子的瘦高太监,他低着头,眼角眉梢都是一股子沉静,脸上的线条是修长的,眼睛是细长的,鼻子是长的,嘴巴也抿成了缝,整个脸上都没有一抹的弧线,更没有笑意,果真如同这深黯的阴影般无声无息,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也不在意。

☆、第二十六章 惩治你

东方宇英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肥胖的手,从案上精美的镂金小碟里,摘下一粒红得耀眼,紫得通透的葡萄,递向那太监。

“遵旨。”

那太监急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这粒葡萄,转头看向容笃笃,细长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

紫玉皇后的脸色立刻如这粒葡萄一般,红中透了紫。她忿忿瞪了一眼东方宇英,又转回头,怒视着容笃笃。

殿中的朝臣见了此景,心下亦是了然,一个个儿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相互递交着眼色,无声地起身,自行退下去了。

东方明武咂着嘴巴,细细地将容笃笃的窈窕的身影看了又看,才不无遗憾地离开。偏就这东方玄,却依旧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谁都知道这东方宇英的暗示是什么,谁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这肥硕年迈的真龙天子,搭耸着眼皮,眼角的余光将站在台下的少女打量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倒背着双手,离开了大殿。

紫玉皇后自是没脸再继续留在这里,若是留得久了,会显得她这后宫之首没有气度,可是若叫她咽下这口气,她却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当着自己的面垂青这个蜀国的小妖精,还真当她这皇后是个摆设?

她缓缓站起身来,下巴高傲地扬着,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容笃笃,宽大的袖子带着皇后的气度与尊严,重重地一甩,转身去了,一路上将脑袋上的八凤衔珠冠摇得乱颤。

“这位姑娘,咱家要恭喜你了。”瘦高个子的太监站在台上,面色淡然地看着容笃笃,神色里却全然没有恭喜的味道,“请姑娘准备一下罢,今晚戌时在承泽殿侍寝。”

“谢公公。”容笃笃急忙盈盈下拜,脸庞因紧张与害羞而涨得红了。

“姑娘客气了。”那瘦太监干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淡淡扫了容笃笃一眼,转身去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圣元湖畔,这会子,倒似繁华过后的寂静,萧瑟得令人感觉到害怕。

“好了,恐怕也再不会有什么热闹好看,今儿晚上的风头都被蜀国抢去了。”说话的,正是东方明,他从酒桌上站起来,扫了一眼楚南又转向鲁玉昌和庞弘扬道,“瞧瞧你们几国今儿都排了些什么,不是杂耍的,就是弹琴的。再瞧瞧别人,直接就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亏得前儿还跟本魏王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女子不是亵玩的,原来全都是扯屁。这才叫睁着眼睛说瞎话,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罢,便是哈哈大笑。

“你!”楚南虽比东方明年幼上几岁,但东方明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多少能听得明白些,一张略显苍白的俊面顿时涨得红了。

“殿下,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峥嵘见楚南生气,生恐他在这里与东方明等人起冲突,立刻伸手拉了拉东方明的袖子,轻声劝解道。

楚南自然知道峥嵘劝解自己是有道理的,他初到郑国,对所有的一切都还十分陌生,况且,他原本就是一个质子,而东方明却是郑国的皇子,御封的魏王。他以什么来与东方明抗衡?

更何况,以晋献美女而博得宣远帝的信任,根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东方明施了一礼,道:“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开。

在楚南的上首,坐着晋国质子梁子华。这位形容凉薄的少年在看到到楚南自自己的身边走过时,满面隐忍不发的愤怒之时,剑眉不禁微微地扬了扬。而鲁玉昌和庞弘扬则嗤笑着,纷纷起身,道:“你这一脸不愤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魏王说你还说得委屈了?”

“依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借着走人来表示对魏王爷的不满。”庞弘扬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有他们两个的煽风点火,原本没打算为难楚南的东方明顿时被激怒,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横在了楚南的身前。

“本王跟你说话,你还没回答,就想这么走了?”东方明上下打量着楚南,道,“你们蜀国就这样,还号称是礼仪之邦?”

楚南心头怒火翻涌,却依旧忍耐,沉声道:“魏王爷,您想怎么样?”

“怎么样,本王就是想知道,你走哪里都带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到底是做什么的?”东方明指着峥嵘道,“她是你奶娘,还是你的这个?”

说着,东方明竖起了小拇指,晃了一晃。

楚南并不知道这个小拇指代表着什么,然而鲁玉昌和庞弘扬脸上的窃笑和眼中的揶揄神色却让他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个好词。

他红着脸,冷声喝斥:“峥嵘是我的女官,还请魏王爷不要说这些无礼之语!”

“无礼?你竟敢说本王无礼?”东方明怒极,扬起手便朝着楚南打了过来。

“殿下!”饶是峥嵘再沉稳,也见不得东方明这般欺负楚南,她立刻上前,欲挡在楚南面前。然而却是太迟了,东方明的巴掌,眨眼之间便落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这巴掌却是打在了一张又肥又胖又滑又腻的大脸上。

“满公公!”楚南与峥嵘均惊叫出声,玲珑和流星等人更是唬得怔在了当场。

原来,在东方明巴掌落下的刹那,是满公公及时跨出一步挡在了楚南面前,让东方明的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满公公挨了打,却并不气,只是笑眯眯地躬着身子站在那里,好像东方明那一下,像是在给他挠痒痒。

“死阄人,滚开!”东方明伸手便揪住满公公,将他推到了一边。然而满公公却再次横身,挡在了楚南的面前,笑呵呵地道:“魏王爷息怒,这里毕竟是圣元湖畔,诸大臣们还没有走远呢。若是被哪位御使瞧见了,到时候麻烦的是您自己不是?”

满公公的话让东方明的身形震了一震,但凡所有的皇子,最为畏惧的,就是御使。

这帮吃饱了闲着没事做的御使,每天没事儿就喜欢弹劾皇亲国戚。

哪位皇子调戏了个宫女,他们要弹劾;哪个亲王睡了个民女,他们也要弹劾。甚至哪个大臣藏了私房钱,哪个官吏在家里骂了一声娘,哪位公主走路多看了一眼男人,都是他们的弹劾资本。只要你的小辫子被御使抓到了,你就不要想过好日子。只要有一个御使跳出来,就会有接二连三一大堆的御使跳出来弹劾,他们会在皇帝的面前说得唾沫横飞,把前古人后来者的所有实例统统举上一遍,然后情况就会朝着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黑的会变成白的,绿的会变成红的,明明是打个喷嚏就会变成欺君的大罪,诸如此类,骇人至极。

东方明不过是个庶皇子,母亲虽是受宠的嫔妃,却一直被紫玉皇后压得死死的,每行一步每处一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这会子被御使抓到把柄,那可是会连带母妃的。

他的脸微变,下意识地东张西望了一下,但,这会子的大臣们已然走得差不多了,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

“你个老阄贼,竟想要骗本王!”

东方明怒火中烧,伸手捉住了满公公的领子。

“一个蜀国的阄贼,还想骗本王?你好大的胆子,若是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无法无天了!”说着,他扬手便要再次去打满公公。

“魏王爷请息怒。”峥嵘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东方明的手,唤道,“魏王爷,殿下与满公公都是为了王爷着想,绝无欺骗王爷之意,还请王爷明鉴。”

“明鉴?”东方明一双暴戾的眼睛扫向峥嵘,冷笑道:“你区区一个低贱的宫人竟然也有这个胆子碰本王?你给我滚!”

说罢用力一甩,竟将峥嵘整个人甩得跌了出去。

东方明的力气很大,饶是峥嵘曾练过武功,也难免踉跄几步,跌倒在了地上。

旁边玲珑与流星均是吓得傻了眼,她们当年在蜀国皇宫里的时候,素来都是她们两个依仗着自己是楚南殿下侍女的身份,四处欺负弱小,连走路都是横着的,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两个人自是呆呆地杵在那儿,连动也动不了了。

鲁玉昌与庞弘扬两个远远地瞧着这一幕,满面都是忍俊不禁的坏笑。梁子华站在那里,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也没有打算出手相帮之意。而侯天吉则吓得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惊恐万分地瞧着,身体都禁不住瑟瑟地发着抖。

没有人能够,也没有愿意出手帮助他们。

就在东方明的巴掌即将落在满公公脸上之际,他的手腕,被一只手捉住了。

那是一只粗砺而有力的大手,力量之大,足以令东方明连动都动得不了。

“什么人胆敢多管闲事?”东方明愤然转头瞧向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却在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整个僵了下去。

捉住他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皇兄北静王东方玄。

☆、第二十七章 恃强凌弱

“皇兄?你做什么捉着我,莫不是你想要替这些蜀人出头吗?”东方明用力地挣了一挣,却根本挣不脱东方玄的禁锢。他又羞又恼,自是红着脸嚷起来。

东方玄的黑眸微眯,笑道:“我捉着你,不是为了替谁出头,只是想要教给你什么叫做恃强凌弱。”

说罢,他突然松开了捉着东方明的手。

东方明只觉自己的手腕被陡然一松,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前便突然一花,紧接着,他听到“啪”地一声响,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眼前更是金星乱舞,就连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东方玄…他竟然,打本王耳光?!

东方明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气得他几乎要爆炸了。他跳起来,指着东方玄便大叫出声:“皇兄,你做什么打我?我哪里惹了你了,还是怎的?”

“为兄不是说了,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恃强凌弱?”东方玄笑得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论武,你不是为兄的对手,所以为兄打你,你不敢还手。论文,你更不是那些御使大臣的对手,所以为兄为了保护你,在阻止你。除非你想与御使们试着辩一辩。”

说罢,东方玄抬眼朝着一侧望了过去。

东方明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赫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凉亭旁边,张康和杨合两个御使正拢着袖子往这边瞧。看他们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东方明瞬间如坠冰窖。论心机,御使张康可谓是御使中拔尖的一个,这厮最擅长下绊儿,躲在暗处偷听别人的谈话,揪住别人的痛处。而另外的那个杨合,简直可以把由古至今所有名人佚事和乡间野史倒背如流,弹劾折子上举出来的例子让人连反驳都无处反驳。这两个小老儿可谓是珠联璧合、狼狈为奸,不把人弹劾得以死谢罪都不算完。

他几乎可以想象明天一上朝,自己就被这两个御使弹劾得体无完肤,八成不被父皇罚上一年的俸禄都不行。

虽然霸王的威风重要,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理也要遵循。东方明捂着被打伤的脸,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鲁玉昌和庞弘扬见东方明就这么走了,不觉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怔在那里,竟不知做何反应。

东方玄的眼波流转,斜睨向那一胖一瘦两个,唇角斜斜地挑了挑:“怎么,还没看够?”

明明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鲁玉昌和庞弘扬的耳朵里,却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唬得两个人瞬间回过神来,兔子一样地逃了。

梁子华瞧了瞧楚南和峥嵘,又瞧了瞧东方玄,依旧板着那张凉薄的脸,举步离开。

侯天吉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切有了个结束的时候,也似逃命一般地逃走了。

都走了。

峥嵘的唇边绽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她道是世道炎凉,人情淡薄,却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淡薄到了这种地步…原来国亡了,不论你是谁,都再无可能挺起你的脊梁,更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帮,救你出危难。

不过,这也是正常,在这样一个寄人篱下而又步步为营的环境之中,大家能够做到的,只是保全自己而已。

或许,能够保全自己,就已然是不错了。

一只手,就这样伸到了峥嵘的面前。

那是东方玄的大手,手指修长,手掌粗砺,却带着逼人的张力,让峥嵘无形之中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感。

峥嵘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东方玄的脸。

他看着自己,刚毅而又俊美的脸上带着淡然笑意。黑眸微眯,有着无以言说的邪魅狷狂,就这样烁烁生辉地望着峥嵘,片刻也不曾错开视线。

不知怎么,峥嵘立刻想起了先前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他说:“只是想要帮助峥嵘郡主想起你的所恋之物而已,佛经上说,心无挂碍,则无恐怖。峥嵘郡主若是真的没有了牵挂与所恋之物,那才是真正没有了恐惧。”

今天,在所有人都恨不能绕着自己与楚南殿下走的时候,这个魔鬼一般的家伙竟然会替自己跟楚南殿下出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向我示‘’威,告诉我他有可以保护楚南殿下的能力,也有左右楚南殿下境遇的能力吗?

诸多的猜测与想法在峥嵘的脑海中盘旋,她看着东方玄的目光里尽是警惕,神情里也是满满的堤防。

她没有去扶东方玄的手,而是挣扎着,慢慢地站起。全拜这怪物所赐,就连平素里常伴她身边的木棉也不敢上前来扶自己,让峥嵘的心里颇有几分恼火。

“今日多谢北静王爷。”楚南客气地向东方玄道谢,态度里,却有着混合杂志与别扭之感。

东方玄并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峥嵘的身上。

“楚南殿下又何必客气,本王并非是为了你而出面,更不劳楚南殿下感激。”他不冷不热地说道,“只是殿下须知,这里不是郑国,想要生存下来,不仅要有放下皇子架子的觉悟,还要有决断,有勇气,以及随时准备着受伤甚至丢掉性命的准备。”

东方玄的话让楚南微微地怔了怔,更让峥嵘的身形一震。

她错愕地看着东方玄,而东方玄却只是朝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举步离开。

“想要生存下来,不仅要有放下皇子架子的觉悟,还要有决断,有勇气,以及随时准备着受伤甚至丢掉性命的准备。”

这个魔鬼,他是在关心众人的安然吗?

戌时。承泽殿。

对于容笃笃而言,这承泽殿未免显得有些过于空旷了,虽然殿内四处都挂着明黄的帷幔,半人多高的金质烛台上跳跃着明亮的烛火,还有精巧的宫灯悬挂在殿内的四角,洒下一地的暧昧昏黄。但这一切都不能减少这若大的宫殿所带来的空旷与孤寂。

龙床是巨大的,铺着明黄的锦被,浓浓的龙涎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纤细秀美的影子映在地上,静静地低垂着头。

一切都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容笃笃的心里,却有如海水般翻腾,脑海里好像突然闪过许多画面,像是急速晃动的影子,让她眼花缭乱,想要看个清楚,却发现哪个也来不及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