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赫连骅不肯配合,“不管你是谁,小爷我今日要大开杀戒,无需任何人搭救,你走吧!”说到这儿,就往禁军群里杀去,几式瞧不见刃的快剑,接连干掉好几人。

赫连骅找死,柒小柒却不想赫连骅找死,眼一眯,从一名来袭的禁军那里空手夺白刃,几刀砍出一条路,正要再抓赫连骅。

延昱和崔衍知一枪一剑,冲柒小柒身后奔来。

天降一架琴,正好砸在枪头剑尖之前,铮铮响。

延昱呼道,“忘了琴师!”

第379引 主随客便

王泮林听到门响,推窗瞧见碧云走进了院子,却不见节南。

“你家六姑娘呢?”

已经入夜,几近八月的晚风清凉。

碧云乖答,“我与六姑娘下了码头之后,瞧见禁军封江心街,六姑娘说她想看看热闹,顺便买一笼张记包子,嘱咐我先回来,跟九公子说一声。”

仙荷正在点灯,闻言蹙眉,“姑娘也真是,禁军封街,一般人能避多远就多远,她怎么还往前凑?”

碧云实事求是,“不是啊,看热闹的人好多,挤得水泄不通的。”

王泮林吹出一声哨子音,就从外墙飞下一兔来,正巧落在碧云身旁,灰兔面具斯文相。

碧云如今也算得胆大了,却没料到自家地盘里还能飞来高去,难免吓一跳。

灰兔将面具扒拉到脖子,笑得斯文,“碧云姑娘别怕,我是吉康。”

仙荷将碧云拉过去,笑着拍拍她的背心,“习惯就好。”

虽说节南想保护碧云,什么事也不多说,但随着兔帮帮主为人所知,九公子又住了进来,青杏居有脑有心,身居其中的碧云总会知道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法抽身。

好在碧云是个忠心的丫头。

“你立刻带些人接帮主回来,同时知会堇大。之前一直没有那个笨蛋的消息,估摸今日禁军封江心街和他脱不了干系,丁大先生不在,还请堇大先生看着办。”

吉康应声而去。

王泮林要放下窗。

“公子。”仙荷急急一声,“我们是否也该去江心街那儿看一看?”

王泮林摇摇头,“不,只有守住了这里,你家姑娘才无后顾之忧。不过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去李羊那儿,让他再加派人手,把青杏居四面的街口全看住,绝不要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仙荷福身,“我这就去。”

等仙荷也走了,碧云点点自己的鼻子,“公子,我呢?”

王泮林的影子贴在绵纸上,笑声淡淡,“你和姑娘到码头去作甚?”

碧云回道,“公子的姑母芷夫人请六姑娘到新居去玩,所以上了云茶岛…”还想说得细致些,“今日我们上万德楼”

忽听有人敲院门。

王泮林的影子就不见了,碧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应是你家大小姐。你只需告诉她六姑娘去过万德楼后,又到王家拜访芷夫人,芷夫人留她用晚膳,稍晚才回,莫提其他事。”

碧云点点头,开门果见赵雪兰,不过赵雪兰身旁还有月娥姑娘。

碧云心里虽然不定,面上却半点不显,微笑福礼,“碧云见过大姑娘,月娥姑娘。只是大姑娘来得真不巧,六姑娘不在。”

赵雪兰知道节南闲不住,也没往别处想,“无妨。月娥姑娘送来延府请柬,请我们一家人中秋赏月,也有六娘的一份帖子,所以才带月娥姑娘过来的。要说青杏居外的小门和延府的侧门斜对面,走动起来更方便,我打算向六娘讨份钥匙,今后省得我绕远路。她既然不在,你帮我说一声就行了。”

当初桑浣有私心,想节南替她办事,又避开赵府里的闲杂人等,所以将小门划给青杏居管,锁门的钥匙也独一份,都交给了节南。

碧云说声知道了。

月娥并未好奇往里探看,将帖子交给碧云之后,但问,“仙荷姑娘在么?”

碧云知道月娥和仙荷要好,“仙荷姐姐也不在。”

赵雪兰随口问了一声,“这一个个的,都上哪儿去了?”

“今日我随姑娘上万德楼,姑娘又到王家拜访芷夫人,芷夫人留她吃晚饭,姑娘怕仙荷姐姐担心,让我先回来说一声,然后仙荷姐姐就去接姑娘了。”碧云如此作答。

赵雪兰早知王家芷姑姑要认节南干女儿的事,“我看真得再找些丫头来,就你和仙荷两人替换来去,也够辛苦的。”

碧云笑笑。

月娥忽道,“那正好。明日牙婆子会带些丫头仆妇到延府给夫人挑,大姑娘可以过来瞧瞧,要是有合适的,便直接带回家。”

赵雪兰本来心里一冲动就想说好,但瞧青杏居里明灯不弱,碧云丫头安然守在门里,那股冲动劲就过了,“多谢月娥姑娘好意,只是这青杏居由我表妹说了算,我可不能越俎代庖,改日同她商量后,看她的意思吧。”

月娥自不好再说。

两人连门也没进,就走了。

碧云上好门栓,长呼一口气。

“不必紧张,你已经做得很好。”王泮林从杏树后面走出来,“好了,你家姑娘,还有你的仙荷姐姐都能吃好的,家里就你我了,吃什么呢?”

碧云当然得自告奋勇,“七姑娘总准备着一大堆吃食,我去伙房瞧瞧。”

等碧云利索得端上一石桌的小菜,刚给王泮林倒了一杯酒,王泮林却忽然起身,冲着青杏居的外墙道声来了。

碧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片黑云升过墙顶,陡地急落,一碰到地就滚成两团球,最后化成两道人形,伏趴地面,一动不动。

王泮林快步走过去,将一人扶坐起来,扯掉脸上蒙面。

灯火明映那张脸,原本福圆的,像白糯米团子一样可爱,这时全是血,而且双目紧闭,嘴唇发白。

碧云倒抽口气,整个人扑过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喊,低呼,“七姑娘!”

王泮林用袖子擦过小柒的脸,发现她头上没有伤痕,再扶住她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背部让血**一大片,但血已经止了,不是要害。

王泮林放下心,让碧云扶好小柒,又走到另一人身前,翻转过来一看,无可奈何骂声笨蛋。

赫连骅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脸色白里发青,跟死人没两样,呼吸时起时歇,气若游丝。

碧云惊道,“七姑娘醒了!”

王泮林回头,瞧小柒推开碧云,摸着后背走过来,眉眼尽是煞气,而本来挺漂亮的姑娘,凶面孔竟似恶鬼一般,心中啧啧称奇。

小柒咬牙盯着地上血人,声音都恶形恶状,“混账东西,害我中了两箭,敢死试试看!”

王泮林自觉退开。

小柒两手将赫连骅横抓了起来,回伙房,砰一声踢合门板。

第380引 莫逆之交

院里凉风轻送,碧云半张着嘴,要不是石板上清晰的血印,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九公子,七姑娘她不要紧吧?”

王泮林看看两手血,走到墙角井边坐了,“丫头来,打桶水给我,再把石板冲刷干净,别留半点痕迹。”

碧云这会儿正需要做事分神,跑过来帮王泮林打好水,又很麻溜得把石板冲干净了,再去拿了干巾子来,给王泮林擦手。

王泮林夸一声,“比我借来的书童强多了,到底是姑娘家,做事心细。”

碧云领了夸,却没忘了方才的场景,“九公子”

“七姑娘不要紧,赫儿姑娘也不要紧,六姑娘更加不要紧,咱们”王泮林擦干了手,示意碧云一起,走到石桌旁,“吃饭。”

小柒和小山一个样,所有的苦,放在她俩身上都不会显得苦。而小柒既然能惦记着赫连骅,小山应该没大碍,否则以小柒的脾气,谁的命都得排在小山后头。

碧云可不敢和王泮林同桌坐,“我那一份放在自己房里了。”

王泮林也不勉强,这青杏居里称呼上虽然马虎,该有的主仆之分仍是一清二楚,“那你去吧。”

王泮林稍微吃了一些,正在斟第二杯酒,听得有人在门外道“我是朱红,里头谁在?”

王泮林放下杯子,自个儿去开了门。朱红看清了门里的人,愣是呆了半晌,没能挪动一步。

王泮林却是安之若素,“与朱兄有些日子不见了。”

朱红总算回过神来,连忙看看左右,踏进门来,关门也快,语气诧异之极,“你…你怎么会在六妹妹这儿?前几日我去你南山楼,书童说你不在府中,我还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出门闲逛,哪知你我竟只隔开一座池塘。”

王泮林作个请势,举起酒盅,“喝酒?”

朱红瞧他毫无客人的模样,不由好笑,但还是坐了过去,自己斟,碰杯饮,“你如今的性子虽然刁狂,我之前觉得比过去好,这会儿觉得彻底野了。你便是再喜欢六妹妹,也要把握分寸,这般赖进家里,她还能稀罕你么?”

谁能猜得到,天纵奇才王七郎和小小御马郎朱红相交莫逆。而王泮林回三城后,偶然碰见朱红一回,朱红竟就认出他是谁了。王泮林否认,朱红也不多言,还是后来王泮林听说朱红的困境,才主动认回了这个莫逆好友。

王泮林摆摆手,“你不明白。那位六妹妹属兔子的,我要不赖着她,她狡兔三窟,怎么追得上呢?至于稀罕不稀罕么,我自然会让自己变得非常稀罕就是了。”

朱红皱眉,又笑。

王泮林问道,“倒是你,虽说与她都住一个家里,你这表姐夫独自来敲青杏居的门,似乎不妥。”

朱红反唇相讥,“总比你这个不沾亲带故的人妥当些。”但语气一转,“我同夫人知会过,来问六妹一些事。我夫人都放心,你就莫操心了。”

王泮林恰恰不怕这一点,“芷姑母认了小山当干女儿,我便是她义兄,比你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姐夫更亲近。”

朱红还不知此事,闻言感叹,“看来六妹妹确实有过人之处,芷夫人哪有那么容易认干亲,还有你,一直眼高于顶,连明珠佳人都不在你心上,结果却折在六妹妹手上。”

“朱兄可记得我画过一幅月兔?”虽是陈年旧事,这样的记忆绝不想忘却。

朱红眼神微闪,“怎能不记得?你那时醉得厉害,一气呵成的月下兔仙,我亲眼所见,佩服得五体投地,好像也是你唯一一幅人物。”

“我也记得自己画过,可醒酒后那幅画就不见了。我并没在意,以为是自家兄弟拿去的。朱兄当时在场,可知是谁?”王泮林回来后,不曾去过文心阁,不知那幅画就挂在戒园,一批文武先生看着“兔仙”长大。

而本来七夕那时,节南想要找王泮林问这幅画的事,却让音落和果儿搅忘了,压根没提起来。

“不知。”朱红答得飞快,“既然你自己都没在意,过了这么些年,还问来作甚?”

“只想再看一眼那幅画而已。”不知怎么,近来一直有些想念。

朱红左顾而言他,“好了,不跟你扯远了,我来,就想确认六妹妹在不在家。”

“为何?”王泮林其实也清楚,朱红不是来串门子的。

“今日燎大皇子到曲芳台遭遇刺客,其实是怀化郎将设下的局中局。”

“延拾武不愧是赤胆忠心延大人之子,一回来就担起朝廷重任。这局中局,大约就是延拾武让燎大皇子假意落入刺客的圈套,他在外围布局,待刺客露面,就能一网打尽。”王泮林垂眸摇着杯中酒,“朱兄进了郡衙之后,要配合这些急于表现的新官,也挺累心。当初炎王爷为了补偿你,替你求到这份前途远大的差事,却不知你信奉无为,若能娶得郡主,一生庸碌,乃是上上之选。”

朱红苦笑,“适才我提到明珠佳人,你这会儿就来揭我丑相。不错,当时我兄弟俩走投无路,可我既不想调任,又不想看朱府那些人的吝啬嘴脸,故而对那桩婚事抱着极大希望。哪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炎王爷瞧中的是书香刘府。要不是你一番小富则安,我也没这般称心如意,而我如今待雪兰之心,只怕说出来你未必信。”

“你不用说出来,我对你们夫妻俩关起门来怎么过日子丝毫不关心。”王泮林笑了一声,“言归正传,刺客也罢,局中局也罢,与这青杏居的主人何干?”

朱红道,“我今晚率衙役守江心街里一处河渡,听到曲芳台那边闹将起来,就知局中局设出名堂来了,心想怎么都不可能逃得出禁军包围。大约过了三刻,忽然驰来一匹快马,马上骑士乍看是一名禁军军官,说奉怀化郎将之命,要借一艘鸥舟到北面皇城报信。我想也没什么错,从南到北,走护城河却要比马快些,就准他上河了。”

朱红略顿,摊开手掌,“然后,我瞧见那人掉了这个。”

一枚金贝壳耳坠。

第381引 偷画之手

王泮林眼里无情绪,“所以?”

“别瞧它普通,乃是我请金匠特地打制,贝壳纹是终南山形,六妹妹也许未在意,却是我感激六妹妹指点迷津的一点心…”

朱红的话让王泮林打断,“朱兄,指点你迷津的人是我,不是那位六妹妹。她只是非常聪明,懂得借风起势,顺水推舟,布置对她有利的局,加之她那张嘴能言善辩”真是,相思无孔不入,令他不由轻嘲自己,“怎地收到谢礼的不是我?”

既然相交莫逆,朱红自然知晓王泮林往往自嘲,而他还可以反嘲,“我调任郡衙以来,给你送了多少消息,照你的意思当了赵府上门女婿,替你守护佳人,我自觉以身相许也不过如此,你还要我怎么谢法?”

而朱红的性子,也未必尽是沉稳,沉稳,再沉稳,有他的幽默法。

王泮林哈哈一笑,抱拳告饶,“小弟错了。

朱红笑摇头,“好了,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瞧清这枚耳坠之后,大吃一惊,想不明白其中缘故。不消片刻,崔五郎赶来,问我有无看到一个女子经过,还说那女子假扮琴师,不但伙同他人救走刺客,还逃出了包围圈。我只说一名禁卫上河报信,崔五郎连问那禁卫有何特征,我手下衙差皆说不出名堂,我亦不提耳坠之事。只是崔五郎到底还是征用一艘快鸥,追上护城河去了。”

“提刑司的官多是名不虚传,更何况崔衍知办过无数案子,你手下人说不出名堂,他却能感觉出名堂。”王泮林也不诧异,“我代小山多谢朱兄瞒下耳坠之事,以崔衍知的能耐,要是抓住一样证物,纵然我等嘴皮子能说破天,大概也无法撇得干净。”

说着,王泮林就伸手去拿耳坠。

朱红的手掌却是一合,“告诉我,以另一个身份出现的你,来投亲却丝毫不似可怜孤女的六妹妹,与近来名声大噪的兔帮,是否有干系?”

王泮林眼睛亮了亮,“自春初始,南都一直热闹不断,即便是静,也静得闷云压顶,如今简直是煮沸了,一锅乱。你能从这么多乱线当中直抓中心,真不愧是我之挚友。”

朱红听明白了,不得意也不惆怅,“你这人的性子,要么就是永不再露面,既然回来,肯定是有打算的。六妹妹的事我虽知道得更少,但她当年能进学士阁,跟在韩唐大人身后,而后韩唐大人一离开,她就不见了,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如今她又出现,与你出现的时候恰恰凑到一起…”突觉自己说太多了。

王泮林笑眼如狐,“果然是你拿走了那幅月下兔仙图,否则你怎知小山是当年韩唐大人身边的小宫女?纵是我唯一好友,我当初也不曾跟你提过小山半个字。”

朱红还想搪塞,“那是因为你画得传神”

“少来。事到如今,还有何不可说?”王泮林不让朱红含糊其词。

朱红眼见瞒不住,干笑道,“你小子年少轻狂,几曾画过人像,但那会儿崔王两家长辈正准备定下你与明珠佳人的婚约。结果你一场酩酊大醉一幅信手涂鸦,惊了你祖父你爹你各位叔伯,以为你心仪那位月下兔仙。你尚醉得不省人事,他们已经在商议要凭画找人,将那姑娘远远带开。身为挚友,怎忍见你心仪之人遭长辈苛待,这才把画带出了王家。之后,你没再提起那画那人,画又不见了,事情自然不了了之。而那画在我书房挂了一阵,有一回在宫里遇上六妹,一眼就认了出来。”

王七郎之神笔,在朱红看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谢你夸赞。”王泮林要笑不笑,“不过你们也真会小题大做,一时兴起作了一幅画罢了。”他全然想不到竟还能生出这么一段风波。

朱红呵然,“如今你喜欢了六妹我才敢说,看了那幅画,谁能当你一时兴起,必是眼瞎。”

“那就要你等你物归原主了。”王泮林越发好奇。

“不见了。”朱红瞧王泮林显然怀疑自己的神色,“真的,挂在我书房不过数日,突然不翼而飞。我还担心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结果你与明珠佳人订了亲,连你自己在内,无人提及那幅画,我也渐渐淡忘了。”

“看来这幅画要成无价之宝的。”王泮林失笑。

“尤其王七郎已然离世,他唯一的人物画,岂止无价你我言归正传吧,否则别怪我不替你俩遮掩。”朱红掰回正题。

“你六妹妹是兔帮帮主,我在她手下,让她戏称帮脑,其实和军师差不多。”王泮林起了身,“今日刺杀燎大皇子的人是燎人,却也是兔帮人,虽说是他个人恩怨,与兔帮无关,但你六妹妹不会任他送死。而哪怕我心里千不情万不愿,也只能坐在这里等她回来。她那是江湖道义,我这是儿女私情,朱兄没将耳坠交给任何人,是义气也是友情。”

朱红眼中起惊涛,“乌明已死,马成均已死,傅秦已死。这三人当年都害过你,所以我并不同情他们,觉得他们死在你手上也是活该。只是,兔帮?”

朱红神情不能释然,“你可是安阳王氏的子孙,复仇无可厚非,但与鱼龙混杂的江湖帮派搅和在一起,还涉入别国皇位之争,这也太”

王泮林再打断,“朱兄冤枉。乌明乃马成均所杀,马成均之死亦与我无关,至于傅秦,他死后我才听说他遭遇了强盗。这三人,也就乌明,我还稍稍有些责任,但乌明为燎国做事,下场咎由自取。你放心,兔帮非你所想的一帮乌合之众,朝廷目前最大的动荡不是来自民间势力,而来自外敌。相信目光通透如你,不可能不知。燎大皇子跑到我颂境花天酒地,让他尝一点苦头,早点打道回府也好。”

朱红也听闻不少那位燎大皇子的劣迹,叹口气,“奈何我南颂不得不与燎交好。罢了,不说了,但愿六妹妹平安无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一声笑,节南自杏树枝上跃下,盈身浅福,“表姐夫好。”

第382引 好女当年

琴师就是节南,节南就是琴师。

节南一下码头就瞧见禁军一队队过去,人人纷云要封锁江心街,她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就跑出来了。而且,她也知道,燎大皇子近日常在江心街混,想着没准和那个饭桶有干系,接着就想到了某个文心阁找不到的失踪人口,更加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节南从来做事有后盾,虽然单刀赴会,却嘱咐碧云回家,是有意让王泮林知道的。

节南的动作比封锁江心街的禁军快,从屋顶直搜,想不到看到小柒和十二在曲芳台听曲,还不及感慨那两人的悠闲,就瞧见燎大皇子到了门外。

二楼只有小柒两人,多半是十二贵公子习气包了场,节南盘算着即便打起来,小柒带十二可以轻松撤走,故而也不担心。

节南赶到曲芳台里边,就把禁军包围在外的事直接说给赫连骅听,哪知从前看着挺有脑子的赫连骅突然跟一头犟牛似的,根本听不进去,她被逼得没办法,才同琴师换了装。

赫连骅这日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断然不肯就此放弃,也无心劝节南。

两人就这么上了台。

那之后,一切如小柒所见,起先都照着赫连骅的谋划,很快荒腔走板串了调,反而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对节南而言,有燎大皇子残酷屠杀在前,又有赫连骅敢死敢拼在后,以及小柒的机关毒弩开道,她才能从容整趴了看守自己的数名禁军,在小柒被延昱和崔衍知两大年轻才俊的追杀下,扔琴抗议对自己的冷落,成功将其中一位俊官儿崔衍知引了过来。

小柒与延昱对了数招,一时难分胜负,又无心恋战,一抓起乱砍乱咆哮的赫连骅,敲昏了就上墙,跑得那么义无反顾,背上让延昱砍到一刀也没回头。

节南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带着赫连骅跑,压根想不到一向作为影探存在的小柒会公然在人前现身,为救赫连骅简直玩命了。不过,无论如何,小柒带走了赫连骅,她就没必要再凑热闹,脚底抹油溜得快,又改扮了禁军一名,大摇大摆到江心街里的河渡,骗过朱红,上了鸥舟。

直到节南上墙攀树,听到朱红那声“但愿六妹妹平安无事”,才知自己没有骗过这个人,却也因此坦然从树上跳下来。

朱红听节南笑嘻嘻问他好,见节南跳下树后心安理得,还问他能有什么事,不禁气笑,“六妹妹从哪里来?”

节南瞧一眼王泮林,后者斟了杯酒过来,她想也不想喝干,将杯子递了回去,正要开口“小山可要想好再答,朱大人手上有你今晚夜游的证物,你若撒谎,朱大人可能会去告密。”王泮林又斟一杯酒,这回给他自己,不像节南那么爽快,咬着杯子啜饮。

节南立刻留意到,桌上就两只杯,王泮林用自己的杯子盛酒给她,她喝了,他再用同样的杯子自斟自饮节南脸上发烫,希望朱红不会留意,却见他盯着王泮林手上酒杯的惊讶眼神,就知他也看穿了王泮林的“无耻心”。

节南只好自己装无脑,一边保持微笑,一边若无其事摩挲着衣袖,从左摸到右,然后就知道朱红手里有什么证物了,“我去了曲芳台听曲,听完到江心街的河渡坐船,瞧见了表姐夫。不过,表姐夫那时应该在当差,我也没好好打招呼,表姐夫见谅。”

好一个轻描淡写!

朱红重新将金耳坠拿出来,这回放在桌上,“还好是瞧见了我,要是瞧见了别人,只怕六妹妹很快就被当做刺杀燎大皇子的燎国叛党了。”

节南静静收起耳坠,“表姐夫别误会,虽然后来临时加了一台荆轲刺秦王的戏,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听客看客而已,要说唯一的不是”认真动脑的模样,笑音却刁,“就是没买票,趴屋顶上看的,也没个人证。”

王泮林噗笑,喷酒。

朱红叹,“是了,六妹妹当年就是活泼性子,和你斗嘴是我不自量力。”

“当年?”节南又蹙眉又是笑,“敢情表姐夫也是我当年旧识。近来真是走运,冒出一堆人,我不认识,却个个认识我。”

王泮林眉一抬。

朱红却道,“六妹妹莫跟我贫嘴。你可知你上护城河不久,崔五郎就追你的鸥舟而去,你要是没察觉,可就把他引到家里来了。”

节南不惊,笑意莹然。

别说王泮林,连朱红都看得出来。

朱红松口气,同时也好奇,“你如何甩开他的?”

“我没甩开他,我让他追上了,不过”节南眨眨眼,冲着王泮林,“我是在崔府里头让崔五郎追上的。崔五郎就没有表姐夫这么明理,同样的话我说两遍,他就是不信,最后没办法,只好动了手,让他睡在自己家里了。”

“那他可知你是谁?”朱红紧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