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离职的Erin成为这一圈人秘密谈资的,正是前段时间同样沸沸扬扬的,温家道明的私生女事件,主角正是这位Erin。

且不论真伪,YanJiang此举,无疑是当众甩了温家道明一个耳刮子。

江老幼子,对上温老幼子,足够夺取众人的眼球。

真正着急上火的,又让人瞧出端倪的,只有赖良安。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赖良安这些年,一直没法把萧以真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割舍出去,爱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溃烂出脓血的伤口,挑开那层表皮,脓血便要流出来。

萧以真再次的消失,赖良安头一件事便是回家,冷静的跟双亲说自己要娶萧以真。据说,他没有挑个好时机,赖家父亲正与下属说话,听完他的话,恼羞成怒,随手抄了桌上的砚台,朝他砸了过去。

头破血流的,赖良安愣是没闪,转身便离了家。

【08】往事成空,物是人非怎踟蹰12

五月初三这天,早早的,苏七七趁着温浮生还没有起来做复健运动,便去了墓地。

韩陆已经到了,穿着黑色的衫裤,蹲坐在墓前,用洁净的帕子,细细的擦着妈妈的相片。

她并没有告诉韩陆,她今年会去祭扫。可是韩陆听到动静,看见她来,只是略略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说:“来啦。”一点不惊讶似的。他的警车还靠边停着,看情形,等会儿还得离开。

韩陆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苏七七弯腰将自己带来的一束白色小雏菊在墓前摆放好,顿了顿,这才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立在墓前。

苏七七笑了笑,说:“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花,只好随便挑了这一束。”

真是白白的做了一回妈妈的女儿。

她盯着相片里的女人,这个虽不是生她,却将她抚养长大的女人。她曾一度不敢给妈妈祭扫,甚至连妈妈的牌位,都不敢看。

相片里的女人,望着她微笑。

身后有轱辘滚动的声音,苏七七与韩陆回头,两人只是愣了一会儿。

苏七七并没有想到,温浮生会出现在这里,那一身的病号服已经换成了深色的西装,杜煦将车子停在不远处,他自己摇着轮椅朝她过来了。

她的手攥了攥,不敢眨眼睛。

他摇着轮椅,明明是一副病人的姿态,却又是一贯的意气风发,衣袂都似是携着风,裹着云的充满了神采。那浅淡的笑容,温和而美好。

她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韩陆看她一眼,知道她在紧张,他不由得又看向温浮生,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

温浮生在墓前,对相片里的人欠着身子,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握住了苏七七的手。

苏七七有些懵。

温浮生转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绒布盒子,打开来,赫然是她留在玉兰苑的那枚金戒子。

韩陆也看到,脸上跟蒙着一层灰似的,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妈妈,您放心把七七交给我,下回来,我给您磕头。”

他的话,说的郑重又好笑,苏七七听他这样说,眼里充盈着湿润,忍不住缩了一下手,却被他握的紧紧的。

“请将七七交给我。”

温浮生又看着韩陆,郑重的说。

韩陆没吭气,他的个头本就高,这会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温浮生,不可避免的带了些压迫感。

他的表情也素来刻板,这会儿,眼里更是没有笑意,只是闪着锐利的光,盯着温浮生,跟审讯犯人似的。

温浮生看着,似乎是在这一瞬间,他有了真切的感受——韩陆、苏七七,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兄妹。

韩陆的眼神,虽锐利,带着怀疑,却清澈温和,像极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的像是小鹿的眸子——坦然明了。

“我尊重。”韩陆顿了一下,转开了脸,说,“我尊重七七自己的意思。”

温浮生点头,把苏七七的手拉到自己跟前。

他望着她,笑了一下,说:“在妈妈墓前,在大哥跟前,让他们作证。”

那样漂亮又漆黑的眸子,阳光落进他的眼底,像是许多跳动着的火焰,苏七七被他盯的手心都在渗汗。

那戒指带着金属特有的触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指上。

她抬起手来,看着,然后,摁在心口。

她看着相片里微笑的妈妈,低喃着:“妈妈……对不起,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来看您。”

“谢谢妈妈……”

谢谢妈妈养育了她,谢谢妈妈舍命救了她,谢谢妈妈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谢谢妈妈,让她遇到了他。

离开的时候,苏七七要送温浮生回医院,他临时跑出来,没有吃药也没有做复健运动。韩陆说局子里还有事情,就不一道了。

苏七七抿了抿唇,看着韩陆。

韩陆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和温浮生身上,说:“身体要紧,赶紧回医院吧。”

苏七七含糊的应了一声,上了车。

韩陆等他们走了,呼出一口气,重新在墓前坐下。

真好……可以看见她笑,可以看见她眼里闪动的盈亮,真好。

真好……可以亲眼见着她自此走进另一个男人的世界里。

温浮生那一声“妈妈”,一声“大哥”,那小子……他低低的笑出来,许是太安心,太欣慰,眼角都沾了些湿润。

这个一直都不曾为自己活过的傻姑娘,开始朝着自己的心靠拢了,这是她要的,也是对她好的。

他觉得有些疲倦,倚着墓碑,侧了一下脸,看着相片里的人。

“妈妈,你也看见了,替七七高兴吧?”

他笑了笑,想着这时日,似是很漫长,也足够漫长了。她从扎着羊角辫子被人欺负开始,他学会了打架。妈妈去世,她一夜长大。他住院花去了所有的家底子,她开始扛起重担,养活他,也养活自己。

冷清的墓地,他眨了眨眼睛,早就看不见那辆车子,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她看着他的时候,分明是沉默的,却又仿佛有千言万语。

他不想看内中的内容,就这样吧。

就踏踏实实的,做她的兄长。

他点着头,按着心口,那里像是被剜去了什么,疼的叫人几乎要窒息。

【08】往事成空,物是人非怎踟蹰13

苏七七陪温浮生做完复健运动,回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

正是这一程子,闹出许多事情来的江思远。

他站在床边,看见她与温浮生进房间,一脸的丰神俊逸。

不同于以往见面,两人对视着,一时间,竟是沉默下来。

“我去医生那边问问情况,你们聊着。”

温浮生看她一眼,眼神放柔,说:“好。”

苏七七微笑,她知道,现在他们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

她走到楼前,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日,她也抽着空的帮忙打听,萧以真究竟去了哪里。最清楚萧以真去向的,也许是和白芷,可她问过,和白芷说自己也很惊讶,那表情,不似作伪。

所有得回来的消息,都不是很理想。

萧以真与温道明似真似假的父女关系,江思远与温浮生又是合作伙伴关系,萧以真与赖良安的种种过往……这林林种种,像是形成了一团乱麻,揪不出那根主线。

这里边,每一个主都是不是阿猫阿狗的人物,反倒让她在打听萧以真去向的时候,众口一致的,对此事讳莫如深。

每个人对此事都采取观望的态度,一来不想得罪意气风发的江家幼子,二来,虽说温家道明这几年给人纨绔败家的印象,可还是有人记得他年轻的时候桀骜不驯的处事风格,加之他那个同样不是吃素的儿子。管那萧以真是谁的私生女呢,说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谁还愿意去蹚这浑水。

温浮生盯住江思远,好半晌,才说:“你把萧以真,弄哪儿去了?”

“为什么?”

江思远沉默。

温浮生的语调平静的,就仿佛,两个人正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你不会不知道,因为你,我的父母亲,我的全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

“给我一个理由。”温浮生越发平静。

“浮生。”江思远转过身子,望着窗外,沉默良久。

温浮生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这个背影显得孤单而寂寥。

江思远慢慢的回过身子,望着温浮生,说:“让温家成为天大笑话的,不是我江思远。”

他一字一顿的,道,“浮生,你理智一点,客观一点,也公平一点,你应该知道,始作俑者,不是我江思远。”

“不过。”江思远一摆手,“这些,我原不该跟你说,又不得不说。”

“不必这样说,你既然这般高调的做这些事情,又何曾在乎过我会怎么想。”

温浮生淡淡的,沉默了片刻,说:“你走吧。”

江思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傅!”

温浮生慢慢的开口,江思远一愣。

“我们家的事情,不希望外人插手,希望师傅明白。”

江思远还想要说点什么,听到温浮生喊他师傅,想了想,便没有再出声。

他们这些年,已经是亦师亦友,他了解温浮生,但是,温浮生却不定了解他。

出了病房,他在廊子尽头,看到了苏七七。

他笑了笑,对苏七七点点头。

苏七七的目光如流水一般,落在他身上。

江思远说:“七七,再见。”

“您知道不知道。”

江思远一怔,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在他眼里,苏七七这样的,也就是个小女孩。他早已过了温浮生那样的年纪,看着这样的姑娘,便仿佛看着一个欣赏的晚辈。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的下文。

他有种错觉,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似乎能将他整个看穿。他在她坦然的目光下,竟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您正在做的,也许,不是对方要的。您认为的好,也许,在对方眼里,是难堪,是伤害。”

江思远收起闲适的表情,眉头一蹙。

“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问。

“我很清楚,我现在是跟谁在说话,也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那么您呢?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抱歉,再见。”苏七七对着他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

江思远这才抬眼,看着她的背影。不疾不徐的,每一步都走的稳妥。那样温暖妥帖的一个姑娘,竟然冷冰冰的跟他说这番话。

她还真是,跟浮生那小子一样,尽是给人挫败感。

电话铃声响起来,叮叮咚咚的,他心里一跳,看着来电显示,接起来。

“你把萧以真弄哪儿了?”

柳少卿的语速很快,她着急上火的时候是这样的。同样的话,跟刚刚浮生用镇定平稳的口吻说出来,倒是截然不同。

好半晌,他缓过神来,说:“这样不好么?”

【08】往事成空,物是人非怎踟蹰14

“小远。”

电话那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你怎么一回来就给我捅篓子呢?江叔叔天天为你着急上火的,你也不当一回事,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江思远很缓很缓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端的主人,一下一下的,数落他。

他打小,就被她拎着耳朵教训。

今日怪他去公社偷红薯,明日说他不好好念书,后日便说他四处作弄人。

父亲那时候还没有恢复工作,母亲身子不好,又要参加劳动。他比公卿还小些,母亲便托赵珍阿姨照顾他。

柳妈妈也要参加劳动,照顾他与公卿的担子,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左手牵着公卿,右手牵着他,这样的场景,他一直都记得。

到底是不再年轻,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惟有那些看似遥远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跟用火燎在脑子里似的。

那时候的公卿刚到青春期,正是调皮反叛的时候,他虽小,那份翻天覆地的劲儿却不逊色于公卿。

有几回,她牵着他俩的手,回头被别的几个小子嘲笑,说他们俩钻在女人后头。那时候,哪儿懂什么男人女人,但男女有别还是懂的。翌日,公卿跟他商量好,不肯被她牵着手到处走。公卿先甩掉了她的手,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冲他挥手。他愣了愣,也挣脱那双温暖的手,跑开了。

她的短发乱乱的,跑上来追他们,一边追一边让他们跑慢点儿,小心别撞着人,也小心看车。

公卿自是一早跑的没影儿了,他个子小,跑起来却也是飞快,她追着吃力,好几回停下来喘气。然后,他就故意放慢了步子,让她逮着自己。

她捏他的耳朵,说,跑,跑什么,出事情了怎么办。

他龇牙咧嘴的,她连忙松手,替他揉耳朵,小远,疼不疼啊。

他看她,紧张的心疼的都快哭了,他就笑了。

她大他那么多,那是多少个漫长的岁月累积起来的时光,那也是他与她之间无法企及的距离。

温家送聘礼过来的时候,他问母亲,这是要做什么。母亲告诉他,你少卿姐姐就要嫁人了,以后就会是别人家的媳妇。

其实,不用母亲说,他也知道,他也到了该懂的年龄。

他也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总也不肯随公卿喊她一声姐姐,一回也没有。是不是潜意识里,他已经认定了,她是他命里那个重要的,却也得不到的人。

……

柳少卿正与秘书说着什么,她的秘书缓缓的点头。

江思远看了一下时间,比他料想的还要晚一些,她素日里的工作,就是这样没日没夜,又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