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S,我都怀疑自己自己所以卡文,是因为明知道快完结了,但是自己先就不舍得了,所以本能的磨磨唧唧,不想更新,更一章就少一章了么……

☆、第144章

看得出来, 冼淼淼问的时候,仇茶原是不大想说的,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但同时她比谁都明白, 想要如愿以偿, 就必须赢得对方的信任,而信任的前提就是在必要的方面毫无保留。

六月份了, 天气已经十分炎热, 但开足了空调的室内却依旧凉爽。可这个时候,在冼淼淼的注视下,仇茶却觉得自己的掌心一点点沁出湿意来。

也罢, 反正错不在自己, 这事儿究竟也瞒不住, 索性大家一起丢人呗!

当初拍完《大风歌》之后,仇茶的合同就已经过期三天了, 所以回到公司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板谈续约的事情。

对她的主动找上门,老板似乎很是满意,又隐隐透着一丝得意。

仇茶表达出想续约的意思, 老板觉得威风抖够了, 也没继续为难,马上送过事先打印好的合同。然而仇茶看过之后, 一股无名火顿时直冲天灵盖,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一沓纸摔倒对方脸上。

这合同竟然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哪怕就是普通公司的员工呢,在公司一待五年,工资待遇也该提一提了, 更何况她?

仇茶虽不敢说自己给公司立下多少功劳,但眼下自己的名气确实比刚来那会儿大了不知多少倍,也算是公司的一面招牌,光是宣传费就省下多少?

何况自己刚拍完《大风歌》,那可是跟李怀李导合作的,女一号!等公映之后,自己的地位势必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

就这么着,你们竟然还敢给我从前的待遇?

仇茶毕竟不是傻白甜,心里虽然突突冒火,可面上并没怎么带出来,只是跟老板谈判。

人都是趋向安定的动物,但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谁也不愿意挪窝。

仇茶的要求也不高,别的她不求,只要调整分成。之前她的分成一直都是四六开,就算收入上去了,扣掉税款和分成,实际到手的也不多。

眼下她跟公司合作都六年了,不敢说像一线明星那样要到二八开,可好歹要求调整为三七不过分吧?

谁知听了她的要求,老板许久没说话,半天才开始哭穷。

“仇茶,你不管理公司不知道,别看公司这两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可实际怎么样只有我自己明白。人多,开销也就大了,又做了那么多投资,现在还没收回本来呢……你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眼光要放长远……”

仇茶听后只想冷笑。

说白了,还是想空手套白狼!

真要论起来,且不说公司的实际状况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艰难,即便是艰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合着我自己赚的钱,就是要给你们拿去补窟窿的?

什么“眼光放长远”,哪个当领导的不是用这句话来糊弄下属?有个屁用!

况且自己都在公司待了六年,对一个艺人而言这么多年也够长远的了,还不行,那要再等几年?等到自己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被彻底榨干利用价值的时候?

仇茶虽然面上带笑,可对自己的要求却毫不退让,几个回合下来,老板的脸就耷拉下来,连笑容都懒得挤一个,当着她的面把那份合同丢到一旁,插着手,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们双方都好好考虑考虑。”

见他这样,仇茶的一颗心算是彻底冷了。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这么多年来,她自问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真要说起来,一成确实不算少。按照眼下仇茶虽然只是二线,但因为拼命工作,广告、综艺等接了好多,一年总有个三几千万,那么一成就有几百万,都够得上大企业高管的年薪了。

但几百万放到一家经纪公司,其实也激不起太大的浪花,哪怕就是从将来发展角度考虑,公司也不该因为贪恋这些而伤了员工的心。

跟老板会过面之后,仇茶基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而且她所面对的另一个比较艰难的事实是,一直跟着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公司的人,遇到这种事了,真是连个声援的人都没有。

熬了几天之后,仇茶总算等到了回应,可这回应反倒不如没有!

现有的分成不变,只是公司帮仇茶换一辆更豪华更舒适的保姆车,然后给她重新租一套更好的房子,另外每年多加十天的假期。

仇茶气的浑身发抖!

她在乎的是这些面子嘛?

旁的不说,就数那个另换地方租房子吧,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能有三百天住在片场,剩下的几十天也大都分给各地的酒店,哪怕就是别墅呢,她能住几天?还不就是摆设!

有本事,你倒是连同房本一起送给我啊!我二话不说就把合同签了。

华国人喜欢买房子,仇茶也不例外,因为再没什么比买房更稳定、风险更低的投资了,哪怕就是不卖,到最后自己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

可望燕台的房子贵啊。

一线明星倒也罢了,报酬高,分成也好,几年下来差不多就能买一套房子了。可仇茶不行。且不说她分成本来就低,赚的也有限,再扣掉税款,最后剩到他手里的也就没多少了。

偏偏她还顶着一个明星的头衔,住的对方总不能太寒碜了,你得挑个好地段吧?面积得大吧?可在望燕台的那么一套房子,保守估计也得几千万,买了之后还不算完,你得装修、买家具摆设把?那些更不能马虎,各处开销加吧起来,轻轻松松半套房子又进去了,一般的明星都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除非那些真的一炮走红的,或者本身家里就有能量,像仇茶这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年轻演员基本都是租房子住。又或者像王琳那样,跟公司借钱先把房子买了,然后慢慢还。哪怕就是有利息呢,房价一年年的涨幅也比利息多了去,怎么算都合算的。

仇茶把关键部分都细细的说了,不怎么要紧的地方适当带过,中间冼淼淼时不时根据自己的思路插嘴问几句,饶是这样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冼淼淼边听边在心里琢磨,琢磨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仇茶这姑娘演技不错,聪明识大体,自我控制能力也很强,属于越挫越勇那一款式,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还会像上辈子那样红到死。

并且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坚固的群众基础,只要签下来马上就能赚钱,前提投入成本几乎为零,可谓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恰恰也因为她现在气候已成,而且还刚刚跟李怀导演结束合作,自己要想签下她,总要给出足够的诚意;另外别看仇茶现在跟老东家闹得不愉快,可对方也不是傻得,估计不会轻易放人。

况且因为仇茶一直都非常重视名声经营,到现在外界还以为她跟原公司关系亲密无间,到时候要是两家争起来,自己可就成了挖墙脚的了。

冼淼淼虽然不惧怕打官司,但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家真要杠起来,远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完的。

眼下她的事务比当初只有一个工作室的时候多了不知多少倍,光轨迹内的正事都做不完,实在不愿再节外生枝。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仇茶也有些沉不住气,假如连冼淼淼都不愿意接手,自己恐怕真要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了。

仇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试探着问,“我听说您手下的方栗,原先也是别家公司转来的。”见冼淼淼看过来,她忙补充道:“我当然不敢跟方哥比,只是我现在就是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待遇方面没有任何特殊要求。”

她确实是急了。

上周公司里又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十分青春靓丽,外形条件特别好。听说也是演员,公司有意大力培养的,其中一个的家庭状况也相当不错,来的时候开的就是百万豪车。

仇茶不敢确定这两个人是公司早就接触过的,还是临时决定的,可这个当儿让她们来,约莫很大程度上是在对自己施压。

看吧,我们有的是人,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倒贴钱干!

冼淼淼笑了下,摆摆手,“我明白,这么着吧,我需要考虑几天,不管成不成,一周之内一定给你通知,好吧?”

方栗的情况确实跟仇茶类似,但此一时彼一时,假如冼淼淼还是当初那个只围着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打转转的姑娘,保不齐现在就已经下了决心。

可她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副总裁的担子,见到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眼界也更开阔了,区区一个仇茶,还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难得出来一趟,跟仇茶分开之后,冼淼淼久违的逛了街,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包东西,光甜筒就吃了俩。

在专柜唇膏试色的时候,还有几个认出她来的小姑娘大着胆子上前打招呼,见冼淼淼心情不错,又笑嘻嘻的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冼淼淼也不害羞,大大方方道,“明年吧,到时候给你们喜糖啊。”

说的几个柜姐和那几个姑娘都笑了,她自己也觉得挺美,就把刚上市的同款十二色唇膏都要了,转头送给那几个跟自己搭话的小姑娘一人一支,乐得几个小丫头抱着蹦高。

回到公司后,往电梯方向走去的冼淼淼远远就看见尚云朗也往这个方向走来,两人同时顿了下,然后又先后迈开脚步。

遇都遇上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掉头吧。

两人的关系一向微妙,这早就说公司里公开的秘密,不少原本也要往这边走的员工见状纷纷后退,生怕这两位突然掐起来,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要说不自在,当然还是尚云朗更不自在一点。

当初冼淼淼走马上任,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迎来疯狂报复,结果提心吊胆的过了几个月,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最后愣是连个屁都没等到,白白把自己折腾的掉了七/八斤肉。

回过味儿来之后,尚云朗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想起两人偶尔在公司里遇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就有些臊得慌。

这不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细想想,自己一个当长辈的整天正事儿不干,光琢磨怎么躲避来自晚辈的打击报复……确实有些不上档次。

只是到底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尚云朗也格外要脸,明摆着道歉是不可能,但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心里又疙疙瘩瘩的不得劲。

时间一长,这事儿渐渐地就成了尚云朗的一块心病,拿不起,放不下,慢慢的磨成了茧子。

结果今天意外见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尚云朗却又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正纠结着,却听冼淼淼忽然来了句,“表哥最近挺好的?”

“啊?”尚云朗正发呆,听了这话还打了个迷糊,然后才点头,“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提到这个尚云朗还有些感慨呢,尚志摔摔打打磨练了几十个月,眼见着人都脱胎换骨了,以往的浮躁油腻渐渐没了,整个人都沉稳成熟了不少。

直到这会儿,尚云朗才真心感谢起老爷子来。

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最起码的好歹还是知道的,要是当初尚志真的按自己说的空降,然后一群人只是捧着,现在必定还什么都不是,这辈子也就白瞎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呐,就地踏踏实实干点事儿,多经历点风雨才知道好歹。他现在有那么点儿醒悟,可也晚了。

其实冼淼淼也是白问,因为尚志的情况她一直都掌握的挺清楚挺全面,说这个也是为了打破僵局。

眼见着快到站了,她又说了件让尚云朗倍感意外的事:“我琢磨着,表哥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外放锻炼下,比在总部苦熬资历的强。出去转一圈既开阔眼界,也算是镀金,回来之后升的也快一些。”

尚云朗是真没想过这个,乍一听都愣了。

冼淼淼也不着急等回答,到了之后就出电梯,临走前又撂下一句话,“您比我进公司的时间久,公司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想来您更清楚,我也只是建议,职位调动关键也要看员工本人的意思,您回去之后先跟表哥商量下吧。”

冼淼淼走了,可她的话却像是刻在了尚云朗脑子里,不住的回放。

他一个人在电梯里想的入了神,连到了都不知道,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作为华国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璀璨铺的摊子很大,光是国内就有总部和南北两个二级分公司,然后海外又在七/八个国家有分部。其中望燕台这边的总部作为发源地和运作核心,汇聚的人员和资源是最多的,相应的,员工平均资历也是最老的。

古有天子脚下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有璀璨望燕台总部挤破头,谁都想距离政治核心近一点,再近一点,殊不知这里却也是最难混的。

就像冼淼淼说的,像尚志这种新人,璀璨每年都能招进来好多,如果不是能力特别出众的,五年之内都别想得到晋升。

尚云朗倒是一直想找机会提拔一下儿子,但他们两个的关系毕竟太近了些,往年就连冼笠然都没这么明目张胆的提携亲戚的孩子,饶是冼淼淼自己都是一步步爬起来的,况且他自己现在还占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之一,这会儿要是再提拔对公司没有过任何突出贡献的儿子……他的脸皮还真没厚到那种地步。

可要是外放,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就好比古代官场,从核心来的京官哪怕跟地方官吏平级也会尊贵几分,尚志要是放到下面去,头衔少说也要比现在高一两级。过个三年五载的再调回来,只要不出大岔子,铁定继续往上升!

只是天高皇帝远,下面的条件肯定没望燕台这边这么好,到时候鞭长莫及,自己怕是想帮衬也有心无力了……

但话说回来,天底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呢!

尚云朗想了又想,决定回去之后就跟儿子商量一下。

下班回家后,尚云朗果然就把这件事跟尚志说了,没想到他还没说什么的,隋怡先就不愿意了。

“你就安生两天成不成?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我一年都见不着几面,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工作也有了,你却又要把他下放到那些地方去,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呐!”

尚云朗一噎,随即反驳道:“什么那些地方,哪些地方?那些地方又怎么了?是荒无人烟啊还是贫困落后?他怎么就不能去了?再说了,我也是为他好,他年纪轻轻的,正是做事业的时候,难道就叫他这么在望燕台苦熬着?他的上司也才四十岁出头呢,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隋怡顿了下又嚷嚷,“儿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你就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的,我就要把他留在身边,等再过几年,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结婚,生个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尚云朗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怎么就远了?怎么就一个人了?又不是让他去南极大陆开天辟地,分公司照样是繁华都市,怎么就去不得了?”

生孩子生孩子,你就只惦记着生孩子,孩子什么时候生不得?再说了,只要儿子出席了,难道还怕挑不到更好的姑娘?妇人之见!

隋怡红了眼眶,也不跟他讲道理,只是反问道:“谁让他熬资历了?你是他的亲爸爸,提拔他一下又怎么了?你那个好外甥女不比阿志年轻?她可是跟你平级!”

尚云朗有点脸红,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跟你吵吵,这事儿你也管不着,我就只问阿志。”

隋怡气的掉泪,不住的骂,只说他脑袋被驴踢了,骂了几分钟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冼淼淼,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最后干脆连去世的尚云璐也被挂到了。

尚志听不下去,皱着眉头劝道:“妈,淼淼也没怎么着你,到底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她不大好,快别说了。“

死者为大,姑姑都没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恩恩怨怨不都随风去,干嘛这样呢。

隋怡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又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你都不记得我们一家人被他们那家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啦?现在人家稍微对你有点好脸色,你就哈巴狗子似的颠上去,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见她越说越不靠谱,尚云朗也不大高兴了,“她再不好也是我妹妹的女儿,阿志的表妹,一家子骨肉,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咒她?”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虽说尚云朗跟冼淼淼一直不怎么对盘,可到底没有过深仇大恨,冼淼淼更是从没主动为难过他们父子,这会儿隋怡一口一句坏话,刻薄的跟后妈似的,尚云朗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好啊!”隋怡就跟被雷当头劈了似的,一下子爆发,指着尚云朗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我跟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明里暗里遭了多少人的嘲笑,我怨过你吗?现在倒好,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这么说我!我,我真是白过了!”

两个人结婚也有几十年了,类似的吵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尚云朗倒觉得没什么,可今天的事情关系到儿子的前途,隋怡却只是无理取闹,他突然就厌烦起来。

“你少撒泼!”尚云朗罕见的黑了脸,抬声道:“以往你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可这件事不行,你不许发表意见!阿志已经长大了,他也该学着为自己的将来负责了!还有,淼淼是我的外甥女,你也是她的舅妈,别一口一个外人,让人听了笑话。”

话音刚落,隋怡就瞪圆了眼睛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哭个不停。

尚云朗越发心烦,也不哄她,干脆带着尚志去了楼上书房。

真是的,年轻时候也挺通情达理的,怎么老了老了动不动就耍脾气,更年期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不解释了

PS,哈哈哈,快完结了,不是马上就完结啊,剩下没交代完的事情的小尾巴我都会一一交代的,别着急啊

今天我们这边下大雨,又刮风,出去一趟差点回不来,打的都抢不上,电话打了五遍才接通,然后等了十多分钟才轮到我……回来的时候就跟落汤鸡似的……

☆、第145章

尚云朗带着尚志进了书房, 反手关上门,爷俩儿准备密谈。

别看他才刚在下面跟隋怡怼的时候说话那么流畅, 现在要跟儿子聊关键点了, 反倒跟喉咙里堵了什么似的不好开口。

他坐在那里琢磨了好久, 才缓缓道:“阿志,这事儿我想了一天了, 确实不是个坏事儿, 可假如真要做起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望燕台这边的确派系林立,相互斗争十分激烈, 可就算去了外面, 真就风平浪静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凡有利益,就有为了利益打破头的事情, 躲是躲不开的。

况且尚志乍一去了外地,孤身一人,也没个帮手, 万一真要被卷进什么斗争里去, 还不给人活吃了啊!

再者,这个主意是不错:先放到下面去混资历, 回头再调回总部名正言顺的提拔,想着挺美,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尚志一旦出去了,真能如期回来吗?

又或者这干脆就是冼淼淼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越想越远, 总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的发凉。

这么多年混下来,尚云朗虽然大事上有些糊涂,但小事,尤其是关系到自己和亲人前途命运的小事勉强也能称的上一句精明。眼见自己着越混越倒退,他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也死了一半,之所以现在明知大局已定还垂死挣扎,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跟外甥女几年交道打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小丫头片子不愧是俩人精生的崽儿,精明着呢!年纪不大,一包心眼子,关键时候又够狠够不要脸的能豁出去,一般人还真奈何不得。

尚云朗知道自己在总部影响力十分有限,胡奇峰和冼淼淼先后上台后就更没他什么事儿了,老爷子眼皮底下的总部尚且如此,下面的公司更不用说。眼见着老爷子渐渐不管事儿了,如果以后冼淼淼真想使坏,只要她不主动开口,恐怕这辈子儿子就要死在外面了。

这么思来想去的,尚云朗还没跟尚志说什么,自己就先吓得够呛。

他觉得这一天动的脑子,比过去及时年加起来的都多!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他也不敢跟隋怡说,那娘们儿光听说儿子要离开身边就又哭又闹的,再要知道有风险,还不得上吊?

但险归险,若是成了,回报无疑十分丰厚……

难得动脑的尚云朗叽里呱啦一说半天,中间几次口干舌燥都顾不上喝水,只是翻来覆去的跟儿子强调里面的危险和机遇。

尚志老老实实听着,最后突然来了句,“爸,这事儿谁跟你提的?”

尚云朗一怔,随口胡扯道:“你老子我自己想的,你自己到底怎么个打算,这里就咱爷俩,说吧。”

尚志也不戳破,心下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感动,当即认真权衡起来。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野心呢?况且自己还这么年轻,每天看着别人混的风生水起,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那是胡扯。

可就像尚云朗刚才说的,出去,风险也不小呢。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十分犹豫不决,尚云朗先就不忍心了,干脆说:“你也不用勉强,我跟你妈也不求你建功立业,反正咱这样的家底,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也不愁吃穿。”

他年过半百了,身边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要是尚志真不想去冒险,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老脸,朝外甥女低个头,求她保儿子一世安宁。

只是,怕自己这张脸也只能保一代,等下一代,还指不定得沦落到什么样儿呢……

唉,管他的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时看一时吧。

谁知尚志却笑了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爸,我想去。”

为人父母的心思也确实复杂而矛盾,之前尚云朗担心尚志不敢去,可现在听他真要去了,却又不大想他去。

“你也不用逞强,”尚云朗连忙说:“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呢,你爷爷身体也还硬朗,谁敢正薄待了咱们?”

尚志虽感动,却并不打算改主意。

“爸,我不勉强,确实真心想去。”

他想的也是明白。如果去了,的确可能有风险;但要是不去,这辈子可能就要碌碌无为,未来几十年也就是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说到底,他不甘心。

尚志并非存了要跟冼淼淼决一死战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觉得,没道理自家表妹都这么能干了,偏他一个大男人要躲在后面混吃等死。

老话说得好,没有白得的富贵,真没有一点风险的事情,恐怕也就不是富贵了。

见尚云朗满俩担忧,尚志反而突然轻松起来,说:“按我说,爸你也不用担心,不要说爷爷,就是淼淼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她要真有思想做点什么,过去这几年早不知有多少机会做了。虽不敢说她在璀璨一手遮天,但给咱们穿小鞋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要挑唆着我到外地去再动手?外面不比这边,她的势力也单薄,哪怕做点什么也容易落人把柄,实在是穷折腾。”

听他话里话外竟然已经认定是冼淼淼的主意,尚云朗也是心虚,只是到底死要面子,既不肯承认是她提出的,也不肯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

原本尚云朗是被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弄得杯弓蛇影,可这会儿局外人尚志三言两语一说,他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假如冼淼淼真打算对付自己,说得不好听的,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必等到现在?

再者了,人的地位越高就越爱惜名声,尚志既然无意跟冼淼淼一较高下,那么哪怕就是为了形象考虑,冼淼淼也得优待他,不然让外面看见了,说她连决心顺从的亲表哥都容不下,也未免太薄情了些,下面的人恐怕也会齿冷。

尚志前面二十多年都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主见,一贯是爸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知眼下意外得知自己还能有另外一种活法,也憋出来一股倔劲儿,咬定了就不松口。

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呢?

反正现在也不是草菅人命的旧社会了,饶是自己再没出息,最次不也就跟现在似的混日子么,谁还能偷偷派人把自己暗杀了不成?他一没本事二没拥护者的,根本不够格当威胁,冼淼淼也不是傻子,怎么着也不会甘冒风险做这种注定了没收益的事情。

拼一把可能好,不拼,注定没好儿!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呢?

尚志下定了决心,尚云朗既欣慰又感慨,倒也不劝他改主意了。

只是隋怡知道后难免又是一场大闹,日以继夜的在尚云朗耳边各种嘟囔,气得他不行。可骂又不舍得,打也打不得,只好一天一点,把相关利害得失掰碎了讲给她听,至于究竟能不能领会,尚云朗也顾不得了。

尚志外调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冼淼淼也没瞒着旁人,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尚云朗把这事儿说了之后,她转头跟老爷子聊天的时候就承认是自己的主意。

老爷子微微愣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这么靠谱的主意,也不像是老大能想出来的。”

见他并没怪自己自作主张,冼淼淼也跟着笑了,“您不怪我就好。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怪你,这事儿处理的最恰当不过了。”

眼下孙女得势,他虽然欣慰,但尚志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孙子,又是孙辈中的老大,也曾被他寄予厚望,手心手背都是肉,岂有不疼的道理?眼见着孙子处境尴尬,亲爹又不争气,老爷子也时常想怎么帮扶他一把;可恰恰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老爷子反而又不好出手了。

帮的轻了,大家难免有怨言,保不齐尚志更加尴尬,还不如不帮;可要是帮的狠了,又怕老大那一家子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扰乱既定的局面,给孙女添麻烦。

他一直觉得愧对女儿,实在不忍心再让孙女受委屈,因此再三权衡之下,到底忍住了没出手。

只是没想到,孙女竟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主动开口,顿时让他感慨万千,再次觉得没看错人。

这么一来,就算赶明儿他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冼淼淼是最典型的耐骂不耐夸,你说她几句她能顶回来十句八句的,可要是狠夸,马上就不好意思了。

见老爷子这样,冼淼淼反倒脸红,老老实实的说:“您也别光夸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表哥毕竟比我大,大舅舅在公司的资历也久,他要老在下面混也不是个事儿,偏没有大功劳,我也不好明着提拔,不然就算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怕意见更大,他就更不好混了。他尴尬,我也不舒服,所以来个距离产生美,他有了上升的可能,我也乐得自在。”

这话说的可真够直白的,就差明白的说尚志是个烫手山芋,偏老爷子就爱这一套。

“该夸就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笑了,乐呵呵的喝茶,又说:“人是活的,谁还没有点小算盘?怕是孔孟圣人也不敢这么说!只是小算盘要打的好了,可比一味的公正无私还要来得有效。”

他早就想好了,老大不中用,老二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小女儿又走得早,能挑的就只剩下三代。可偏偏家里人丁单薄,孙子可谓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缺点,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十月还小呢,等不得,剩下的可不就只有孙女了么!

老天有眼,偏他们家命不该绝。

这孩子虽然命途多舛,可到底也是经历风雨一朝成长,眼见着行事作风越发得人意,想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全数放手也不怕什么了。

在决定继承人方面最怕犹豫不决,既然已经定好了人选,就要重点栽培,关键是不要给其他候选者错误的讯息,不然久而久之,继承者心生不满,候选者也野心滋生,终究少不了一场厮杀。

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当年他能杀伐决断,快刀斩乱麻定下来女儿,可现在轮到孙辈,反倒犹豫不决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隔代亲,只是太重亲情,有时候怕也不是好事。

所幸孙女可靠,该狠得地方倒也不含糊,不错,不错。

一家人吃了饭,又都凑在一起说话。

因为尚志的新决定,尚云朗难得没跟家人呛声,氛围少有的融洽。

只是老爷子抬头看了一圈,随口问道:“隋怡怎么没来?”

尚云朗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尴尬,赔笑道:“她昨天出去购物,赶上下雨,感冒了。”

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这年头谁逛街买东西还纯粹步行么?再不济还买不起雨伞吗?又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万金小姐,大夏天的,难道沾点湿气就病倒了?

因着尚志资质平平,前些年又不上进,老爷子难免有些迁怒隋怡,觉得她年岁大了反而不如年轻时候通情达理,就挺不待见她的,这会儿也不过白问一句,倒也没盼着她什么时候能真心尽孝膝下。

“哦,”老爷子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那就让她养着吧。”

尚云朗干笑,不经意间瞥见尚云清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瞧,只觉得浑身发毛,待要解释吧,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纠结着,就见尚云清已经轻嗤一声扭过头去,拉着十月乐颠颠玩起来。

临走前,老爷子又单独递给冼淼淼一个小密码箱,箱子里装着好些不记名债券、认购书和所有权证书什么的,冼淼淼只粗粗一瞥,就被大致价值惊了一跳,“外公?!”

“拿着吧,眼见着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你爸妈都不在,外公替你出嫁妆。”回避来回避去,终究是逃不开孙女嫁人的这一天,说起这个,尚清寒难免又有些伤感。

冼淼淼也觉得鼻子发酸,不肯要,“我什么都不缺,您自己个儿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