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伴郎团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头一次由此殊荣,还都挺兴奋,邓清波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业余拍照和发红包的艰巨任务,从头一天半夜就开始上蹿下跳,亢奋到睡不着。

担任司仪的苏蒙也十分紧张,兼之隔壁邓清波闹到半夜,他一大早就嚷嚷着头疼。

原本冼淼淼想让王琳加入伴娘团豪华阵容来着,只是她的行程太满,几次彩排都跟特别关键的几场走秀和商演撞车;另外她的身高实在太出众,搁在一众伴娘中难免有些突兀,这才改成了新这边的私人摄影。

而新郎那边的摄影本来安排的是童岳,只是邓清波最是事儿妈,时不时的还抢别人的活干……叶明成叶哥的作风依旧豪放如初,虽然穿着跟其他伴娘相同款式的淡黄色吊带长裙,但她比一般女性都要来得强健的肩膀和臂肌,以及那走路带风的姿势和敞亮无比的嗓门,都让她其实十分威猛,看上去比伴郎更像伴郎。

“你你你,邓清波就是说你呢!”叶哥指着前面隐隐有些瑟瑟发抖的伴郎们吆喝道:“红包呢?都准备好了吗?等会儿给不够可不让进门啊!”

邓清波嘚瑟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同时一众伴郎都觉得嘴里发苦。

往常都是伴郎们起哄,假如遇到伴娘堵门的情况,大家大可以一拥而上,为新郎官杀出一条路来,只是这位伴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瞅瞅叶明成那一双结实的臂膀和走起路来duang~duang 的架势,再联想下假如到时候叶哥真的以万夫不当之勇横在门前……均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瞅着难度有点儿大啊!

宋志那就是个一戳就到的小面人,平时见了漂亮姑娘都会脸红,羞涩内向到不行,指望他撞门?做梦去吧!

邓清波虽然三不五时的健身,但此时他也对这群有恃无恐的娘子军们束手无策。

这么想着,大家便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到了现场两位职业运动选手:尼森和基洛身上,于是这两人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压力剧增。

尼森和基洛凭着多次训练和比赛培养出来的高度默契,齐齐后退一步,磕磕巴巴的问:“有,有事?”

不是说华国人民忠厚老实又善良,还特别热情好客么,怎么现在看着,有点阴测测的?

欧美那边结婚一般气氛都比较神圣,安静,也没有什么要红包啊、伴娘堵门这类的风俗,最多就是伴郎团一起展示点才艺,唱歌跳舞开party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情来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了竟然还有这个环节!

What ?!打,打进去?

邓清波桀桀怪笑着,上前用力捏了捏他们两个的肩膀和腰背,感受到手下紧致厚实的肌肉后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位朋友都是专业运动选手,这种冲锋陷阵的机会我们当然不好抢……”

尼森一贯宽厚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心道你们还是抢吧!

他跟基洛冲锋?开什么玩笑!那边连同摄影的女士在内,可是一共有足足五位姑娘在,哪怕没有那位力量型选手,他们也是双拳难敌。

结婚的大日子,难道还能一手一个扛着丢出去么?再说了,就算可以,他们也才两条胳膊,不够啊!

两人算来算去怎么都hold不住,便哭唧唧的去找任栖桐,询问该怎么办。

任栖桐听后难得当着众人的面笑个不停,又勾勾手指,示意他们过去,小声对伴郎团众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这次冼淼淼和任栖桐结婚,两边家长也没请太多人,就是找了自己的几个真好友,所以虽然看着宾客不多,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家里结婚那样乌压压一片人,但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含金量杠杠的。

老拜斯曼那边来的也是几位商界大鳄,那都是直接搭乘私人飞机过来的,送给新人的礼物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壕。冼淼淼简单算了下,要是以后她跟任栖桐真的不幸破产,估计光变卖这些礼物就能舒舒服服的过几年了。

说起来,尚清寒和老拜斯曼直到彩排了才头一次面对面,真可谓是完美的“孩子们自己决定”。两人虽然中间差了一辈,但年纪相仿,经历也都非常跌宕起伏、丰富多彩,又都是真心盼着两个孩子好,所以倒也很说得来。

外面的宾客们嗨的嗨,谈笑的谈笑,拍照的拍照,里面的新郎新娘却罕见的紧张起来。

说来也是怪,这俩人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挺直白,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也从没对媒体和外界隐瞒啊作秀什么的,当初结婚彩排的时候也比谁都大方从容,为此原本打算取笑他们的邓清波还郁闷了好久。

那场想这都箭在弦上了,竟然先后出状况。

先是演练情歌的任栖桐一度走音跑调,弹吉他的手指头也不听使唤了,接连出了好几个连外行人尼森都能听出不对劲来的错音;后有穿好婚纱的冼淼淼止不住的想上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倒把跟着帮忙提婚纱的游小楼和付秀累得不行……“卧槽你紧张个什么劲!”游小楼安慰了十几分钟都不管用,眼见着冼淼淼都开始手抖了,干脆爆了粗口,“有什么可紧张的,人你都睡了好几年,全国人民也都挺认同这个意大利女婿,有什么可怕的!”

冼淼淼一怔,心道是啊,有什么可怕的!

她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有点清醒了,不过两眼还是有些茫然。

这就结婚了?

真结婚了?

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现实啊!

记忆中上辈子的任栖桐的人生本已经十分模糊,可这会儿却都见鬼似的空前清晰起来。

原来的任栖桐可是,可是一辈子单身啊!

她还是个死人呢,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

眼见着刚开始好转的新娘子又开始发愣犯傻,游小楼干脆把正跟安琪玩花瓣的十月拎过来放狠话:“你姐姐要悔婚呢!”

十月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姐姐就是冼淼淼,于是大惊失色:“啊,她不要桐桐了啊?”

游小楼煞有其事的点头,继续胡诌:“可不是,在里面眼睛都直了!”

“怎么能不要桐桐了嘛!”十月非常着急的说:“桐桐那么好,而且桐桐把一颗心都给淼淼啦!”

淼淼要是反悔的话,桐桐一定伤心死的。不对,他的心都没啦!

跟着游小楼一块出来想辙的几位伴娘听后纷纷倒吸凉气,觉得艾玛这小朋友长大了可了不得,又是第二个任栖桐啊,听听这话说的。

跟十月穿着同套小纱裙的安琪吧嗒吧嗒跑过来,仰头问:“姐姐,怎么啦?”

付秀就逗她,把刚才游小楼说的话又说了遍,就见小胖妞儿脸色一变,大惊道:“这怎么可以!”

付秀乐了,问:“怎么不可以?”

安琪煞有其事道:“他们两个已经定下百年之好,现在姐姐悔婚,哥哥会抬不起头来啦!”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笑道:“你还知道百年之好呀?”

安琪挺起小胸脯,眨眼,“怎么不知道?”

游小楼笑的直不起腰,“哎呀妈呀,听听,任栖桐要抬不起头来了,噗哈哈哈!”

说话间,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十月已经急火火的冲到新娘子所在的房间,开口就问:“淼淼,你真的不要桐桐了啊?桐桐很好的!”

“啊?”冼淼淼瞬间回神,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他了?”

十月一愣,“可是刚才那些姐姐说”

说什么他也不用说完,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觉得可能是游姐姐开玩笑。

就是嘛,淼淼和桐桐那么好,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反悔嘛!

想到这里,十月长长的松了口气,又过去,拉着冼淼淼的手,语重心长的重复道:“淼淼,桐桐很好的,你要珍惜他呀。”

给他这一闹,冼淼淼什么顾虑都没了,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又心里泛酸,轻轻往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上掐了一下,“小没良心的,桐桐好,我就不好了?”

“淼淼最好了!”十月也不敢躲,口齿不清的表态,又拼命的眨眼,狗腿兮兮的。

冼淼淼噗嗤笑出声,捧着他的小脸儿mua的亲了口,觉得浑身舒畅,“嗯,十月也最好了。”

“姐姐,”安琪也提着花篮蹭进来,看着冼淼淼竟然有些脸红,傻乎乎的笑道:“你可真好看呀。”

冼淼淼给这两个小东西逗乐了,又伸手,示意她也过来,笑眯眯的问:“真好看啊?”

安琪拼命点头,小脸儿红扑扑的。

冼淼淼就觉得挺美,又笑着刮了她的鼻头一下,说:“以后你当新娘子,比我还美呢!”

眼下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干坐着无趣,冼淼淼就笑着问:“安琪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安琪不假思索的说道:“好看的!”

冼淼淼乐坏了,追问道:“不都说要看内在嘛!”

本以为小丫头会害羞,谁知人家落落大方的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起码也要看得顺眼才有心情继续了解内在啊。”

不光冼淼淼,就连几个刚回来的伴娘和王琳也都笑的前仰后合,觉得这年头的孩子真是了不得,点儿大的小姑娘就说的头头是道。

后面任栖桐来接人,新娘们按照规矩堵在门口不让进。

叶明成果真十分勇猛,两脚微分,双臂一撑,一个人就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巍峨山脉,令人不敢轻视。

伴郎团先砸了一波红包雨,伴娘们和几位关系近的宾客都跟着嘻嘻哈哈抢了一阵,然后叶明成还不让。

邓清波带头起哄: “不带这样的啊,良宵一刻值千金!真是分分钟百万上下呢,再这么下去我们非得破产不行。”

一群人都被他的比喻逗得恨不得满地打滚,叶明成自己也笑个不停。

游小楼笑着喊:“那不着急,现在太阳还老高,你们再发几个钟头的红包,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邓清波顿时哑火,几位伴郎纷纷对他“拳打脚踢”,十分狼狈。

笑完之后,叶明成微微松口,说:“这么着吧,新郎给大家唱几首歌,唱的好了就给进屋。”

歌手嘛,唱歌才是本分,这个要求倒是一点不过分。

任栖桐也欣然应战,非但答应唱歌,还从后面的宋志手里接过来一把吉他,笑着说:“只是唱歌无趣,我顺便跳舞好不好?”

一干人都猛烈的拍巴掌叫好,不远处围观的尚清寒和老拜斯曼也被这气氛感染,一个两个的呵呵笑。

却听叶明成当场拆台道:“得了吧,当初开演唱会排练的时候我就听舞蹈老师说了,你跟吃多了钙片似的,关节老硬,除了交际舞还会跳啥?”

众人哄笑,任栖桐脸上也是微微赧然。

闹了好久,叶明成觉得够本了,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听小天王唱歌。

任栖桐拨弄了两下琴弦,又态度十分谦和的请求道:“叶姐能不能麻烦让一下,不然我太太看不到我跳舞。”

叶明成和几位伴娘心中同时警铃大作,觉得这是诡计,就不答应。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同意把任栖桐放进去,以叶明成为首的几位伴娘一块堵在门口。

这是要瓮中捉鳖呀!

叶明成十分得意,心道只要把扣着你们不出去,回头还不是想怎么刁难都成?

任栖桐倒也没继续要求,而是真的开始抱着吉他唱歌,偶尔拉着冼淼淼起来跳几步。

钢真,除非是古典舞和交际舞,任栖桐即兴扭的那几下,还真是不咋地!

一群人先后笑弯了腰,东倒西歪之际,却见任栖桐突然毫无征兆的把吉他一丢,然后抄起冼淼淼抱着就跑!

在场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已经抱着人跑到里间去了!

游小楼和叶明成急了,这还没完呢,就拔腿要追,哪知几个伴郎竟奋不顾身的扒住那边的门框,以血肉之躯阻挡伴娘们的脚步。

一时间,但见粉拳飞舞,虽然不算疼,可打在身上也是够狼狈的。

尼森等人都在心中叫苦不迭,心道兄弟,为了你这个结婚,兄弟们也是拼了……要说任栖桐为啥抱着冼淼淼往里跑而不是往外冲,那是有缘故的。

海岛地形不如平原平坦,几座风景最优美的别墅都是依据地形而建,天然带着落差,这座建筑就是其中之一。

刚才大家进门的地方是二楼,但进去里间,拐过走廊,下面就是一座小山坡,根本没法儿建二楼,推开窗子就是地面!

任栖桐直接就抱着冼淼淼从窗户爬出去了!

见他额头微微出汗,冼淼淼又心疼又好笑,“这出场方式也是够特别的。”

任栖桐低头亲了她一口,微微气喘,苦中作乐:“特别才好。”

这还不算,叶明成这个人来疯见距离婚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竟带着人到处围追堵截,任栖桐也只得抱着老婆到处跑……最后因为没追上,邓清波那几个伴郎又被牵连——被罚背着伴娘坐俯卧撑!

看着就连叶明成也蠢蠢欲动的样子,几个伴郎当场连冷汗都下来了,这可是要了命了。

好在叶哥也没那么赶尽杀绝,主动放弃了……

伴娘们作为娘家人,将十八般武艺都试了个遍之后,总算高抬贵手,放任栖桐回去做最后的准备去了,任先生表示真是感激不尽。

平坦的石板路两侧坐着宾客,尚清寒亲自带着冼淼淼往前走,每迈出一步,他脑海中就翻过一段跟孙女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没走出几步,他自己就先忍不住想掉泪。

唉,孙女,终于还是嫁人了呀。

通往前方的石板路上,每隔十米就立有一道鲜花扎起的拱门,任栖桐静静的站在尽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一步步走近,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无以复加。

一条路不过百十米长,可他绝觉得自己足足等了有一百年那么久。

但对尚清寒来说,这条路却又那么短,短到他舍不得放开手。

等看到任栖桐站在自己面前,用期待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尚清寒忍了好久的泪终于滚滚而下,几乎是哽咽着把孙女的手放过去,又拍了几拍,道:“我就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了。”

尚清寒一掉泪,上到冼淼淼,下到在场宾客也先后被感染,纷纷红了眼圈。

冼淼淼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是抽噎,说不出话来。

任栖桐郑重的答应了,并承诺会给她自己所能给的一切,尚清寒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外公!”

冼淼淼终于哭出声,像个迷路的小女孩儿一样无措起来,眼睛红彤彤的看着他瞬间佝偻的背影。

尚清寒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可……

他强忍着不回头,可是那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小孙女,一直到他迈下台阶,这才因为距离太远而脱开了。

原来自己记忆中那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从今以后,她将正式成为那小子的妻子,以后还会是孩子们的母亲、祖母,再也不只是……自己的孙女了!

冼淼淼家里的情况特殊,这几年可以说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感情非比寻常,诸位宾客也都十分理解,也结结实实的陪着掉了不少泪。

等大家的情绪终于调整的差不多了,苏蒙才红着一双眼主持仪式。

这时候冼淼淼和任栖桐再对视,心情也是非一般的复杂,满满的幸福和感动,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统统化作缠绵一吻。

邓清波带头吹口哨,喝彩声欢呼声响彻天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礼花、彩带纷纷扬扬,遮天蔽日,方才的伤感顿时一扫而空,众人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真正美好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嗯,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这还是第一篇没写到生崽崽就结束的,哈哈哈。

后面还会有番外,里面会有崽崽的,哈哈,也会有小舅舅,还有你们想看的柳于飞的后续,么么哒~PS,新文会在十号之前开,到时候会放链接,欢迎踩踏~希望继续支持哦,么么哒~

☆、第160章 番外【一】

“飞哥, 飞哥,快到了。”

正在睡梦中的柳于飞迷迷糊糊听到耳边几声, 条件反射的迅速睁开眼。

见他醒了, 助理忙换上一副笑脸, 道:“再有三两分钟就到了,飞哥你先擦擦脸吧。”

柳于飞嗯了声, 顺势往窗外看了眼。

黑漆漆的, 连点星光都看不见,月亮更是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的严实,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寒冬腊月, 郊区的温度低的吓人, 哪怕车内暖气开的足足的, 可只要稍微靠近车窗玻璃,仍旧能觉得有一缕缕尖利的寒风拼了命的往皮肤上刺。

昨晚上收工就十一点多了, 等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一脑袋扎到床上也都将近一点了。

助理开了车内的顶灯,柳于飞本能的眯起眼睛, 适应了几秒钟才抽了张湿巾糊到脸上, 那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他看了下腕表,还不到五点。

满打满算, 睡了也才不到四个小时。

道路不平,车子走起来十分颠簸,部分路段跟坐小型过山车没什么分别,难得他竟然也睡得着。

取景地很快到了, 柳于飞又从冰箱里拿了两块湿巾抹脸,然后用力拍了几下,这才觉得清醒了点。他伴着两边微微发疼的感觉跳下车,笑容灿烂的跟前后打招呼。

男主角刚从他前面的车上出来,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听到他的招呼声,似乎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点头。

是的,柳于飞不是男主演,甚至连男二号、男三号都不是,只是男四号而已。而在这个剧组,除非真正靠前的五/六位演员,其他演员的个人单镜头并不算特别多,所以说是男四号,实际上跟男五号、六号的待遇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差别。

但他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个剧组中的每个演员都荣誉加身,就连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二号也备受赞誉,被称为新一代的演技派,呼声仅稍逊邓清波。

邓清波……柳于飞有一瞬间的恍惚。

离开工作室,加入璀璨已经有两年了,他跟原来的工作室成员自然也渐行渐远,说来联系最频繁的于榕也有六、七个月没见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离开工作室之后,柳于飞的日子很不好过,两年了,竟是再也没演过男一号,就连男二号也只有过一次。

他不服,可是又不得不服,因为璀璨的人才储备太充分,不管是资历还是资质,优于自己的都不在少数。

胡奇峰为人公正,谁也挑不出刺儿来,而论资排辈,男一号还真轮不到自己来做。

柳于飞开始疯狂怀念之前跟在冼淼淼身边时,每每都是男一号的待遇,他想回去,特别特别想,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有一天晚上,他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来之前还在校园时,老师曾经语重心长说过的一句话:

“进了社会就要夹起尾巴做人,因为没人会惯着你……”

以前他总觉得这是句笑话,总觉得自己天分出众,所以日天日地,天下间唯我独大……

他是幸运的,还没离开校门就被冼淼淼纳入羽翼之下,不必经风吹雨淋就茁壮成长;

他也是不幸的,亲手将他捧上天的那个人,又亲手将他拉下,重重跌入尘间。

柳于飞懂了,可是也晚了。

来璀璨之后,柳于飞也演了几部偶像剧,规模不可谓不大,男二、男三号的戏份也不可谓不重,但到底是有了几个月的空窗期,原本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所谓铁粉,竟也流失了不少。

与此同时,于榕、方栗、邓清波等人事业蒸蒸日上的消息却也不断传入耳中,柳于飞急了。

他也想上综艺当固定主持人,想做演技派,可不管哪条路都不好走。

国内对综艺方面的管控一直非常严格,长期走红的就那么几档,而每一档的固定主持也就那么几个,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不肯轻易退出。况且于榕总体也算是璀璨的人,就算有其他人退出,官方也不大可能允许同一个公司的两个同款式艺人同时出现。

对,在外界看来,不管是于榕还是柳于飞,都是卖脸的小鲜肉,跟演技几乎不搭边。

至于演技派……

柳于飞狠了心,找机会跟经纪人商量了好久,又辗转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到胡奇峰那边。胡奇峰竟然没反对,更令人意外的是,约莫等了两个来月后,柳于飞竟然真的接到了新片约!

大制作,演技派云集,上到导演编剧,下到化妆摄影,都是经验丰富的干将!

柳于飞和他的经纪人激动地无可无不可,接连几天都在无法克制的做一飞冲天的美梦。

然而等到真的进组了,他才发现,现实何等残酷。

不同于偶像剧组内大家嘻嘻哈哈的轻松,这个剧组里的人很少说笑,工作时间要么听导演说戏,要么安静的背剧本,不要说闲聊打闹,就连分神喝水吃东西都少得很。

工作结束后,演员和剧组成员也很少出入娱乐场所,偶尔聚餐的餐桌上,大家也都在讨论此次拍摄的得失……

这还不是最压抑的,柳于飞的戏份开机第一天,他就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看似简单的一场对坐博弈戏份,柳于飞就NG了将近二十次!而在这之前,全剧组NG的最高纪录不过七次而已。

下棋时执子的姿势不对,落子姿势不对,眼神不对,表情不对,甚至语气不对也要被喊cut!

大冷的天,柳于飞的汗却流个不停,他忍不住想问,不都是后期配音吗,不要说语气了,就是台词偶然说错了一个半个字……有必要这么严格么?

他犯错,对面的男一号也要跟着一遍遍重来,柳于飞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可对方却始终淡淡的,一开始还能回个没关系,可到了这会儿,却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了。

导演一喊cut,对面男主角的脸就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从温润如玉的君子秒变岸边的石头,然后要么安静的低头看剧本,要么一言不发的接受补妆,无论如何,就是不跟柳于飞交流,好像跟剧本中那个与男四号同生共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剧本里不过几行字的一个简单场景却拍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完,整个剧组都跟着浮躁起来。

柳于飞如坐针毡,不用抬头他都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像细细绵绵的小针一样,扎的他体无完肤。

不对,还不对,还是不对,那到底怎么才是对的?

导演气急了,当着全剧组的面将他骂个狗血淋头,不止一次的将他喊到机器前面去,分别指着他跟男一号的眼睛道:“内容,内容!我要的是心理活动!别动不动就一惊一乍,又是张嘴又是瞪眼的,那就代表震惊和愤怒了吗?瞳孔!眼珠!眼皮!手指尖!这些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能不能控制,啊?”

柳于飞被骂的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看镜头,发现自己和男一号的表演,似乎真的不是同一种画风。

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需要表达内心活动的时候,也不过是手指和眉梢眼角几个极其细微的改变,可剧情所要求表达的那种感觉,却好似活生生的从屏幕中跃出来。

反观自己,肢体语言不可谓不丰富,但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舞台匠气,说得不好听一点,明眼人一看就是在演戏;而说得不好听了,这是一坨狗/屎。

同样是说台词,男主角无比自然,好像这本来就是他,他也本来就该这么说话,没有一丝刻意雕琢的痕迹,而自己……

同镜头里的两个人,一个在行云流水般的流淌,举手投足皆是灵气;而另一个,却如同婴儿的跌跌撞撞,惨不忍睹。

浓重的粉底都挡不住柳于飞臊的满脸通红。

这场戏最后还是调整了两位演员的坐姿和摄像机机位,主攻男一号才算是勉强过了。

下一场戏开始之前,柳于飞都有些丧魂落魄的,他终于空前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跟这些演技派的差距。

那差距如同天堑,大的让他几乎丧失了追赶的心。

他也有努力啊,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拼命的回顾演技课上老师讲过的内容,拼命观察其他演员拍戏时的表现,可总觉得缺点什么。

剧组有几个同为配角的四五十岁的演员,曾经荣获过多次最佳男主、男配的获奖和提名,作风非常朴实,待人也很谦逊,从不耍大牌,柳于飞便厚着脸皮去请教他们。

那几位老戏骨的态度倒是很好,不厌其烦,从没有过黑脸的时候,柳于飞感激非常。

可有一天,柳于飞再一次多次NG,然后再去请教的时候,对方却看着他沉吟良久,道:“小柳,我年纪大了,说话可能不大中听。”

柳于飞心头一突,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你不错,能吃苦,也肯学,”那人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惋惜的说:“可是天分这种东西,实在勉强不来。”

柳于飞愣了半天,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半夜,他忽然给远在望燕台的经纪人打电话,劈头就问:“你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表演的天分?”

那边沉默许久,委婉的说:“可放眼整个娱乐圈,真正有天分的才有几个?”

柳于飞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经纪人怕他想不开,强打精神劝道:“你也别多想,其实拍偶像剧挺好的,没必要都削尖了脑袋往什么演技派扎。说白了,名声值几个钱?就拿你这次的剧本来说吧,前后要花七个多月,拍的这么慢,你的戏份又分散,什么像模样的好活儿都不敢接。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再算上宣传和做功课,你这一年就都忙活这个了,可到头来才多少钱?八百万!这还没扣税没分成,你自己说够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