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想怎么做?”宫女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目中隐隐戎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听说所有送到倾月殿的饮食和用品,全部要经过柯神医的仔细栓查,一般的方法怕是行不通。”

岑妃转过身去,背靠着池边,用手顺过一缕黑发,放到眼前轻轻捋着,过了一会儿,她才阴阴笑道:“本宫自有不一般的法子。”

“哦?不知娘娘有何妙计,说来听听。“身后方向,一道如天籁般略带清冷的嗓音传来。

岑妃得意笑道:“倾月殿寝宫后方有个林子,常有宫女偷偷在那里熏香,为了让身上沾染香气,引起王上的注意,本宫以前对她们这种行为厌恶之极,如今看来这倒是一件好事。明天,你多备几份本宫特制的香料给她们送去,就说是本宫初入宫时常用的。”

“果然好计策,如果在那些香料之中添加一些麝香,让身上沾染麝香之气的宫女在倾月殿来回走动,怕是不出三日,本就未坐稳的胎必定是保不住了。”

身后的声音慢慢变冷,而茶妃正在为自己的计策得意不已,全然没有发觉有何不对。她想象着那个女人滑胎的模样,心情大好,昂起下巴,笑道:“不错,只要她以后再也怀不了孩子,就算她坐上王后之位又如何?待本宫将来产下王子,母凭子贵,到时,本宫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况且,等再过几年,她年老色衰,本宫不信王上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算计,仿佛那一日就近在眼前。本来有个含妃跟她争夺王上的宠爱,已经让她恨之入骨,如今又来一个比含妃更讨王上喜欢的女人,她岂能不憎恨?

岑妃兀自想着,等她大权在握,如何折磨那些跟她争宠的女人,不曾注意,身后早已没了动静。忽有冷风吹入,打散了空中升腾的雾气,掠过她露在水面的肌肤,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觉似是有异,身后的宫女不知何时停了帮她擦洗后背的动作,她皱起柳眉,面色不悦地回头。

这一回头,一层层寒栗由心头而起,她整个人惊住。

池边的宫女昏倒在地上,而站在甘泉池边的女子白衣翻飞,面容清丽脱俗,此人不正是她计划着要算计的人吗?可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而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对,方才跟她说话的是这个女人!她竟然一点都没听出来,现在仔细想想,她和地上躺着的宫女的声音似乎很相像,所以她才没觉察到。

岑妃将身子往下沉了沉,警戒地望着池边一身冷冽气息的女子,那平常淡然安静的女子,此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就有些害怕。“你,你是如何进来的?为何没人禀报?”这个地方是侍寝嫔妃专用的沐浴之处,外头有人把守,一般人不可能进得来。岑妃感觉事情不妙,正想张。喊人,池边女子忽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她的穴道。

岑妃花容失色,这个女人竟然会武功!她心道,完了,被听到她想算计她的孩子,这女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岑妃惊恐地瞪着一双桃花目,眼中现出惧意,似是在问:“你,你想做什么?”

池边白衣女子道:“你放心,虽然你有心害我,但看在沧中王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害我腹中的孩子。”说着纤手一扬,无色无味的迷香从岑妃鼻尖戎!过,处在惊恐之中的岑妃很快便失去了意识。而这白衣女子自然是本该身在倾月殿的漫夭。她的头发用萧可专为她调制的特效乌发之药变成了黑色,这种药偶尔用一次没什么,但不能常用,而药效,一次只能持续六个时辰。她蹲下身子,将池中的岑妃拖出来,念在她是宁千易的女人的份上,漫夭帮她套上一件外衣,才对身后吩咐道:“先送她去冷宫待一晚。”

空旷的浴室因她的话,突然出现两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男子一现身,浓重的煞气瞬间充斥了整间浴室,躺在地上的宫女面色似是突然白了一分。一名面具男子应声拎起岑妃,立刻消失在玉泉宫,动作快极了。

漫夭这才缓缓回身,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宫女,她嘴角翘起,含着一抹冷笑,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宫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沉声笑道:”想不到今日来此,竟还有意外的收获。香夫人,我们很久不见了!”地上明明中了迷香的宫女闻言面色一变,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此人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痕香。她警惕地看着漫夭及她身后的面具男子,平息着被识破身份后的到那惊慌,抬手揭去面上精细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精致艳美的脸庞,她望着漫夭,神色镇定的笑道:“没想到这么容易被你认出来!”早知如此,她应该服一粒变声丸。

漫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冷冷道:“我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冒险混入王宫,借后妃之手,欲加害我的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痕香目光微微一变,她垂下眼帘,似乎不准备回答什么。她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她爱的男人喜欢的是这个女子而不是她,但仅仅是这个原因,她还不至于千方百计去害别人。

漫夭见她拿眼角偷偷扫了眼四周,知她在寻找脱身之法。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与她有着相同声音、相似身形的女子,想着曾经所受过的苦痛和羞辱,她平静的目光渐生波澜,眼底的冷厉一分分透了出来。

痕香看准了西侧帘帐后的窗子,突然抬头,伸手朝漫夭的脖子抓了过来,那一抓又快又狠又准,几乎是拼了全力的一博。

漫夭眼光不变,似早有所料,很轻易地闪身避开,但并未还手。而痕香趁她闪避之机,纵身一跃,就朝西侧窗子而去。漫夭在她身后噙着一抹冷笑静静的看着,痕香越过一丈宽的浴池,足未落地,便被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挡住去路。

痕香惊骇于此人的速度,至少是她三倍有余。站在浴池边,身后退无可退,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手朝男子的一只眼睛袭去。

男子面色不动,大手一抓,只听咔嚓几声,指骨断裂,痕香痛呼出声,脸色立时惨白一片。她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袖中一枚闪烁着寒光的暗器朝男子胸口激射而出。

男子两指一伸,毫不费力地将精细的银针夹在指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臂往她身后猛地一折,又是一声骨头被折断的咔嚓声响,痕香痛得张大嘴巴,欲呼出声,男子立刻伸手封了她各大要穴,然后拎着她的后颈,纵身跃过浴池,像是丢一块抹布般的将她丢在漫夭脚下。

漫夭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只见她面色惨白,额头因疼痛而密布了冷汗。痕香笑道:“修罗七煞,果然,…名不虚传!”她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在这人面前,却连三招都走不过。

面具男子露在外头的半张脸孔从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情绪变化,他看痕香像是看着空气般,面无表情。

漫夭缓缓蹲下身子,扣住她的下巴,沉声道:“如果想活着离开,回答我几个问题。”

痕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你…会放我活着离开?”

漫夭道:“只要你的答案,足够让我满意。虽然我有理由杀你,但我想,你也是听命于人,身不由已。”

痕香眼光微微一变,抿了抿唇,似有无尽辛酸从瞳孔透出口若是在以前,是生是死,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她…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你想知道什么?”明知这名女子要问的问题,是她不能说的,但她还是抱了一线希望。

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没更成,今天身体好些了,补上。晚上会再更一章,估计会晚些,亲们不必等,明天早上再看就好。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零九章

漫夭看着她眼中强烈的求生欲望,嘴角微勾,放开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问道:“此次任务,除了加害我的孩子,还有什么?”她可不信他们未卜先知,知道她身怀有孕。

痕香一愣,第一个问题便如此关键而直接,她皱眉,张了张。”眼中神色挣扎,半响才低声道:“这个…我不能说。你换一个。”

漫夭看着她,并未因这样的答案而生气,这甚至是在她意料之中,如果痕香如此轻易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反而觉得那答案难以信服。漫夭黛眉微挑,不恼不怒道:“好,那我再问你:天仇门门主究竟还有何身份?他现在何处?他谋划这一切,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门主就是门主,还有什么身份?”痕香目现茫然,皱眉反问。见漫夭目光沉了一沉,她连忙又道:“我只知道他是门主,有没有其他身份,我不清楚。自从少主剿灭天仇门之后,门主便来去无踪,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也没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只在需要我们完成重要任务之时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至于目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我以为他是要帮助少主复仇夺皇位,可是现在…少主已经当上皇帝,他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这个门主如此神秘,竟然连痕香对他都知之甚少。漫夭盯着痕香的眼睛,只见她眼中有着很真实的迷茫无解,而她说到门主的时候,眼底有着切齿的恨意,以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惧怕和无可奈何。以她时博筹的感情,想必也很想知道,那看似是帮助博筹实际对傅筹很残忍的门主究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和目的?

漫夭盯了她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知道些什么?知道的不能说,能说的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放你活着离开?”

“你可以问一些其它的问题。”痕香想了想,那些已发生过了说出来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恍如,发生在南朝的关于你的流言,还有渝州城里的事…”

漫夭面色一怔,眸光顿时犀利,声音一沉,“你是…渝州城里,任道天和玄剑天,还有各国使节也是你们杀的?一个已经覆灭的天仇门,何来如此大的势力?“她以为是启云帝所为,因为只有启云国未曾派使者前来。但如果不是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启云帝早知道天仇门门主的计划?他和天仇门门主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一个已经覆灭的天仇门,为何还要费尽心机做这样多的事?是否在他背后,还隐藏着更深不可测的人物?

漫夭拧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抓也抓不住,总觉得有很多东西似乎暗中都是息息相关,但一时又说不上来,顿时有些混乱。

痕香道:“哪里来的势力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扮作玄剑天年轻时最喜欢的一名女子的模样,趁他不备,杀了他。”

“为何要杀他?“如果是天下之主,也许他会想要毁去可能威胁到他的天下的所有人,可这天下还没有主人。如果是想夺取天下,那为何要杀掉这样一个征战天下的帅将之才?甚至连笼络都不愿尝试。

痕香摇头,“我只奉命行事。门主从不会告诉我们原因。”

漫夭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凝眸细思,想理清思绪。从一年前的那些阴谋开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无忧,莫非天仇门门主与无忧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说,他与临天皇族有仇?

“你方才…散播白发妖孽的流言,也是你们所为?”漫夭突然这样问道。

痕香点头:“茶馆里的评书人,是天仇门的人。”

漫夭眉峰一凝,这就奇怪了!白发妖孽事件,查出是前丞相与北朝有勾结才故意散播出来的,怎会是天仇门所为?傅筹对天仇门恨之入骨,断不会再与他们合作,而前丞相府中的信件,除了博太后,她也想不出还有谁能随意用傅筹的印章,那么,天仇门门主和北朝太后又有什么关联?

漫夭蓦地想起一年前,在四处都是武功高手的无名巷里的一幕,她与那面上有着一个疤痕的“疯妇”相互利用,以达到各自的目的,而后不久,就传出傅太后还在世的消息,人们说傅太后半边脸被火烧伤留下疤痕,且神智不清,莫非与她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漫夭心中一惊,若果真如此,那博太后岂不是装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多年,她明知道博筹是自己的儿子,却不去找他,就让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漫夭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外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她一惊,差点忘了正事。忙低声道:“先带她下去。”

面具男子难得皱眉,“娘娘您的安危…”

“放心,我自有分寸。”漫夭听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用不容置疑的。气吩咐道:“你快带她走。”

面具男子点了痕香穴道,单臂夹起她,跃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沧中王的寝宫与御书房相隔不远,此时的御书房,奏折堆积如山。桌上,椅子上,地上,到处都是。

宁千易甩了鞋子,踩在厚厚的奏折之上。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这些奏章,还有那些满。大道理的臣子们以及曾经承欢身下的女人们。自从坐上王位,他处处为国家杜稷着想,只此一次,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娶一个心爱的女人为妻,可是,他不但遭到心爱女子的拒绝,还被这些人苦苦相逼。

他一屁股坐到铺满奏折的地上,抓起手边的奏章,狠狠朝着大门掷了出去。

正要禀报事情的太监听到声音吓得一颤,慌忙在门口跪下,半响方禀道:“王上,岑妃娘娘…已送入王的寝宫。”

宁千易浓黑的眉心皱了一皱,潦黑的眼珠抬起,听到茶妃二字,再无从前半分柔情。经过这三日的喧哗吵闹,他昔日爽朗的面容布满憎恶,就是那个女人,仗着他从前对她的宠爱,联合后宫妃子在他寝宫门前闹事,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紧闭着唇,盯着门口的太监,不出声。

立在一旁的王宫侍卫总管历武见他面色不好,便对门口太监说道:“王上已经知道了,你退下吧。”

门外之人忙应了退下。

宁千易转头看向这个跟随他多年在感情上如朋友般的侍卫,想了想,问道:“朕,算不算得是一个好国君?”

历武不明白他何以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见他神色认真,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带崇敬道:“王上事事以国与民为先,是天下最圣明的国君。”

宁千易微微自嘲,又问:“那朕,又算不算得是一个君子?”

历武仍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王上为人光明磊落,当然算得君子。”

宁千易向来坦率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深邃,沉得像是被凿了一个潦黑的无底洞,他又开口,语声中的爽朗豪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思量中的深沉,“如果朕,不想再做明君,也不想再做君子,你…可还会像从前那样,以真诚待朕?那些大臣们是否还会像以往那般效忠于朕?我尘风国的子民,又会否一如既往的拥戴朕?如果因为朕的私心,将来与临天国开战,一定必败无疑吧?”

历武面上豪爽的笑容凝结住,他愣了一愣,王上的意思是…他心中一惊,忙道:“王上,您不是已经召了岑妃娘娘侍寝了吗?”

“是又如何?”那个女人,如果可以,他如今一下都不想碰。

历武似乎明白了王的心思,他担忧的皱起眉头,“王上,您…三思!

“连你也不赞同?”宁千易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落寞,像是被所有人抛弃般的表情。

历武忙道:“臣是觉得,王上可以留公主在宫里,但散尽后宫…确实太严重了!”

他也想就这么留住她,可是,即便是他散尽后宫都留不住她,若留着这后宫三千嫔妃,又如何奢望她能留下?宁千易目光黯然,自一年前的分别,她就变成了他的一个仿佛永远都无法触及的梦,而这个梦,如今就在他眼前,他却依然无法触碰。

宁千易将身子往背后的桌案上一靠,时历武挥了挥手,似是累极般,声音低沉而疲惫道:“你出去吧,朕一个人待会儿。”

历武无声退出,虽然心里有担忧,但他相信以王上之明智,一定会想清楚。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将暗黑的天色阻隔在厚重的门外,而屋里头灯光明亮刺眼,照着一地明黄,如同被编织起来的责任的枷锁将他困在中央。

他拿起奏折,一本一本翻看着,从桌上到地上,每看一本,心都在往下沉。

三更过后,御书房更加凌乱,他从满地的奏章里站起身,双腿有些麻木。

“来人,收拾了。”

“是。”

宁千易看着门外黑沉的天空,挺起胸膛,抬头吐出一口闷气,似是下定决心般的朝寝宫行去。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一十章

天色漆黑,更深露重。

沧中王寝宫之内,女子静静地躺在由紫檀木制成的两米见方的龙床上,侧头打量着视线所及之处,看床榻边缘深紫黑色的紫檀木在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缎子般的光泽,而地上纯青色的地砖上铺着野兽皮毛制成的柔软地毯,组成别样的奢华。这间寝宫不似其它宫殿,除床幔之外并无其它帘幔垂悬,而屋内陈设简洁,线条明畅,空间宽敞但不空旷,给人的感觉,一如这间屋子的主人,爽朗而大气。她在这张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已有一个多时辰,床边的矮柜上放着宫女为侍寝摈妃准备的第二日一早穿的衣服,玫红色衣料上绣着华丽而繁复的花纹,被叠得整整齐齐。她抬眼看了眼现现矩矩站在屋里的四名宫女,不禁黛眉微蹙,已过三更,宁千易还未来,她不免有些心焦。她倒是能等,只怕有人等不了。

就在这时,寝宫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王上!”

随着声音,门被打开,宁千易大步踏入,行走间衣袖被甩得呼呼响,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浮躁。他快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被毛毯紧紧裹住的女子熟悉的面孔,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和渴望,取而代之的是被刻意压制的郁怒和狂踪,似是在强忍着想要将她扔出去的欲望。

女子微微一愣,看出今日的宁千易情绪不对,又见他眼底仿佛有一簇火苗狂窜而上,她暗叫不好,想让他遣退宫女,但还来不及开口,男子已经燥乱地扑了上来,大手一扬,就要去掀她身上的毛毯,她心中大惊,慌忙抬手死死拽住。

“等一等。”她慌忙中急急叫道。身上未着寸缕,怎能让他这样掀了开去?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成岑妃模样被抬过来的漫夭。在她眼中的宁千易一向是谦谦君子,坦荡光明,不曾想,他和自己的嫔妃相处竟会是这种情形。

宁千易微微顿了一顿,望着女子目中霎那的惊慌表情,浓眉一皱,微带嘲弄道:“爱妃不是一直嫌朕不够热情吗?朕今日满足你一回,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又怕了?!”

漫夭双眉皱了一皱,连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屋里还有人呢,你先让她们退下。”

宁千易皱眉,面色疑惑道:“你何时怕屋里有人了?她们可是每次都在的。”

漫夭一怔,怎么会这样?她正是因为宁千易平常身边一直有人,想着只有嫔妃侍寝之时,才会没有旁人,却没料到,宁千易和茶妃欢好,竟然屋里头留着宫女?这下,她可怎么办才好?

有宫女斜目偷望过来,漫夭忙展露一个属于岑妃的妩媚笑容,尽量学着岑妃的声音和语调,略带撤娇的口气,“王上,臣妾今日不想让她扪留在这里,您让她们退下吧。”她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宁千易。

宁千易却笑道:“朕今晚偏要她们留下。“他此刻的笑容不是她曾见过的爽朗明快,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和悲哀。宁千易说着就解了自己的腰带,随手一扔,衣衫很快被褪下,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康健雅浑的体魄,紧实的蜜色肌肤,完美的腰部线条,在橙红色的灯光下带着祸乱人心的引诱。这种情景,几名宫女虽然早已司空见惯,但仍止不住脸红心跳,她们忙低下头下,止不住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们也能成为这龙床上的主子。

漫夭见他动作如此之快,心中惶乱不已,不及阻止,宁千易一挥大手,两边床幔落下,他已踏上龙床。

漫夭惊得坐起,往床里头退去,双手紧紧拢了毛毯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宁千易身着白色单裤,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动作,总觉得这个女人今天很奇怪,像是换了一个人,莫不是突然转性了不成?或者在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他缓缓蹲下身子,移到她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戒备,忽然来了一丝兴趣,伸手抓住她纤细的双肩,低头就往她唇上亲去。

漫夭立刻偏头躲过,快速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千易,是我!”

宁千易身躯一震,抓住她肩膀的手僵住口这声音…

他震惊地转头去看她,有些不敢置信。

漫夭望了一眼床慢外隐约可见的宫女,低声道:“你先放开我。”

宁千易无意识地松开双手,目光始终盯着她的眼睛,刚才还不觉得,此刻再看,那双眼清澈明慧,确实不是岑妃所能有。“你,你是…”

“嘘!”漫夭示意他先噤声,然后说道:“让她们出去。”

“你们都退下。”宁千易对着外头吩咐,宫女们行礼退出口大门合上,宁千易再转头看她时,她已抬手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庞。

“璃月,真的是你!”他眼中光芒大盛,三日来的郁怒之气因眼前的女子瞬间消失殆尽。他不去想她为什么要扮作岑妃的模样来到这里,他只知道他此列所有的心情都被一股狂喜所占据。

心花怒放,大抵就是如此!

他目光灼热如火在烧,于她身上反复流连,生怕自己看错般的仔细。

女子身上裹着紫红色的毯子,乌发柔顺地披泻在身后,有几偻散在微露的香肩,衬得那如玉的肌肤愈发的莹白剔透,让人移不开双目。他轻轻吸一吸气,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馨香。他不禁吞咽一口,喉结上下滚动,有什么在瞬间窜入全身血脉神经,令他身躯僵硬,呼吸便急促起来。

漫夭感受到他所发出的危险讥息,忙将身上的毯子拢得更紧,却不知,这种无心的动作在一个已然生出绝望的男人面前,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想立刻揭掉她身上所有遮挡物的冲动。

“璃月…”他的声音已经带了情欲的暗哑,眼中燃炽的渴望那样清晰

漫夭心头一慌,忙挪开身子,与他拉开多一点的距离,尽量用很平静的声音同他说道:“千易,你出去一下,让我先穿上衣裳。一会儿,我有事情想跟你谈。”

她清冷的声音令他几欲被焚烧的理智逐淅的恢复,听到她说有事情要和他谈?他目光微转,浓眉轻皱,并没有听她的话立刻下床,而是蹲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同题就这样在他脑海中跳了出来: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一个冷静而理智的女子在这深夜出现在他的寝宫,而且是以他妃子侍寝的方式?

他大脑逐渐变得清明,那些初时的狂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从他得知她受伤被逐出南朝,到他找到她,她毫不抗拒的随他来到王宫,然后是发现她身怀有孕,她那般害怕会失去她和宗政无忧的孩子…,还有她几次欲羊独与他说话,被启云帝所破坏;而后,他认为她已无处可去,想腾出一个后宫给她,却被她拒绝;现在,她扮作他的妃子,躺在他的床上…

这每一件事,单独看来,都很平常,但结合起和究竟说明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他那样聪明,看似粗扩豪爽,实则心思细密。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人有时候太聪明,也计不是什么好事。

有些事情,他不想那么容易看清楚。比如,和眼前这名女子之间的缘分。

这一刻,再没了起初见到她时的心潮澎湃,他的满身热血在沸腾到最高点时,被自己清醒的意识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

宁千易僵直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依旧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而他身下的单子不知何时被他大手攒住,皱得像是一腔纠结的复杂思绪。他的目光一直在变化,幽暗漆黑的眸色由深变浅再由浅入深,似是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挣扎。

短短片刻,他情绪波动剧烈如潮,她不禁有些不安,微微蹙眉,想重复刚才的话,“千易…她话才出口,宁千易突然伸出长臂,前倾了身子猛地将她抱住。

这样突然的动作,不及所料,她的脸撞在他结实的肩,鼻子很疼,她皱一皱眉,没吭出声。

他大力抱她,她本就被毛毯裹住了身子,此时被箍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以及他在她耳边喷出的灼乱的气息,无不在诉说着他此刻内心强烈的隐忍。

她凝眉,话还是越早说清楚越好,毕竟她此行的目的就在这里。无论他如何反应,是生气,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失望,她都不能再犹豫。于是,将来此之前准备的话语再想了想,才小心措辞,“千易,我这次来此是为了…

“我知道。”不等她一句话说完,宁千易便截了…不似以往的爽朗之声,而是带了些低哑的暗沉,没有雒望,只有落寞与悲伤。

他的手揉着她背后如锦缎般柔顺的长发,下巴抵在她额角处,蹭了下她光滑细腻的肌肤。这是唯一让他倾心相爱的女子,曾经难以触及的梦,此刻就在他怀中,他仍然握不住。

一务毛毯阻隔在两人的中间,他明显感觉到她身躯的僵硬。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她,并无其它动作。

“你…知道?”漫夭微微惊讶,他这么快便想明白了?也是,他是如此聪明的男子!

“恩。”宁千易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却久久不开口。

漫夭很安静的待在他怀里,心中虽有不安,却不做挣扎,也没有贸然开…

她在等他平静,她始终相信,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有着超然理智,会顾全大局,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很快想明白。只是,这之间的挣扎有多辛苦,她看不见。

宽敞的大床,被帘幔隔开的静谧空间,他们以暧昧相拥的姿势静静的待着,都不动,也不说话。

她看不见他在她头顶几经变换的神色。

从震惊到欣喜,再从欣喜到惶然失落,最后从失落到悲哀绝望,这样两面极端的情绪转变,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静静感受。

有些事实,他其实早应该想到,但他一直不愿去想。而今,已是避无可避。

她养男宠的流言是假;她绝望之下自残身体是假;她被南帝逐出南朝是假;她无处可去落脚雁城还是假…

望着映在墙上看不出眼睛、鼻子、嘴的一团模糊的黑影,他慢慢慢慢平静。无数情绪沉淀后的心情,是失落,也是苦涩。但他没有责怪她,更不想怨天尤人,最后,反例是满心的庆幸和感激。对她而言,他至少还有一点价值,总比从此无交集要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