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她低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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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事情,书念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事情,可母亲却教训了她一顿,说她像坏小孩一样不听话。

隔天放学,书念不再在学校里逗留,背着书包往家里的方向走。

天还很亮,雨已经停了,地面渐渐变干。

回家的路上,书念能遇见好些认识的邻居。她抓着书包带,心情沉重地往前走。路过那家有着老槐树的房子,她突然听到在里面聊天的女人提起了李宏的名字。

书念的脚步莫名停了下来,靠着外边的墙听她们聊天。

听了半天,总结起来应该就是。

李宏今天外出,骑得他那辆小破单车,刹车失灵,撞路边树上,半条腿摔骨折了,现在还躺医院里。

书念的神情一滞,莫名想起了昨天最后那一幕。

少年站在那儿,如同遗世独立。视线放在李宏的院子里,表情是阴暗而充满戾气的。

应该不会吧。

想到昨天母亲说的话,书念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思绪混乱地继续走。

就快到家门口了。

一抬眼,书念的脚步再度顿住。

刚刚她所想起的那个少年,此刻正站在她家的院子前面。

他生得清瘦,但却高,整个人站得笔挺,没了昨天的狼狈。穿着初中的校服,容貌稚嫩,却不带任何情绪。黑亮的桃花眼,刀刻的鼻梁,染了胭脂一般的唇。

手上拿着她昨天给他的伞。

书念默默地给他冠上了一个“最美初中生”的称号。

她走了过去。

注意到她的身影,谢如鹤侧眸看向她。他走过来,动作不算温柔,直接把伞塞进书念的怀里便离开。

一秒都没有多停留。

但谢如鹤还没走几步。

下一刻,书念突然跑到他的面前,费劲地把他扯到一旁。她的神情很严肃,软软的声音压低,格外秀气:“你知道李宏叔叔进医院了吗?”

谢如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吭声。

他这个样子,书念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急了:“不会真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到有读者问怎么能帮我增加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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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谢如鹤比书念高了一个脑袋,看她的时候得刻意低下头。像是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打着几分打量。

见他仍旧没有要开口的倾向,书念很郁闷:“你怎么不说话。”

“…”

书念从来没遇见过这种状况。对方也不算不理她,听到她喊他会停下来。也不是把她当成空气,会听她说话,但就是不回话。

“你这样不礼貌。”书念开始教训他,“我跟你说那么多句话,你怎么都不理我。”

谢如鹤别开了视线,依然没说话。

说到这,书念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有点不安:“你不会是不能说话吧…”

闻言,谢如鹤的眼皮动了动,细密的睫毛微颤。

他这个反应更加坚定了书念的想法。

“你不能说话,你可以比手势跟我说呀。”书念不敢看他了,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咄咄逼人,“…我不是故意的。”

谢如鹤没看她,神色漫不经心的。像是不太在意她的话,但也没有要走的趋势。

书念沉默下来,斟酌着语言。良久,她硬着头皮说:“你昨天在李宏叔叔家外面做什么?我看你站了一会儿。”

“…”

她的话就像是被空气淹没,一点波澜都没起。

书念皱起眉,重新抓住他的手腕,靠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李宏叔叔不给你工钱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你也不能做这种事情。”

听到这话,谢如鹤终于有了动静。他看向书念,眼神里划过一丝茫然。

书念没注意到,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到时候他去检查单车的刹车,发现不对劲,然后找上你了怎么办。”

“…”

“人一定不能做坏事。”书念认真道,“因为不管怎样,就算现在侥幸逃过,到最后依然会…”

谢如鹤的表情渐渐变得清明。联想起书念之前说的话,他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眸色暗了下来。连她的话都没没听完,直接甩开她的手腕。

啪的一声——

那一刻,周围像是顿时消了声。

谢如鹤的目光像是结了冰,阴冷地,带着重重的郁气。他抿了抿唇,神色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自嘲。

而后,不顾书念愣住的表情,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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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打的那个电话,书念失了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就算闭着眼,也毫无困意。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书念睡到下午一点才起床。

在厨房里随便折腾了点吃的,书念到客厅吞了两片感冒药,感觉喉咙没前些天那么痒了。她清咳了两声,然后傻乎乎地“啊——”了几声,感觉嗓子的状态不算差。

随后塞了一颗枇杷糖进嘴里。

书念没再磨蹭,出了门。

外头已经停了雨,但地面仍旧湿答答的,天空暗沉,云朵厚重的像是要压到地上来。空气里带了一层湿气,似乎要随着冷风钻进骨子里。

虽说还没特别冷,但换季的时期,也是生病率最高的时候。书念的身子弱,不想让感冒再加剧,在身上裹了两件羊毛衫,再加一件过大腿根的驼色大衣。

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在这样的天气,确实穿得有些多。

上了公交车,书念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

此时她也觉得有些热,额间渗了细汗,她下意识把领子往下拽了些。

按照老师给的地址,书念在城区北站下车。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录音棚,不怎么识路,顺着手机导航,走到了北二环和金岭路交叉口的一栋大楼里。

坐电梯上了五楼。

确认了位置,书念站在外边没动,先给老师发了条短信。

没过多久,一位四十出头的女人打开了门。她似乎热急了,只穿了一件薄线衫,还将头发都盘了起来,看起来很干练。

女人走出来,跟书念打了个招呼。

书念恭敬地喊了声:“黄老师。”

眼前的女人是书念大学时期的台词老师黄丽芝。

黄丽芝朝她笑起来:“来。这里有个角色,你去试个音,看看合不合适。”

书念应了声好,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黄丽芝把她带到控制室里见配音导演。

如今,书念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正常应对生人,有轻微的社交恐惧,跟生人交谈就会紧张冒汗。她舔着唇,逼着自己抬头,对上导演的双眼,生涩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叫李庆,你喊我李导演就行。”李庆笑笑,态度不算热络,递了张A4纸给她,“行,先试个音吧。”

书念连忙接过,垂眸看着A4纸上的内容。

李庆说:“准备好了就进棚里吧。”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准备。

书念深知这个道理,闭着眼酝酿情绪,很快便进了录音室里。

录音室的空间不算大,里面坐着四五个人。室内密闭,空气不流通,味道有点难闻。环境不算好,没有空调,却也热得过闷。

书念走到话筒前,戴上耳机。

眼前的显示屏动了起来。

一般在她正式试音之前,会先放一遍画面。

是给她观察和记忆的。

耳边是演员拍摄时的原音。她要记住演员的口型,每个气息,说话的时间点,张嘴的时刻,全部都要重合上。

录音室里人多,但却静谧无比。

书念很紧张,里面空间小,人又多,本来就缺氧。此刻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耳机里的原声结束,眼前的画面也停了下来。

传来了控制室里的李庆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书念咽了咽口水,捏紧手中的纸张:“好了。”

画面前期是无声的。

少女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神情愣愣,眼眶渐渐红起来,无声地掉着泪。而画面之外的书念,眼眶也红了起来,像是入了戏。

试音结束,书念主动退到后面。她还陷在戏里,抽离不开,喉咙里忍不住发着细小的呜咽声。

书念揉着眼睛,出了录音室。

“可以啊,就你了。”李庆似乎还挺满意,表情比刚刚好看了不少,“去整理一下吧。等会儿我把剧本给你,今天没有你的场次,明天开始录。”

大概只是一个有连戏的小配角,不怎么重要。

李庆就直接决定下来了,也不用给制片方那边看看。

书念抿着唇点头,小声地应道:“好的,谢谢导演。”

因为这个消息,书念的心情好了不少。

录音棚里没有厕所,书念出了棚,找到楼层里的公用厕所。一路走过去,她才发现这一层基本都是录音棚。

书念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脸,犹豫了下,从包里拿出口红补了下唇色。她没打算直接就回去,按照以往的惯例,她都会呆到晚上十二点。

就算自己没有工作,也能听听别人的配音,吸取一下经验。

旁边的两个女生正在补妆。

其中一个突然开了口:“今天黎盛好像来这里录歌了,我们要不要偷偷去看看啊?我很喜欢他的啊!”

“怎么进得去啊。”

“诶,我就说说而已嘛。听说他这次来录的歌是阿鹤写的。”

书念走向门外,听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回头,神情发愣。很快,她回过神,用力摇了摇头,没再听下去。

出了卫生间,书念原路返回。直走,左转两次,便能回到刚刚的录音棚。

路上,她莫名又想起了昨天“谢如鹤”打回来的那个电话。

后来她说了什么,其实她也记不起来了。好像说了话,又好像没说。大概是道了声歉,然后就挂了电话了吧。

但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书念还是记得很清楚。

他说,你认错人了。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没接。然后又打回来问她是哪位。

她问,是谢如鹤吗?

他回答,你认错人了。

书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觉得,如果对面的人不是谢如鹤,正常的发展趋势,对方不是应该会回“你打错电话了”这种话吗?

在混乱的思绪中,书念转了第一个弯。

余光注意到眼前有两个人影,书念抬眼,看到前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一个站着,另一个坐在轮椅上。

又是那张熟悉的脸。

那天看到的画面,似乎确实不是她的幻觉。

谢如鹤今天穿得慵懒,宽松的黑色卫衣,灰色的休闲裤。面前的人在跟他说些什么,他似乎一点耐心都没有,别开脸,表情阴沉冷淡。

着实是不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