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这样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陈嘉文腾出一只手来拉我,我打掉他的手,“我就看一会儿。”

我的语气软了,他也妥协了。

他没有将我送回家,车子停在了他家的车库。

“下车!”

“我要回家!”

“再说一遍,下车!”

“再说一遍,我要回家!”

陈嘉文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我倪晓蕊还有这样稚气的一面,喝了点酒而已,就学会撒泼无赖了。

他疾风一样的下了车,拉开我这边的车门,我双脚蹬在座位前面,死活不肯下车。最后,他无奈,弯腰进来将我一把捞起。

我不配合的踢腾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从车库出来的一路上,陈嘉文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看得出他的隐忍,可是今晚的我总觉得干什么都不尽兴,竟然很想将他惹恼。我需要一场畅快淋漓的暴风雨,把我刷洗干净,洗掉那些不悦的过去,洗掉今天的悲恸和遗憾。

而这暴风雨来的极快,但与我想象的有些差别。

陈嘉文并没有将我丢在他卧室的大床上,而是将我丢进了冰冷生硬的浴缸里。还不及我反应过来他就打开了龙头,让花洒中喷出的冰凉液体将我从头到尾彻底的浇醒。

“醒醒吧!倪晓蕊!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他沉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冰凉的水打在我的脸上身上让我冷得抽气,我想要逃开,却被他一手勾住我的腰死死的按在怀中。

良久,踢腾累了,我也不再挣扎,身后的他,胸前也湿了个透彻。

他关了龙头,我迟缓的抹了把脸上的水。

他扭正我的身子,让我看着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问,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真相,还有即便是现在都让人觉得不够真实的明思。我咬着唇,尽量将自己的呜咽声吞入腹中。他心疼的将我搂入怀中,轻轻吻了吻我的耳朵,“你见到他了?”

有谁能让倪晓蕊发狂,如果不是他陈嘉文那一定就是张明思了。

我不置可否,他轻轻的含住我的耳垂,用牙齿磨着我的耳垂,力道越来越大……

“咝……疼!”

“你还知道疼?你这是在为别的男人伤心买醉么?呵,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有这样的一面,我以为你没有心呢!”

我想要推开他,“你出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我浑身绵软无力,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他,可眼前的陈嘉文根本纹丝未动。

我顺着他的胸膛一点点的下滑,最后干脆跪坐在浴缸里面。眼前正对着陈嘉文紧握着的拳头,他指节泛白,那力道像是要将自己的手心捏碎一样。这要是往日,我恐怕已经开始害怕了,可是现在,天塌下来都无所谓了。

被自以为最信赖最亲近的人骗了这么多年,最后真相大白了,他就玩起变脸绝技,根本不给我消化的时间。某一个至关重要的支点没有了,我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了!我是疯狂了,而这就是我疯狂的资本!

我双手捂着脸,让还未发泄完的情绪一点点的顺着眼角流出。

头顶上方的陈嘉文叹了一口气,也蹲□来,缓缓的拨开我的手。

“喝了那么多酒,难受吧?我去给你热杯牛奶。”他的声音突然柔柔的,我不由得顿了一下,就连抽噎都停止了。

我知道他是在忍耐,我刚才跟他撒了那么久的泼,还是因为明思,他肯定气死了。

“我……”

见我欲言又止,已经站起身的他又弯腰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然后一边为我接着扣子一别说,“我不说你也不动,就知道哭,穿着湿衣服一会要感冒了……”

给我脱了衬衫和牛仔裤,他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才将花洒对着我。一股股的暖热顺着我的脖子一路向下流淌着,直到它连成一片覆盖了我的全身,我才从刚才的瑟瑟发抖中缓过劲来。

“嘉文……”

他低头撩了一捧热水在我的背上,然后将花洒递到我手上,“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热牛奶。”

热腾腾的蒸汽很快充满了整个卫生间,从医院出来我只喝过一杯咖啡和几杯Vodka。在酒吧里疯了那么久,刚才又跟陈嘉文闹腾了一阵,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浴缸内的水已经满溢了出来,我舒服的滑进去,躺在边沿上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陈嘉文端着牛奶进来的时候,我的眼皮子已经粘在了一起。

“倪晓蕊,你是要把我家淹了才甘心么?”

我眯起眼看到正一波波向浴缸外涌动的热水倏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大腿边上的花洒还在水面下不住的喷射着。陈嘉文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将牛奶放到洗漱台上,拉下一旁的浴巾一把将我捞起。

将我轻轻的放在床上,他粗略的替我擦了擦头发,又起身去了卫生间。

今天的陈嘉文格外的温柔,我心底里那丝被我选择性无视的愧疚又浮上心头。还遗憾什么?没有那婆娑的遗憾,又哪会有现在的温存?

我低着头胡乱的擦拭着湿发,感觉身边凹陷了下去,抬头一看,陈嘉文正端着牛奶坐在我身边。他低头尝了一口才将杯子递给我,“喝吧,温度刚好。”

他的上嘴唇还留有白色的泡沫,我不禁伸出手去替他擦掉。他好笑的握住我的手,“现在清醒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点点头。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刚才那魔障的模样肯定是难看极了。

我端起牛奶一口口的咽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我打电话给你,是你那朋友接的,告诉我你在那我就去了。”说到这陈嘉文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一定是我那疯样让他不舒服了。

“我……我以后不会去跳舞了。”

他捋着我额前的湿发,勾起嘴角,在昏黄的灯光的衬托下,他的表情竟透着股邪气,“跳得很好,让人看了想发疯,所以……你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说话间他已经离我很近,吐出的温热气息喷在我的鼻尖上。他歪着头伸出舌尖在我的上唇上轻轻一舔,又迅速的离开,“喝的满嘴都是。”

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尽,现在的我被他这样撩逗更觉得热热的,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还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份温存。

他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他微微向后一仰,双手支在身后,“见就见了,这是闹什么脾气呢?发生了什么事?”

我反应了一瞬,才知道他说的是见明思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他总归要知道这些的。

“这个故事很长,你愿意听么?”

陈嘉文耸了耸肩,“一直都愿意,只要你想说。”

这一天我过的着实“精彩”,就连说的话都比往常多许多。我絮絮叨叨的述说着这几年发生在我和明思之间的事情,说到了明思的母亲,我的父亲,甚至还有我对父亲那说不清的亦爱亦恨。

从始至终陈嘉文都只是将我圈在他的臂弯里静静地听着我说,偶尔会发问,也会说说自己的观点。

最后说到我和明思的彼此错过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他不知道那些事,或许你们真的……早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个波折,25W字以前完结

60

60、60 【确实爱上了】 ...

在翻了几次身后,我渐渐的清醒过来,摸着耳旁的枕角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床。闭着眼睛想了一阵才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是住在陈嘉文家的。

我伸手去摸身后,没有想象中的滚热的胸膛,而且旁边的床单也早已没有了温度,看来他是早就离开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屋内很静谧,也很幽暗,很好的睡眠环境,可是那对没有闭紧的,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一圈耀眼的金边的厚重窗帘提醒着我,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腾的坐起身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十点了!

自从昨天下午从公司离开后,我还没有请假,我急匆匆的下地,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应该还扔在卫生间的浴缸外。我又颓然的坐回床上,习惯性的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宿醉真的很难受,有过一次经验以后我便很注意,很少让自己喝多。

再一睁眼时,才注意到床头上的牛奶杯下压着一张便条,上面是陈嘉文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把牛奶喝了,中午等我吃饭。

我笑着将便条攥在手心里,心头浮上一丝暖意。

我打了电话给那个总是懂得及时送温暖的好男孩。

“睡醒了?”他的声音就如这个时候的阳光一样,慵懒温暖的让人心头痒痒的。

“我昨晚的衣服都脏了,我穿什么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等我下班回去接你。”为什么要出去?他竟然置疑得这样理所当然!

“同学,我跟你不同,我只是个小员工,还要上班看老板脸色呢!”

“呵,谁敢给你脸色看,我就给他颜色看!”

陈嘉文的话比热牛奶效果好多了,我从里到外暖个透彻。我翻了个身将手机握在胸前“咯咯”的笑着。

“蕊蕊?人呢?”

我重新将电话拿到耳边,“嗯,我在听……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得先去公司报个到,还有一单任务,做完了我好安心走人啊。”

“那好。”陈嘉文叹了一口气,像是极不甘心,“那晚上一定要等我去接你。”

“好。”

“那晚上见……”

“哎哎!”在他挂上电话以前我终于想起我打这个电话最主要的目的,“我的衣服……”

“呵,我已经叫人给你送过去了,这会应该快到了。”

与陈嘉文在一起就是这样,我所能想到的他总会在我之前想到,并且安排得相当妥帖。这让我引以为傲的“心思细腻、做事周全”常常毫无用武之地。

我一只脚才跨进办公室,小文就风一样的席卷了过来。

“董经理发了疯似地找您呢!”

“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昨天下午也过来问过一次,我说您去见客户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

“知不知道什么事?”

“可能是‘恒润’那边的事情。”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了,早上只喝了杯牛奶,现在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小文嘿嘿笑着,“您还真会赶时间,赶着饭点回来。”

我回头睨这小丫头一眼,“少废话,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去董姐那领罪!”

“倪姐,您昨天干什么去了,今天还来这么晚?”

看到她暧昧的眼神,我却怎么也玩笑不起来。

我垂下眼睛看着面前两碟绿油油的菜。我走以后明思会做些什么?秦曼会不会被我连累?还有他母亲……我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想她干什么,我宁愿她被我气得吐血归西,随便明思怎么恨我也好!

“倪姐,倪姐!”

“嗯?”

“您心情不好么?”

“哦,不是,就是有点累。”

“啧啧,您今天吃的可真素啊,以前就觉得您是小鸡胃,现在都成麻雀了。”

我被她的比喻逗乐了,小丫头见我笑了才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哎哎,蛋挞烤好了,我去拿几个。”

当小文殷勤的将她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蛋挞推到我面前时,我那原本非常强悍的胃竟然很不配合的翻滚了起来。

我别开脸将盘子推到一边,“拿开!拿开!”

“您不要紧吧,脸色苍白的,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单纯不喜欢那蛋挞……”我捂着嘴嫌恶的瞥了眼被我推到一旁的东西。

小文诧异的看着我,“您不是就爱吃这个么?”

“唔……”以前确实是,我想了片刻,“可能因为昨晚空腹喝了点酒,伤着胃了。”

稍微缓过劲后,我彻底没了胃口,将餐盘一推,看着小文吃的香甜。

“我让你联系‘恒润’那边,怎么说?”

被我这一问,她瞬间垮下脸来,“说来奇怪啊,一般我们合作的公司至少要留个采购经理的联系方式吧,再大牌的等着我们去拜的也得让我们提着猪头找得到庙门啊。可我们公司储备的有关‘恒润’的资料里只有他们前台的电话,我打过去几次都被那前台小姐挡回来了,我就问负责日化这块的采购经理的联系方式,结果人家说不方便透露。”

“那你有没有自报家门啊?”

“倪姐,我也不是新人了,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一说是南诗那丫头竟然有些诧异。”

“这是要做生意的样么?怎么像躲债一样。”

“谁说不是?”一边说着,小文将最后一个蛋挞塞进了嘴里大嚼起来。看到她嘴角的一抹油渍,我的胃又一次反叛的蠕动了起来。

见到董姐时,她正悠闲的看着一份商业杂志,并不像小文说的那样着急。我略略安心,“听说您找我了?”

“唔,来了,坐坐。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恒润’的事情,本来我也不急,你的能力我也一向信得过,只是……听说你要在月底前办理离职手续,我就想提醒你一下,这个case完不了你的离职手续也不好办啊。”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本来以为是顺水人情善始善终,现在竟然成我的责任了?

见我不吱声,她放下茶杯,“怎么?不好办么?”

“唔,不是。只是我当时接这个单子的时候您并没有说做不完不许我走啊?”我尽量保持着微笑,让自己像往日一样与她亲和的说话。

“哈,你这话说得我董欣多难为你似的。只是这单子已经报上去让你做了,当时给你的时候也是形式所迫,你知道我最信任你的,我当时没想到你那么急着办理离职手续啊。其实员工要走谁也拦不住,只是办理手续的程序要等这个案子结束才能启动。”

董姐的那几句话在我的脑中兜兜转转找不到一个出口,心情无限烦躁!非要不欢而散给我找点麻烦么?哼!我真想不出她有什么立场这样为难我,这些年我对她可是没有二心的,背后使绊出阴招的人反倒要先发制人了?!越想怒火越盛,以至于我接起电话时还是怒气冲冲的,“喂?”

对面默不作声许久,我才想起要看来电显示。秦曼?这个时候她又想跟我说点什么呢?说实话我对秦曼并没有敌意,只是这么久以来,我实在不明白她跟明思两个人在搞些什么,他俩又是怎么一回事,半年前那个拥抱又算什么。但是看得出她做的所有事都是按照明思的意思的,不然昨天下午也不会被那样斥责。

“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吧……”

我苦笑,“的确。”

“其实明思他……也是有苦衷的。”

他的苦衷我怎么会不知道?

“晓蕊,你……会原谅他吧?”

会,当然会,对他我始终恨不起来。

“呵,可是现在怒气更盛的人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