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萤挤过人群,眉开眼笑地凑到了何少一跟前,伸出手道:“大少爷,我和大姐要的东西呢?”

何少一瞅瞅何少扬,何少扬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册子,却并不递给秋萤。

秋萤立即扬声召唤道:“大姐,大姐,你过来!”

然后发现何少扬抿唇微笑,半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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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严寒的冬天,张家二房落仙岭的炭窑共出了十几窑的好炭。其中差不多一半是由停云楼与赵府购走。赵府购得基本是家用,停云楼则除了家里和店面上用之外,另购了一大部分,据说是要在育菜的暖房里用。

临近过年的时候,何家请的媒人上了门,为宛知和少扬牵红线。

因为都算是知根知底了,张家也没什么说的,徐氏问宛知的意思,宛知红着脸回了屋,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只等着再过一年多,宛知及笄,就可以迎娶进门。

让人可喜的是,媒人回去的第二日,何少扬就带着小厮驾车上了门,眉开眼笑地带了一大堆礼品,一点成亲前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张家当然不能不招待,吃饭的时候一询问,才知道他父亲竟然是在京城有职务在身,母亲一直随父居在京中。日前因为他的亲事,父母回了一趟密云,办妥后又嘱咐了他一番就双双回去了。今天他是趁着何少一没看住,偷偷地跑了过来。

徐氏一方面为他对宛知的情意心喜,一方面又怕他乃是一时新鲜,尚不定性,也怕传出些闲言碎语。虽说两人已经定了亲,但成亲前毫不避讳,总是不好。思索良久,还是在吃饭时含混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徐氏给何少扬夹了一箸子牛肉,笑呵呵说道:“少扬啊,下次登门记得和你兄长一起过来。你这样自己跑过来,叫乡邻们见了,背地里要笑话的。”

何少扬却笑嘻嘻地回道:“真的么?伯母?唉,那为何长青弟弟可以日日与秋萤妹妹一起?”

徐氏苦笑一下,还没回答,秋萤抢着回了话:“少扬哥,因为你不住我家隔壁。我跟长青哥也不是故意待在一起啊,我们住得近,低头不见抬头见。”

何少扬皱眉道:“这样啊。那我是不是能搬去长青弟弟家住呢?”

秋萤扭头见徐氏又皱起了眉头,立刻道:“不行!我长青哥家没地方了。往前这就过年了,娘说了,要把炭翁爷爷还有林子哥、根子哥都接回来住,不住看窑的草屋了。”

何少扬饭后又喝了茶水,才依依不舍地告了辞。

送走了他,宛如拉着宛知回了屋子拆礼物。秋萤看徐氏似乎一直皱着眉头,就问道:“娘,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徐氏看着屋外,脱口道:“总感觉这孩子还不定性,性子有些轻浮。心里不安稳不踏实,可没有长青这孩子叫人放心啊!”

秋萤立刻戒备道:“娘,你啥意思?不是要将我长青哥给我大姐吧?不行!那我呢!”

徐氏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先前的忧心冲淡了下去。伸手就去捏秋萤的脸蛋,嘴里笑话道:“你长青哥让你缠得是死死的了,谁也夺不走。”

33.除夕过年

临近过年,张家二房热闹了起来。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炭窑就歇了工,柳长青也从县学里回了家。扫房子、蒸馒头、送灶神、写春联、糊新窗纸、剪窗花、糊红灯笼,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忙个不停。

徐氏年前带着宛如和秋萤赶了好几个大集,因为今年和柳公还有炭翁一起过年,今冬里卖炭手头又有余钱,徐氏也就不吝惜花,除了置办了比往年丰厚得多的鸡鸭鱼肉之外,还早就接连扯了好几匹布,家里人人都要做新衣裳。根子和林子套车在集市口上等,好把置办的年货运回家去。

密云县城最后一个大集上人更加多,秋萤个头小,被挤得七晕八素地上不来气儿,徐氏就叫宛如带着秋萤回车里等着,换林子和根子来跟着她。

姐儿俩在车里头无聊,就一左一右地坐到车帮子上。秋萤撩开衣角,摸出荷包来,一枚一枚地数着平日里攒下的大钱儿,宛如看了,笑话她道:“你怎么这么财迷啊?”

秋萤扭头看着她咧嘴一乐,大方地道:“二姐,你吃糖葫芦不?我出钱,买两串啊?”

宛如一副“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的表情,直接拒绝道:“不吃!不买!不行!咱娘说了,你开始换牙了,少吃甜的!还有,别张着大嘴乐了行不行?俩门牙都没了,说话都漏风,也不知道少开点口,遮挡遮挡。”

秋萤边拿舌尖去舔弄门牙,边含糊不清地辩解道:“钻出新牙来了,二姐你看,就是刚露头,没长大。”

宛如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歪头看向秋萤身后。秋萤还没随着她的视线回头,就听到郝小胖的声音喊道:“秋萤!”

秋萤赶忙回头,就看到郝世清和郝小胖一人骑着一匹马,停在自家马车旁。她瞅一眼郝小胖,讶异地说:“哎呀!小胖你瘦了!瘦了不少呢!”然后不等他回话又问道,“好长时间没见你啊!是不是你爹怕你再丢了,天天关着你啊!”

一旁的郝世清咳嗽了两声,秋萤连忙捂住嘴。郝世清笑道:“现在再遮也晚了,俩门牙没了,一开口就看见了。”

郝小胖扭头道:“大哥你先去办事吧。我在集外头等你,里面人太多了,我不去了。”

郝世清嘱咐了两句,打马走了。郝小胖递过来一根糖葫芦道:“秋萤,给你!”

秋萤接过来,不客气地道:“你多买点啊,我二姐还没呢!”

郝小胖挠挠头道:“进城后就买了,没想到遇到你们。一会儿见了我全买下来,嘿嘿。”然后乐滋滋地询问道,“秋萤,我是不是真瘦了?唉,前阵子我被我爹送到京城姑姑家里去了,直到要过年了,才送我回来。”

秋萤羡慕道:“原来你去京城了啊?京城好不好?美不美?你见着皇上没?”

郝小胖羞涩笑道:“又不是大臣,哪里见得着皇上。京城是很大很热闹,嗯,酒楼戏院多一些,有些酒楼是南方人开的,有些不常见的菜色。不过住了十天半月我就住够了,闹着要回家。可我爹不派人去接我,我姑姑也不让我回。”

秋萤安慰道:“那是你姑姑稀罕你,你就多待阵子呗。”

郝小胖有些不高兴道:“可是我想家。”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秋萤,我给你带了许多京城里时兴的小玩意儿,我过午拿给你啊!”

秋萤立刻兴奋起来,乐呵呵道:“行啊。嗯,我娘新腌了好多咸鸭蛋,我偷捞出来煮熟几个,跟你换。”

说完立刻回头对宛如道:“好二姐,你不告密是吧?”

宛如道:“懒得理你,我进去歇歇。”说完挑开车厢上的棉布帘子,闪身进了里面。

秋萤拍拍宛如坐的地方道:“你把马栓上,坐这里来我们说话,老仰着脸看你脖子疼。”

郝小胖喜滋滋地下了马,将马栓到秋萤家马车车辕上,然后跳了上来,跟秋萤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徐氏这集一直赶到了过晌午才算完,急匆匆带着林子、根子回到马车这里,老远就喊:“哎呀,宛如、秋萤饿着了吧?啊?娘给你们买包子了,快吃俩垫垫。”

秋萤从车上跳下来,喊着:“娘,我不饿,我吃了。”然后跑过来接徐氏手里拎的东西。宛如也从车里下来帮着撩开门帘道:“娘,不饿。碰到郝小胖了,给买了牛肉馅饼、油炸糕,还喝了豆腐脑。”

徐氏扭头看看郝小胖不在,知道已经走了,愣了下道:“这孩子倒是与他老爹还有大哥性子不一样,唉!”

几人上了车,林子、根子赶车往铜锣湾走,徐氏又操心起来:“不知道你爹午饭咋对付的。”

秋萤笑呵呵道:“娘放心,我来的时候跟长青哥说好了,要是中午咱家没起火,就让他去叫爹到柳爷爷那儿吃饭。”

徐氏乐道:“你想得倒周全!哎呀,生闺女也挺好,找个好女婿,跟儿子也差不多,以后宛如也就近嫁人,一家人都有个照应,多好!”

宛如拽拽徐氏道:“娘,我才多大啊。再说了,像长青哥这么懂事的,你见着几个啊?”

秋萤也凑过来供认道:“娘,我哪儿想着这些啊!是大姐跟我说的。她说弟弟最近又爬又滚的,怕他摔着离不了人。要是中午赶不上做饭,就让长青哥多做点,饭时来喊一声。”

徐氏叹道:“老二老三,你们要是性子上再往宛知身上靠靠,我就乐死了。”

秋萤听了将头扎进徐氏怀里一顿乱拱,嘿嘿乐着说:“娘,我性子不好么?不好么?你不稀罕我啊?”

徐氏被她闹腾得怪痒痒,连忙连笑带拽地把她往外扯。

马车刚回到铜锣湾家里,长青就出门迎了过来,说是给留了饭菜,热热就能吃。然后说东西自己给收拾,让她们娘仨跟林子、根子都过去吃饭。

徐氏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集上采办回来的东西长青都已经给收拾妥当,此刻正坐在桃树下,劈细竹篾,继续糊红灯笼。秋萤对这种手工活最着迷,连忙搬个板凳坐到旁边,一边看着长青干活,一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集市上的见闻。

自然话题里少不了才回来的郝小胖,秋萤支着下巴道:“长青哥,郝小胖回来了,他说过了年也去县学里读书,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是一个先生。”

柳长青“嗯”一声手里的活儿不停。

秋萤又道:“对了,长青哥。你先干着,我去偷捞几个咸鸭蛋煮上去,一会儿就回来。”

长青抬头看她一眼,问道:“不刚吃饱了么?又煮咸鸭蛋干什么?晚上吃的话现在煮太早了,到时候凉了就不香了。”

秋萤回道:“嘘,长青哥,是给郝小胖煮的。他说后晌过来给我送些从京城里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我想我不能白拿他的,就说娘腌的鸭蛋好,给他煮几个。”

长青“嗯”了一声,忽然道:“秋萤,你去那院我屋里,有一套新买的笔墨纸砚,还不错。你拿过来,一会儿小胖来了,你送他这个吧。他不说明年要读书去么,送这个多好,送鸭蛋什么的,怪小家子气的。”

秋萤迟疑道:“我是想着笔墨纸砚啥的,他家里肯定给准备。咱家的咸鸭蛋好吃,想给他尝尝。”

长青笑笑道:“他家里富裕着呢,又在京城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秋萤想起郝小胖说的京城酒楼新鲜菜色,觉得的确如此,笑道:“那就送笔墨纸砚吧,我去拿!”

宛如从下屋厨房里出来,歪头冲着柳长青笑道:“长青哥原来这么坏!”

柳长青手上一顿,脸有点红,垂垂眼睛道:“宛如妹妹不也省事了么?那丫头一进门见你在,这煮蛋的活儿肯定着落在你身上了。”

宛如敞开下屋门,又把窗户也支上,让厨房里晒晒冬阳透透气。自己也坐在了门槛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地嗤嗤笑了起来。

长青扭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乐呵?”

宛如张口就道:“我在想,假如长青哥和郝小胖的岁数换一换,位置也换一换,又当如何?”

长青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也笑了起来,笑容里透出自信的味道来。低头看看手里的竹篾快围拢成了型,就道:“宛如去裁两张红纸来,再磨点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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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张家和柳家门前,并排挂了四只大红灯笼,一书张宅,一书柳宅。

徐氏在堂屋里放了一张大八仙桌,大人孩子们都围桌子坐着,瓜子花生糖果摆满了桌子,说笑着守岁。里头外头都灯火通明,照耀得夜里也并不显黑,爆竹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小孩子们笑闹追跑的声音。

秋萤吃多了瓜子口干,又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三不五时就闹着要解手,她怕黑,宛如连着跟了几次,这会儿又闹着去,夜里外头冷,宛如懒得动弹,教训道:“我不都跟你出去三四趟了么?外头那么明,怕什么?这次自己去!明儿一早吃了饺子,就八岁了,有出息点儿!”

秋萤抿抿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蹭到门前,先把脑袋瓜儿伸出去瞧了半天,才走了出去。

柳长青怕她害怕,自桌子前站起身来道:“我站到院子里去给她长长胆儿。”

宛如笑道:“前几次也让你也带着好了,我现在手还冷呢!”

柳长青笑笑没说什么,起身跟了出去,人没出去先出了声:“秋萤别怕,我在院里。”

叫了两声不见秋萤答应,立即慌了神,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连忙出了门要往后院茅房那儿走。

出来两步,似乎瞧见张家大门口儿有些影影重重的,似乎还听到了秋萤小声在说话。

他连忙奔了过去,一扒头,只见秋萤正拉住秋棠的手不放,嘴里道:“堂姐,你都来了,跟我一起玩儿吧,去屋里坐坐,去坐坐啊!”

而秋棠则慌忙地边解释着边往后退:“我没要来,就是从这儿过,我不去,我不去!你撒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一更啊,亲们进来的都撒把花儿,让俺忐忑的心安慰一下,亲你们,好美人儿们!

34.包火的纸

张家二房门口,长青见两人相持不下,只好开口道:“秋萤,你放手。哪有强拉人进门的道理?”

秋萤闻言却不松手,回头说道:“长青哥,你不知道,我出来解手,正好看见堂姐坐在家门口哭!她一定有事儿!”

长青闻言一愣。秋萤那里却又想到了好说法,嚷嚷道:“堂姐,你快跟我进来!我告诉你你不进来我就不撒手,我可没顾上解手去呢,我马上憋不住了,臭死你我不管。”说完就往秋棠身上抱。

秋棠啊呀一声,连忙一闪身到了门这边,嘴里喊着:“我进,我进还不成吗?你快撒手!”

秋萤也憋到了极限,一把将秋棠拉进大门,喊了声:“娘,秋棠来了!”然后给长青使个眼色,意思是别让她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奔着后院去了,什么怕不怕黑不黑,早忘到了脑后去了。

屋里徐氏听到喊声,也是一愣。心想秋棠大晚上的跑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当即拉开堂屋门,迎了出来。

正房和下屋的房檐下都挂着小红灯笼,映得院子里微光闪闪,暖意融融。徐氏见秋棠也没披棉斗篷,连忙道:“秋棠,快进来啊,傻站着干嘛?冷不冷?快进屋里来,给你个手炉捧捧。”

秋棠站在院子里,四下瞅着到处可见的红灯笼,慢慢地眼睛里溢出了眼泪。徐氏见她站着不动,就又往外走了两步,嘴里说道:“这丫头这是咋了?进了院子也不进门呢?”

秋棠忽地“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跑着就奔前两步,到了徐氏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呜咽道:“婶子,婶子,你救救我!”

徐氏一惊,连忙将她自地上搀了起来,一碰她身子,才发觉这孩子竟然浑身都在抖,当下心里更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觉得出了什么事儿,冲着长青挥了挥手,长青当即将大门插上了门闩。

徐氏拉起秋棠的手道:“啥事啊?走,进屋里跟婶子说。”

秋萤从后院奔回来,和柳长青一起也赶紧跟进了屋。

堂屋里众人似乎也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齐齐地停住了说笑声。徐氏拉着秋棠进了秋萤住的屋子,宛如将自己捧着的手炉递了进去,又端去了些瓜子糖果。柳长青停到了堂屋里,秋萤挑开门帘进了里屋,冲着徐氏道:“娘,秋棠在门口哭,估计有事儿。”

徐氏见秋棠还在抖,又给她围了个披风,才问道:“秋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秋棠断断续续道:“二婶,我娘…要给我定亲。”

徐氏奇道:“不能吧?你大哥还没成家呢!大嫂不是盼着靖远高中,然后给他说门好亲,不在咱庄稼地里找么?那时候你是举人亲妹子,自然能说着更好的。为何突地要给你说亲啊?再说,你这才多大啊?比秋萤大不了几日。”

秋棠带着哭声连声道:“是真的,二婶,我亲耳听见的。二婶,你救救我,我娘要将我说给周家的二傻子!去做童养媳!”

徐氏脸上变了色,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为了什么啊!”

秋棠道:“为了我大哥的前程!都怪那杜三娘,她允诺给很多很多的聘礼,还说会帮着大哥寻门路打点考官,保管我大哥三年后高中!还说什么傻子命短,活不几年,可以白得一份家产。”

“糊涂啊!”徐氏叹道,“唉,我与你二叔商量商量,定会去好好劝劝你娘。你也别太担心,刚才听你说,似乎是她们才商量,我看多半是杜三娘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是你娘的亲闺女,哪有做娘的忍心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啊!我看这事儿多半成不了。”

秋棠哭道:“二婶,二婶,我怕,我不想天天跟二傻子在一起。我娘要逼我,我就去死。二婶,你一定要救救我。”

秋萤上前两步道:“堂姐,你别害怕。大娘娘就是听了那杜三娘的,大哥也不会同意的。还有,咱三叔也回来过年了,白天里出去喝酒喝多了,在书房睡觉呢!实在不行,你过了年就跟三叔走。咱三叔说了,侄女们吃不上饭了去找他,他管!”

徐氏道:“总之,这事儿你既然听见了,就上点心注意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过来告诉一声。宛如、秋萤也多往那边走动着点儿。你出来多久了?天不早了,让宛如和秋萤送你回去。你娘要问你为什么哭了,你就说跟秋萤玩闹碰着一下,平日里也别愁眉苦脸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娘肯定舍不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不了。”

宛如和秋萤一起将秋棠送了回去,回来的路上,宛如忽然感慨道:“我真庆幸,我没生到大娘娘家啊!”

秋萤忽然道:“生到大娘娘家也成,生成大哥和小梨涡那样就成了。”然后挠挠头道,“二姐,你说大娘娘真把秋棠嫁给二傻的话,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宛如跟着感慨道:“是啊,都是亲生骨肉,即使看重男娃,也不带这么向一个灭一个的。怎么也不想想,她自己是小子是闺女?”

秋萤想了想道:“那个杜三娘,可真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宛如冷笑两声道:“不是还怀了孩子么?一点也不知道给孩子积点德,这么算计别人,会遭报应的。”

秋萤忽然抬头道:“啊!二姐快看啊!有人家放烟花了!”

宛如站到路旁看看那边的方向道:“是周家大宅吧?”

秋萤忽然指指另一侧道:“呀!二姐快看!那边也放了!那边是郝家吧?”

宛如点点头,忽然道:“听爹说过,之前咱家富裕的时候,过年过节也放烟花的。是沿着铜锣湾的岸边放,天光水色,烟花绚烂,人声鼎沸,湾边上还搭着临时戏台,好不热闹啊!只是如今,没那闲钱了。”

秋萤笑嘻嘻地说:“没事,二姐,会再富起来的。炭翁爷爷这不是来了么?我听他前两日还说呢,春天到了,要去伐过的林子里再栽上小树苗去,这样的话,伐完了大树,小树又长起来了,一轮一轮的,永远有树也永远有炭,咱们也就永远有银钱了。”

宛如道:“嗯,但愿如此吧。那天开窑你没看到大娘娘的脸,恨不得把咱爹拉下来,她上去似的。我看她是看上咱家的炭窑了,说不定又会想法子来抢过去。”

秋萤想起那日的情形,顿了顿道:“不能吧,那天分家她说咋分就咋分的,咱爹连个驳儿都没有,她也没啥说头再闹了吧?不过,二姐也说的对,长青哥说了,过日子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到一个来银钱的地方,要多动脑子全面开花!”

宛如噗嗤一乐道:“还全面开花呢!人家长青哥说的是全面发家,我都听见了。”然后退到路边倚到墙上,看着满天的烟花道,“不过,咱们能做点什么赚钱呢?难道卖绣品?咱家能卖上价的绣品,也就咱娘的和咱大姐的。咱俩能干点啥呢?”

秋萤摇头晃脑道:“这个,我长青哥都给想好了,二姐,你干不干吧?”

“干啥?”宛如。

“种菜!”秋萤。

“种菜?”宛如。

“嗯,然后卖给大姐夫他哥!”秋萤。

“大姐夫他哥…你说何少一?”宛如。

“确切地说,是他家的酒楼。”秋萤道,“而且要盖暖房,一年四季都保证有新鲜青菜。咱家正好烧炭,盖个暖房不在话下。”

“这都是你跟长青哥商量的?”宛如惊奇地问,“你们现在都商量到过日子的事情了?”

“是长青哥和柳爷爷商量的。不过,是咱们来干啊!以后,爹和炭翁爷爷带着林子哥、根子哥盯着炭窑,咱娘带着咱姐妹仨种菜,长青哥考了秀才之后开塾授课,小梨涡直接就跟着长青哥启蒙了,多么地好啊!”秋萤畅想着,然后抿嘴乐道,“都是长青哥告诉我的,我觉得挺好,二姐,你觉得呢?”

宛如也被她描绘的美好生活感染了,唇边漾着笑意看着满天的烟火,陷入了想象中。秋萤一拍脑袋,忽地拔腿就往家里跑,宛如连忙跟上去,喊道:“哎呀,你跑什么?不看了啊?烟花还放着呢!”

秋萤边跑边喊道:“不知道长青哥知不知道有烟花看呢!我去告诉他!这时候过去拉他出来,说不定还能看上个尾巴!”

宛如在后面紧跟着秋萤,往家的方向跑去。门口大大的红灯笼,很远就见着了温暖的红光,还没跑到跟前,就看到门口似乎有个身影在朝这边张望着。

跑在前头的秋萤腿脚快眼睛尖,立刻认出了是柳长青,连声喊着“长青哥”奔了过去。柳长青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秋萤,冷不冷?过来披上斗篷。看到烟花了没?”

宛如没听清秋萤回答了句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第一次觉得,其实定亲也很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一起喜怒哀乐,似乎真的不错。这就是成亲的意义么?她想着想着,慢慢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请撒花,MUA…美人儿们!

35.四年之后

“三姐!三姐!”小梨涡小跑着跟在步履轻快的秋萤身后,喊得很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