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如机器人般一点点扭过头来,表情异常纠结:“我…好像喝断片儿了。”

乐颖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摇了摇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道:“你没被别人卖掉我是不是该替你烧柱高香,算了,等着!”

进了屋,乐颖就轻车熟路地打开食品柜,又是现磨咖啡又是烧水,没一会儿,一杯香浓可口的咖啡就摆在了夏浅面前。夏浅还处于醒神状态,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乐颖的意思,只得傻呆呆地盯着她。

乐颖咂嘴:“用我们家陈浚的话说,就是咖啡治百病。你现在想不起昨晚的事,主要是因为大脑和身体都还醉着,喝吧,咖啡是解酒的。就算想不起昨晚的事,醒醒神也是对的。”

“嗯。”夏浅倾身去端咖啡杯,可手刚伸出去,一阵钻心的疼就从关节处传来。夏浅猝不及防,疼得直呲牙咧嘴。乐颖见状吓了大跳,忙问:“怎么了?”

夏浅试着活动了下身子,发现除了胳膊,腰和腿也有不适感。夏浅皱眉:“我怎么浑身都疼啊?”

话毕,夏浅只听啪的一声响,自己摔倒在地的画面就蓦地窜进脑海里——

这次,情景从喵屋拉面馆店内转到了店门口,夏浅呈□□状地趴在地上,晕乎乎地抬头,就见盛哲宁俊俏的脸庞已黑了一大半。被拉面馆的店员扶起,夏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咦道:“奇怪…我摔跤怎么不觉得疼呢?”

话未毕,又是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平躺在地上,夏浅不仅不喊痛,反而满足地喟叹道:“啊,真的不会疼呢。”

盛哲宁气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拽着夏浅的胳膊就要把她拎起来。谁料夏浅反勾住盛哲宁的脖子,痞气十足地奸笑道:“嘿嘿,小哥长得不错呀,要不要跟姐姐回家呀?”

夏浅扶额,夏浅捶胸,夏浅撞墙,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回忆起昨晚自己躺在地上耍赖的种种情景,夏浅就抓狂。将咖啡当药一口气灌下去后,夏浅才原原本本地将事情都告诉了乐颖。

说罢,夏浅握住乐颖的手,眼泪汪汪道:“亲,快告诉我!这其实没什么的,这一点都不丢脸,一点都不失态。”

乐颖托腮,转了转眼珠道:“确实没什么丢脸的。”

夏浅闻言刚要松下一口气,就听乐颖下半句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极限。”

夏浅小心肝抖了抖,颤声道:“什么意思?”

“你忘了?”乐颖眨眼,“当年毕业聚会,你喝醉后非说咱们辅导员是何之隽,拽着别人不撒手,又是骂又是哭的折腾了那老头子一晚上。后来学校里还传,说你和他有感情纠葛,说你为他堕过胎。”

乐颖说到一半,像想起什么地又拍了拍脑袋,道:“哦对了!你昨晚不会又笑得停不下来了吧?”

听了这话,夏浅陡然怔住,几度张嘴也没说出话来。这其中有个典故,当年夏浅听闻何之隽和宁萌正式在一起后,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提不兴趣来。为了帮闺蜜发泄,乐颖就带着夏浅去酒吧喝酒。原本以为喝了酒,夏浅哭上一场就没事了,谁料当晚夏浅却像被点了笑穴似的狂笑,怎么都停不下来,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才算完。

至此之后,乐颖发誓决不再和夏浅去喝酒。夏浅也狠下决心开始练酒量,到现在,虽不敢说千杯不倒,但干翻三五个爷们是不在话下的。昨天怎么就那么容易醉了呢?

夏浅纳闷,虽然心里也汗颜昨晚的事,但嘴上还是不肯承认:“开玩笑!我现在什么酒量?当年什么酒量,能相提并论吗?我肯定没有笑!”

乐颖不信,凑到夏浅跟前:“真的?”

夏浅心虚点头:“真的。”

——是的,是真的。但有一点夏浅没有跟乐颖说实话,昨晚她虽然没有笑得停不下来,但她撒泼了…

就在刚才乐颖回忆当年喝酒趣事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昨晚盛哲宁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几度冲到马路中间,一边挥舞手上的空酒瓶一边怒号:“何之隽你这个王八蛋蛋蛋蛋!还有宁萌你这个贱人!我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永无安好;天长地久,一起跳楼。”

盛哲宁将她强行拉回车上后,她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往事。

“你知道吗?何之隽以前对我可好了,为了追我,他每天都帮我打开水、占图书馆的位置。有一次我得了红疹,要忌口,只能喝粥。他就跑去学做饭,每天变着花样熬粥给我喝,什么广东的滑蛋牛肉粥、四川的皮蛋瘦肉粥、太湖的翡翠银鱼羹…我都喝过!就这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呵呵,我感动了,然后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然后呢?”

“然后?”夏浅半梦半醒间嘀咕道,“然后何之隽就在广播社团认识了宁萌。从哥哥妹妹到蓝颜红颜,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两人很快就勾搭上了,呵呵。当时很多同学都知道何之隽在外面勾搭了人,偏偏我打死都不信!谁跟我说这事我骂谁!后来,还是乐颖拍到何之隽和宁萌手牵手逛夜市的照片,我才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其实作为女人,我怎么可能没感觉?那段时间,每晚给何之隽打电话都占线,约他吃饭他就说社团忙。忙?哈哈哈,一对狗男女忙着偷情才对吧?后来…我就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何之隽,可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和宁萌是纯洁的友谊关系,牵手也只是怕她在夜市迷路,他还反过来训我,说我不够信任他、跟踪他,说就是因为对我太失望才会和宁萌这个朋友出去透透气。”

说到这,夏浅不可抑制地狂笑出声:“多好笑!他和宁萌是朋友?有手牵手一起逛街的朋友吗?有半夜给对方送宵夜的朋友吗?有每天打四五个小时电话互道晚安的朋友吗?我【哗——】你个【哗——】,何之隽你特么的就是个懦夫!居然连承认在外面和人胡搞的勇气都没有!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从回忆里慢慢回过神来,夏浅忍不住叹了口气。昨晚到底还是她输了,不仅自己被灌得烂醉,丑态尽出,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怪只怪自己太轻敌,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盛哲宁那么能喝!现在她在盛哲宁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怨妇?还是悲情原配?

念及此,夏浅的头又开始突突的疼,直嚷嚷着找风油精。

乐颖见状叹息:“我上辈子欠你的。算了,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胃里有了东西就好点了。”说罢,乐颖就挽高袖子进了厨房。可一秒之后,夏浅就听乐颖倏地叫出声:“妈呀!”

夏浅下意识地撑起身,与此同时,乐颖也已经重回客厅。夏浅道:“怎么了?是有老鼠还是苍蝇?”

乐颖摇了摇头,脸色古怪地盯住夏浅:“夏浅,你家是不是遭贼了啊?”

“遭贼?”夏浅闻言莫名其妙,厨房遭贼的话,那他是偷了菜刀还是勺子?

“不对,真的不对。”乐颖练练摇头道,“按照你的德行,如果家里不是遭贼的话——厨房怎么会这么干净?!”一壁说,乐颖一壁就将厨房门大打开。夏浅起身,顺着乐颖走进厨房,果然见厨房焕然一新。

流理台和水槽被擦得闪闪发亮,原本乱七八糟摆放的碗盘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搁置在一隅。最可怕的是,原本已看不出本色的微波炉和电饭煲居然被擦拭得雪白如脂,简直和新的没区别!

见此情景,夏浅的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正不明所以,就听乐颖咦了声:“冰箱上有张条子。”

乐颖走到冰箱前扯下条子,瞥了眼,嘴角顿时勾起弧度。“哦~”乐颖阴阳怪气地笑出声,“原本家里不是进了小偷,是有田螺先生。”话毕,乐颖就将纸条递给夏浅,夏浅接过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太乱,已扫。

盛哲宁

夏浅对着这张简洁的纸条看了看,又再看了看,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所以说…昨晚盛哲宁送她回家后,实在受不了这么脏乱差的地方,于是顺手收拾了番?

念及此,夏浅猛地抬头:这人是有洁(she)癖(jing)症(bing)吧?

【小剧场 海涵的真相】

喵屋拉面馆内,已喝得七荤八素的夏浅冲着对面盛哲宁一个劲儿傻笑,一边傻笑一边还操丨着北方口音道:“嘿,你个鳖丨孙!咋这么能喝?!这么多…酒,呃!都灌不醉你个…呃!鳖、鳖丨孙!”

盛哲宁稍顿,默默拾起旁边的湿巾纸,握在手里轻轻一拧,酒水就顺着手腕流了下来。原来从一开始,盛哲宁就借着擦嘴的机会,将酒吐在了湿巾纸上。

见状,夏浅还是傻乐,指着盛哲宁骂道:“你个骗…嘭!”

不等“骗子”两个字说完,夏浅就终于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头磕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响声。见状,盛哲宁鄙夷地瞥了眼夏浅,不屑地哼了声。

他怎么会是骗子?这叫兵不厌诈——

第八章

乐颖陪着夏浅吃过午饭,两人又去商场逛了一下午,直至华灯初上,乐颖也没有半点要回家的意思。

茶餐厅里,乐颖一边捶着大腿一边嘟囔:“哎呀今天可累死我了!又是买裙子又是买鞋的,不过…总觉得如果穿我这身新的,还少了个手提包。嗳,亲爱的,我刚才看见H&M在打折,要不然待会儿咱们吃完饭继续?”

夏浅拎着勺子默默看乐颖眼,冷不丁道:“吵架了?”

乐颖愣了下,垂眼道:“什么吵架了呀?我看你酒还没醒吧,前言不搭后语。”

“好。”夏浅放下勺子,舒出口气道,“那我就说得再清楚明白点,请问乐颖女士,你和你家陈浚吵架了吗?”

闻言,乐颖瞪圆眼睛就要反驳,可一看夏浅的眼睛,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道:“你看出来啦?”

夏浅抱胸:“你当我是瞎子啊?光今天下午,你自己算算你手机响了多少次?你又挂了多少次?嘁,你个万年老宅,除了你家陈浚,还有谁能给你打那么多电话?还有——平时开口闭口都是‘我家陈浚’‘我家陈浚’的,今天居然不秀幸福了,事出有妖啊。”

乐颖叹息,将盘子里的土豆戳了个稀烂,这才哀怨道:“夏浅,陈浚说…他要去参加何之隽和宁萌的婚礼。”

听了这话,夏浅稍顿片刻,眨眼道:“你们是因为这个吵架的?”

乐颖咬唇挣扎番,点头。

夏浅挑眉,脑子里微一琢磨,就猜了个八丨九不离十。乐颖家那口子是个婚纱设计师,在繁华地段开了家小小的婚纱工作室。宁萌的三套婚纱就都是陈浚设计的,也正是因此,陈浚才介绍了宁萌给夏浅。

宁萌结婚,既然连她这个砍价师都请了,那一并邀请陈浚也理所应当。陈浚为了以后的生意,不愿得罪宁萌,要去参加婚礼也不足为奇。可到了乐颖这,就有点交代不过去了。

果不其然,乐颖闷闷不乐道:“陈浚自己去也就算了,还非让我去!这真是…我想到何之隽那张脸就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居然还要我笑着对他说恭喜?简直气死个人!可你知道陈浚说什么吗?他居然说我公私不分,幼稚无理,我和他大吵了架,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乐颖噼里啪啦地说完,一抬头,就见夏浅古井无波地盯着她。乐颖猜不透夏浅的心思,开口正要再说什么,夏浅就平静道:“你家陈浚说得对。”

“什么?”

“你没必要因为我阻止陈浚去参加婚礼,毕竟这是应酬,说不定酒席上谈的好,又能给你们家工作室拉两笔业务呢。”

乐颖还有点不平,亟亟道:“可是——”

夏浅拍手打断乐颖,展颜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别婆婆妈妈的,烦死个人!不仅陈浚要去,你也去!”

“我也去?”乐颖瞠目结舌,提声道。

“是啊。”夏浅优哉游哉地点头,弯眼道,“我正愁婚礼上没有认识的人尴尬呢,你们两口子去我不就有伴了嘛?”

乐颖闻言默了默,再默了默,这才消化完夏浅的话,狐疑道:“你是说…何之隽的婚礼你要参加?你不怕那个盛哲宁告诉宁萌你和何之隽的事了?”

“我怕什么?”夏浅嘁了声,“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宁萌那么蠢要在自己的婚礼上闹,我也乐于奉陪把当年的事一件件一条条说出来。还有——”

夏浅话锋陡转,转眼珠道:“直觉告诉我,盛哲宁不会把我和何之隽的事告诉宁萌。”盛总大人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管这些八卦啊?

——————————————————————————————————————————

一周后,何之隽和宁萌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这日夏浅故意起了个大早,化上精致的裸妆,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紧身裙和高跟鞋,这才慢悠悠地出门。天公作美,初冬时分,太阳居然暖烘烘地挂在天上,照得树影斑驳。夏浅就踩着地上明晃晃的影子,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脑子里则不断闪过当年的事。

她和何之隽第一次在班上相遇的光景;何之隽载着她在大学校园里骑自行车的光景;有人告诉她何之隽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的光景;何之隽站在雨里,冷冷看着她哭号的光景…

很意外,再回想起这些时,夏浅的心竟是平静的,甚至回忆起当初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时,夏浅还有点点自嘲。果然,时间才是治疗失恋最好的良药。时至今日,夏浅才终于顿悟,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所以参不参加今天的婚礼,对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在婚礼上的潜在客户。只可惜,这个理由没人信,何之隽不信,乐颖和陈浚也不信,所以夏浅也懒得解释。

思索之际,夏浅就到了长盛酒店,而里面早已是热闹非凡。除去夏浅进门签到时何之隽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切都和谐到不能再和谐。和宁萌打过招呼后,夏浅就率先进宴席厅找乐颖两口子。

到宴席厅后,夏浅正四处张望,就见坐在角落的乐颖朝她招手。夏浅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发现今天不仅乐颖打扮得美艳大方,就连她家陈浚也穿得西装笔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夏浅见状正想打趣两句,坐在陈浚旁边的卷发女子就道:“这位就是夏浅夏小姐?”

夏浅微怔,正踌躇这人是谁,陈浚就起身介绍道:“夏浅,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宁萌的闺蜜杨桦,今年底的婚礼。宁萌之前说要给你介绍的,就是这位。”说罢,陈浚又冲夏浅使了个眼色。夏浅凭借对陈浚多年的了解,从他的眼神中翻译出三个字:大!肥!羊!

哟嚯~又是位钱多人傻速来的主儿啊!

念及此,夏浅发自内心地露齿笑开,一边跟杨桦握手一边道:“杨小姐你好你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听宁萌提起你好多次了呢!”

“我才是听萌萌说起你好多回才对!”杨桦热情地拉着夏浅坐到自己旁边,就滔滔不绝地说开,“当初萌萌定婚宴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盛大哥那个脾气嘛,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其实当时啊,我一直都劝萌萌放弃来着。嘿!没成想她找到了你,还真把盛大哥说服了,太牛了!夏小姐你都不知道,我认识盛大哥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对谁服软,所以,我的婚礼一定要请你帮忙。”

夏浅听这个杨桦一口一个“盛大哥”,心里就开始忍不住痒痒。听杨桦这口气,不仅自己和盛哲宁很熟,宁萌和盛哲宁也关系匪浅。还有…既然杨桦认识盛哲宁有二十年之久,宁萌和杨桦又是闺蜜,有没有可能,盛哲宁和宁萌是青梅竹马?

想到这,夏浅浑身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直烧得她热血沸腾。哎呀,真是越想越狗血,越想越激情,就是不知道从这个杨桦口里能套出多少话来。夏浅正脑补得厉害,周围灯光遽然一闪,全场暗了下来——婚礼要开始了。

随着聚光灯缓缓移向宴会厅门口,夏浅也懒懒转头看过去。她知道,此刻新娘子宁萌正站在门口,一边幸福娇羞地接受众人的注视一边忐忑地等待婚礼开始。

可夏浅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却当场震惊,僵住好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又望过去。可是,眼前的画面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兜转间,夏浅只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如果没有眼花、如果不是幻觉,那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盛哲宁会挽着宁萌站在大门口?!

临时换新郎了?何之隽逃婚了?不,还是不对,一般这种时候陪着新娘的,不都是新娘的爸爸吗?这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This is a joke?

This is a joke!

夏浅正无措,就听旁边杨桦感叹道:“这两兄妹啊,简直就是对冤家。”

这一次,夏浅不仅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连耳朵也出故障了。扭头看向杨桦,夏浅咋舌道:“你刚才说什么?两兄妹?”

“是啊。”杨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不知道?”

夏浅嘴角抽搐,怎么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两兄妹?他们一个姓宁,一个姓盛。”

杨桦噗嗤一下笑出声,娓娓解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盛大哥随爸爸姓,萌萌则随妈妈姓宁。你看盛大哥名字里最后一个‘宁’字,其实就是取妈妈姓氏得来的。”

闻言,夏浅只听头顶轰隆一声乍响,某些话没由来地窜进脑子里——

“渣男配绿茶,你们俩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萌你这个贱人!我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永无安好;天长地久,一起跳楼。”

所以,自己当着宁萌亲哥哥的面,又是骂别人绿茶又是唾弃别人是小三?亏得盛哲宁能忍,自己发酒疯那晚,还送她回家…

一时间,夏浅心里五味参杂,连脸上该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夏浅垂死挣扎道:“还是不对啊!如果盛哲宁和宁萌真的是亲兄妹,那这个长盛酒店,不就是他们盛家的产业嘛!还打什么折?找什么砍价师?”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杨桦压低声音道,“盛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死拗!当初萌萌办婚礼前,盛大哥就放出话来,说该给的嫁妆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要办婚礼打折,别说门儿了,连窗户都没有!还说什么公是公,私是私。可萌萌这边,又已经跟婆家打过包票了,说就在自家酒店办,又气派又方便还能打折。就这样,一个死拗着不肯松口,一个死要面子不肯跟婆家说实话,才闹到了请您出马的地步嘛。”

闻言,夏浅张大嘴巴无言以对。这么说起来,怪不得她和何之隽宁萌第一次见面时会遇到盛哲宁。大概是两兄妹因为打折的事起了争执,盛哲宁故意跟踪妹妹到咖啡厅,想看看她有什么后招,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她撞倒…

所以说,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因爱生恨,都是脑补过度的产物!

最后知道真相的夏浅眼泪流下来,那头杨桦看着挽着宁萌缓缓走上台的盛哲宁,却忍不住叹气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盛大哥其实还是很爱萌萌这个妹妹的。自从盛伯父盛伯母意外离世后,盛大哥就一直支撑着整个家,从来没让萌萌受过半点委屈。光是这次的嫁妆,就是这个数。”

望着杨桦比的数字,夏浅下意识地颤了颤唇。现在,盛哲宁给宁萌多少嫁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希望盛总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因为自己骂过他妹妹而打击报复。

阿弥陀佛!

第九章

夏浅抓狂之际,何之隽正手握鲜花站在台上,兀自发着神。他还在想前几天发生的事——

几天前,何之隽陪宁萌回老宅收拾行李,却与盛哲宁不期而遇。对于这位大舅子,何之隽向来是怯大于敬,但既然碰见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陪坐。宁萌在楼上收拾衣物,两人就坐在楼下客厅喝茶。

盛哲宁的脾气何之隽是知道一二的,原本以为这次会面会像以前一样沉默尴尬,谁料惜字如金的盛哲宁这次却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道:“听说,你调节目了?”

闻言,何之隽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错,他最近是被调了节目组。何之隽自毕业考进电视台以来,就一直主持着一档体育节目,节目不温不火,工资福利也比不上其他组,何之隽就一直这么赖着。不久前,台里突然传出风声,说翻年台里要办一档新的经济评论节目,主持人基本已经内定——就是他何之隽。

何之隽对此深信不疑,不为其它,就为这档节目的幕后赞助商正是长盛集团。可临到调任通知书下来,满面春风的何之隽才彻底傻了眼——他并没有被调到经济评论节目,而是去了《午夜新闻》。

《午夜新闻》,顾名思义,这档节目是在凌晨零点播出的,收视率可想而知。

美梦破灭,何之隽气愤难当,台里同事也是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何之隽想让宁萌去问问盛哲宁怎么回事,却又怕操之过急,让盛哲宁觉得自己正是因为这些虚名才娶宁萌的。

所以,他一直隐忍到今天,可没成想,盛哲宁此时此刻却主动提及此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台里调组的事情又到底是不是盛哲宁干预后的结果?兜转间,何之隽思绪万千,定了定神,才斟字酌句道:“是…领导说《午夜新闻》的主持人要回家待产,台里临时缺人,我当然就只能服从组织的调配了。”

盛哲宁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又埋下头继续专注手上的报纸。何之隽正觉不知所措,就听盛哲宁蓦地又道:“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侮辱我妹妹。”

闻言,何之隽陡然睁大眼眸,冷汗也在不知觉间爬满了额头。

他知道了!

盛哲宁一定是知道了那天夏浅在酒店和自己大吵的事,所以才会这么说!果不其然,盛哲宁幽幽抬头,星眸审视何之隽就又道:“何之隽,处理好你之前的感情关系。”

字字凿心!

盛哲宁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颗钉子,钉在他的心头。汗水,已慢慢浸湿后背。何之隽颤着牙,慌张解释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其实…其实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那个夏浅,我们——”

盛哲宁抬头看向何之隽,何之隽突地一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盛哲宁道:“何之隽,我对你和夏浅曾经的关系没兴趣,对我妹妹是否是第三者也不敢兴趣。我只知道,萌萌被人唾骂是因为你,而你对此事不仅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听之任之。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就这么简单,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