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身高过人,一股威严之气扑面而来,夙白因心知了伊耆的身份而不动声色,却见朝露微微一趔趄,被夙白捞了回来。

“雪茶,带这位心岸小兄弟去厢房休息。”伊耆淡淡的看了眼心岸,才回身对朝露与夙白说道,“你二人跟我来。”

玄黑长衫,乌发垂落。好一派神仙气势。

夙白微微一扯尚在这扑面气势中回不过神的朝露,二人加紧跟上。

院落间瞬时活络了回来,众多兄弟姐妹围上了惜芳,一阵嘘寒问暖。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这院子,倒真称的上是天然生成,无一丝一毫的手工嫁接出的美。无论是山石亦或是流水,都显得那般自然。

连夙白这等修出花前月下那般美丽宅院的人,都感慨,不愧是神仙手笔,在伊耆的院落里,任何一块工整的台阶也见之不到。余出的皆是草清长、药香浓、花绽放。红蔷薇架碧芭蕉,日光穿竹翠玲珑。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这翠绿鲜红色,入了眼的皆是生机。

连绵的长廊之后,是一座大宅子,这宅子想来是伊耆自己的房间。

他却并未起手推开,而是直接转身,望着宅子外一波荷花水塘,问道,“你们叫什么?”

“我叫朝露,是伏天上神的徒弟,这位则是花都百花宫的水仙公子夙白。”朝露虽平日里顽劣,但教伊耆的气势,震的乖乖巧巧。

“嗯。”伊耆伸手接过朝露的腕,在上轻点,良久,这眉头也微微蹙起,不由得教二人心中打鼓,难不成,是件麻烦事?

朝露方用那余下的手,却捉夙白的腕子,准备让伊耆也看看,却被他不落痕迹的轻轻挡开。

这人,怎么还是不愿意看病,什么性情?转脸对其瞪眼,就听他淡淡的说,“先听听伊耆师傅的要求,我等就算有病也得办完了事才可治不是?”

伊耆轻笑,放开了朝露的手,抬眼看着夙白,风驰电掣间,一掌忽然击向夙白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教二人猝不及防。

夙白的身子赫然向后滑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摇若流风之回雪,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后撤的动作迅即而又敏锐,教朝露都不及反应,这二人已是闯到了荷花塘之上。

荷塘粉白荷花大朵大朵的盛开着,翠碧荷叶轻轻随风摇摆,只听见塘中锦鲤只打了个旋的功夫,便有两人已站在了荷花之上,足尖轻点,不伤片花。

夙白惊疑未定,“你这是作甚?”

虽明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更明知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然则这一掠一走之间,倒也显出了夙白的三分根性。

伊耆微微一笑,手底下用力一抽,长鞭飞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夙白的胸口若蜻蜓点水,只微微一点,就看夙白的脸瞬间惨白,痛苦之色竟聚于面上。

银龙瞬时飞出,在夙白的胸口盘绕着,与伊耆的长鞭相抗,伊耆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却忽然加重,天地间一股更大的龙气,从百草园中向外溢出。

朝露站在长廊之上,险些惊呼出声。

她同样惨白着脸,看着那一幕惊悚的场景,一条黑幽的蛇随着银龙的被压制,从夙白的体内缓缓被抽出,张牙舞爪的吐着蛇信,似乎还极为不情愿从夙白体内出来。

只看伊耆再伸出另外一手,龙气更甚,那黑蛇的蛇眼中露出几分惊恐,瞬间被收入了伊耆的手中,化作了一团乌黑之气。

而夙白也趔趄了几步,险险的滑下荷花之上,进到水塘之中。朝露连忙掠起,接过夙白的身子,将他扶回了长廊之中。

伊耆说,“若与这小姑娘比,或许你的身子更加奇异。这东西,我暂且研究几日。”

手微微握拳,他手中的乌黑之气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夙白的脸愈加惨白。

朝露不敢多问,她的手却忽然被夙白握在了掌心处,冰凉透心。

她才镇定了片刻,犹豫着问,“伊耆师傅,需要我们做什么?”

而此时的天宫水界之中。

莫沉面前放着无数的纸符,有符有卦,有卦有符。素琴正襟危坐,温润的面庞之上透着淡淡的紫光。

他的手轻轻一点,直直的穿透了其中一张纸符,而莫沉的手也伸出,一柄北斗七星从掌心放出,在水界的苍穹之上,俯瞰着地上二人。

良久,那北斗七星的光华正印在素琴的面前纸符之上,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华。

素琴缓缓睁眼,薄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此卦甚难,只知此乃药引。”

第三十二回 寻宝,天方阁

整片水界之中,皆是星光,星光之下,垂首间是数不清的卦符在二人间环绕。

而素琴的面色很冷,冷的不若他往日的神态,莫沉闲坐于旁,看似在替他护法,实则一直漫不经心的拿手在那长琴之上轻点着。

他不担心素琴,素琴的卜卦从未失准,自然也未有破功的那一刻。当“药引”二字被解出之后,素琴便坐不住了,他说在他卜卦之时,时刻觉得有人在行干扰之事,于是便起了争执之心,定要

做那第二次卜算。

莫沉合上眼,思绪渐渐的飘远,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神游。

做神仙何其快意,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在天幕上纵横,在地席上驰骋。以一柄青锋剑上天入地,好不潇洒。渐渐的,淡忘了当年做凡人的感受。比若爬座高山再不用辛苦的攀登,只要用那

白云一托便可飞升;比若再不用担心年岁渐老,容颜渐失,只会越长越美亦或是越来越年轻,甚至可以无端的变化自己的颜貌。

所以很能理解,凡人为何想做仙。

然仙做久了,便也失了常性。自己的脸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寿命没了尽头,自己的修行没了目标。反倒开始羡慕起,那些肆意妄为的人。

九重天上,这肆意妄为的神仙,倒真是愈来愈多了,恐怕真是应了那句:活的太久了,需寻些痛快。

莫沉的眼缓缓睁开,不觉唇角浮笑,若这事真当有何危害,他真不介意痛快一把。

突然素琴快速起身,额上浮上汗滴,他的手猛然抬起,那北斗七星的璇玑位忽然猛烈的闪烁着,直到他再度落手,一个“禁”的金色大字浮现在二人面前。

从未有过的挫败,自师承伏羲以来,还未受到如此大的阻碍。

他抚着自己的心口,很费解,天上地下还有谁有此等能力,可以阻止他的探寻。放眼九重天,法力比他高的,数不胜数,但论演算卜卦之能,他着实自负。

于是揉了揉眼,他再度坐下,“说些笑话与我听,替我缓解下心情。”

笑话?笑话对于莫沉而言,简直是比当年初修仙还难,他微叹了口气,愁上眉头,“不若……你我问道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