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别求到咱们府上来,哼。”玉髓儿可是顶看不惯那三人的。

结果人家没求到侯府上,姬央她们却先欠了那三兄弟的人情了。

所谓财不可露白,一露出来就容易遭歹人觊觎。虽说冀州的治安算是好的,可也挡不住玉髓儿露出来的那是一个金锞子,足够一户人过好几年了。

总有那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在酒楼里盯上了姬央一行,一直缀在她们身后,趁着姬央她们逛绸缎铺子出来的时候,从背后一把抓了玉髓儿系在腰上的荷包就跑。

玉髓儿惊呼一声,都忘记去追了,倒是姬央反应足够快,当即就追了上去,太刺激了,竟然一出门就遇到偷儿,姬央是越追越有劲儿。

丢荷包是小,自家公主跑去追小偷才事大,玉髓儿无奈地跺了跺脚,跟着追了上去,一路追一路喊,“小姐,小姐,算了,算了。”

姬央正追得起劲儿呢,哪儿能听玉髓儿的,她好容易遇到件好玩的事儿。

玉髓儿哪有姬央灵巧轻盈啊,再说也没有那个体力,追了三条街就已经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恰看得那卢氏三兄弟从旁边巷子出来,赶紧地跑上去,“三,三位大哥,帮,帮我们家小姐。”玉髓儿实在喘得不行了,“偷,偷…”

按说卢氏三兄弟本和玉髓儿有点儿不对付,但他们身具侠气,侧头看见姬央在前面追一男子,想是遇着偷儿了,立即也拔腿就追了上去。

那偷玉髓儿荷包的偷儿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姬央,后悔得都肠子都快断了,他原是想着不过几个女的,便是明抢了那荷包也没什么,可哪里知道遇上了硬茬,这姑娘跑得比他还欢实,他都气喘如牛了,后面那位的呼吸听着也不过比先才稍微快了一些而已。

这偷儿也算是这片街的地头蛇了,专门带着姬央穿街绕巷,却没能如愿地将人绕晕,这还是体弱多病的千金小姐么?

那偷儿跑着跑着已经有认命的打算,姬央眼见着就要追上他了,可堂堂安乐公主也不能屈尊用手去拦那小偷不是?

只是那小偷自寻死路,一个劲儿往小巷子里钻,姬央跑着跑着往旁边那墙上一蹬,借力之后一个飞步踩在那小偷的背上,小偷应声而倒。

漂亮!姬央暗自为自己喝了一声彩。

不过那小偷也是能耐,匍匐到地上后立即滚了起来,作势就要跟姬央拼命,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破规矩,就算这女的跑得快,但总不能男人当街打架扭成一团吧?

呃,这个姬央还真没料到,险些被那狗急跳墙的偷儿给扑倒,亏得卢氏三兄弟及时追了上来,跑得最快的就是老三张耿。

经此一番,冤家就算是解了。

姬央领着玉髓儿等人上前谢过了卢铁山三人,“今日真是多谢三位壮士了,我也无以为报,只胜在是冀州人而已。翌日三位如果有事,可以到信阳侯府寻我们,就说找玉髓儿便可。”

卢铁山和何敬仁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小姐还真就是信阳侯府的千金。只是看这姑娘实在有些不着调,他们也没指望她什么,当即别过不提。

姬央用过晚饭才回的北苑,她已经洗漱上床了才见沈度从外面踱进来,又复起身迎了上去,眼巴巴地喊了声,“六郎。”

沈度道:“今天外面好玩吗?”

姬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都知道啦?”

“下次再出去,必须叫侍卫跟着,哪有自己跑去追偷儿的道理?”沈度一边说一边往净室去。

姬央亦步亦趋地跟着,“你怎么知道我追偷儿啦?”

沈度开始解着自己的衣带,腰带取下来顺手就递给了姬央,姬央也二话没说就接了过来替他放好。

“人都送到衙门里了,我能不知道?”沈度反问。

姬央“哦”了一声,“我那几个丫头都腿短,我要是不去追,岂不是叫那小贼跑了?”

“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么?那小贼若是还有同伙,你们几个弱女子追过去正好落入陷阱,你想过没?”

沈度问了半天,没听见姬央回答,侧过头去一看,却见她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般,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姬央的确是看呆了,她跟着沈度进来的时候并没想过会看到这一幕,她虽然和沈度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可也没有这样明灯亮火地看过他的身体,那两个晚上都是在帐子里,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过几眼,且也没机会认真看过。

在姬央的认知里,男人的身体可没什么好看的,至少是毫无美感的。

但这一刻沈度毫无赘肉的精瘦身体却颠覆了姬央的认知。他的背很宽阔,脊柱线漂亮地延伸下去,四肢修长而有力,肌肤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瓷器的铜色釉光,浑身上下都呈现出一种姬央从没见过的“力量之美”。

即使沈度不是她的夫婿,姬央也得诚心地赞叹一句,“伟哉美矣”。

沈度在姬央直愣愣的眼神里直接转过了身正面她,正准备说话,就见姬央惊呼一声,瞬间闭上了眼睛转身就往外跑。

毕竟才新婚几天,若是姬央就能直面那凶物可就怪了。

沈度上床的时候就看见姬央正蒙着被子装死,他也乐得假作不知,省得再应酬姬央,不过才几日功夫,沈度已经发现了,姬央就是个活泼过度的话痨。

姬央本是有些羞涩,所以才将被子拉过头顶的,结果沈度上床之后完全不理会她,她只好怏怏地自己掀开被子,往沈度的被筒里钻了进去。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放两床被子,姬央微微撅起嘴巴。

因为修习苏后传授的玄月功,身子一年四季都是沁凉凉的,她自己虽然不觉得多冷,可对沈度的体温却很向往,哪怕是睡着了,也习惯性往他怀里钻。

沈度被姬央那一拱一撅的动作给磨出了火,伸手往姬央的腿间探去,“不疼了?”

姬央听懂了沈度的暗示,思及先才看到的那一幕,未免又羞红了脸,虽然还有些许的不适,但比今早可是好上了许多,但出于女子的矜持,她还是低声道:“还有一点点呢。”

“那就好好儿睡吧。”沈度缓缓抽回手。

“哦。”姬央心里有些欢喜,觉得沈度这是心疼她呢,为了表示自己很欢喜,她又更努力地往沈度怀里钻了钻,贴得严丝合缝地这才噙着笑满足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可真是难为沈度了,他本就阳火燥热,偏偏姬央又是绝代尤物,身上天然一股香气,非花非果,在被子里被热气氤氲而升腾,说不出的惑人,令人闻之便心猿意马。

沈度的心念默转三周,五指轻轻抚摸到姬央的腰际,往下一滑重重地抓了一把。

已经迷迷糊糊的姬央“嘤咛”地抗议了一声,旋即就被泰山压顶,险些喘不过气来,好容易偏过头喘口气,沈度却跟要吃人似的。

真叫是泥红遍地,莺啼啾啾,狂风但无良心,骤雨更且倾盆,姬央“唉唉”相求,却只恨郎心似铁,捣衣声声。

第18章远足行(上)

好容易风停雨歇,半晌闻不见女声,青青和子衿听见摇铃,从两旁拉起帷帘,但见沈度拦腰抱了安乐公主出来。

安乐公主此时身上不过草草裹了件披风,雪白的腿从敞开处露出来,上面印着明显的指痕,一双玉足欺霜赛雪,粉嫩的指甲则好似雪里粉莲,只如此怜人之处,却也有红痕点点,叫人看了莫名面红耳赤。

青青和子衿双双赶紧低下头去,只见那床铺更是靡乱而湿漉,两人手脚利落地换了干净床单被褥,垂首出来恭请两位主子安寝,却稀奇地看见自家侯爷正坐在榻上拥着安乐公主喂水。

“还要。”姬央娇呖呖地道。

被沈度横扫一眼,青青赶紧上去桌前倒了一杯温水,想要喂给安乐公主。

哪知道姬央虽闭着眼睛,却闻得有脂粉香靠近,她想也没想地抖了抖腿娇嗔道:“不要她喂。”

沈度自然可以训斥姬央,但看她意娇神懒,眼睛都睁不开了,说话也不复清甜,求饶求得哑了嗓子,更兼露在外头的肌肤红痕斑斑,也是可怜。

“给我吧。”沈度朝青青道。

青青低眉顺目的将水杯递了上去,退下后心里却是汹涌万端,她们何曾见过侯爷对姬妾有此等轻蜜爱怜的时候,便是当初云氏在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恩爱光景。

姬央满意地喝了大半杯的水,这才昏昏睡去。

只沈度看着她的睡颜却是久不能寐。他虽然因为修习九转烈阳诀而需与女子交合以融汇阴阳,但自身却非那贪欲纵情之辈。

每每都是极有分寸的,唯独到了姬央这里,似乎一沾她的身子就被黏住了似的,恨不能长眠在她胸口,要将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方能一填欲壑。

沈度猜测苏后必然传了姬央什么迷惑男子的秘法妖术,只是他暂时并没发现端倪,需要静观以待。

此后,沈度一连两日都没回内院,皆歇在外院书房。

到第三日晚上,沈度刚踏进内院的门,就被柳瑟瑟的丫头娟儿截住了,说是柳姬身子不适请他去看看。

祁北媛得了这消息,可是乐坏了,“我还以为这柳瑟瑟是个聪明的,结果却是个蠢货。这时候去给安乐公主添堵不是老寿星茅厕里打灯笼么。咱们且看看公主娘娘的手段吧。”

可惜姬央这个公主娘娘做得实在不到位,她身边的玉髓儿等几个丫头也是初来咋到,没什么人脉可用,这后院的消息对她们而言是十分闭塞的。

所以姬央完全不知道沈度在走进北苑之前还去了柳瑟瑟那里。

“这被子怎么回事?”沈度洗漱出来之后看着床上阔大无比的被子问。

姬央道:“我让她们把两床被子缝成了一张,这样我们两个人盖一床就不会嫌窄了。”她不喜欢床上铺着两个被筒,太生分了。

姬央讨赏似地上前拉了沈度的手去摸那被子,“是不是很轻?这是我叫人这三天赶出来的呢。里面装的蚕丝还算轻薄、保暖,不过这不是顶好的,实在是时间不够,我已经叫人赶制鸭绒被了,那才是真正的暖和,我在宫里用的就是鸭绒做的被子。”陪嫁里也有几床的,可惜遗失在漳水畔了。

“蚕丝?”沈度皱了皱眉头,但并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安置吧。”

躺在床上,姬央有点儿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得沈度不悦了,她侧身看着沈度小心翼翼地道:“你不喜欢蚕丝吗?那等鸭绒的做好,我们就用鸭绒的好不好?”

想要指望从小养尊处优,不识人间疾苦的安乐公主短时间就能懂得沈度不悦的原因却是强人所难了。

沈度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替姬央拉了拉被子,“睡吧,明天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这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姬央万万没想到沈度会抽出时间来陪她出去转,一时间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仰起头便在沈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眼里的欢喜太过纯粹,以至于沈度都有些后悔自己明日的打算了,但也仅仅只是有些而已。

清晨用过早饭,沈度嘱咐姬央收拾行李,“这一趟可能要去一个多月,甚或更久。”

姬央“哇喔”一声,蹦起来就抱住了沈度,“太好啦,终于可以出去玩啦。”她从小被关在宫里,最期盼的就是能出宫到处走走看看,却一直不能成行,没想到才嫁过来几天,沈度居然就要带她出远门儿。

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姬央的眼里亮着星星,璀璨夺人,沈度却毫无眷恋地掰开了她的手,将她推离怀抱,“不是出去玩儿,我要去巡边,顺便带着你去看看。”

姬央听了却是一点儿也不失望,能出远门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欢喜,何况沈度有公务在身却还肯带着她一同前往,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不是?

“可我还是一样的那么欢喜。”姬央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喜滋滋地又在沈度脸上啄了一口,然后跟蝴蝶似地偏旋而去,“我去收东西,咱们是去北边儿吧?那我要多带些厚衣裳。”

冲着姬央这样的人多大的脾气都不好发,行事做派的确是公主的风格,跳脱得厉害,却一点儿大家闺秀之气也没有,沈度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能不能奏效。

薛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被气得喘不过起来,对着前来辞行的沈度道:“六郎,你这是去巡边带着公主去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先前从没听你提过,是她缠着你要去的么?”

“不是,我带她去看看民生疾苦,苏后将她养得一点人间疾苦不知,总要叫她知道她父皇母后对这天下的黎民百姓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沈度道。

这话自然是有理的,但在薛夫人看来却是完全没必要对安乐公主费这等苦心的,就当养一只金丝雀便好,一旦大厦倾毁,这只金丝雀也就没了用处,反而只是累赘。

“有这个必要吗?”薛夫人道:“她是苏后之女,多少人恨不得啖其皮肉,只怕反而让民心不稳。”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自欺欺人了。皇帝皇后高高地远在宫中,老百姓也就是听个传说,也更不知道安乐公主是何方神圣了。黎民心里更憎恨的却是当地不恤民力的贪官污吏,虽然这些贪官正是皇帝任命的。

只有那官场中人,知道苏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恨她败坏祖宗基业。

沈度道:“中州气数未尽,还有李家撑着,谁也说不准还要等多少年,可安乐如今却是冀国公夫人,总不能一点儿民生不知。”

薛夫人却说不过沈度,只担心自己儿子为姬央所惑,“但愿你是真的这么想。”

“阿母这话是何意?”沈度问道。

薛夫人跟自己儿子讲话也没那么多讲究,直言不讳地道:“安乐艳夺天下,我是怕你把持不住,步了皇帝后尘。”

沈度哂笑一声,“阿母多虑了。”

却说沈度辞了老夫人和薛夫人,领了姬央沿冀并两州交界处往北走,经大陆泽往巨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