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泰然自若,没有一丝慌乱,手机搁回包里,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这一晚像是插曲,天亮之后再回想,荒谬不真实,只剩点点涟漪。她无意连通那个视频后,周启深就跟魔怔似的,也没再追上来兴风作浪。

赵伶夏昨晚应该没回酒店,因为派了司机在门口等赵西音。或许是看上了哪个男人春宵一度,或许是忙于公事不屑沉沦红尘。

人不都是这样,尝过了新鲜,睡一觉,依旧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推陈出新,标新立异,哪有那么潇洒坦然,回归原有轨道,柴米油盐人间烟火,这才是正事儿。

赵西音照常跳舞,训练量越来越大,这天中途休息时,她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意外的是,丁雅荷两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小西,谢谢你。”

五个字,赵西音怎么看怎么刺目。律师函撤了,倪蕊离开得也体面,流言蜚语里,多少保全了一个女孩的脸面。这一刻,她相信丁雅荷这声谢谢是真心不假。

她腹诽,亦是自嘲,上哪儿找自己这么个傻乎乎的冤大头去。

赵西音一边恨自己不够心狠,忍辱负重了十几年,闹得丁雅荷不安生,她的愿望实现了呀。这些激烈情绪在心里掀起一面巨浪,汹涌扑下后,又恢复成一潭死水。

情绪大起大落,赵西音忽然觉得,日子没意思透了顶。

丁雅荷的新信息:“我寄了两箱桃,这两天你收快递。”

赵西音喉咙眼就这么酸了下,她不爱吃桃,但赵文春是爱吃的。也不用她问,丁雅荷好像知道她的心思,过了稍长时间,一大段字发过来:

“小蕊做了手术,第一次刮宫没刮干净,刮了第二次。这孩子出事后就受了刺激,天天跟我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没敢带她回家,在她外婆家休养。坐完小月子再回北京。小西,如果倪兴卓来问你,请你务必保密。”

赵西音看完就把信息都删了。

丁雅荷好像永远不明白一个道理,把自己的过错与生活感悟强行压给他人,这其实也是一种失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理浅显,但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的,永远寥寥。

岑月把她水杯递过来,蹭蹭她的肩,“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西音晃了晃手机,“删信息。”

岑月圆眼机灵地转了转,把头偏向她这边,小声问:“那天碰见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呀?”

赵西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谁?”

四眼相对,岑月冲她眨了眨眼睛。

“哦,哦!”赵西音点点头,“你说顾和平?”

岑月眉开眼笑,“他叫顾和平啊。好有年代感的一名字哦。”

“他们家出了很多当兵的,都是这个调调。”赵西音只了解大概,还是很久以前听周启深说过一些,他姐姐叫顾安宁,哥哥叫顾建功,反正都是正义凛然的范儿。

高深莫测的背景解释起来也玄乎,用词太高深了,还显得她多敬畏巴结似的。简而言之,顾和平应该算是正儿八经的大院子弟。

赵西音忽然拧眉,目光狐疑,“小月亮,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岑月笑笑,“好奇呀,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赵西音抿了抿唇,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你别被他外表骗了。”

岑月问:“他会骗我吗?”

赵西音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坏事,但也没一棒子把顾和平打死,只客观说:“不知道,但他骗过的人不少。”

岑月摸摸耳朵,低头笑了下,挺小狐狸的。

结束训练后,赵西音问岑月,“去不去吃火锅?上次不就嚷着要去的吗?”

“不去啦。”岑月早早把包背好,闪人快,“我还有事。”

赵西音觉得她有点奇怪,鬼鬼祟祟的。

这边没约着,赵西音晃悠着去了黎冉的工作室,一堆的快递盒和样品,小顺蹲在地上倒腾,见她来,伸长脖子嚷:“西姐你自己先玩儿啊,黎店长约会去了,我忙完再带你吃饭。”

赵西音踢开脚边的废纸盒,走过来一块儿帮忙,“没事,不管我。她约会?约哪门子会啊?”

“最近好像一男的在追她,诶,也不算追吧,我看冉姐平时撩骚也挺开心的。”小顺扯着透明胶,唰唰两下把纸盒扎好。

赵西音问:“还是上次那个?那个人大的研究生?”

小顺停下手中动作,费劲地回忆了番,“哦,哦!不是不是,冉姐说他有狐臭,致命。”

套不出答案,但赵西音也没太放心上。有时候她会觉得,黎冉其实有点像年轻版的赵伶夏,一心搞事业,五湖四海皆朋友,顶顶豪气爽朗的个性。她在感情这件事的上的慧根却很浅显,追她的人不少,但印象里,黎冉真正喜欢过的,就是那个结了婚的师兄。

“店里双十一的营业额不错,冉姐说带我们去巴厘岛旅游。”小顺眨眨眼,“西姐,你去么?”

“时间排不过来,我下周就要考核了。”赵西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顺儿,我托人在舞蹈学院弄了个出入证,杨莲清老师会来上课,你不是一直想上学吗?借这个机会去听听课,对你也有帮助。”

小顺愣了愣,然后眉开眼笑,宝贝似的将信封压在胸口,“谢谢西姐!”

赵西音在这儿待到九点才走,出电梯的时候,恰好看到黎冉从一辆车里下来。她手里拿着花,伏腰低头对驾驶位的人有说有笑。

黑色宝马大越野,越看越熟悉。

后来车缓缓开动,往前挪开时,赵西音看清了司机,顿时惊恐万状。

黎冉哼着歌往楼道走,被赵西音从旁边拽住胳膊就往边上拖,气急败坏问:“你怎么跟顾和平混到一块儿去了?!”

黎冉吓得半死,“哎呦姑奶奶!”

“少废话,说。”赵西音严肃质问。

黎冉把手里的玫瑰往她面前一推,眼睛笑如弯月,“他这个小傻帽愿意玩儿,那我就陪他玩玩啰。”

赵西音皱眉,黎冉这纸老虎性格,外厉内荏,心智单纯,也就嘴皮子厉害。他顾和平什么人,早几年,在后海那块花名在外,交女朋友之前,先问清楚是不是跟过顾和平。各种声色传言有滋有味,真假虽难辨,但顾和平绝不是什么好鸟,看着对谁都客气,其实心是捂不热的。

这么一说,黎冉可不认同,“那周启深和顾和平还是拜把兄弟,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姓周的比姓顾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还是嫁给了周启深么。”

赵西音翻了个白眼,平平静静陈述:“所以我没有一个好下场啊。”

黎冉一下子就心软了,拉着她的手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赵西音也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啊,我也不该不了解真相就给你泼冷水。”

两姑娘情谊好的很,这辈子都不会上演为了男人翻脸的戏码。

黎冉抱着花,衬得她表情柔软,语气真诚,“八字儿还没一撇呢,我只是觉得,他人其实还不错。”

黎冉这一刻的神态,似曾相识。赵西音蓦地想起了岑月。就连憨傻的目光都是同一款,那一串未解之谜忽然茅塞顿开,赵西音心里幽幽冒出一个词,

蓝颜祸水。

 

第47章 今宵别梦寒(4)

初冬京郊, 远离尘嚣, 飒飒西风里,苍木枝叶摇晃,落叶偶尔飘落。

书房亮着一盏灯, 张一杰精简地做工作汇报, 几个立项的事情后, 他说:“考核定在下周三, 你身体吃得消吗?”

孟惟悉颔首,“可以。”

“那好,我交待下去。”

“小西最近在团里还好?”

张一杰点头,“顺利。”

孟惟悉问:“她姑姑是不是回来了?”

张一杰笑了笑, “你在这儿养伤呢,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孟惟悉便不再说话。

张一杰没敢在赵西音的事情上多说,只提醒他一件事,“你父母知道你受伤的事,孟董发了脾气, 夫人情绪也不好。说是明儿来看你。”

孟惟悉当即不悦, “你在他们面前多什么嘴。”

张一杰顿了下, “诶,孟总,不是我。你这伤得不轻,医院那边都留了记录, 几经人手,他们知道也不难。而且我听说, 孟老爷子想插手,说给周启深一点教训。”

孟惟悉冷呵,“教训什么?这话不是第一遍说了,最后教训到了吗?”

张一杰劝谏,“关心则乱。”

“不该操心的事就别插手。”孟惟悉一脸阴郁之色,拿起手机打给了家里。

毫无意外,又是一次不欢而散。隔得这么远,张一杰都能隐约听见孟夫人的悲怆哭声。孟惟悉这两年是越发沉稳,但在感情交流上似乎陷入了怪圈。

等孟惟悉讲完电话,等他眉间戾气稍稍平歇,张一杰才平平静静地说:“孟总,空出半天时间。”

孟惟悉:“干什么?”

“我帮您安排,去看看心理医生。”

——

周五晚,周启深出席一个经济论坛的晚宴。他西装革履,背头精神,端着酒杯满场斡旋,得心应手浑身都发着光。赵伶夏自然也在,观察了他全程,抛开别的不说,周启深这几年确实是风生水起,把自己这份家业守得严严实实。

赵伶夏此次回国是为上市之事,但她大部分根基在国外,真正接触到国内相关高层行政的机会欠缺。与几个小角色熟络有什么用,秘书在一旁提醒,“左边的是陈副局,右边的是林秘书长,和周总正在聊天的,就是保政会的米副总。”

秘书问:“赵总,要不要跟周总说一说,请他帮忙搭个线?”

赵伶夏勾了勾嘴角,笑容失温,“他早就看着的,知道我在这候了很久,故意晾着视而不见。”

秘书这就不明白了,“啊?为,为什么?”

赵伶夏挑了下眉,“记仇。”

果不其然,宴会表演开始的时候,周启深才跟突然发现赵伶夏似的,客客气气献殷勤,“赵姑姑,您也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赵伶夏皮笑肉不笑,“周大老板日理万机,不敢打扰。”

周启深面色为难,眼里也有了恰到好处的两分忐忑,“姑姑这样说,我又该反思了。”

赵伶夏还是温和笑容,“前几日你在我朋友会所大闹一场,怎么,这件事儿反思清楚了吗?周老板,您该反思的事有点多,一件一件的排队,别心急。”

周启深处变不惊,眉间风流自信,“听姑姑教诲,都是大道理。哦对,刚刚我和陈副局闲聊几句,说您公司的资料二审出了点分歧意见。”

赵伶夏脸色微变。

周启深宽慰道:“姑姑别心急,我约了陈副局周日打高尔夫,再帮您打听打听,顺便向他说说好话,我来替姑姑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

根本就是恩将仇报。

赵伶夏心里门儿清,周启深在政界的交情不少,得益于他那几年的军旅生涯,周启深本身是清贫之家,但他最擅长绝处逢生,抓住一切机会迅速上窜。就从他这脾性来看,讨好某某领导的女儿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借此青云上位,可能真不是谣言。

赵伶夏没敢大意,心里一番算计后,把伸过的半只脚,从他的原则底线上悄然挪了回来。她一派和气,笑容温暖,“小西爸爸今天和老朋友去水库钓鱼了,昨儿他还念起你,记得你爱吃鱼。”

周启深心里的刀锯斧钺瞬间按兵束甲,显然,一声“小西爸爸”戳中了他的软肋。

赵伶夏十分识时务,顺着台阶而下,方才暗自进攻的气氛一下子转了性,亲近熟络地续起了旧情,“明天来家里吃个便饭?”

周启深笑笑,“您亲自做么?”

赵伶夏愉悦,“哎呦,那我可不敢,回头把小西家的厨房都能炸了。”

周启深不接这茬,维持着表情,有笑意,也有深意,目光淡淡注视对方,气势暗暗聚力,一分一分往赵伶夏身上加压。

静默数秒,赵伶夏率先松口,“小西以后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看上的手链,衣服,包,任何,我都不干涉她的选择。”

周启深没动,没说话。

赵伶夏嘴角微扯,笑容僵了些,继续道:“不再带她去那些地方,再也不去。”

周启深勾着笑,举起酒杯,主动往赵伶夏的杯壁上轻轻一碰,“跟聪明人说话,舒服。一诺千金了,赵总。”

转身离开时,周启深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平静道:“周日我做局,我会派司机准时来酒店接您,一起和陈副局吃个饭,交交朋友。姑姑只要信守承诺,我一定鼎力相助。”

周启深给赵伶夏不痛不痒地摆了这么一道,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身体力行地提醒赵伶夏,别再给他使绊子,别再带赵西音去看乱七八糟的世界。

只要赵伶夏别捣乱,好处少不得她。

周启深帮她牵线搭桥,周日一场高尔夫和饭局下来,所有的困局迎难而解。并且有这尊大佛的情面,以后总能行个方便。

夜色里,赵伶夏心满意足地上车。

周启深立在车旁,一刹犹豫,仍然把人叫住,“姑姑。”

赵伶夏滑下车窗,看着他。

周启深舌尖抵了抵牙,那件事一直梗在心口,他心里有猜侧,但不敢坐实,无论怎么措辞都不合适,只斟酌着问:“小西经常去美国看您,您工作这么忙,一定没时间陪她。”

赵伶夏目光安定,似笑非笑地望着。

周启深舌头打结,一瞬连话都说不直白了,“她每次去美国,都只是去看您一个人吗?”

赵伶夏说:“那可不止哦。”

周启深情绪瞬间吊到高空。

“我的一些朋友也特别喜欢她,小西陪她们聊天逛街,真是个好孩子。”赵伶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重音全落在了“孩子”两字上。

周启深一脸茫然,赵伶夏淡声吩咐开车。尾气扑了他一嘴,闪烁的尾灯都透着老奸巨猾。

这一天饭局作陪,他也少不得喝酒。眼下头又开始疼了,他让司机开窗过风,凉意渗骨,反倒让他舒服不少。

到了茶馆,老程两口子和顾和平凑了桌斗地主,隔着门儿就听到顾和平的声音,“老程你丫作弊还敢再明显点吗,我和你是一边儿的,你干嘛把王炸给拆了?”

老程一本正经道:“哦,不好意思了,不认识牌。”

昭昭笑得前俯后仰,兴高采烈地在微信上收转账,“谢谢你啦,和平哥。”

姑娘笑,老程也跟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够不够?”

昭昭点点头,“够啦。”

老程难得的,把头歪过去,吊着眼梢说:“来,亲这儿一口。”

昭昭挺大方的,搂着他的肩膀甜甜腻腻地亲了。

顾和平酸晕了,牌局一撂,往周启深那边走,“是人吗,老程你是人吗?赶紧去喷喷香水,盖盖你这一身的人渣味儿。”

边说边拿了两杯茶,塞了一杯给周启深,“干杯,生日快乐。”

周启深服了,“神经病。”

周启深往高脚椅上一坐,老程就跟着过来,对着顾和平抬了抬下巴,“跟你说个事儿啊周,他跟小西那闺蜜勾搭在一块儿了。你赶紧搞他,不然就等着他以后来搞你。”

顾和平白眼掀上天,“程吉你不说话得死,昭昭,下来跟他分手,甩了这个老男人!”

老程对他使了个眼色,是往周启深这边瞄。顾和平顺着看过来,也发现了不对劲,“周哥儿,您怎么了?一身酒气,又玩借酒消愁了啊?”

周启深埋着头,肩胛与脖颈拉出一条利落的曲线,平声说:“晚上有饭局。”

顾和平劝慰,“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别这么虐待自己,能推的就推了,多大点事?”

周启深显然不在状态,神情游离,兀自沉思。

行吧,没回应,顾和平也见怪不怪了,跟老程东拉西扯地聊天。周启深就是这时,忽然说了一句:

“赵西音可能给我生了个儿子。”

第48章 今宵别梦寒(5)

“生儿子?生什么儿子?”顾和平嗤声, “周启深, 你脑震荡还没好呢,得妄想症了还?人家跟你离了婚,你还要这么造谣, 小心蹲大牢啊。”

老程也觉得匪夷所思, “周哥儿, 你怎么会有这想法?”

周启深低着头, 垂眸于桌面,人深深喘了口气,“那天我听到她接了个视频,里面有个小孩儿叫她妈咪。是个男孩儿的声音。”

老程的烟在唇边一顿, 平静道:“听实在了吗?没弄错?”

周启深摇了摇头,太阳穴疼的很,“时间太短,小西当时就给掐了。但老程,男人的直觉你得相信。”

顾和平泼冷水, “你这是给自己强行加戏。”

周启深一点都不生气, 眼底微红, 目光赤诚,急于给他们做解释,“小西去美国去得很勤。”

“那是看她姑姑。”

“她姑姑忙,没那么多事儿让她看, 而且小西每次过去,待的时间都长。”

“废话, 机票那么贵。”

“最长的一次,是我们离婚后的第四个月,她在那儿待了两个月才回北京。”

“你想证明什么?她在生孩子坐月子吗?”顾和平刚想翻个白眼,愣了下,白眼又给翻了回来,“啊呀,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老程啧了声,“和平你别添乱。”

周启深说:“季芙蓉医生,她姑姑的朋友,我找人查过,小西去她诊所去得很多。”

老程说:“这可能只是出于信任。”

“季医生主修的是妇产科。”周启深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我和小西还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体很好,基本没有这方面的病痛。”

顾和平贱嗖嗖的,阴阳怪气说:“还不是你把人给折腾坏了。”

周启深真想一杯茶水泼他脸上,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们相信没用啊,关键是,这不一定是事实啊。”顾和平可冤枉,“乍一听觉得你挺有道理,但周哥儿,你抛开偏执,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细节什么的,压根就对不上号?”

周启深怒得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杯底咣咣响,“这么多证据还不够?”

老程拍了拍他肩膀,“我就问一个,小西真的给你生了孩子,她图什么呢?你知道一个女人养育孩子,有多难吗?而且据我对小西的了解,她要真有孩子,一定带在身边,一定亲力亲为。”

周启深是钻进了死胡同,就认这个死理了,“她是躲着我,惩罚我,她犟起来的时候,真能做出这种事儿。”

顾和平和老程对视一眼,心说,完了。

周老板坚信他有个儿子了。

这两晚,周启深整夜整夜失眠,他能把大致的框架勾勒出来,但就像顾和平说的,许多细节根本对不上号。那又怎样,人在执迷不悟的时候,最容易鬼迷心窍。

周启深这一遭闹的,把顾和平和老程忧心坏了。

顾和平看似不着调,其实十分重兄弟意气,他爷爷是老将军,到了父亲这一辈,几乎个个都从政从军,家风严谨,铁血作风名不虚传。顾家兄弟姊妹虽多,但其实走得并不全然亲近。跟周启深他们,才是实打实的感情。出生入死,一辈子打不散。

“要不,我明天去找一趟小西吧。”顾和平说,“周老板这状态,迟早要出问题。”

第二天下午,顾和平掐着点去舞蹈室逮人。结果路上堵车,去迟了几分钟,团里今天散得早,没留几个人。顾和平正纳闷儿呢,就听一姑娘的声音,“你好呀。”

岑月穿着舞蹈服,黑色V领修身裹体,细腰纤腿,减了几分可爱,有点蜜桃初熟的感觉。顾和平对她太有印象了,“哟,这不是我妹妹么。”

岑月特乖,特给他面子,“嗯!和平哥哥好。”

顾和平乐的,桃花眼跟开了光似的,一亮,就更显风流。他问:“你小西姐呢?”

“她走啦。”

“这么早?”

“嗯啊,她去约会。”

顾和平皱眉,“跟谁啊?”

岑月挠挠鼻尖,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我口渴啦。”

顾和平回过味,轻轻一笑,“行吧,哥哥请你喝饮料。”

载着小姑娘三环转悠,停进商场,再去喜茶买了杯草莓莓果,顾和平还挺耐心的,“说呗,她跟谁约会去了?”

岑月咬着吸管,“她没约会,我骗你的。”

顾和平诶嘿一声,双手环胸,“小姑娘,可以啊。”他也不生气,笑着问:“就为了我请你骗一杯饮料?”

岑月的喜欢不躲不藏,松开吸管,坦坦荡荡地问:“顾和平,你有女朋友吗?”

顾和平差点没噎死,乐的不行,“干嘛啊小姑娘?”

岑月说:“你有女朋友,我就把这杯草莓汽水的钱还给你。”

顾和平忍着笑,“要是没有呢?”

岑月说:“没有的话,我就追追你,你看行么?”

——

周日晚上,孟家倒是热闹。

过来看诊的医疗团队刚走,孟惟悉的父亲就过来兴师问罪,“你还当不当这是家了?伤得这么重,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身边的秘书呢?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