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钟头……”坐惯了几天几夜的,这点儿时间黎嘉骏忽然不当回事了,不过,沿途运兵,想想有些小激动呢!

“报纸看完了没?”周书辞忽然问。

“怎么会!还有那么多呢!”

周书辞扔了一个小册子和一叠资料过来,“自觉,学报务去。”

黎嘉骏一看那一堆纸头都大了,当初在齐齐哈尔她只学了基础,这两天才切身体会到报务是个怎么样的学科,学这玩意不仅语文要好,数学要好,笔头要快,还要能精神极度集中,先别说那些代码,就是各种区划代号都要记清楚才能发报。

她看看报纸,又看看那堆资料,叹口气,打开了小册子,开始记代码。

那苦瓜脸看得维荣阵阵发笑,他打开箱子,拆出了电键推给她:“来,按着玩儿,其实很容易的。”

那语气,活像逗猫。

第100章 太行山上

黎嘉骏本来天真的以为,到了大同如果没开战,她可以去有名的云冈石窟或者再横点,恒山的悬空寺去看看。

想当年大陆版笑傲江湖,李亚鹏演的令狐冲在悬空寺的万丈深渊上飞来飞去,她全顾着看那建筑和吊桥去了,重播了好几遍愣是没记住那一块剧情是啥,就知道啪啪啪打打打,和耍杂技一样。

事实证明她果然天真了,别说悬空寺了,她连脚都没落到大同的地上,火车就要往回开了。

大同居然没打,直接就被占领了!

想她路上还听其他军官在那琢磨,什么阎老大以大同为开口的口袋阵布得如何如何,如果成功则如何如何,如果不成功则如何如何……他们是有设想过不成功的情况,但是,这个不成功,绝对·不·包括·没有打!

小伙伴们全都震惊了,当有人播报进入大同地界,所有军官都站起来整装待发的时候,【下】一秒火车就停了!再下一秒火车往回开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有人大吼,甚至要冲到车头去抓司机,“临战脱逃,劳资枪毙你!”

传令兵哭丧着脸:“大同守不住!这是上面的命令,所有人退守雁门关!”

“那周围地区怎么办!所有人都埋伏着等着鬼子进了大同包抄后路,咱不要大同了,难道让鬼子把咱们自己人吃掉?!”

“可是天镇掉得太快了!阵地都还没布置好!长官命令退守大同!”

“天镇谁守?!”

“六十一军的李服膺将军。”

“妈的,老子以前当他是条好汉,居然是个孬怂,别让老子看到他!我毙了他!”

除了当头脾气最暴躁的那个军官,他身后一些军官纷纷暗自点头,显然对于天镇掉的速度极为不满,还有人火上浇油:“既然守不住,就不该受这死守之令,只是不知这李服膺将军还健在否?”

传令兵哪里知道,他摇着头,等被放开了,好不容易站稳,立刻抖抖索索的站直敬了个军礼。

“殆误战机!殆误战机!”走开的军官们摇头叹息。

黎嘉骏低头看地图,一只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大同东北方一个位置,周书辞道:“差不多这个位置。”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天镇……”

“嗤!”

“顶在那么前面啊。”黎嘉骏比划着,如果说大同真的有口袋阵,也就是说四面都围了我军,那么天镇就是那个袋子口,一开始就在最前头的,在后方阵地还没布好的时候,它得负责挡着日军不让进;等到后方阵地布好了,它就得扮演开门放狗关门打狗的那道门。

三重身份,戏份太多了,影帝都hold不住,小小一个天镇,国·军那种装备,怎么可能圆满完成?

“这么看他们已经守了快七天了。”黎嘉骏在拿着笔在天镇那儿写写画画,标上她特有的记事方式,然后心满意足的合上收好。

抬头就见周书辞也坐不住了,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正写着东西,她探头一看,一堆数字和字母,他这是在起草电报。

“别发呆,看他写的是什么!”维荣这时候还不忘培训专属报务员,黎嘉骏一头雾水的看过去,只看出了代表时间的几个数字,其他全都不确定,顿时哭丧个脸,“完了,完全看不出来!”电报码里面每个字都是由一个代码组成,比如根据最新的密码,“店”字就是8802,而这四个数字各自有一个电报码,根据莫尔斯的来讲就是,长长长短短,长长长短短,长长长长长,短短长长长……

这特码手边没册子怎么记得住!?上万个字啊!翻都要翻半天,她脑子里又不是自带维基百科,怎么凭肉眼看出来!

维荣在她哀怨的眼神中顿了一下,大概意识到确实有点为难初学者,便良心发现换了个命令:“那就照着他写的按电键,不准偷看册子,自己照着印象按!”

黎嘉骏哦了一声,开始瞪起眼看周书辞那堆数字,在电键上笨拙的按起来。

周书辞写完,招来列车员:“等会到哪里?”

“新命令还没下来,有些接到命令的马上按照命令来,还没接到命令的,统一在雁门关驻防。”

周书辞拿出草稿纸:“这个给我发出去。”

列车员战战兢兢的:“对,对不住,军用专线,不,不得。”

黎嘉骏在旁边看着好玩,怎么突然就结巴起来了,周书辞没为难人,甩手让他走了,这边维荣正照着她刚才发的电报译电,写出来甩在她面前:“看吧,你发的电报。”

“9月10日至太古不糖,太古吃饭,等待鸡蛋。”

囧,黎嘉骏一脸冷汗。旁边两个男人都笑了:“译错也就罢了,全错成吃的,你饿鬼投胎的?”

“那,事实是……”黎嘉骏讪讪的。

周书辞草稿纸扔过来:“自己看。”

她认命的翻着小册子译起来:“9月10日近大同不入,大同告急,等待命令。”译完一点愧疚都没有,还得意洋洋,“日期没译错诶真好!”

两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都懒得搭理黎嘉骏,头碰头商量起下一步的路线来,黎嘉骏耳朵边刮过两句,什么“大同不打,雁门关必有恶战。”还有“阎锡山那尿性,工事必不牢靠。”“尚需总结汇报,不可妄动。”她看向隔壁车厢的门,那里面似乎是专门用于收发电报的,不断有士兵拿着纸张跑进跑出,有些军官看了纸就筹备起来,有些则点点头坐着。

没一会儿,就有个士兵在列车员的带领下跑到他们身边,低声问:“中央军参部周干事?”

“是我。”周书辞应道。

“这有您的电令。”士兵递过一张纸,就走开了,周书辞与维荣对视一眼,传阅了那张纸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下,马上下车。”

“咦?去哪?”黎嘉骏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也白问,这荒山野岭的,人家就算说了,她也不认得啊。

“平型关。”

“……”次奥,还真认得!

完全没注意黎嘉骏的表情,周书辞只是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本还发愁去雁门关,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恐护不住,如果是平型关应不会太危险,毕竟不是主要战场,我们去与高桂滋将军会合,暂时担任他们与主力的联络任务。”他说着,拍拍手边的发报机,“你要是还扶不起……你那是什么表情?”

暴走漫画脸的黎嘉骏:“啊,啥,哦哦,没!”

“我说你……”周书辞重重的盖上皮箱,一脸不满,“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奇怪?!何时能给我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意思是说她神经病咯,黎嘉骏在心里默默的翻译,她忍!

周书辞也一脸“他忍”的表情,缓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先与主力部队会合,战场无情,你的跳脱我有耳闻,送你一句话,全天下也只有黎大黎二是你亲哥。”

好有道理,完全没法反驳!黎嘉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转眼就伤感起来,没哥的孩子像棵草,她忍不住问:“上海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日本不敢碰法租界。”

呸,胡说,南京大屠杀外国人都要拼命了日本人还敢往安全区闯,那群牲口什么事儿做不出来?黎嘉骏沉默抗议,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问:“那啥,这里你事儿做完了,会带我回上海吗?”

周书辞一愣:“不是说去南京么,怎么又说上海了,上海在打仗!怎么带你去!?”

黎嘉骏低着头不敢反驳,她心心念念都是上海,又满心满肺的不愿去南京,这不一开口,下意识的就说上海了。

“黎小姐是想去上海?”维荣笑问。

点头。

“那至少先活下去,对吧?”

黎嘉骏一惊,抬头望见维荣笑吟吟的样子,竟然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维荣,差不多点。”周书辞在一旁道,他的眉头就一直没解开过,“黎嘉骏,怕的都死了,不怕的都活了,你活着我就带你回上海,知道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了?画风不对啊!黎嘉骏感觉很惊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你怕不怕?”

“不怕。”

“那好,下车吧。”

说话间,车竟然停了,几个军官率先出去,一阵阵哨声和号令声传来,车厢里的,车厢上的士兵纷纷跳下来列队,黎嘉骏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悬崖!轨道在半空中!所有人都挤在山壁内测的一块小小的空出的地方,那儿有道山缝,很多队伍已经列着队开始往里走。

“车站呢?!”她与人声马沸做着垂死抵抗,狂叫。

“哪有什么车站!平型关没有站!最近的灵丘县也没有!”周书辞在后面推她,“快下去,别挡着路!”

虽说下车的地方离悬崖还是有不少距离,黎嘉骏还是走得腿软头晕,她打小就觉得自己不是胆小怕高的人,别人站在高空喊晕乎的时候她敢狂笑着在吊桥上蹦跶,可现在她才明白,她那傻大胆,是和平盛世给的。

那些飞机都没坐过的大头兵一串串面不改色的下车,绕过车厢转而列队沿着里侧的山壁开始走,仿佛压根不知道掉下去会摔死。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恐高这矫情玩意儿。

周书辞简直出离嫌弃了,他和维荣分摊了黎嘉骏的行李,这边为了不让她掉下去,还要空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扶着,等黎嘉骏缓过劲来想挣脱时,他反而抓得更紧了,还怒喷:“瞎折腾什么?!想一起掉下去吗?!”

黎嘉骏只能老实了,又开始不老实的看景色。

她此时正对着一片广袤无垠的山地,一道道横梁像刀锋一样用同一个脉络横亘在面前,一望无际,郁郁葱葱,黄土在其中忽隐忽现,在阳光和蓝天下,雄浑得像一道脊梁骨,一个巨人嶙峋的脊梁骨。

猎猎的山风汹涌而来,混合着尘土和阳光的味道灌了她满嘴,她吐字不清的指着眼前的山脉大声问:“这是什么山!”

周书辞看了一眼,摇摇头,似乎对她相当无奈,但又没办法,只能嫌弃的回答:“太……山!”

“什么?!”黎嘉骏没听清。

他的声音忽然被一阵汽笛声覆盖了,下完了人的火车缓缓开启,还留在车上的士兵和下车的大声道着别,他们的口音各异,牙齿洁白,即使各自奔向战场,此时也笑得爽朗无忧。

火车很快远去了,维荣又拍拍周书辞往后指了指,周书辞点点头,看维荣往旁边一团混乱的辎重队跑去,他回头,正要开口再回答一遍,列队完毕的士兵忽然齐声唱起歌来:“上起刺刀来,兄弟们散开,这是我们的国土,我们不挂免战牌,这地方是我们的,我们不能让出来,我们不要人家一寸土,可也不许人踏上我们的地界……君命有所不受,将在外,守土抗战,谁说不应该,碰着我们,我们就只有跟你干,告诉你,中国军人不尽是奴才!”

他们唱着歌本是为了等其他部队先通过,可唱着唱着,前后左右的人都一起唱了起来。

他们都是晋军,职守三晋大地的西北汉子,他们听闻了九一八、一二九到七七,眼睁睁看着燎原的战火燃烧到家门口,如不拼死一搏,他们也将像东北军一样沦丧了领土,成为丧家之犬。

烈火在他们的眼中,熊熊燃烧起来。

军歌渐息,周书辞终于得空,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黎嘉骏,这儿,是太行山上。”

第101章 团城驻守

太行山上,这本电影黎嘉骏倒是看了两遍。

大概是因为建国六十周年纪念,类似的片子层出不穷,《东京审判》和《太行山上》全都是学校组织看的,而她那个好奇心很重的母后大人闲着没事也拉她看了一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时候她才几岁,连那里头讲了平型关大捷都是好多年后才知道的,她就记得里面那个端着机关枪亲自上阵的军长多嘛多嘛帅,可最后还是死了。

哎,那个军长叫啥来着?

“休息什么?!谁说自己会骑马的!”周书辞拉下围巾喊了一句,转头抽了一下马鞭。

黎嘉骏半生不熟的控制着马,觉得大腿两侧疼得要死,她简直快哭了,谁知道这次的交通方式居然是骑马啊!现在谁家姑娘练马术会练长途啊,能走两步,跑个小圈,跳跳停停就很好了,她当初要不是好奇,从杭州回上海各种年节的时候跟去学了两手,今天看维荣从辎重队那儿牵了三匹马来,她就只能当场跪了。

“现在的小姑娘骑马也就是娱乐,你不能要求太高啊印文。”维荣在另一边护驾,“黎小姐,如果坚持不住……就再坚持一下。”

“……”你不说这话我还能再坚持一下的,黎嘉骏差点就倒在马背上了。

她极为不甘心的勉强再直了下腰,感觉双腿火辣辣的好像在被铁板烧,可恨她之前根本没带什么能缓和一下的东西,时不时的还有路边伸出的枯枝击打在腿上,这马骑得她想嚎啕大哭。

“那,还有,多远啊!”她被颠得生疼。

“前头那座山,就到了!”

“就!”黎嘉骏哀嚎一声,“听,没听过,望山,跑死,马啊!”

“马死了你就自个儿继续跑!”周书辞回头开嘲讽,“你不是嘉骏嘛!”

黎嘉骏目瞪口呆,见了鬼了,爹妈给的名字也能用来嘲讽,她全身上下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槽点的吗?

好悲愤!

如果不是在拼命赶路,这样的体验真的值得铭记,两边是形状如刀的山峰,身在其中时,茂密的绿色也变成稀稀拉拉的了,黄土在其中带着野草若隐若现,上面有时会有凌乱的坟包和石碑,还有一些简陋的民宅掩藏在其中。

可惜他们都一闪而过,可能以后就完全消失了。

有时候他们必须翻山越岭,那时候没法骑马,只能拖着马爬,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时不时还要看看有没有做错方向,一到这个时候,速度就严重慢了下来,一直到晚上,周书辞他们还没确定他们到底赶到了哪里。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抄近路,他们完全可以跟主力部队一道绕路行军,但不知道为什么周书辞他们特别着急,黎嘉骏累得要死,既然一次问不出就懒得再问第二次,等他们点起了篝火,就随便吃了点东西睡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又赶了大半天的路,他们才到达了团城,也就是第十七军高桂滋将军所部。

这是日军的下一站,它的东南方就是平型关,两者之间的线正好与西北东南走向的雁门关平行,照理说平型关更往东点,可因为离大同最近的就是团城,所以平型关一线的战役,最先由团城的守军顶上去。

而事实上,守卫团城的第十七军隶属于中央军,对于山西晋军来说,只是友军而已,可来都来了,又不能坐视不理,只能暂且顶了上来。

周书辞他们一到,就着急去找军长高桂滋了,黎嘉骏被抛在临时指挥部外,百无聊赖的看四周的情景,这儿的地势相当复杂,高低不平,山多却又不高,沟多却又不深,如果从天上看,活像大地的皮肤纹路,一条条一道道,偏偏又很平滑。

黎嘉骏几乎可以想象这些比较突出的山岭到了打仗的时候会被怎样凶狠的抢夺,经历过长城抗战时她已经见识了每个士兵对于高地的执着,那就像人们买房子一定要朝南一样,是生命的真谛和拼搏的方向。

她开始下意识的在肉眼可见的高地之上寻找工事和掩体,很快便看到群山环绕中,士兵们忙忙碌碌的在修筑工事,加固战壕,山林间穿梭不断的都是人,她看着看着,总觉得不大对……

“黎嘉骏,过来。”后面,周书辞掀开指挥部的布帘子喊她,黎嘉骏转身走去,嘴里忍不住说:“周书辞,你有没有觉得这工事略有些简陋了?”

周书辞挑挑眉,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向远处看了几眼,似乎是没什么发现,先把她拉进屋,对着里面站在最中央的军官介绍道:“嘉骏,这位就是高桂滋将军,他听闻你原先是记者,同意你在队伍里进行拍照和记录,你好好干。”

高桂滋四十来岁的样子,作为一个军人,长相出乎意料的温和圆润,像个和气的邻家叔叔,黎嘉骏做梦似的和他握了握手,嘴上忙不迭的保证:“我,我一定好好干!”

“首先是要保证你的安全呀!”高桂滋笑道,“难得来个小姑娘,战场都增色不少哦!”

是陕西人,黎嘉骏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笑眯眯的:“放心吧首长,我自保没有问题的!”

“恩,那别处去逛逛吧。”高桂滋客气的摆摆手,黎嘉骏知道自己这回进来也就混个面熟,她看周书辞和维荣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便识趣的走了出去。

晚上她与周书辞他们住在一个军帐里,大概是明白在报务方面她一时半会是扶不起了,接下来的事两人商量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别来偷听的气息,黎嘉骏便只能忍着好奇心做自己的事情,她尝试着取了下景,发现没开战的时候这里的场景分明就是南泥湾开荒的样子,只能憋着不拍,整日里这里搭把手,那里帮缝个裤子,后来又揽上了老活儿,写家书。

好在她才来没多久,接触过她的人还不多,暂时还没接到太多的笔头活,否则全军数万人,就她一个闲着代写家信的,她直接可以累死在战前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一大早,周书辞忽然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黎嘉骏很是紧张:“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办事了。”维荣也在整理着东西,“怎么,舍不得了?”

黎嘉骏根本不吃这套:“这都快开打了,你们不能抛下我呀!”

“还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当天来回!”

黎嘉骏也知道粘人很烦,可她实在不希望被一个人留下,干脆硬着头皮问:“能不能带我?你们知道我很省心的,你们说话我躲远好了,我还会望风……哎算了,我也不想讨人嫌……”她说完,小心翼翼的问:“你们真的晚上就回来?”

“不相信你就跟着呗。”周书辞不耐烦,“粘人精,你那么胆小你哥知道吗?”

哦耶!黎嘉骏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字,脸上还楚楚可怜:“我不拖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