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清荷跑了出来,高声说道:“就是。我买安胎药就判断我家小姐有孕?笑话。”清荷等待别人对她的盘问。但却没想到…

嬷嬷冷笑,“我当然知道你家已身无孕了。”

不在预料之内。清荷内心惶恐。白芷也不再淡定。

“清荷姑娘难道忘记藏地红花了?滑胎之用的良药。”嬷嬷突然捧出药渣,“前些日子煎的药,该不会忘记了吧?”

清荷脸色发白。

白芷无语。是她疏忽,当初清荷有提过想滑胎,但未曾料到她还实施过…

清荷似乎心里承受太低,一下子慌了,“这药也不是给小姐服的,是给…”

白芷嚎啕一嗓子,“我誓死不服!”她忽然大叫,终于把清荷脱口而出的真话堵了回去。清荷吓得去看白芷,只见白芷拿眼瞪她,如铜铃。

白渊上气道:“你要丢脸到什么时候。”一耳光掴了下去,白芷嘴角立即泛着点点血珠,显然下手不清。

白芷捂着红肿的脸,倔强地不肯痛哭。关乎女儿生死之事,白渊不是想帮她,而是为丢脸恼羞成怒。这就是她的父亲。白芷一阵心寒,冷笑,“爹不相信女儿吗?”

“你是什么德行,爹还不明白?”白渊放话,“你们爱怎样便怎样,我权当没这个女儿。”

他不信她。

柳氏大哭,“老爷!你在说什么?”

“你教的好女儿!”白渊冷冷丢了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保守派似得到认可,一拥而上,绑起白芷。清荷追了过去,几次要说话,都被白芷恶狠狠的眼神吓得不敢说。清荷六神无主,只好去找秋蝉,连滚带爬地上山找秋蝉,却被告知,秋蝉已出去有七八日了。

秋蝉又去哪里了?这节骨眼。

26重生——有孕

满城引起骚动,百姓朝着一城中心观热闹。白芷被保守派强硬压制早已备好的木柴板子之上,以示群众。白芷骂了一路,挣扎了一路。无论怎么辩解,他们权当耳边风。显然,他们不管她是否真的伤风败俗了,只想她死!上台前,白芷继续怒斥:“一帮刁民,无根无据,我…”白芷还未说完,嘴里被嬷嬷硬塞了一团布。白芷本想上诉,此时却只能当“哑巴”,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发出的只有“呜呜”声。

这下,真是要吃哑巴亏,一命呜呼了。

嬷嬷指着白芷,面向大众,激昂愤慨,振振有词,“苏城知州之女白芷,不守妇道,淫、乱不堪,未婚有孕,因怕此事张扬出去,以为自行滑胎就能高枕无忧,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在离开白府之时,偶撞此事,从而揭发以示众。如此无贞无德之女,有悖道德,该以焚身警示。”

“好,好!”台下一半百姓握拳高举,表示支持。其他在窃窃私语,也不知讨论些什么。让白芷心寒的是,竟未有一人站出来怀疑此事,为她昭雪。看来她的“臭名”深得人心。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怕再死一次。只是这样死了,她觉得太不值得。她被绑在木桩上,嬷嬷举起火把,朝她逼近。白芷看到嬷嬷面目狰狞的脸,释恨的表情以及近乎疯狂的眼神。

白芷抬腿狠狠地踢了嬷嬷一脚。嬷嬷吃痛地捂住肚子,恶狠狠地瞪她。白芷亦瞪了回去。这个想报复的女人道德已经脱离的身体,竟然继续举起火把准备往她身上丢。

忽然,台下一阵骚动,只见一匹飞驰的骏马闯进人堆之中,在骏马之上,慕屠苏一身金色铠甲,飞扬长发蹁跹,背后披风随着长发轻扬。而他在冷峻地注视着她。

他怎么来了?白芷一阵错愕。

只见那匹不停歇的骏马直接跨上木台,直接停在白芷的面前。慕屠苏一句话也不说地下马,一耳光扇向嬷嬷,咬字十分清楚,声音铿锵有力,“我女人你也敢烧?”

嬷嬷被打傻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如雕塑。

慕屠苏未解开她的绳子,而是直接把捆着似粽子的她打横抱起。白芷反抗,“呜呜”大叫,身子扭动,奈何他却稳如泰山,一脸淡定地看着她的“暴动”,眼眸上挑,好似在说“再动啊?再动也是这个样”。

白芷便不动了。她知道,她挣扎无果。

慕屠苏把白芷抱上马,自己尾随上来。白芷只觉背后一暖,略显不自在的往前挪了挪。她不想靠在他怀里。

“再挪,你就坐在马脖子上了。”慕屠苏睨了她一眼。

白芷只好又往回挪…

慕屠苏这才把她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俯身在她嘴角啄了一口,却又解恨般地啃了她一口。白芷愣怔地看着慕屠苏。只闻慕屠苏略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你欠我的。”

白芷咬牙,拿眼瞪他。大庭广众之下,不宜发火。她疑惑,为何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能及时赶到?是偏巧路过还是…

直到看见台下人群中气喘吁吁,同骑在马上的秋蝉,她才恍然大悟。是秋蝉招来的救兵?

慕屠苏驾马离开木台,当众把白芷带走了。群众亦不发一言。苏城谁人不知慕屠苏?而慕屠苏又当众表示了白芷是他女人,他们还敢动?

站在木台上的嬷嬷双腿发软,跪在木板上,僵硬不已。

白芷要慕屠苏带他回白府,慕屠苏并未照做。白芷便喊,“放我下马。”

慕屠苏便直接把她扛到城郊十里坡,就地扔下。追上他们的秋蝉忙下马,帮白芷解开绳子。

秋蝉一边解绳子一边念叨:“芷儿,你这样容易动胎气,莫气。”然后秋蝉拿眼神看慕屠苏,“世子,芷儿有身孕,你怎么就这么粗暴把她扔下来啊!”

慕屠苏的眸子一直未曾离开白芷,但他却对秋蝉道:“秋蝉,你先回去,我想与芷儿聊聊。”

世子发号施令,秋蝉怎敢不从,虽她十分好奇所“聊”内容。她朝白芷使了个眼色,便怏怏上马离去。在土壤与花草的芳香中,偶尔秋风掠过,冷冷的。

慕屠苏开门见山,“孩子谁的?”

“不用你管。”白芷别过脸,不想与他解释。

慕屠苏靠近,单手掐着她的下巴,强势她面对自己,“我再问一次,孩子谁的?”

白芷固执地看着他,死不松开。

“你情愿被火焚烧,也不肯说出那个男人吗?”

慕屠苏显然不了解情况,当他赶到之时,她已命悬一线,并不知,那些保守派只想她死,从未去听她解释,更未提她的奸夫是何人。

“甚好。”慕屠苏咬牙忍着,可捏她下巴的手劲却增了一分,白芷疼得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男人值得你这么爱吗?他能眼睁睁地看你死,也不愿出手救你。你还藏着掖着这样的男人?”慕屠苏眼中冒火,白芷担忧,下一刻,她可能被慕屠苏掐死。

慕屠苏见白芷一副木讷的样子,他紧紧闭了眼,掐她下巴的手也松了。他忽然感到无力。

白芷自行解开身上的绳子,站起来掸掸身上的泥土和杂草,准备离开。她步子才迈出一步,慕屠苏长臂一捞,把白芷稳稳困入自己的怀里。他把头埋进白芷的颈窝里,深深地…

白芷挣扎,甚至拳打脚踢,慕屠苏却依旧抱着她一动不动。

“慕屠苏!”白芷略显怒气。

“不放。”慕屠苏抱得更紧,他身上穿的金属铠甲硬硬的,隔得白芷极为不舒服。

“慕屠苏,男女有别,放尊重点。”白芷用力推他,好不容易把他撇开了。用力过猛,白芷气喘吁吁,不高兴地拿眼继续瞪慕屠苏。

慕屠苏道:“我愿意做孩子的父亲。”

“…”

慕屠苏继续道:“不管你心里有谁,那个男人放任你生死不顾,不可靠。加之全城上下皆知你已是我的女人,顺水推舟,不如一气呵成。”

“世子难道还想白芷在你面前死一回吗?”白芷极为淡定地回。

“你不敢。”

“为何?”

“你有孕在身,舍得一尸两命?”

“舍得。”白芷一丝不苟地注视着慕屠苏,其眼神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慕屠苏看着她这样誓死如归的表情,心口处狠狠地被划了一刀。她这般厌弃他,即使是死也不愿跟他。就连走投无路也不例外。

“你为何这般讨厌我?”慕屠苏心如死灰地问。

白芷回:“世子说笑,白芷怎敢讨厌世子?只是世子过于高贵,白芷高攀不起。”

“别拿这事当借口。”慕屠苏蹙眉道。

白芷撇了撇嘴,这是她一直给自己的借口,给自己不敢去面对慕屠苏的借口。他让她换个借口,她不是找不出来。她依旧漫不经心地答:“我另有所爱,我不爱你,这足以成借口了吗?”

慕屠苏微笑,抬起她的下颔,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不爱我我知道,我爱你便是。你只要承受我的爱。嗯?”

白芷骤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竟然…竟然说出与她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脑海盘旋前世这样的一个场景。

嫁与他不过数日,慕屠苏便接到圣旨,南诏侵犯光辉王朝联盟小国西蜀国,特派他带兵去支援。他便风风火火地离去。白芷那会儿一心想着慕屠苏,思君成疾,竟不管不顾地背着行囊去西蜀找他。

途中险象环生,幸而皆已平安为终,顺利到达慕屠苏驻扎西蜀国的营地。她还记得慕屠苏初见她吃惊的模样,以一种责怪的语气呵斥她。她却笑颜如花,“不爱我我知道,我爱你便是。你只要承受我的爱。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他只道:“疯女人。”

她是疯了,她爱疯了这个男人,这个她倾尽一生的男人。

重生后的白芷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惊慌失措,狠狠撇开慕屠苏,直奔骏马,坐上去,飞奔离去。她要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靠近慕屠苏,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

一声哨子响,骏马忽然掉转头又折回跑向慕屠苏。他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白芷只觉得她在不断向他逼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明明是想远离他的。

骏马骤然在慕屠苏面前停止,马屁高翘,白芷硬生生被马儿顶得脱离马背,身子直扑正前方的慕屠苏。

就这样…

慕屠苏稳稳接住她,她又重新回到慕屠苏的怀里。

慕屠苏失声笑了笑,眸光中隐隐闪着点点温柔,“芷儿,你跑不掉了。”

27重生——瘟疫

白芷气血不足,晕了过去。

待白芷醒来之时,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清荷那红肿的双眼。白芷怔了一怔,起身预起床,被清荷强压着,“小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白芷捏捏额角,摆手,“尚可,无事。我怎么回来的?”

“世子送你回来的。”

果然。白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慕屠苏那抹温柔的笑容中。慕屠苏是个难笑之人,除了南诏小公主,她似乎从未见过他真诚一笑。可方才那样的笑,却真真是她前世盼也盼不到的笑容。

白芷禁不住心颤了颤。她问清荷,“世子走了吗?”

“嗯,送小姐回来,与老爷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不过…”清荷犹豫了下,斟酌着不知该说不该说。白芷微眯着眼,问道:“有事便说,别吞吞吐吐的。”

清荷道:“原来救小少爷的铠甲哥哥就是世子。”

“…”这个她早已便知,不足惊讶。

清荷继续道:“还有…”

“还有?”

“世子离开之时,让我传一句话给小姐。”

“嗯?”

“原话是:安心养胎。”

“…”白芷真想再次晕一次。

她“胎”从何起养?

***

当天晚上,白芷又被白渊请到书房了,只不过…此番不是单独交谈,美其名“商讨”,有柳氏加入。她本以为是关于上京城之时,谁料,白渊一句话竟说道:“世子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

“何事?”白芷装傻,虽她已猜出几分是何事了。

白渊道:“世子会负责,你也安了。安心养胎。”

“我并未怀孕。我骗世子的,所以还请爹奏明世子,免得到时候欺瞒之罪,担当不起。”

一直缄默的柳氏激动地插上一句,“我就说芷儿不会干出这等蠢事。”

女儿未婚有孕是假,尚存清白该是一件喜事。谁曾想,白渊听到这事,反而心有不快,眉头蹙起,“当真?”

“当真。爹若是不信可叫大夫把脉,验一验我是否有孕。”

白渊怪白芷,“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老爷。”柳氏担忧地看着白渊。

白芷早就料到白渊会如此,也便不意外。只是未料到白渊用将计就计,“先瞒着,莫要告之世子,待把你娶进门了,便说孩子不小心没了。”

白芷大吃一惊,“爹!”

白渊不理会白芷的反抗,与柳氏说道:“过两日我与若素(二娘)先行去京城,待安排周详了,你、芷儿和术儿一同来京城。老宅善后之事,交给你,无任何问题吧?”

柳氏颔首,“老爷放心。”

“嗯。”白渊再看看白芷,“失而复得的亲事,你若要是再弄砸了,后果自负。”

白芷不想嫁给慕屠苏,继续搬出老借口,“我心上人是裴九,我要嫁的人也是他。”

“作罢,你们有缘无分。”白渊看了眼柳氏,“馨儿,带芷儿下去,我尚有余事需要处理。”

“是。”柳氏欠身,拍拍白芷的肩,拉她下去。白芷与柳氏出了白渊的书房,柳氏让白芷到她屋里坐坐,要与她长聊。白芷允了。

两母女甚少坐在一起促膝而谈。进屋,相对而坐,丫鬟泡好茶离开。寂静的夜,安静的屋内,在烛光摇曳下,白芷第一次仔细看着柳氏。

柳氏多半是静的,若不仔细注意,她很容易被忽略,即使她有着姣好的容貌。二娘未必有柳氏美丽,二娘有的是个性张扬,收张有度,拿捏人心,柳氏空有美貌,性子却静得可怕,不抱怨不欢喜,永远一个心态,淡然不惊。做了柳氏这么多年的女儿,这也是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芷儿不喜欢世子,喜欢裴九对吗?”

“是。”

“但我看得出,世子喜欢芷儿。”

白芷一怔。

“感情不能勉强,但勉强勉强也就能将就了。”

白芷道:“娘,你不懂。”爱慕屠苏,她做不到了。即便是勉强,她也勉强不得。心如死灰,复燃不起。

柳氏叹息,“芷儿,娘未曾勉强你什么,只是事已成舟,凡是看开些,便好。”

“像娘一样看得开吗?”白芷无心说了这句话,说完便后悔了,只见柳氏眸光一暗,脸色泛白,戳中了她的旧伤疤。虽说柳氏愚爱白渊,性子静得可怕,到底是有血有肉之人,心中难免有“伤痕”。

白芷道歉,“娘,对不起。”

“芷儿,待你与世子成婚之后,自会明白。你和世子是同一类人。”

“芷儿不愿意嫁。”

“这事与你爹反抗无果,这事还得世子说得算。你与世子这次的婚事并不像上次,只是口头上。不过此时垫后再议,你要想清楚,再者你父亲升为京官不久,别在这节骨眼逆着你父亲,得不尝试。”

白芷觉得柳氏实则不是“盲目”,只是过于“不上心”。上心起来,思维实则清晰,套路则明确。

这事确实得搁置在一旁,一切等他们上京之后再说。

如此,白芷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了些,虽然尚有沉甸甸的感觉。

白渊上京走得匆忙,职务交接第二日,便带着二娘兴奋地离开。白芷站在大门口,看着二娘坐在马车上,挽着白渊,与之谈笑风生。柳氏则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他们。

白芷想,柳氏心里实则在滴血吧。看着挚爱之人与别人恩爱有加。

马车渐行渐远,柳氏目送马车离去,直至消失。

站在白芷旁边的白术扯扯白芷的衣角,“大姐,我肚子饿了。”

对于白渊与二娘的离开,白术似乎并不难过,更甚至毫无影响,仿佛离开的是陌生人。白芷讶于白术的态度,怔了怔,还是柳氏走来,抚摸白术的头,微笑道:“这样啊,那娘带你吃东西?白斩鸡?酥脆鸭黄饼?”

“嗯嗯。”白术微笑点头,脸上洋溢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白芷闪神地看着柳氏牵着白术回府,在她眼里,柳氏与白术似乎并不介意被留于苏城。也许是她自个太在乎这件事?其实白渊先带谁上京,无需如此计较。

白渊与二娘离开后,白芷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无需考虑白渊的心情,亦不用看二娘的脸色。睡至自然醒,品茗绣花,赏鱼看书,悠闲自得。

清荷也准备离开白府了,白芷心里其实舍不得,但这是性命攸关之事,舍不得也得舍得。她给了清荷许多盘缠,生怕她不够。

清荷怕引人注意,选择晚上自后门离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三更敲响,白芷在后门与清荷告别。

“打算投靠孩子的父亲吗?”白芷问。

清荷摇头。

“孩子的父亲是…表哥吗?”这个问题,白芷一直想问,碍于此前事情太多,便搁置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