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包子夜宵的夜晚,慕屠苏对白芷道:“今晚你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出去。”

可天公不作美,第二天早晨天下起了磅礴大雪。清荷建议等雪停了再走。白芷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她无所谓,未料,等不及的是慕屠苏,他执意要顶雪离开。他的突然让白芷有些不解,可他最大,不得不从。

傻阿福在前头给他们带路,他对“不归林”的熟悉就好像鸽子对目的地一样,锁定目的地,即使风雪交加,他亦能准确无误。连日下雪堆积,雪已及膝。白芷每走一步,都十分艰辛。若像前世的身子底子,走两步就倒地不起了。如今,她说不上身强体壮,但不至于动不动就倒下。

只是雪越来越大,即使她身子骨强壮了,逼近是女人,体力跟不上,她不幸地摔了一跤,整个人扎进雪里。然后她整个被扛了起来,慕屠苏帮她清理身上的雪,握着她冻红的双手,捋了捋她稍显凌乱的头发,“冷吧?”

白芷点头。真是热血的男人啊,这样的天气,手还是暖烘烘的,走了这么久,连气都不喘一下。

“我来背你。”

白芷一怔,“不用了。”

“废话真多,上来。”慕屠苏以背对她。他虽穿着戎装,可她觉得那个背一定会是暖的。她吞了吞口水,深呼吸,还是爬了上去。她确实走不动了,脚冻的已不是她的了,快掉了。

“你个愚蠢的女人,怎么不给自己做一双棉鞋?”慕屠苏一边背着她,又嗔怪地责备她。

他注意到了?白芷不回答,她从来不会照顾人,自己也不例外。她以前是太想讨好慕屠苏了,目光全追随在他身上,他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会全身警备。白芷紧紧地把手圈在慕屠苏的脖子上,无意识地把自己冰凉的脸靠在他温暖的脖子上。慕屠苏未哼一声,任由她靠着。

走了许久,傻阿福说还有两个时辰路程,建议休息再走。阿福带他们来到他们村里搭的小木屋,里面有棉被,大锅,还有柴火。慕屠苏把白芷包裹在棉被里,提着大锅出门,盛了一锅的雪进来,点火烧雪。

“把鞋脱了。”

白芷懂他的意思,忙不迭摇头,“不行啊,受冻的脚不能泡热水的,会生冻疮的。”

阿福在旁边点头,“貌似娘子也说过,所以每次打猎回去,娘子都让我坐在炭炉旁先烤一会儿,等暖和了再泡脚。”

慕屠苏沉思了一下,重复刚才的那话,“把鞋脱了。”

“…”白芷心里不断咒骂这个不知怜香惜玉的男人,竟然还要一意孤行,让她生冻疮?上级下命令,她只好听命,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了鞋子。

慕屠苏在脱衣服…

白芷不理解,他这是太热了?

慕屠苏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的脚抓过来,直接伸进他的小腹上。

白芷倏然睁大眼,看着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慕屠苏。他竟然把她冰冷的脚伸进他的小腹上,自脚底涌来的温暖,不止暖了她的冻脚,还捂热了她的眼睛。他照顾人,真傻。

“看什么看?没炭炉给你烤暖,将就点。”慕屠苏把手捂住她的冻脚,加快暖和。

他的暖手也快和她的脚一样冷了。白芷看着他脱了大氅,衣衫又大开,再热血的男人体温也挥霍没了,太不注意保温。白芷抓起大氅,为他披上。慕屠苏抬头看了看,白芷略显别扭的扭头:“看什么看?你没体温了,我脚暖不起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脚还是有点暖意,水也开了。慕屠苏才放开手,端出木盆盛了雪,再去把锅里的热水倒进去,试了水温,送到白芷脚下。在这空挡里,阿福坐在旁边,对白芷道:“我也想洗脚暖暖,可惜柴火只够烧一盆水。”

白芷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不选择先用温水为她暖脚,而是他的体温了。柴火根本不够这么折腾。

一眨眼的功夫,慕屠苏把热水送到她的脚下。

“你洗吧。把脚暖暖。”

“嗯。谢谢将军。”

“想谢我,以身相许吧。”

“…”

46重生——出林

白芷一行人出不归林之时,已是近黄昏。傻阿福不能出来,三人在不归林的出口告别。白芷其实不想跟慕屠苏回军营,她想回苏城,和柳氏一起过山间日子,然后劫个男子上山成亲生子,简简单单,就像清荷一样。借此机会,让白渊以为她死了,一了百了。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裴九尚且下落不明,还有她的母亲柳氏最亲爱的儿子白术。她还有未了的牵绊,所以还不能装死逃跑。

一路上,白芷都是被慕屠苏牵着走出来的。她觉得十分别扭,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她确实需要搀扶才能安全行走出来。出了不归林,白芷便想过河拆桥,挣开慕屠苏的手。

慕屠苏哪容许这只白眼狼这么做?死死攥着,偏不放手,即使弄疼她,也不放。白芷恼了起来,“将军,自重。”

慕屠苏扯着嘴皮笑,“本将军还真不知自重是什么玩意儿。”

人不要脸起来,是真拿他没辙的。白芷见慕屠苏这样,也不再无谓挣扎了。任由他牵着,直至军营大门。看守小兵见来人,眼眸蹭地一亮,朝里喊,“慕将军回来了,幕将军回来了。”本人则上前迎接慕屠苏。

当他瞧见,慕屠苏紧握裴九公子的女人的手之时,看守小兵的眼眸瞪得跟铜锣一般圆。这是唱哪出戏?

慕屠苏不理会看守小兵的异样,直接问他,“裴老将军和裴先锋现在如何?”

看守小兵眼眸淡了淡,“裴先锋送来之时,双腿已残,军医称治不好了。裴老将军亦不甚好,浑身溃烂,奇痒无比,如万蚁咬蚀。军医称是中了南诏独特的花毒。”

慕屠苏狠狠地道:“最毒妇人心,这南诏大公主,果然不简单。”

这般结果,对于预知的白芷而言,也是意外的。当年,裴七双腿是残疾了,但裴老将军是毫发无损地回来,怎会中毒回来?难道是某些人改变了什么?是她救了慕屠苏?还是…裴九的加入?

白芷里面慌张地问:“那裴九公子呢?”

看守小兵眼眸暗淡下来,“毫无消息。鲁少将带领的那一批精兵,无一生还。”

迎接慕屠苏的一位军官匆匆前来,见到慕屠苏,立马单膝跪在慕屠苏面前,“末将愚钝,未能及时救出慕将军,罪该万死。”

“请起,已是无关痛痒之事,一切待指挥营说。”

“将军,这是惠妃娘娘给你的信。惠妃娘娘说,若将军两个月还未找到,这封信就直接烧了。”慕屠苏接过信,仔细看了看,面色愈加沉,好看的眉宇簇成一团,他看完把信丢进一旁的火台,烧成了灰烬。他二话不说,直径去了指挥营,其他军官尾随其后。

白芷本想跟进去听,但她不是“军官”,不得参议。她只能在外头等候消息。她哪里能等得了?她只好继续去问“话多”的看守小兵。

看守小兵确实话多,知而不悔讳而不言地一一告诉白芷。慕屠苏失踪不过半个时辰,裴老将军驮着双脚残废的裴七回来了。裴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裴老将军则一句话不肯说。直到军医告之裴七的脚没救了,裴老将军才说了一句话,送裴七回京。裴七送走不过两日,裴老将军开始浑身溃烂,每日在床上打滚,万蚁咬蚀,痛苦不堪。另一方面,因慕屠苏声东击西,放松了南诏军的警戒,偷袭成功,南诏军损失惨重,退兵几公里,战事稍显起色我军得以喘息。但另一方面,裴老将军身体状况愈下,其他少将不忍,未经过裴老将军的同意,执意也把裴老将军送回京城了。

以裴老将军的性子,这是奇耻大辱。白芷心口抹了一层阴影,她已不能预知这结果了。

与前世,甚有出路。慕屠苏今日执意要离开不归林,回军营,到底又为何?白芷问了问今日是什么日子。结果并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么必定是属于他的特殊日子吧。

白芷在指挥营里恭候多时,终于等到他们商讨结束,军官人数少了很多,只有寥寥几个出来。最后出来的是面容深沉的慕屠苏。白芷深知,她不该在此时骚扰他,但她已不是旁观者,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白芷以身挡住慕屠苏的去路,问道:“裴九的事,你打算怎办?”

慕屠苏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顺其自然。”

“你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怎么管?说不定人都死了,尸体被野狗叼走了。”

“啪。”白芷忍不住扇了慕屠苏一耳光。她的力道不清,慕屠苏的脸都侧了过去,鲜红的五掌印在他的脸上,触目惊心。白芷深感自己太过分了,可耳光已经收不会来了。

慕屠苏冷眼看了看白芷,冷哼一声,越过白芷离去。

白芷觉得自己的手掌很疼,疼得她发抖。

***

白芷一直在等结果。可她等到的却是慕屠苏如何骁勇善战,以三万人马一举拿下南诏军八万大军,当场砍下南诏大将军的头颅。御林军大捷。

白芷看着战士们凯旋而归,抱做一团,洒着男儿泪。这一场战,持续了足足快一个春秋。

那天阳光出奇的好,雪化了,天却出奇地冷,冷到白芷的骨子里。第二日收到南诏的投降书函,慕屠苏宣布,明日班师回京。当天夜晚,白芷拜访慕屠苏的营帐。

却被告知,慕屠苏不见客。

他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真的不打算去找裴九,完全不关心他的死活?无论哪一条,他没有去派人寻裴九,只关心战争胜利与否!白芷忽然觉得,先前那一耳光,太轻了。

她真想冲进去,再扇他几个耳光。可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若不把握住,明日他们班师回京,便再也没机会了。白芷跪在慕屠苏的营帐前,慕屠苏不出来,她绝不起来。

那晚,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白芷浑身僵硬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雪一寸寸堆积而长,她的脸已冻红,身子已僵硬。慕屠苏却不肯出来见她。

在林间与出林后,判若两人。

白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晕了过去。待她醒来之时,已在颠簸的马车上。马车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而她的身子,被五花大绑着。白芷以头拱出马车外,狠狠摔了下去。白芷龇牙咧嘴,疼痛不已。

载白芷的马车戛然停了下来,前方驾马之人急忙下马,朝白芷奔了过来,怒视着她。白芷亦怒视着他,“将军,你这是作甚?”

慕屠苏直接把白芷扛起在肩,上了他的马。

白芷挣扎,慕屠苏却紧紧把她扣在怀里,挣扎也无济于事。慕屠苏不回答她,沉默地驾马。白芷终于没力气挣扎了,她沉默地看着马儿一步步走近京城。

沉默一路的两人,白芷终究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如此无情?就这么对裴九不管不顾吗?即使是死了,也总该见着尸体才放弃。”她其实一直知道慕屠苏的狠绝,但那仅仅局限于对待敌人或是牵绊者。他虽与裴九不是挚友,但棋友也是一种友,不是吗?

“路是他自己走的,就该自己承担后果。我不会苦于挣扎救人这件事上,能救则救,不能救则放弃。”

路是自己走的,就该自己承担后果…这句话在前世,烙在多少人身上?她的父亲白渊,选择太子党,裴家,选择太子党,没一个好下场。就连她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去爱慕屠苏,换来的不过也是这么一句话。

路是自己走的,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是她想多了,不该因为他一时的不同,就忘记他叫慕屠苏。他与他父亲恭亲王一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死忠于一人。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裴九…裴九…

白芷在心里祈祷,愿他平安。她或许不能继续和裴九再续前缘了。白芷望着前方的路,仿佛看见巍峨的城墙,青石堆砌,在高城墙上以隶书体写着“京城”二字。

前世,当她跋山涉水后是笑脸盈盈地看着那二字。如今恐怕是要哭着看那二字了。

经过三天两夜,当白芷再次看到那二字之时,并未哭,而是放下帘子,眼不见为净,坐在马车上。耳边充斥着百姓欢呼的声音,其中不乏女子的尖叫。可不,她们最美的美人时隔一年之久终于回京了。

可谁又想过这场战争背后的心酸与艰险?没有,一个都没有,百姓只看见了胜利,他们在呐喊,喊着“慕将军”,只字未提挂帅的裴老将军。

白芷被送回白府。

白府在京城的门面大大超过在苏城的门面。大门两侧有两只威武的狮子,张牙舞爪,煞显威风。牌匾上“白府”二字苍劲有力,台阶数十,大门红漆涂得泽亮泽亮。

这便是白渊要的。苏城根本满足不了他。

白芷回来的极为低调。门口无人迎接,到了大堂,才见断臂的管家在那里指挥下人忙上忙下。见白芷来了,先是一怔,随后走来拜见,“大小姐,你回来了啊?”

“嗯。”白芷望了望四周的排场,“这是…”

“二小姐喜得千金,这不是摆满月酒吗?”

难怪。全去瞧白芍去了,她回来,也无一人相迎。

“姐。”白术从外头蹿了进来,直奔白芷怀里,抱个满怀。在这个家,也只有白术欢迎她。白芷笑道:“你何时来京城的?”

“比你早一个月。娘让我捎句话给你。”

“哦?”

白术则做出柳氏惯有的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莫念,一切安好。”

“那便好。”白芷笑道。

白术道:“姐,娘真的不和我们一起来京城吗?京城很大,可好玩了。娘不来,可惜了。”

“娘找到更值得她留的地方。术儿,你喜欢京城吗?”

“喜欢得紧。术儿前些日子还进宫了,宫里很漂亮,遇见了七皇子,七皇子让我陪他读书。我高兴地答应了,可爹爹好像不开心。”

七皇子?三皇子的胞弟,算是三皇子一派。身为太子党,白渊自是开心不起来。与前世相同,白术跟了七皇子,后路有退。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让白渊不参与其中。如此,她也算回报了他的养育之恩。如若他一意孤行,她只好明哲保身,保全自己了。

白芷去见白渊那会儿,白渊正在逗弄他的小外孙女。白芍与她相公正相视一笑,看起来极为恩爱。白芷瞧不出真假。前世白芍嫁得并不是他,也不知什么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竟嫁给一个走南闯北的富商。

“姐姐。”第一个瞧见白芷的是白芍。

白芷笑道:“妹妹,多年不见,越发漂亮了。”

“哪里比得上姐姐?千挑万选,还只有人中龙才配得上。”

这是拐着弯地笑话她,还待字闺中,自恃清高。白芷也不恼,微笑作罢。白渊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嬷嬷,对白芷道:“芷儿,有话与你讲,过来。”

“是。”白芷尾随白渊去了书房。

白渊直接提出让她早点嫁人。关于她和慕屠苏口头上的婚事,他会尽量退掉。白芷顺从的点头。作为太子党的白渊自然不会要与三皇子党的慕屠苏同流合污了。白渊是聪明人,不想染一身的腥。

“那爹爹有何打算?”

“如今,慕将军凯旋而归,甚得宠爱。无缘无故提出解除婚姻,吃力不讨好。所以唯有你和别的男子有染,让幕将军自己提出解除婚姻!”

白芷痛心疾首,“女儿在苏城名誉扫地,才来京城,又要经历这一遭吗?女儿的命真苦。”

“此番是要动真格。爹已然看中目标,当今新科状元,赵立。”

白纸一张,还未站队?白芷疑惑,”如何动真格?”

“美人计,若不上钩,给你备好春、药了。霸王硬上弓!”

“…”何苦,又是这一招?白芷气馁。

“明日满月酒,赵立会前来祝贺,你自是明白怎么做了。”

白芷抿了抿唇,不甚情愿地点头。瞧瞧,摆个满月酒,都带着算计,可见白渊不是真心疼他这亲外孙女。如此,白芷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过悲哀。

47重生——媚惑

满月酒宴席当晚,白芷穿上白渊特意要求的着装,水蓝琉璃云纱百合裙,云鬓单角,斜插一只彩凤金步摇。红翘精心为她涂抹了胭脂水粉,一会儿工夫,活生生的俏丽美人呈现在铜镜前。

红翘十分得意地看着白芷,“小姐,你真美,我看今晚来宾,都要臣服于小姐脚下了。”

白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倒是比平时精神了许多。双眸有神,眸中带柔,稍眨上两眼,还带着几许媚。白芷也自觉良好。如此这般,那新科状元赵立该是能舀下吧。新科状元目前尚未站队,白渊是想拉拢他成为太子党。但白芷应允这安排,是觉得他中立,一来自己可以自保,二来能顺便拉拉白渊,让他不要太参与“夺皇位”这场战役中。

据说赵立年轻有为,才高八斗,不过二十有三的年纪,无后台,全屏自己登上新科状元之位。白芷甚觉满意,希望这美人计能实施成功,实在不行,也只能用那屡试不爽的阴招了。

月出,宴席即将开始,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白芷坐在自个房间,听爱凑热闹的红翘絮絮叨叨地道:“今儿人真多,连当朝右相云丞相也来祝贺呢。老爷面子真大。”

不过官五品,能请得到一品丞相,白渊看来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

“帮我去瞧瞧今年的新科状元赵立长什么模样。”耳闻不如一见,才高八斗,年轻有为,若是长成一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模样,白芷觉得,她还需过过心里这一关。

红翘听白芷特意要去打探一人,不免想歪,“小姐瞧上他了?”

“正是。”

红翘料不到白芷如此直接,脸上一红,落荒逃跑了。白芷见红翘这害羞的模样,不由感慨,她是否太不害臊了,怎说也是二九年华的姑娘。

白芷还未等一会儿,自个房门便被一人给踹开了。白芷受惊,忙站起来往门口望去,却见柳如站在门口,朝她嘻嘻地笑着。白芷怔了怔,“表妹?你怎么上京城了?”

柳如上下打量白芷这身的精心打扮,“哟,红翘那丫头真没撒谎,这么快转移目标,喜欢上今年的新科状元了?”

白芷明显瞧见柳如眼神中的鄙夷,她不以为然,“正是。”

“据说裴家九公子如今生死未卜,先前也不知有个人对我认真地说,没他不行来着,现在才多少光景?”柳如一脸嘲讽地看着白芷。白芷也不恼,转移话题:“表妹莫不是在桐城待厌了,到京城来游玩游玩?”

柳如就茶几旁坐下,倒了一杯水,喝进肚子里,“你换丫鬟了?清荷呢?”

“嫁人了。”白芷也一同坐下。

“你知道清荷怀了我哥的孩子吗?”

“…”白芷本也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听柳如这般说来,倒水的动作顿了顿,斜睨了柳如一眼,“你怎知?”

“柳如到我家找过我哥。我偏巧瞧见了。她孩子没了吧?”

白芷顺利倒完一杯水,端到嘴边抿了抿,“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柳如以手拄着脑袋,定定看着茶几上的烛光,“她该恨我哥吧,那般无情。”

“其中也有她自己酿的果,参半吧。”

“我挺喜欢清荷,为爱勇往直前,不到遍体鳞伤,绝不自我断了念头。”

白芷愣了愣,这话渀佛在说前世她对慕屠苏的感情。重生后,这种精神已经荡漾无存了,更甚至有点冷血无情。明明是自己先招惹裴九,而后又为自己的未来,顾着白渊的生死,再去招惹另一个男人。感情这东西,在她眼里,当真是不值一个铜板了。

“听闻,今晚慕屠苏也要来。”柳如红润着脸,笑得有些痴。

白芷斜睨她一眼,“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随哥哥上京,为的就是慕屠苏。要不,我才不愿累死累活跋山涉水,就为了个满月酒。”

“…”白芷哭笑不得,“你这目的真明确。不过你和表哥此番前来,仅仅只为满月酒?你因为慕屠苏,那表哥真是为这满月酒?那我这小侄女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自然不是,表哥此番前来,是为长期的买卖。”

白芷不解。

柳如把头靠过去,对白芷咬起耳朵,“你以为这仗打完了?还早着呢!东有倭寇,西北有大漠蛮子,这次看准了双方两败俱伤,打算来个黄鹂在后。你以为光辉王朝还有多余的财力支援军队?国库一时亏空了,粮草何来?我家。”

柳如自豪地扬着脑袋看白芷。

“你这些从何听来?”白芷略有深思。

“前些日子,三皇子亲临桐城,与我哥密谈,我偷听到的。”

果然。这等大事,柳如怎能随意听。白芷提醒柳如,“此时莫要在别人口中提及,小心惹祸上身。”

“你当我痴儿?我瞧你是自己人,才告诉你。”柳如白了白芷一眼。白芷却想着,辛亏是三皇子亲临桐城,而不是太子。如此,柳家是站在三皇子那里,岂不是与白渊处于对立?真是头疼!白芷唯有盼着,皇帝老儿赶紧驾崩,两位赶紧夺嫡,趁着白渊还未深入泥泞之前!

此时,红翘从外头走进来,提醒白芷,“小姐,老爷唤你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