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很快回复:“好。”

宋冉回到青之巷,刚收拾好,听见楼下院子门开。她跑到窗边一看,李瓒刚关上院门,回身时抬首一望,朝她笑了。

隔着栀子树发着嫩芽的树丫,他的脸在春光里干净又美好。

宋冉飞快跑下楼梯,迎去他面前:“我刚收拾好你就来了,真巧。”

李瓒很自然摸了下她的脸颊,问:“只住一晚就搬回来了?”

她微红着脸,说:“我妹妹快结婚了,家里边装修,住不下。”

李瓒随她进屋,听到这话意外道:“亲妹妹?”他以为她是独生女。

“嗯。同父异母。”宋冉干脆一次性说了个清楚,“我妈妈在帝城工作。你记得上次我们在机场碰到吗,那次我刚看完妈妈回来。”

“哦。”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一进屋目光就看向别处了。

宋冉心里敏感,多问了句:“是不是觉得挺麻烦的?”

李瓒正在窗边推窗户,听了这话纳闷回头:“什么东西?……哦。”他眉心舒展,笑起来,“这有什么麻不麻烦。”又皱了眉,用力推了下窗子外头的铁栅栏,试了试稳健度,一扇扇推完其他窗子,又拉了一下后门。

宋冉这才发现,他在检查她家的门窗牢不牢靠。

她心里头一暖,问:“赵元立会受到什么处罚?”

“等审判。在梁城是当不成老师了。”

“噢。”她看时间,快九点了,问,“我们怎么去江城啊?”

“高铁。”李瓒看她一眼,“你想今天回,还是明天回?”

他原只是随口一问,宋冉却莫名心跳加速,反问:“今天去江城,主要是玩什么?”

“带你看看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还有我家人。”

“噢……”她迟疑,“今天回来……时间会不会有点儿赶?”

“是有点儿。”

“但明天……你要工作么?”

“明天星期天。”

宋冉想了想,矜持地说:“要不到时候再看吧。反正高铁票好买也好退。”

“行。”李瓒说完,靠在半身柜子上打量了她两眼。

“怎么了?”她问,丝毫不知刚才一番对话的功夫,脸红成了苹果。

他往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去自己身前,低声问:“跟我说话,你脸红什么?”

他靠在柜子上,因迁就她的身高,双腿岔开站着。她扑在他怀里,腰身抵着他,这狎昵的姿势叫她愈发脸热。

“有么?”宋冉摸摸自己的脸。下一秒,李瓒歪头,手伸到她背后推了下她的脊背,她一个前倾,他微微相迎,她的嘴唇和他的碰撞上。

轻轻的,暧昧的一碰。

李瓒无声地咧嘴笑开,露出白白的牙齿。

宋冉羞得打了他手臂一下。

他的手又在她背后推了一道,这次她学乖了,双手抵着他肩膀。他手上稍用力,她也执拗相抵,两人较着劲儿。

他干脆扶住她后脑勺,人凑上前吻住她。年轻人报复性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攻城而入,缠住她的舌头狠狠一吮。宋冉吃痛地呜一声,脑子嗡地炸开,身体阵阵发麻。她踮起脚尖,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脖子,生涩而笨拙地迎着他,吻咬他的唇,柔软的,温热的。

直到某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与他紧贴的某处,有种蠢蠢欲动的力量,小兽般将醒。她吓一跳,身子僵了僵;李瓒也定了定,而后,缓缓松开她。

那股力量又蛰伏下去了。

李瓒脸也有些红了,抿着嘴唇,轻轻看着她。

她眼睛水汪汪的,装傻。

他不自然地摸着鼻子,眼神移向一边,实在没忍住又笑了下,再看向她。拿拇指挲了下她红嘟嘟的嘴唇,又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这才站直身子,说:“出发了。”

……

梁城到江城的高铁一个多小时。铁路两旁油菜花盛开,蓝天下一片灿烂的明黄。

宋冉望着早春风光,一路心情明媚地到了江城。

打车去李瓒家的路上,途径长江江城段。江水青蓝,滩涂之上春草疯长。

宋冉愉悦地眺望,忽扭头:“你说对了,我们院子里的迎春花,今早真的开了。”

“是么?”李瓒手搭在她脑后,玩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长了些,已经过肩膀了。

宋冉又想到什么,说:“过会儿经过水果店,买些水果吧。”

李瓒了然,道:“不用,我家没那么多礼数。”

“还是要的。毕竟第一次登门。”又问,“你爸爸喝酒么?”

“不抽烟不喝酒。”

宋冉眼睛一弯:“原来是遗传。”

“真不用买。我爸爸特别好相处,看见你就够高兴了。”李瓒说着,伸手捋了下她被江风吹乱的发。

宋冉任他的手在她发间缠来缠去,又问:“那你妈妈呢?哎呀都怪你,也不提前说,害我没准备礼物。”

李瓒说:“我妈妈不在了,也不用买。”

宋冉一愣。

李瓒淡道:“去了十几年了。”

宋冉点点头,没再问。

李瓒家住建工集团家属院,院外就有水果店。

宋冉挑了一堆进口的草莓、车厘子、红苹果、橙子;还要再挑,李瓒拦住,说:“我爸又不是猴子,吃不了那么多水果。”

宋冉这才作罢。

走进家属院,就见一排排的六层高单元楼,板板整整,全是大窗大阳台。宋冉看了一圈,说:“果然是建工的,设计的家属楼都比较好。”

“这小区90年代建的,我从出生就住这儿了。”

“90年代?看着很新诶。”

“前年翻新过外墙。”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小区花园,走到正对花园的一栋楼前,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等在单元门口。

李瓒隔着老远说:“你专门跑下来做什么,怕我不记得家门?”

他父亲李清辰和煦笑道:“我下楼散步,碰巧。”

宋冉盯着他看了几秒,惊讶地唤了声:“李伯伯?”

李清辰也惊喜,笑道:“宋小姐?”

宋冉脸一红,赶紧摆手:“您叫我冉冉就行了。”

彼此都有些紧张的两人这下倒是一瞬就没了尴尬,反而李瓒有些疑惑。

李清辰于是说,去年在梁城给宋冉家铺过防潮层。

李瓒微皱了眉,跟他说起了方言:“我就晓得你又背着我搞事了,跟你说啦好多遍,退休了就不要弄了。”

“我忙惯啦,闲得没事嘛。现在集团又要返聘我,在屋里也是没事搞,我想回去啦。”李父慈祥笑道,去接李瓒手里的水果袋子;李瓒不让他提,他争了半天非是抢走了。

宋冉在一旁看着,心想这父子俩真挺像的。

李瓒家住三楼,是单元楼里最好的楼层,而这栋楼也是小区里位置最好的一栋,大致可以推断出李父在职时期的工作表现,想必是个兢兢业业优秀突出的人。不然也不会教出李瓒这样的孩子。

家里三室两厅,户型板正,窗明几净。阳台上养了各种花花草草。由于家里人少,两个朝南的房间做了卧室,朝北的做了书房。

宋冉进屋坐了没一会儿,就好奇地跑去李瓒卧室瞧。里头收拾得干净整齐,由于长期在外,房间里已嗅不到他的气息。但墙上贴了很多儿时的奖状,书桌上还有一些少时收藏的模型。

她四处看,认真地默读每一张奖状,打量每一个模型。

李瓒则跨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她“巡视”完毕,又跑去书房看;他尾随她而去。

步入书房,一室书香。

宋冉目光在书架上游走,除了部分世界名著,大部分书仍是物理化学相关,电路,化学材料等等。最意外的是,李瓒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军校的各学科课本,全部整整齐齐按时间排列,收罗在书架上。

宋冉随意抽出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翻开看,小李瓒歪歪扭扭的字迹留在上边;音乐课本上则画着小人儿小车之类的涂鸦;翻开高中时期的化学课本,书页留白栏上密密麻麻记着上课笔记。那时候,他的字已经有棱有角了。

宋冉惊叹:“你居然把书全留着。”

李瓒笑:“我爸留的。以前一到暑假就有人收废书,邻居家爸妈都把书卖了,我爸不肯。现在回头看,还蛮有纪念意义。”

“我的书没地方放,早就卖废品了,尤其是初高中的历史书……”宋冉惋惜道,又说,“你爸爸对你真好。”

“是啊。”李瓒说,“对我最好了。”

宋冉一听,想了想,迅速凑去他耳边,悄声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李瓒一愣,怔怔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