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犹豫片刻,说道:“我们不能擅自做主…”

这时一声饱含痛楚的叫声从里面传来。樊冬听着声音确认了位置,对看守说:“爱德华统领说过,这边我什么地方都能进。”他越过看守径直走向其中一处隔间。稍微有点身份的战俘都没有和其他战士关押在一起,战俘营最深处就是一排由粗布分隔开的隔间,分别关押着一些重量级战犯。

看守的人连忙派了个人去向爱德华禀报,同时找来两个泰格族勇士跟随在樊冬左右,以防樊冬出什么意外。

樊冬拉开隔间门。

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正抱着怀中的女人痛哭。这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海水特有的腥味,片片鱼鳞从皮肤里长了出来,模样十分古怪。女人也一样,翠色的鱼鳞在她身上若隐若现,浑身都是汗水,长长的头发已经变得湿漉漉的,像海藻一样纠缠在她身上。这时女人已经叫不出声,双手有些乏力地握紧,身体一阵阵地抽搐。

见了樊冬,男人有一瞬的窒息。他像是等待审判的人终于迎来了末日似的,目光悲伤而绝望,却又带着几分释然。

樊冬看了眼他们手腕上泛着冷光的镣铐,知道这两个人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他看向女人的脸色,发现对方唇色发青,口唇紧闭,口边流涎,模样十分可怕。

樊冬心头一跳。他家老祖宗说过类似的情况:唇青口噤流涎沫,母子双双入死关。

这是母子皆危的症状!

樊冬面色一整:“你想她死的话就继续这样抱着她!”

男人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盯着樊冬。

樊冬让两个泰格族战士把两人分开,叫人把女人扶到旁边那简陋的床上,快速设下净化阵法。樊冬在带来的准医务人员中挑出几个女性,让她们作为产科的“接班人”。女人的裸体樊冬见过不少,眼前的女人虽然美丽,却也不足以让樊冬分心。他用精神力“扫描”胎位,发现胎儿位置非常靠上,竟是罕见的“儿手捧母心”!

胎儿灵智未开,手下意识地抓紧,碰巧胎儿的位置位于他母亲心脏下方,死死攥紧母亲的心脏不放开。

樊冬面色凝重。

这种情况要引药入体,让胎儿松开攥心的手,才有可能顺利出生。偏偏这胎儿比较大,女人的盆骨又小,而且岁数不小了,盆骨打不开,顺产可能性很低。不管哪方面来说,这孩子都很难生下来。

女人已经意识不清,樊冬只能转向旁边的男人,简单地向他解释他妻子的情况。

男人面色如土。

他的唇微微哆嗦,哀求道:“让我自己看一看…”他多么希望樊冬说的不是真的!

樊冬让两位战士把男人带到“病床”前。

男人学着樊冬的方法,用精神力探知妻子体内的情况,当他发现胎儿果然位于妻子心脏下方,眼泪霎时涌出眼眶:“不,怎么会这样,出来,你快出来!我不要孩子,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孩子!丽莎,你不会有事的,丽莎你不会有事的!”

樊冬让人把男人拉开。

他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男人刚才几乎已经绝望,听到这句话后蓦然抬起头。

樊冬说:“先用药解症,然后剖腹产。”

樊冬看起来非常年轻,神色却非常冷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仿佛没有看见男人蓦然活过来的目光,平静地向男人解释剖腹产是怎么回事。女人的情况非常危急,他说得比较快,在男人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时又补充一句:“要是不这样做,你的妻子也撑不了多久。不过这个手术可能会有大出血的危险,你要做好供血准备。如果外面有你的同族的话,也可以让他们和你一起供血。”反正这个时代的血型十分简单粗暴,种族相同就行…

男人听樊冬把细节说得清清楚楚,心里已经相信了樊冬的话。他说:“请你快救救丽莎!”

樊冬已经给丽莎注射了镇痛药。他让人给丽莎灌下一小瓶药液,用精神力观察着胎儿的情况,当药力到达胎儿所在部位时,胎儿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一点点松开了攥紧的手。在这期间,雷利已经把隔间变成了“产房”,樊冬让人把丽莎碍手碍脚的长发剪短,只留下齐肩短发。少了障碍,他很快在丽莎肚皮上找到了最适合的开口。

整个剖腹产过程非常顺利,樊冬很快找到了胎儿。那胎儿浑身黏糊糊的,长得有点丑,更奇异的是,他没有双脚,只有一条翠色的尾巴。樊冬虽然惊异,却没有停顿。他让助手马上帮婴儿把胎液清洗干净,见婴儿并不啼哭,伸手拍了拍婴儿鱼尾上端的小屁股。

哇呜哇呜的哭声顿时响彻了战俘营。

新生儿的啼哭似乎有很强的感染力。

整个战俘营都安静下来。

樊冬让一助缝合好伤口,再叫人把孩子抱给男人看。男人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像是害怕妻子再也醒不过来。

樊冬说:“别担心,她只是太累了,再加上麻醉效果,睡过去了。”

男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真的吗?真的吗…”

他们是人鱼族,生儿育女是一道死关,往往会在生孩子过程中死去。像樊冬这种剖开肚子把孩子拿出来的情况也是有的,只不过那都是直接舍了孩子母亲的性命。要不是樊冬说“即使不这样做也撑不了多久”,男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疯狂地挣开泰格族战士的钳制,扑倒病床前摸上妻子苍白的脸庞。

虽然面色惨淡,但是,是热的,体温是热的。

他的手指缓缓挪到妻子鼻子下。

热的,气息是热的。

活的,是活的,他妻子是活的。

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跪在病床前痛哭起来。

新生的小人鱼已经哭累了,呜呜两声,困乏地垂下眼皮。

樊冬瞅了男人半饷,终于忍不住眨巴两下眼睛,幽幽地发问:“…你儿子要用水养着吗?”

男人这才想起自己孩子。

未成年的兽人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化形,所以往往不会以完全的人形或者完全的兽形出现,这小人鱼就是一个例子,他上身是人形,可以在陆上呼吸,下身却是鱼形,无法在陆上行走。男人第一次当父亲,都是中年人了,碰上婴儿依然手足无措,他犹豫着说:“不用吧。”

樊冬:“…”

这个爸爸看起来不怎么靠谱!樊冬搬出自己的“澡盆”叶片,把小人鱼扔下去。小人鱼生来擅水,一入水就潜了下去,咕噜咕噜地吐泡泡。感受到樊冬所在的方位以后,它一下子从水里钻了出来,趴在叶片边缘朝樊冬伸出手,口齿不清地发音:“抱抱,抱抱。”

樊冬笑眯眯地用手指逗小人鱼玩耍。

人鱼族的婴儿双手和尾巴都很灵活,樊冬的食指一伸过来,它马上收拢手掌想抓住那温热的指头。

樊冬收回得快,小人鱼抓空了几次,但它并不气馁,索性用尾巴撑在水里,两只圆乎乎的小手都用上了,只差没直接往樊冬手掌上扑。

樊冬玩得很起劲。

爱德华本来一直在外面等待,等听到樊冬和小人鱼的笑声以后怒火直烧。还以为里面正在忙,他不好进去呢,原来正在逗婴儿玩!

爱德华拉开隔间的布门闯了进去。

小人鱼正巧直接扑进樊冬怀里,溅了樊冬一身水花。

樊冬浑不在意,把刚出生不久的小人鱼抱在怀里,抬手整理小人鱼的胎发。那架势,比小人鱼的亲生爸爸还像爸爸。

明明画面非常温馨,爱德华心里却有一种难掩的惶恐。那种惶恐仿佛根植于心底,怎么都无法拔除。他脑海里莫名地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都是樊冬和一些小孩亲近的模样,他那时好像问樊冬:“以后准备要孩子吗?”樊冬不假思索地说:“要,当然要,最好一男一女,有伴儿。”

那时樊冬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期待,自己本身就像个憧憬着未来的孩子,居然已经开始考虑起孩子的问题。

他担心,他在担心。他担心樊冬预设的未来成为现实,那样的话,他怎么办?从小到大,他就必须表现得比所有人都成熟。他父亲去世得早,母亲独自把他养大,在别人吵着父母要买玩具的时候,他已经考虑着怎么在玩具店兼个职,赚点钱补贴家用。

不管做什么事,他都想做到尽善尽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想当最出色的那一个——

而樊冬,和他完全不一样。

樊冬从小养尊处优,吃喝住行都是最好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透着娇贵。他活得张扬又肆意,不喜欢的,永远可以直接说“我不喜欢”;想要的,永远可以直接说“我想要”。

不像他,不像他,不像他啊。

想拒绝却不能拒绝,很厌恶却不能表露厌恶。他必须做好最好,他必须成为最优秀的人。

要不然,母亲会担心。

母亲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母亲在嫁给继父之后,目光却落到了樊冬身上。樊冬不喜欢他,常常故意亲近他母亲来气他,他确实被气得不轻,明明樊冬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来抢他的母亲?

所以他和樊冬之间一直不怎么友好。

直到樊冬笑眯眯地看着气急败坏的他,抬头质问:“想要啊,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樊冬对他说:“想要的东西,牢牢地抓到手里不就行了?想要妈妈关心,那就告诉妈妈你想要啊,告诉妈妈你也会难过,你也会伤心,你也会受伤——你也希望她关心你。说出来,很难吗?”

说出来,很难吗?

很难,很难,很难。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越来越经常停留在樊冬身上。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耀眼的少年,他那样光彩夺目,却从不向他人炫耀。

这个少年,会属于别人吗?

这个少年,会和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组建家庭吗?

不行,不行,不可以。

他要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

是樊冬告诉他的,想要的东西,要牢牢地抓在手里。

他想要他。

战俘营中光线不算明亮,手术时用的灯光也已经熄灭,可是眼前的少年身上似乎泛起了淡淡的光晕。在四目对视的一瞬间,爱德华脑海中的两份记忆轰然重叠。

虽然残缺,但很清晰。

爱德华猛地伸出手,把樊冬抱入怀中。

樊冬愕然。

爱德华低声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冬冬…”

第59章 傻白甜

“冬冬…”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称呼。

其实章擎不怎么这样喊他,只有当他们头抵着头,鼻碰着鼻,靠得不能再靠近的时候,章擎才会哑声喊出口。每到那个时候,他会有种章擎已经喜欢上他的感觉。是的,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承认自己先喜欢上对方——每次章擎这么喊他时他都快要缴械投降。

只不过,他怎么会先承认呢。

樊冬僵立原地。

小人鱼的两只小圆手还下意识地抓握,轻轻揪了揪他的衣领。他低头瞅向那不完全属于人类的婴儿,大约是有水的滋润,皱巴巴的皮肤已经舒展开,脸蛋儿十分可爱。只是它尾部的鱼鳞有些刺手,提醒着樊冬这并不是在原来的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樊冬把小人鱼交给医务人员,转身拉过爱德华的手往外走。

爱德华盯着彼此交握的手掌,觉得那温度真是让人眷恋,不由得紧紧反扣樊冬的手。

樊冬回头瞪了他一眼。

爱德华心情莫名愉快。

两个人快步离开战俘营,离开驻扎地,来到黑鹰群暂时栖息的草原。爱德华看着樊冬一语不发的模样,伸手把樊冬带入怀中,深深地盯着樊冬熟悉又陌生的脸。

对上那几乎要把自己拆吞入腹的目光,樊冬睁大眼,心咯噔一跳。这种饱含侵略性的目光,他从来不曾在章擎身上见到过…

爱德华看见樊冬眼底的戒备,更为确定樊冬同样拥有另一段记忆。他只能回忆起一部分片段,但足以窥见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过去。想到这小混蛋明明什么都记得,却还是一门心思把他推开,爱德华恨不得扒掉他裤子打打他屁股。

可惜,舍不得。

看到樊冬的防备,爱德华只恨自己想起得太晚,晚到让樊冬必须这样小心翼翼。

记忆里的樊冬哪曾这样谨慎过,永远有人疼着他护着他,永远有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所以他永远骄傲又肆意。

爱德华说:“我想起来了。”他俯首与樊冬对视,“我想了一部分。”

樊冬吞咽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哪一部分?”

爱德华在他眉间亲吻了一下,说:“我想起了你对我说,想要的东西,要牢牢地抓在手里。”他的声音像是一声闷雷一样响在樊冬耳边,“那时我在想,我想要你。”不希望你娶妻生子,不希望你喜欢别人,不希望——两个人之间相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樊冬对上爱德华专注的视线。

爱德华果然没有全部想起来,要不然他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原来,开始得那么早啊。

原来那么早以前,那家伙就已经怀着不良居心。眼前的爱德华,应该就是那家伙剥去所有伪装,剥去所有刻意,最直接、最狂热的一面吧?不用再事事隐忍,不用再藏好心事,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这种话说出口。

那时候,章擎把话藏了那么多年。

樊冬垂下眼睫。

爱德华心中一动,俯首轻吻樊冬微启的唇。他的手掌摩挲着樊冬的后颈,细细的绒毛触感极好,让那光滑的皮肤手感更佳。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直击爱德华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久违的吻。没有抗拒,没有挣扎,顺从得像只乖巧的小狮子。

明明亲到了人,爱德华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上回好说歹说说了那么多,居然比不过一声“冬冬”。那一个“自己”,在樊冬心里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到令他忍不住妒忌…

对,他连自己都妒忌。

爱德华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有点儿急促,丝毫不曾放松,反倒恶意地把人禁锢在怀里。直至樊冬伸出手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他才闷笑一声,离开了樊冬被蹂躏得微微发红的唇。他恶劣地伸手捏玩着樊冬的耳垂,上瘾一般喊道:“冬冬,冬冬,冬冬。”

樊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脚蹬他:“放开我!”

爱德华顺势被樊冬“踹倒”,带着他栽入草地。翻滚了两圈,爱德华俯身亲吻着樊冬漂亮的耳朵,一下一下地喊:“冬冬,冬冬,冬冬。”

樊冬嫌他烦,抬手把他推开。

爱德华也不生气。

他问道:“你知道南海岸是怎么回事?”

樊冬说:“小学生都知道。”他一骨碌地坐了起来,拍掉脖子上的草屑,眉头皱了皱,大方地给爱德华解释,“不就是赤潮。”赤潮是一些非常微小的藻类大规模生长引起的,这些疯狂生长的微型藻类在抢占阳光的同时,还可能堵塞鱼鳃之类的呼吸结构,让水生生物大量死亡,导致连片的海域成为“死亡之海”。

爱德华听完樊冬的说法,也皱起眉头:“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樊冬说:“具体是不是,还得去看看才知道。”说完他又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连孕妇都抓来?”

爱德华说:“南海岸的情况有点复杂。”他没有隐瞒,“刚才那对夫妇是他们选出来的‘首领’,用来推翻陛下钦定的南海岸领主。他们的先祖是人鱼王之后,不过从小就远离核心,过着普通海族的日子。人鱼族传承困难,活下来的后代一代更比一代少,他们在暴乱发生以后就被找了回来。”

樊冬点点头。原来是被叛军选定的傀儡,那就说得通了。那人鱼连怎么养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自己族中长大的人。

樊冬心里有了底,一下子蹿了起来。他说:“南海岸的赤潮,阿鸣可能有办法解决。”

爱德华说:“沈鸣?”想到沈鸣望向樊冬时的目光,爱德华心里有点不舒服。要是知道樊冬不喜欢自己也就算了,既然知道樊冬喜欢的由始至终都是“自己”,他实在不想任何人出现在他们之间!

樊冬当然听得出爱德华语气中浓浓的敌意。

他装作没发现:“他是灵草师,可以安抚躁动的灵植,说不定能控制疯长的微型藻类。”

爱德华绷着一张脸。

看起来和以前更像了。

樊冬唇角微微弯起。

也许…章擎并没有消失。他只是藏起来了,和以前一样藏起来了。藏得再好藏得再久,总会露出一点点端倪。

樊冬和爱德华回到驻扎地,医务人员们基本已经把伤员处理好了,甚至还觉得不够过瘾,去拿战俘营的人练了练手。任何实力的提升捷径都只有一个:实践。他们都积极地争取每一个练手机会!

樊冬非常满意他们的高觉悟。

爱德华只想起了他们之间一部分记忆,其他东西还是一无所知,樊冬必须要和他一起折返一趟,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南海岸的麻烦。

盖文还没有恢复,爱德华找了另一位副手负责留守驻扎地,自己领着黑鹰军飞往南海岸。翼马载着樊冬和沈鸣遥遥领先,底下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看着安宁又美丽,更显得他们一行人无比匆忙。

樊冬抱紧翼马的脖子,就着翼马的鬃毛蹭掉自己脸上的水珠子。翼马嫌弃地喷了两口气,猛地加快了速度,弄得樊冬不得不把它勒得更紧!

沈鸣:“…”

为什么感觉不管什么东西跟着樊冬,都会变得比以前活泼…

一行人日夜不停地飞行,很快抵达了南海岸。樊冬翻身下马,站在雪白的翼马身边看着悬崖底下殷红如血的浪涛。这如果是赤潮的话,波及的范围未免太大了!

樊冬望着幽深的红色海洋。

他感觉有一声声悲咽从辽阔的海面传来。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样。

不对劲,这片海不对劲!

天边黑漆漆一片,把殷红的海衬得更为狰狞可怖。在樊冬往前迈出一步时,紫色的闪电在天际掠现,仿佛要把墨黑色的苍穹撕扯开!

樊冬说:“阿鸣,你有没有听到——”他下意识地拉起沈鸣的手,却觉得触感有点不对,沈鸣的手掌没这么大,也没这么粗糙!他转头一看,身边的人居然已经换成了爱德华。

沈鸣被爱德华挤到他们身后。

樊冬:“…”

他抓着爱德华的手掌,觉得有点烫手,松也不是,握也不是。

爱德华面不改色地问:“听到什么?”

樊冬只能乖乖说:“有东西在哭。”

有东西在哭。

一声比一声高。

一声比一声惨。

“阿鸣!”樊冬回过头看向沈鸣。

沈鸣仿佛已会意,翻身跃上翼马。翼马看了眼樊冬,带着沈鸣跃起。

沈鸣定在海上,闭上双眼。

海中的藻类们十分虚弱,又躁动不已。这段时间的疯长对它们没有益处,反倒让藻类们都无法拥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它们不算灵植,沈鸣却意外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出这片海域的某个区域有东西在吸引更多藻类在这一带疯长!

沈鸣蓦然睁开眼。

在海面之上,无数微小的红色光点轻轻飘起,整个海面都映着莹亮的幽光。

樊冬眼尖地发现有一片区域没有任何光点出现。

他掏出莎纸把那块区域的位置记录下来。

爱德华问:“是那里?”

樊冬点点头:“这么大一片海域只有它这块不一样,肯定有问题。”

这时海面缓缓开出一条通道。

樊冬两眼一亮。

一条相当漂亮的美人鱼出现在通道中央,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有着波浪似的长发,澄碧的蓝眸,肤白人美,十分引人注目。

海水往两边退开。

美人鱼的尾巴变成了修长白皙的双腿。

他单膝跪地,朝爱德华行礼:“爱德华统领,您又回来了。”他的语气充满崇敬,仰起头时,望向爱德华的目光满满的都是爱慕。

爱德华仿佛没有看见美人鱼眼底的钦慕,向樊冬介绍:“这是南海岸领主之子,蓝。”

樊冬“哦”地一声,见到美人的欣喜莫名少了一点儿,美人儿心有所属,不好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