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樊冬想找他们一起去做任务,他们还疾言厉色地拒绝了樊冬。没想到只过了小半个月,他们的导师就走了,一点都不管他们的死活。相比之下,樊冬实在太幸运了,不仅能得到雅各亲王的指导,还拥有那么强悍的队友。他们都挺别人说了,带队的人是凯希,同队的还有亚瑟这个被老师们夸为天才的优等生!

怎么樊冬就这么走运呢?

所有人心里都又羡又妒。

想到抢了好友未婚夫的夏莉导师,樊冬心里有点惆怅。夏莉导师最后的选择,和她以前给他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可惜那个梦里完全没有关于夏莉的事,他也不知道这本“书”里夏莉的结局是什么。不过,弓箭学院这些小幼苗都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啊,得好好呵护。

樊冬加快了脚步,去找办事处登记任务完成情况。训练场在红塔里,每个学院能够开启的区域都不一样,他得在学院这边拿到准入许可。

樊冬一下子拿到了整个月的训练资格。

唉,队友太给力也是一种烦恼啊。

樊冬满意地把准入令牌收好。

他跑去老地方找雅各亲王。

雅各亲王有站在高处观察的习惯,想找他去最高的位置找就对了。樊冬果然在老地方找到了雅各亲王,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去说:“雅各叔叔,我回来了。”

雅各亲王不置可否。

樊冬说:“我拿到进入初级训练场的资格了。”他提出自己的意见,“雅各叔叔,要不要把校场和后山开放给其他人训练吧。”这一整片都是雅各亲王的自留地,外人大多不敢进。也就几个导师和樊冬敢把人往里面领。

雅各亲王转头看着樊冬。

樊冬仰头与雅各亲王对视。

雅各亲王说:“他们曾经嘲笑你和为难你吧?”

樊冬说:“他们并没有而已,只是被人恶意引导而已。”他从来不计较这些,这些人都是莱恩帝国的花朵嘛,得好好呵护。

雅各亲王顿了顿,说:“你去训练场吧,其他事我会处理好。”

樊冬上前伸出手抱住了雅各亲王。

他说:“雅各叔叔,你有着这世间最宽广的胸怀。”

雅各亲王不习惯这样的亲近,绷着脸把樊冬推开。

樊冬笑眯眯地和雅各亲王挥挥手,一溜烟地跑了。

雅各亲王感觉空气中还残余着一点点温度。

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雅各亲王顿了顿,看了眼樊冬消失的方向,也离开了天台。

他面无表情地出现在迷茫的学生们面前,开口说道:“你们,都跟我来。新导师没到之前,你们都由我来负责。”

弓箭学院的学生们先是一惊,然后狂喜不已。即使被王室除名,雅各亲王依然是个传说般的弓箭手,瞧瞧,连科林·莱恩经他一教导都能有突飞猛进的进展,要是能得到他指点的话,他们的箭法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满怀喜悦,跟在雅各亲王背后往前走。

雅各亲王带着他们走到校场,轻轻扫视他们一眼,开口说:“有人能跑完三圈,再来找我。”

三圈?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虽然这校场有点大,但是跑圈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所有人都满怀信心地冲进校场。

然后,他们的脚步都凝固了。

没错,凝固了,他们连踏出第一步都非常艰难,像一只只斗败的公牛那样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有看过樊冬在校场上轻松跑动的人心中都震颤不已,原来差距早就在这些最小的事情里一点点拉开!

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事,再也没有人敢松懈。

雅各亲王看着那一张张变了脸色的小脸蛋儿,心情莫名有点愉快。他们在嘲笑樊冬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被他嘲笑的樊冬曾经付出怎么样的努力。他们,没有资格嘲笑樊冬!

既然不服气,那就看看吧,看有几个人能在同样的时间里达到樊冬那种程度。

没错,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和樊冬的差距有多大。

他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

另一边,爱德华带着蛟骨绕完一圈,前去庄园见黛娜夫人。他大多住在军部或者樊冬那边,黛娜夫人不愿一个人留在家里,索性搬到庄园这边来居住。秋枫白和沈鸣兄弟都在这边,亚瑟爷爷也留在这儿帮他们管理庄园,和从前比起来,庄园如今也算是防卫森严。

黛娜夫人精神很好,带着女仆们在晒花茶。

花朵的芬芳弥漫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见到爱德华来了,黛娜夫人不由打量起自己儿子来。儿子长得像她丈夫,像她死去的丈夫,醒来之后,她越来越不敢仔细看爱德华,她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把爱德华当成他的父亲。

黛娜夫人把晒花茶的事交给仆人,和爱德华走到另一边坐下,亲手给爱德华泡茶。

爱德华笔挺地在坐在黛娜夫人对面,汇报公事般和黛娜夫人说起这一行的情况。他观察着黛娜夫人的表情,发现只有在提到樊冬时黛娜夫人才会出现关心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再强悍的人,有时候也希望能获得至亲的关心。在黛娜夫人醒来前,他每天都会抽空到黛娜夫人床前待一会儿,只要想着黛娜夫人能醒来就能有继续前行的动力。

可是,在黛娜夫人醒来之后,他来见黛娜夫人的次数却少了。

爱德华简单地把事情说完,微微垂首,慢慢品茶。

黛娜夫人沉默许久,突然开了口:“你纵容他们放出恶蛟,是在为科林铺路吗?”

爱德华握住茶杯的手一顿。

军部不可能无能到不知道雷亨伯爵的动作,更不可能无能到不知道文森和菲尔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是,他并没有阻止。他甚至暗中让人煽风点火,他的想法和雷亨伯爵差不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文森和菲尔出什么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文森和菲尔越是出丑,对他们来说越有好处。

毕竟,这两位殿下都不符合他们对国王陛下的基本要求。谁都不想和一头蠢驴并肩作战,尤其是在梦见过“未来”之后,爱德华更不希望文森继续占据那个位置。至于菲尔的话,他实在太冲动,也不适合当王储。如果他稍微有点头脑或者稍微有点理智,绝对不会跑去和国王陛下说那种话,承认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请求而起!

雷亨伯爵可不会因为他们的请求而行动。

爱德华抿了一口茶,说道:“我只是引诱者——没费什么心思的引诱者,而不是执行者。真正作出决定的是他们自己——如果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引诱他们,别人当然也可以。别人引诱他们的话,可不会那么好心去为他们善后。”他仰头看向黛娜夫人,“母亲,您觉得我做错了吗?您觉得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的私心吗?如果自己身上长着一个毒瘤,我们是应该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身体弄垮,还是该狠狠心把它挖掉?”

“他们毕竟是——”

“一个贪婪而无能,一个冲动而愚蠢,偏偏出生在王室,生来就能做到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而且,他们可不是做好事,而是做坏事!不管是好心还是坏心,他们都能让帝国走向最糟糕的方向,”爱德华一字一字地吐出话来,“他们,就是帝国的毒瘤!”

第一零五章 拥抱

帝国的毒瘤。

爱德华是这样评价文森和菲尔的。不知怎地,黛娜夫人想到了艾丽莎王后的预言,艾丽莎王后说科林会成为国王,然后,科林会死!他会死在爱德华手中!艾丽莎王后病逝之后,黛娜夫人梦见最多的就是两个孩子的悲剧结局。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所以从小就把他们绑在一起,只有当爱德华好好对待科林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欣慰。

爱德华和科林的婚约也是黛娜夫人一手促成的。黛娜夫人觉得作为一只雄狮,爱德华永远不会拿剑指向自己的伴侣,何况科林那么喜欢他——可是,她没有考虑过爱德华的想法。如果爱德华觉得文森和菲尔是帝国的毒瘤,那科林呢?

黛娜夫人心里突然有些恐慌——有些后怕。假如她没有醒过来,有没有人会告诉爱德华他和樊冬之间的婚约呢?

如果没有的话,爱德华会不会像预言里那样,朝樊冬举起剑,毫不犹豫地置樊冬于死地?

黛娜夫人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爱德华这样做有错吗?也许爱德华是没有错的,他只是从来都不曾忠诚于莱恩王室,从来都不曾把文森、菲尔——甚至科林当成同伴。既然既没有情谊也没有忠诚,他自然是用自己的原则去判断对错。

黛娜夫人说:“爱德华,那科林呢?如果有一天,科林做了错事,你也像对待文森和菲尔那样对待科林吗?”

爱德华说:“当然不会。”他凝视着黛娜夫人,“科林是我的伴侣,我这一生唯一的伴侣。他犯的错再大,都有我替他扛着。”

黛娜夫人松了一口气。

爱德华始终盯着黛娜夫人看,看到黛娜夫人放心的神色以后心情有些难受。他放下茶杯,正要和黛娜夫人道别,突然感觉脑海里有些模糊的记忆涌了出来。爱德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更为清晰。他看到他家小狮子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带着几分小得意,带着几分小恶劣。

他家小狮子对他说:“在意你就说啊!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想要你妈妈关心你你就开口啊!想要的东西自己不去抓住,难道还要别人送到你面前来?”

在意你就说啊!

爱德华顿了顿,把手放下,坐直了身体,凝视着黛娜夫人。

黛娜夫人一愣。爱德华直直地看着她,她也只能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不知不觉,儿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黛娜夫人鼻头莫名地一酸。

她定定地看着爱德华,不知怎地有点想哭。是啊,她多久没有这样看着自己儿子了,儿子眼神里隐藏着的,明显就是对她的孺慕和渴望——渴望她能好好地看看他,渴望她能关心他。孩子再大、再早熟,都希望父母能够像对待最普通的孩子一样对他。

爱德华说:“妈妈,有时候我总觉得科林才是您的孩子。”

黛娜夫人心中一颤。

这种话,爱德华从来没有说过。

以前她总想让爱德华多和科林在一起,所以每次爱德华一回家她就带着爱德华去看科林。她不断地在爱德华耳边说:“这是我们最可爱的小科林,是你一辈子都要保护好的人。”爱德华从小就早熟又守礼,永远会乖乖地听她说话,也永远会按照她的话去做。

她看得出来,爱德华有时候是不耐烦的,不过他很能克制自己,总能耐心地哄好科林。看着科林越来越依赖爱德华,她终于放下心来,和国王陛下商量着给他们订下婚约。

听到爱德华这句“我觉得科林才是您的孩子”,黛娜夫人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能忍耐不代表喜欢。

天啊,她居然那样逼迫过爱德华吗?如果她没能从昏迷中醒来,爱德华还会履行婚约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醒来的时候听到了那么多关于爱德华和科林的事,全都在指向同一个“未来”——艾丽莎王后预言的那个未来。

科林会死,爱德华会和科林决裂、反目、对立。

那样的“未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吗?因为爱德华父亲的死、因为她的昏迷不醒,爱德华怨恨莱恩王室、遗忘——甚至憎恶科林!她自以为是对科林好、对爱德华好的决定,把他们推向了那个惨痛的“未来”!

黛娜夫人站起来走到爱德华身边,伸手抱紧了爱德华。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这样抱爱德华了?从科林出生开始,她的所有精力都花在科林身上,科林病了,她寸步不离地守着;科林饿了,她亲手做点心做食物;科林学走路学说话,她始终陪伴在侧。

爱德华呢?在她的印象之中,爱德华几乎没有生过病。

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生病?小孩子怎么可能不需要父母的拥抱?

即使爱德华真的怨恨科林,也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她,做错事的人是她。

黛娜夫人颤抖着收紧手臂,眼泪簌簌落了下来:“爱德华,是妈妈错了,爱德华,是妈妈做错了。”还好,还好她醒过来了,要不然那个“未来”真的会发生。

爱德华有些僵硬地任由黛娜夫人抱着。女性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让他脑海中的记忆霎时又纷乱起来,许多画面在眼前一一掠过,并不清晰,却又非常鲜明。所有悄然盘踞在心头的不满和不甘仿佛被风吹散了似的,他体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精神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是被一把梳子仔细地梳理过一遍一样,运行得柔缓而有力。

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变得更加自如了。

爱德华的修炼一直处于瓶颈阶段,没想到只是一个拥抱,居然让他突破了!

虽然见识过樊冬睡一觉就进阶的这种奇事,爱德华还是不由得狮躯一震…

黛娜夫人不是高手,但因为和爱德华紧紧地抱在一起,所以能感受出爱德华的变化。她震惊地松开了手,看向自己的儿子。

爱德华说:“…不知不觉就突破了。”

黛娜夫人与不少强者有过往来,自然知道某些人难以突破的原因是因为心结作祟。她含泪亲吻爱德华的额头:“我的儿子就是这么厉害。”

爱德华僵了僵,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黛娜夫人看到爱德华难得的困窘,有些想笑,嘴角却又抬不起来。她在爱德华身边坐下,神情严肃地开口说道:“爱德华,我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黛娜夫人将艾丽莎王后临去前的交待说了出来。

黛娜夫人说的只是预言,并没有看到那些事情发生在眼前,爱德华却不一样——随着黛娜夫人的叙说,梦境中的“未来”又一次呈现在爱德华眼前。那个时候,科林·莱恩正是因为他而死!

如果他没有想起樊冬,那他们一定会走向那个“未来”。

爱德华面色发沉。

等黛娜夫人说完,爱德华才开口:“您说的这些,我和殿下都看到过。”

黛娜夫人错愕地抬起头。

爱德华说:“我和殿下都看到过那个‘未来’。”见黛娜夫人神色不安,他伸手握住黛娜夫人的手掌,“妈妈你放心,我和殿下已经说好了。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和殿下都会一起去面对。”

黛娜夫人缓缓从爱德华的话中回过神来。

她回握爱德华的手,掌心渗出了汗水:“你彼得叔叔不会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要是科林知道你做过什么,会不会…”

爱德华既然敢在黛娜夫人面前承认,怎么会没考虑这件事?国王陛下当初和他谈话,已经说过让他放手去做。无论哪一件事,做出决定的都是文森和菲尔——即使他不插手,也会有人这样利用他们。他询问过派去保护樊冬的人,当然知道樊冬一路上的反常,也知道樊冬和凯希他们的对话。

有时候樊冬有着他们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天真。

但是樊冬并不偏激。

樊冬并不认为所有观点与他不同的人都是错的,更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不同就要和他们分道扬镳。

爱德华缓缓说:“我相信殿下,殿下也相信我。”

看到爱德华眼底倏然泛起的亮芒,黛娜夫人彻底放下心来。现在爱德华提起“殿下”时的神色,和当初被她逼迫着去哄科林时完全不同。因为真正地喜欢一个人,真心地想和对方在一起,所以在说起对方时语气那么笃定、神色那么温柔!

黛娜夫人又忍不住抱了抱爱德华。

爱德华心中一暖,回抱自己的母亲。

果然,就像樊冬所说的那样,在意就应该说出口,想要就应该牢牢地抓住。

爱德华微微闭上眼,眼前再一次掠过许多画面。那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骄傲又傲娇的小狮子,一点一点在他脑海里鲜明起来。

这是属于另一个“他”的回忆吗?

他想不起关于那个时代的任何东西,但是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却一次比一次清晰。

是啊,即使忘记一切,他也不会忘记他的小狮子。

不管在哪一个时空,哪一个时代。

第一零六章 战场

樊冬缓步走进初级训练场。所谓的训练场其实是个倒塔状建筑,初级训练场往下就是中级训练场,再往下则是高级训练场,从中间往下看简直像在玩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光墙,上面记录着许多经典战例或者战例复原,樊冬驻足看了很久,不时切换到不同的战例分析他们的箭法。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对于樊冬来说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要知道他的老师是雅各·莱恩,一个从小有着过人天赋的天才——所谓的天才就是可以略过许多步骤,到达别人只能仰望的顶峰。樊冬也算是半个天才,不过他的能力更多是后天习得的,天赋不算太出众。雅各亲王只教了他关键的东西,其他基础的内容只能由他自己去了解。

樊冬在光墙前停留的时间太久,训练场里有不少人开始注意到他。在认出他以后,有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人朝樊冬走去,脸上带着微笑:“师弟,你对这个有兴趣?我们带你去看更好的东西吧!”

樊冬乐了。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小妹妹乖叔叔带你去看金鱼”!

有人免费给自己当向导,樊冬也乐得轻松,他笑眯眯地说:“好啊,我第一次来,你们带我去看看。”

樊冬这么好说话,其他人反倒踟蹰起来,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樊冬耳力极好,轻而易举地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原来训练场每个月月初都会刷出一批新的战例,难度有高有低,如果碰到难度特别高的,很可能小命都会丢掉!于是每次进来的新人都会被这些常驻训练场的老油条扔去当“趟雷人”。

当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高手,真正的高手不会一直刷初级任务、留在初级训练场,这说明他们的修为已经停止很久了,不是天赋差就是悟性差。樊冬对这个会刷新的模拟战例训练厅很感兴趣,乖乖巧巧地跟在“师兄”们后面往里走。

不等其他人怂恿,樊冬已经出示自己的令牌准备进去。不过这次有些不巧,刷新出来的居然是双人作战模式,也就是说樊冬得找两个队友。那几个找他当“趟雷人”的家伙,樊冬自然是看不上的,他在周围扫了一圈,目光一亮,走到一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面前说:“要和我一起去刷这次的战场吗?”

年轻人长相十分俊美,有着狐族的特征,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唇色淡,唇形薄,只是全无狐族人的柔媚,只有一脸的冷漠。他倚在石柱上,睁开眼睛看向樊冬。见樊冬衣着不凡,他开口说:“给够钱我就去刷。”

年轻人这话让樊冬愣了愣,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把要钱说得这么冷淡脱俗!真是太了不起了!还以为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在于钱财呢。

樊冬摆出暴发户的架势:“我有钱。”樊冬当然有钱,他不时会把练出来的丹药拿去莱恩药堂那边出售,药堂的生意很火爆,开业只有短短一个月,收入却几乎可以媲美拍卖场!

年轻人说:“你有钱和我没关系。”他逻辑很清晰,“只有一件事和我有关系,你能给我多少钱。”

樊冬:“…”

这家伙好像挺缺钱的样子!他说:“十万金币?”

年轻人说:“成交。”他唰地变出一张契约,在里面填下金额,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樊冬,示意他在另一边签下大名,其熟练程度令樊冬叹为观止。

樊冬接过契约一扫,看到了年轻人的名字:索斯。

原来这家伙叫索斯啊。

樊冬刷刷刷地签下“科林·莱恩”,按照契约给了索斯一半的订金,抄起长弓说:“那走吧。”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索斯他们当然是认识的,这家伙非常贫穷,但天赋很高,职业帮刷学院任务、职业帮过月初新战场。索斯要价很高,他们有些吃不消,这才找了个新来的菜鸟去“趟雷”,没想到这位殿下这么有钱,直接砸个十万让索斯带他!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有索斯在,哪会有什么危险?

樊冬没理会那些羡慕妒忌恨的目光,和索斯一起进入“新战场”。即使只是模拟,樊冬一踏进其中,依然能感到气氛骤变。即使训练场内灵力充裕,他依然有种近乎窒息的痛苦!

还好他平时训练从不偷懒。

樊冬很快适应过来,和索斯商量:“我们分头行动,免得相互影响。”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索斯点点头,倏然从樊冬身边消失。

这效率真是杠杠的。

樊冬对着空气感叹了一番,抄起弓箭在战场中前行。接连两次突破,他体内的精神力还很不稳定,他必须借助更多的实战和修炼让它们踏踏实实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乱跑。

樊冬深吸一口气,扩大自己的精神力感知范围,很快地,他察觉有危险在靠近。樊冬跃上一棵大树,将自己的身形隐入其中。这一带的树木都已经干枯,他站着的树干也摇摇欲坠,樊冬伸手触碰树身,发现在上面感觉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

这些树,都已经死了。

什么地方的树会这样?

樊冬眼前浮现出许多不怎么美好的画面,这么大一片森林枯萎,当时的情况非常惨烈吧?他吸了吸鼻子,发现周围飘来一阵焦味。是火吗?

樊冬心头一跳,手中的雾隐弓也微微颤动。他按照雾隐弓的指引张弓。

右边!

樊冬接连射出两箭,迅速变幻方位。不到一刻钟,他已经把树林周围出没的怪物清理干净。这些怪物看起来没有生命,形貌可怖,能够控制火焰,不少树木上烧焦的痕迹都是它们弄出来的。

怪物们无意识地游荡在已经彻底死亡的森林之中,扑杀着每一只活着的生物。而且每只怪物的灵敏度都不一样,有些傻愣愣地站在那儿被樊冬弄死,有些却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樊冬周围!

樊冬一路清怪,箭消耗得非常快,手腕也有点酸软。这东西真的太多了!

他踏着树枝快速前进,在他掠出死亡森林的瞬间,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他前方是个巨大的湖,湖中不断有怪物从湖水里走出来,钻出水时它们还是软乎乎、湿漉漉的,像是泥土捏成的一样。可当它们走到岸上,身体就会变得坚硬,有的行动敏捷,有的身体柔软,有的身硬如铁——仔细一看,从不同方向上岸的“泥人”似乎有着不同的属性。

这是什么鬼东西?

樊冬连连退后了几下,心里对这个模拟战场的变态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湖这么宽,要是能一直弄出这种怪物的话,他就算把手都累断还是杀不完!应该怎么做?

樊冬伸出手掌触碰树身,试图从它们身上获取一点情报,可惜回应他的始终只有阵阵死寂。越是这种关头,樊冬越是冷静。既然这边是还原经典战斗的虚拟战场,那这东西肯定是历史上有名的。樊冬看完了大半的帝国史,对它却毫无印象,不由皱了皱眉。

应该怎么办?

樊冬微微停顿,从收纳戒指里拿出几只傀儡,控制它们悄然潜入湖边,为自己取一些泥土和湖水。傀儡没有生命,那些怪物果然没有发现它们,樊冬很快就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用阵法为自己清出一个暂时安全的区域,分析其泥土里有什么。等闻到泥土里一种异样的腐臭味时,樊冬浑身一震,暗道不好,凌空一跃,跳到周围的一块巨石上。

很快地,樊冬看到了浑身泥浆的索斯。即使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泥土,索斯依然不显狼狈。他稳稳地落到樊冬身边,说:“这其实不是一片陆地,而是一片海。”

樊冬也猜出来了,他神色凝重:“这是前往天都的一个障碍,腐朽之海!”

腐朽之海是一个吃人的海洋,同时也是前往天都最简单的一个考验。这腐朽之海看上去并不是海,而是一片宽广的大陆,可事实上这陆地并不是陆地,而是一直巨大的黑暗凶兽!

因为这只黑暗生物的存在,腐朽之海上寸草不生、寸土难留,只有附着在它身上才有一线生机。所以所有的岩石、土壤都堆积在它身上。只不过在它身上散发着毒气,所有生物都无法在它身上生存。

于是在毒气最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生产池”。这只黑暗生物身体太庞大,平时都懒得动,所以它“生产”了一大批怪物来为自己觅食。它身上长满了嘴巴,一旦怪物们逮住了猎物,它马上就会张嘴把自己的“小弟”和猎物都吞进去!

听起来有点骇人,幸而这只黑暗凶兽在三十年前被杀死了。

樊冬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杀死它的人,叫雅各·莱恩,是他的亲叔叔。

只是他的名字,似乎无法记载在帝国的历史之中。

不管他多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