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起来其实不过是个误会,女皇没给摄政王送月饼,当真只是忘了,是摄政王多心。可 总之,在女皇赶到摄政王府时,麟德贵君已经被打得一后背都是伤。

鲜血淋漓的画面吓得女皇差点晕过去,然后,一场激烈的争吵在中秋之夜就此炸开。

女皇扶着麟德贵君,一边哭一边嘲摄政王吼:“姨母您有什么火气冲我来啊!打他干什么!”

摄政王面色铁青:“就为了他,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

女皇嚯地站起来:“姨母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女皇我不当了 !!!”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傻了。

连摄政王都瞠目结舌:“你再说一遍?”

“珐哥哥要是出事,我就不当女皇了!”女皇斩钉截铁,摄政王气得语颤:“就为个男人,你… 你可真有出息!”

“不是那样…”女皇抹了把眼泪,“我还没记事,父亲就去世了,母皇也走得早。您和他是我最 要紧的亲人,你们要为皇位的事争成这样,那我…我宁可不要这个皇位^ ”

“你…”摄政王气结。

她自知自己并非麟德贵君说的那样,可在这一环上,也确实难以自证而只要她在摄政,这种 矛盾就会一直在,她也实在不肯因为麟德贵君受闲气。

“我真不明白他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哪点好了! ”摄政王气得一晈牙,“那我保证不再动他,你赶紧 给我亲政!我没空在这儿干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只想赶紧去苏杭买个院子,跟那个人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去。相比之下,朝中的这点权力算什 么?过眼云烟而已^

摄政王说罢怒气冲冲地回了背后的小楼里,女皇看着麟德贵君背上可怖的伤痕,眼泪停都停不 住:“珐哥哥…”

她上次这么哭,还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呢。

番外??假如她生来就是女皇(下)

麟德贵君这次的伤势很有些凶险,当中高烧不退了好几天,但最后好歹是熬下来了。

女皇几乎每天都要往清云台跑一两趟才会安心,摄政王也没再找麟德贵君的茬儿。这样看来似 乎是风波渐平,但免不了会有人心虚。

比如为向摄政王示好而把议论麟德贵君不是的人。

于是这厢麟德贵君的伤还没养好,便又有人冒了出来。一本文不对题的书当着麟德贵君的面被 呈到女皇跟前,女皇翻开一看,脸都白了。

但下一刹她便摸出了原委,即刻让宫人把来告状的汤御子给押了起来,而后屏退旁人,起身就 把那本书丢进炭盆烧了。

炭火碰上纸页很快就烧得旺了起来,女皇转身看向趴在榻上养伤的麟德贵君,锁着眉说:“你为 什么犯这个险?还好汤御子是到我这儿来挑的事,万一直接捅到姨母那儿,得惹出多大麻烦!” 麟德贵君盯着炭盆里的火焰没说话,听到女皇又说:“不止这一本吧?余下的你赶紧自己都清理 了,汤御子的嘴我帮你堵住!”

麟德贵君眼底轻轻一颤,望着那本在火舌吞噬下逐渐看不出形状的书又沉默了会儿,忽地撑身 离榻,单膝跪了下去。

女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个人已经太熟了,平常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还守着君臣之礼,私底 下就跟亲兄妹一样,她于是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

麟德贵君似乎有点紧张,薄唇抿了一下,开口道:“臣有一言,陛下听完可以治臣的罪,但请陛 下先听臣说完。”

他这么严肃也很少见。女皇复又愣了愣:“你说…”

麟德贵君沉息:“臣觉得,选贤任能不该以男女为别,男儿有志自也该能为国效力。古时不是 没有过男人做官的朝代,本朝为何不可以?”

他的话得以顺利的一口气说完,主要是因为女皇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然后空气安寂了那么片刻,女皇失措道:“你…这话我当你没说过!”

“但臣不能当自己没说过。”他突然变得十分强硬,缓了一息,又温和下来,“臣并不想逼陛下 做什么,但臣想和陛下辩个究竟。”

女皇头脑发胀,继而在不适感里突然有些恼火,她于是厉声道:“这有什么好辩的!你这也太 离经叛道了!”

这是十年来陛下第一次以这样的暴怒从麟德贵君的住处拂袖离去,宫人们都不清楚原委,麟德 贵君自也不会四下去说。只不过,皇宫这个地方,荣辱兴衰都在朝夕之间,跟红踩白的事情永远都 有,旁人未必想深究原由,只要知道陛下在生气就够了。

陛下一个月没来见麟德贵君,宫人们的态度就或多或少地有了点儿变化。麟德贵君是跟了陛下 十年不假,若放在从前,他们也不会轻易觉得麟德贵君能因为一次争吵失势,可当下,陛下好像更 在意宇文御子,这就说不好了。

不过,到了九月末,宇文御子找了过来。

他和麟德贵君在某些方面的脾气差不多,比如都不爱和宫里其他人打交道。是以两个人之间也 不算多熟,更鲜少主动走动。

是以麟德贵君对宇文御子的到来很有点意外,问他何事,他先屏退了宫人,然后才问麟德贵君 :“贵君,您若得空,去见见陛下吧。”

“? ”麟德贵君莫名其妙,“怎么这么说?”

宇文御子很直接:“你是不是觉得陛下在生你的气?”

麟德贵君点了下头,他紧接着又说:“其实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来见您。我不 知道你们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可她这月余来已经跟摄政王争辩过七八回了,今天我凑过去听了两句 ,像是为贵君的事情。”

为他的事情?

麟德贵君不解,宇文客开诚布公地说:“我没有跟贵君示威的意思,但说实话,过去的三年里 ,陛下没什么事瞒我,唯独这回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劝。贵君,您在陛下心里的分量 和旁人是不一样的,陛下常说希望您万事顺遂,您应该也不希望她出事吧?” @无限好文,尽在晋 江文学城

这是自然的。虽然在君臣礼数下,他从来不敢叫她的名字,可她叫了他十年的哥哥,情分早就 刻在心里了。

“陛下近来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您去看看她吧,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说开,别让她难过。”

宇文客的态度十分明确,他并不在意他这个贵君怎么样,但他很担心女皇。

麟德贵君自也担心女皇,于是他按照宇文客的话,去了至明阁。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觉得女皇一定是生他的气了。现在宇文客说不是,让他松了口气,却又让 他觉得这还不如生他的气呢。

——她现在的状况,说明他给她添了烦恼。她为了他茶饭不思,为了他去和摄政王争辩了那么 多次,而且还闹得不敢来见他,是他一时热血上头给她惹事了。

麟德贵君走进至明阁,绕过屋子,看到女皇正没精打采地坐在水池边的大石头上。

他踌躇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说话,无声地坐到了她旁边。她好似觉得被人打扰,锁着眉头 抬头瞪来,看到是他,怔了一刹。

麟德贵君颔了颔首:“对不起。那天我被汤御子惹急了,气血冲脑。那些话,陛下当我没说吧

女皇的目光挪回水面上,停了片刻,说:“我会说服姨母松口给你争个官位,你去做官吧。” “啊? ”麟德贵君十分错愕,“我没想过自己去做官,我不过是觉得…”

“你如果没想过,就不会有那些话了。”女皇的声音很平静,手指绞了两圈裙带,又说,“我不该 跟你发火的。回来之后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或者说,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几百遍,也没能从珐哥哥的话里挑出错来。

既然选贤任能是为了家国天下,是为了黎民百姓,那为什么要以男女之别做区分呢?如果哪个 男人当真比女人更有才能,为什么不能让他也为国尽忠?

她反反复复地问了自己很多遍。

而且,她想,珐哥哥一定是很在意这件事的。虽然他从前从不曾提过,可是,他为这件事显出 了罕见的强硬态度。

如果他不那么在意,他不会这样的。

那么他在意,她就在意。她想让他高兴,更害怕因此跟他生出隔阂。

女皇低着头嗫嚅说:“你功夫那么好,我想你应该想去兵部。但姨母不肯在兵权上松口,你别 着急,我会…”

“对不起。”他忽然又重复了一遍这道歉的话,她看过去,看到他眼底真的浸满了歉意。

温珐被她搞得脑子里也乱起来,失措地解释:“我没想给你惹那么多麻烦,我那天就是…”他 卡壳了一下,有些怔讼道,“我就是一直有这些想法,而且觉得,是可以跟你说的。”

虽然他那天的举动格外恭肃了些,可归根结底,他到底还是把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说了, 因为他觉得跟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女皇忽地笑了起来,他定睛看去,她怔怔地又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太好,她的笑 容看起来有点恍惚。

然后她转过头来,眼底甜甜地望着他:“我要你一直这样,可以吗?”

温珐没反应过来:“什么?”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你就跟我说3 ”女皇望着池塘伸了个懒腰,“你去做官,可能会遇到官场的 阴谋阳谋,会有让你觉得很艰难的问题,可你不要觉得我这个当皇帝的会不信任你…出了事你要 和我说!”

“…”温珐噙着笑打量她,“你真的要我去做官?”

“去就去嘛,既然你想,而且你也有真才实学。”女皇耸了下肩头,“我争取,唔…三个月之内 说服姨母?唉,其实她已经退让了,说户部礼部吏部工部刑部你都可以去,唯独兵部,她不放心。

“…户部?”温玻的呼吸稍稍一停。女皇因为他的语气而再度看向他,他说,“我其实更像去户 部。户籍财政、治灾定税,更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

“真的?”女皇打量着他。温球点头,一哂:“兵部有什么意思,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这么说也对!

女皇于是重重地吁了口郁气,站起身掸掸裙子:“那我去和姨母说,给你在户部谋个官职。宫 里的封位么…先留着!如果你去做官喜欢上了哪位同僚,我们再说!”

她看起来高兴极了。

温珐看着她的样子嗤笑出声。不过至此为止,他都还觉得她说的让他另行成家是闹着玩的。

直到几个月后,他为灾情的事日日在户部忙到很晚,搞得那个她派给他的暗卫埋怨他,还扔了盒清凉油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