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隐,是永远部不会真正记恨殷逐离的。纵然她与他恨之入骨的仇敌为伍,尽管她掀起另一番腥风血雨,唐隐永远部不会真正恼恨殷逐离。

殷逐离将那图收好,整个人都坦在唐隐怀里:“我娘她—定很好吧。”

唐隐点头:“她是个好女人。”

殷逐离听着他宽阔胸膛中沉稳的心跳,轻声道:“能让师父受慕—生不能相忘的女人,定然是百世罕匹的。”

月亮自浮云间露出半张脸,唐隐的青衫洗得有些发白,却那般妥帖,月下的他容光温醇依旧,相思陈年。他抬手轻抚殷逐离的长发:“逐离,师父一直不同意你与曲家为敌,也并不全是顾念着你与曲天棘的父女情分。”他极少提及曲天棘,殷逐离抬头,见他眉宇间皆带了浅淡的笑意,和煦若三月春风。“师父只是想着,日后你若有难处,他身为入父,总也会照看着你一些。所以你和他为伍,师父……其实也无话可说。”

殷逐离在他面前一向柔顺:“师父的顾虑总有道理,不过逐离不需要曲家照看。”

唐隐微颔首,倚树而坐,目光却看向夜色中浓黑一片的山林,若有所思:“是的,到今日,师父发现我的徒儿,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看顾。你长大了,有权决定自己的路。旁人,甚至你姆妈的意见,都不重要。”

殷逐离与他比肩而坐,语声含笑:“谢谢你,师父。其实别人的看法,我并不在意,真的。”

唐隐摩挲着她的长发,那动作太过温柔,令人生出一种地久天长的错觉:“师父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六岁。这些年我明知道你在殷家过得不好,却仍是念着私仇,任你在这里长大。我发誓要报仇,偏偏力有未逮,一直拖延到现在。细细想来,为师真是羞愧难当。”

“师父!你最近看婉约词吗,怎么也学会悲春伤秋了,那些酸溜溜的文人愁绪,学不得。”殷逐离靠在他怀里,摘了片松针把玩,其声清悦,“如不是你,殷逐离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唐隐握了她的手,那温度令殷逐离有片刻的无措,他的神色却如同牵着一个孩童:“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太多,令我们师徒二人关系亲密默契。”他笑意无邪,“有时候师父甚至分不清站在面前的是碧梧还是你了。但是逐离,师父不足你的神。师父只是你的一段过去,一段回忆。”

那幸福来得有些突然,顷刻间又烟消云散。殷逐离抬目而望,他的眸子如同鹅毛不浮的海眼,表面温柔,内里激流凶险。而她只是那个站在海眼旁边玩耍的少年。

他的温柔让她不安:“师父,这些话留待日后再说吧。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师父?”

唐隐沉静地望她,眉宇间笑意不减:“好。”

殷逐离双手仍在他掌心,那温度令她神魂皆迷。那就是她的净土,她不敢玷污,又不忍退出,她只能徘徊在边缘,执迷不悟,贪恋这一场借来的幸福。

月色黏稠,唐隐有些走神,殷逐离抬头:“师父?”

唐隐的声音低沉醇厚:“嗯?”

“真想就这么永远和你在一起。”

唐隐微笑:“又说傻话。你才多大年纪,知道永远有多远吗?再过几年,师父都老了。”

或许是那夜的月光太美而唐隐太温柔,殷逐离不饮而醉:“师父,其实我一直……”

“逐离,”唐隐含笑,“给师父吹首曲子吧。”

殷逐离只得取了腰间短笛,横置于唇边,仍旧吹的是那首《渔樵问答》,那笛声依旧悠扬,只是她吹不出那种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心境——她还年轻,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待一曲终了,唐隐突然伸手,轻轻地拥抱她:“好了,回去吧。九爷该着急了。”

殷逐离缓缓回抱他,青衫上有着阳光的味道,他的气息纯净清凛,那感觉不太真切,像古卷中无意掉落的一页诗笺。

有些梦,许多人都想一直做到最后,有些东西,许多人都想一辈子抱着不放手。可是好梦易醒,至爱易朽,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永久。

殷逐离回首相望,在她身后夜罩千顷、月光无垠,那松涛竹海之间,唐隐沐月而立,如仙滴临。他目如春水,笑若昙花:“去吧,师父看着你。”

殷逐离便不再回头。

回到帐中,殷逐离解了衣裳,榻上沈小王爷已经醒了。他猫儿一般靠过来,殷逐离宽衣上榻,态度冷淡:“今天累了,不玩了。”

沈庭蛟如鲠在喉,他知道唐隐来过了——只有他的笛声,能将殷逐离大半夜从帐中唤出去。再者,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即使再累又岂会连鱼水之欢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是唐隐来了,她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微抬腿,轻轻摩挲着她的双腿,让她感觉自己的需要,轻声唤:“逐离。”

殷逐离仍是轻拍他的背:“睡。”

也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烧得人发狂。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强行亲吻她。而殷逐离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她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了榻下。

那响动过大,外间巡夜的士兵自然有听见。但夫妻房中事,他人又怎好多问。

沈庭蚊咬着唇与她对望,自定亲到现在,二人经常磕磕碰碰,但她第一次这样对他。他指尖刺入掌心,目光却如同晨曦下未散的朝露。

殷逐离冷然注视他一阵,见他满眼委屈已极的模样,终于升了一丝内疚之意:“好了好了,是我不对。疼不疼?”她下了榻,轻揉他腰际,“我道歉,我浑蛋,我不是东西。嗯?”

她将他抱到榻上,扯了薄被将他揽过来盖好:“九爷不痛不痛哦,睡吧。”

沈庭蛟倚在她怀里,听着她沉稳的心跳,竟然觉得悲哀。

次日晨间,有兵士来报:“九爷,曲大将军派人来请王妃,说是昨夜诛杀了一名刺客。”

“刺客?”沈庭蛟不耐,“难道还要本王王妃护卫他帐中安全不成?”

卫兵神色闪躲:“将军只令小的前来请王妃过去。”

殷逐离以水净面,轻声道:“知道了,告诉将军,本王妃随后就到。”

士兵退下,殷逐离开始替沈小王爷着装,沈小王爷还在为昨夜的事气恼。她浅笑着在他额际印上一吻:“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曲天棘的大帐在中军帐以南,殷逐离拥着沈庭蛟行往,曲天棘已然候在道旁:“你来得正好。”他神情疏淡,嘴角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刺客,想必还是我儿的旧识。”

殷逐离微敛了眉,见四周甲士密布,气氛紧张,曲怀觞跟在曲天棘身后,表情古怪。她浅浅一笑,举步前行:“如此说来,这人我倒是一定得见一……”

话未落,她眼中笑意凝固,映入眼底的是唐隐,他静静地躺在帐外,风沙轻扬,血裹着尘沙一路蜿蜒,鲜艳欲绝。殷逐离距他甚远,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浮生万物千重变化,她唯独不会错认他。

殷逐离止步营前,时值六月盛夏,清晨的风卷着早凋的落叶辗转盘旋,绕树三匝,无枝可依。金色的阳光迷了视线,不知是什么地方有些空渺的钝痛,视线猩红。

原米昨夜的温存,是他最后的告别。月光下他笑如昙花,于是从此之后,相思无界,岁月无涯。

传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方净士,在这里所有的伤痛都会痊愈,所有的别离都将相逢。她依旧是跋涉千里的信徒,而这世间,再无净土。

曲天棘同诸将领一直在看她:“吾儿,”他语声前所未有地亲切,“这人许是沈庭遥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今日得知你我举事,竟然动手行刺。不如就以其首祭旗,预祝九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钝刀划过心间,记忆已血肉翻卷。昨夜千顷月光之下,他笑着说师父不是你的神,师父,只是你的一段过去,一段回忆。

所以唐隐从来没有爱过殷逐离,从来都没有。所以往昔你对我的好,全部都不算数了吗?

手紧握着长枪,暗处的弓弦已张,所有人都在严防她突然动手。在三军甲士的目光中,殷逐离举步向前,伫立在那具冰冷的尸身面前,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合成永诀的弧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稀薄的阳光.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她轻轻地说:“很好啊。”

裙裾擦过已然冰冷的妄念,沾了殷红的血。殷逐离缓步走向曲天棘,曲天棘本已警惕着她的出手,她却只是站在营前,看青衫染血,光影斑驳,风声缄默。

熟悉的头颅被割下,腔子里的血浸染了视线,天地间血红一片。他头颅高悬,三军呼声震天:“必胜!必胜!”

殷逐离笔直地站在军旗之下,抬头望着那旗杆,阳光刺眼,杆上的头颅面目难辨。所有的温暖一朝散尽,他用他的血,唤她今朝梦醒。

“今日,我们到天水湖畔用饭吧。为父带你看看这天水景致。”弓弩箭羽皆撤了下去,曲天棘牵了她的手,眸中带着一个父亲的慈爱。殷逐离随他上得半山腰,行往天水湖。

诸人在山腰的三角亭中坐定,兵士开始端来早饭。这是一个新的清晨,山间雁鸣鹰啼,林木葱郁。自上往下而望,只见蓝色的天水湖静静的依偎在群山的环抱中,芳草覆水,碧湖与长空花开两重,美得让人落泪。

曲天棘往殷逐离碟子里夹了一箸菜,旁边有营妓弹着琵琶,娇声唱那段《陆游与唐婉》:“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

般逐离站起身,自亭中向远方眺望,只见那山间云蒸霞蔚、万壑争流,金光涤荡,恍恍然不似人间。

其实沈园之内,既没有陆游也没有唐婉,那些纠缠在魂梦深处,寤寐思服、夜夜煎熬的思念……不过痴人杜撰。

待用罢早饭,殷逐离同曲天棘去了校场,沈庭蛟随何箭回帐,其实唐隐身死,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仍是怅然“我以为逐离会为他同曲天棘反目。”

何简闻言只是叹息:“九爷,这世间诸般难事,说穿了不过一个“舍”字。活的唐隐,她定然会舍尽身家性命去换,可是一个逝者,再怎么重要也不过是一副枯朽的皮囊。你看到曲天棘今日的阵仗了吗?她一个不慎,很可能我们全都要葬身于此。”他命将士取了水供沈庭蛟梳洗,语带喟叹,“唐隐是个狠得下心的人,殷逐离何尝不是。”

沈庭蛟以水沃面,许久方道:“说起来,尚有一事须劳烦先生。”他转头看何简,眼眸灿若明珠,“请先生务必保住唐隐尸骸,待此间事了,迁回长安。”

何简心中暗惊,他同这位九爷相处十余年,对其可谓是知之甚深。但此刻的他,却如同蒙尘的神兵利器,锋芒暗藏。何简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立时便起了疑心:“唐隐不可能突然自寻死路,莫非九爷……”

沈庭蚊以毛巾擦脸,许久才道:“本王只想让他走,没想让他死……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声音透出全然异于往常的阴狠,何简冷汗攥了一手。

当日中午,行军至金城,曲天棘缓步入域,殷逐离同曲怀觞紧跟在他身边,沈庭蛟坐车行于前。

“吾儿,”曲天棘语声竟然难得地温和,“待会儿同怀觞一并去看望你的母亲吧。”

殷逐离转头看他,半晌回过神来:“曲夫人?她在何处?”

曲怀觞扯了她:“看看,我就说爹肯定还是会认你的。走吧,兄长带你去拜见母亲。”

殷逐离任他扯着,却是浅笑:“你确定曲夫人会乐意见到殷某吗?”

曲天棘不以为意,许久方才下定决心一般,缓缓道:“可你终究是曲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

见二人行远,曲府的家臣曲禄目露担忧:“将军,那唐隐同殷大当家情同父女,属下担心王妃……”

“如何?”曲天棘转头迎向无垠日光,语带喟叹,“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一个死人放弃将要到手的天下大业。失去自已最喜爱的东西,凌钰会哭闹不休,流觞会追求不舍,怀觞很快就会发现新的最爱,而她,她选择断然割舍……殷梦鸢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孩子?唉,若怀觞有她三分聪颖坚韧,我何必劳心与此。我已骑虎难下,日后……都视她为四小姐吧。”

身后众将领应下,他面上此时方现了一丝忧色。

彼时曲夫人正在帐中歇息,失子之痛还未淡去,她病情时好时坏。服侍她的都是曲府的旧仆,帐中摆设也是她以往用惯了的东西,并未困行军匆忙便影响她的起居,可见曲天棘对她,一直非常上心。

殷逐离进来时她正在喝药,曲怀觞亦是怕触她之怒,忙就乖顺地拜了下去:“母亲,父亲命孩儿带妹妹来向母亲问安。”

言罢又扯着殷逐离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殷逐离仍是站着,带着笑意略略欠了欠身。魏氏其实是见过殷逐离的,十余年前老榕树下勿勿一瞥。可是如今,她早已不再是当年瑟缩的稚子,那言行举止无不透出一代巨贾的从容。像极了当年那个霸占她丈夫六年的女入。她搁了药碗,强迫自己倨傲以对:“你总归是老爷的骨肉,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认了祖宗,以后就随曲姓吧。”

殷逐离笑如春水,不卑不亢:“夫人,殷家待逐离,好歹也有生养之恩,逐离这姓是不打算改了。劳烦夫人费心。”

魏氏脸色一变:“殷逐离,你好歹也是个女子,看看都学了些什么规矩!”

曲怀觞眼看二人又要闹不快,仍向前几步讨好地替自己母亲捶肩:“逐离!”

魏氏冷哼,这曲府从来她都是主母,她习惯了趾高气扬。殷逐离笑意盈盈,话却噎死个人:“曲夫人,原来曲府的规矩,就是见了王妃仍端坐不起?曲夫人的规矩,还真是特别。”

魏氏本想先灭了她三分威风,竟忘了她还顶着一个福禄王妃的头衔。她起身,心头又是一阵恼怒:“你如今还端什么王妃的架子!就连你们王爷还不是要靠着我们家老爷庇护!若没有我丈夫,他们沈氏能有今日的大好河山吗?若真说起来,也是你们家王爷感念我们曲家的恩德!”

殷逐离笑容玩味:“说得好!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凑近魏氏,语笑嫣然,“可是当年若不是殷碧梧,将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能一路扫平天下吗?”魏氏一怔,她笑容不减,“而曲家又是如何感激这所谓恩德的呢?”

“你!”魏氏有些气急败坏,她讨厌殷逐离无形中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拿她无法。若不是昨夜曲天棘反复叮嘱其中利害,她早已命人将这个女子给轰了出去。

殷逐离倒也知趣:“夫人还在病中,逐离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夫人好生将养才好。”

她转身出了营帐,曲怀觞又追出来:“逐离,母亲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的,你别同她计较。”

殷逐离望向他,倒是和善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同她说不到一处,还是不说的好。”

曲怀觞你有些犹疑:“你是不是……对父亲有什么误会?”

殷逐离抬眸望他,半晌拍拍他的肩,朗声而笑:“兄长,你还真是可爱,哈哈。”

殷逐离有好几个晚上不能入睡,她的脾气变得很坏很暴躁。服侍她的士兵进出都必须屏息凝神,唯恐触她之怒。沈庭蛟仍旧每日里和她在一起,他变得很沉默,任她捏扁搓圆,虽然不高兴,却也不怒不恼。晚间二人仍然同床而眠,但再无亲密之举。

偶尔沈庭蛟半夜醒来,总见殷逐离出神地望着帐顶,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这时候他通常就是将头埋进她怀里,猫儿一般懒懒地睡去。

数日后,曲天棘同沈庭遥交战,沈庭遥率军围攻金城。然他大军奔袭,曲天棘本就以逸待劳,金城城防又固若金汤,第一次交战,他未能叩开这座坚城。

曲天棘也并不惧他,他在马上度过了半生,论兵法谋略,如何会惧怕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小儿。他如今只担心殷逐离背后捅刀子,是以一直催促她钱粮的事。

殷逐离一直应下,不时也从天水附近的粮行调些粮食给他,军中存粮倒也还充足。

沈庭遥久攻金城不下,大怒之余再度征兵、抽税。长安城的军队来势汹汹,不到半月双方已经历大小四次交锋。曲天棘麾下军士悍勇,沈庭遥兵数众多,双方一时胶着不下。

八月中旬,双方仍对峙于金城,而曲天棘逼迫殷逐离交出宝藏,神色已经十分冷厉了。中军帐中,殷逐离邀何简手谈一局。

棋枰间二人你来我往,何简棋风扎实稳当,而殷遥离多诈,也算是棋逢对手。

“曲将军在催你钱粮方面的事了吧?”沈庭蛟穿了一袭杏绿色的长衣,坐在殷逐离旁边,看他二人对弈。

他刚淋浴完毕,发问还滴着水,殷逐离屏退了左右,拿毛巾替他擦拭:“九爷,何先生,你们不会真等着曲天棘打下这大荥江山吧?眼下虽然胜负难分,但毕竟这一番起兵就是窃国。日后就算您再怎么英明神武,史官笔下,难免记我等一个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

沈庭蛟面色一凝,何简倒不显意外:“依王妃看,此事当如何?”

殷逐离轻揉着沈小王爷的长发:“如今沈庭遥倾尽兵力想要攻下金城,长安城兵力必然空虚。”

这一点何简也有注意:“长安城一共有守军六万多人,沈庭遥调了四万余众过来。”

殷逐离落子,何简回过神发现她已经占了几气:“万年县有个县令,叫陈舒淮,当年我见他有些才学,人也仗义,便替他打点,让他在万年县做了县令。万年县驻有戍兵两万,他又兼领兵马都监。”

何简不解:“王妃,长安城是帝都,那里的城墙高有三丈,所用建材精良坚实,就算是万年县有兵士两万,要攻进长安城,怕也不大可能吧……”

殷逐离低笑:“先生,两万兵士攻打长安城,逐离还没那么大胆子。”她拈了一颗白子在手中把玩,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仿佛纵览乾坤般桀骜,“十多天前,他已经领兵进入长安城了。”

何简惊异:“进去了?”

殷逐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进去了,长安城兵力大部分调来天水,他带一万部众进入长安,屯兵一万于长安城外,护驾嘛,沈庭遥很高兴地就把他放进去了,还赏了他好些东西。”

何简悚然,便是沈庭蛟也是心中暗惊:“你……要攻占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