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S.

提前防喷,沈渔的想法和打算后面会解释,相信我就继续看吧。

不过,她所追求的不值得的,确实不值得。

这章算是吹响分手的冲锋号……

后面我就闭嘴不啰嗦了,大家看文就好,但是别急,这是个慢热的文。

☆、少年心事却起了雾(07)

沈渔和陈蓟州的关系,起源于她一位本科同学的婚礼。他是男方那边的宾客,不算太近的亲戚。

那场婚礼葛瑶也去了,把能端得上台面的单身男女拉了一个群。没过多久,她的土豪老公投资的一家餐酒吧开张,她在群里不要钱似的赠送试营业免费试吃资格。

沈渔跟葛瑶的交情,不可能不去捧场。

那场试吃会浑然一个相亲现场,大家互相不认识,但有葛瑶一环扣一环的活动安排,倒不觉得尴尬。

沈渔就这么认识了陈蓟州。

场子里闹哄哄的,灯光乱闪,他却静定得如同置身之外。

因他座位离自己近,沈渔多观察了两眼。

清爽周正的模样,神情三分拘谨。她无端认定他是个理工科男。

满场那些随时都能来一段才艺展示的社交达人,让沈渔觉得闹腾,提不起兴致。她闲得无聊,便主动跟陈蓟州搭讪,问他,是不是学理科的。

他笑了笑说,有那么明显吗?

那时候他已在首都读博,趁着暑假回来休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什么,实话说,沈渔已经记不清了。散场时,她没加陈蓟州的微信,因为心底里排斥相亲这种形式。

但回去之后,陈蓟州通过那个群,主动添加了她的微信。

加上了也没聊过,直到过了十来天,快接近两周的时候,陈蓟州给她发来消息,某一部电影要去南城理工大学做路演,问她有没有兴趣。

那时沈渔刚刚忙完了一阵,正好想找点娱乐活动放松一下,就答应了一起去参加。

没什么波澜的,互相熟悉起来。

陈蓟州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大事小事轻易不会让他失去主张。

大抵因为他是单亲家庭,且家境一般,造就他目标感和执行力都很强的性格。他高考发挥失常,只念了一个很一般的本科学校。但通过考研考博,一步一步晋升。他现如今读博的那所高校,虽然仅仅是211,但学科含金量高。倘能顺利毕业,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他常对她说,家庭给不了他太多助力,凡事只能靠自己。人生于他,是有进无退的搏斗。

沈渔觉得,陈蓟州能让她静下来,迈入稳步规划自己生活的另一个阶段。

后来,在一起之后,沈渔也发现了陈蓟州身上的一些缺点。

比如,她自成了他的女朋友之后,他就彻底将她划分为自己人,有需要叫她帮忙的地方,便不太会客气委婉;相应的,要是她拒绝了,他也不会挂在心上。

再比如,思维方式是典型的理工科男,注重内容大于形式,不懂浪漫,任何事情都是有一说一;自然,也不会愿意揣测和担待女生那些曲折的心思。

他是这样一种人:你生病了,他会带你去看医生拿药,遵照医嘱照料,直到你病症全消;但在听见你咳嗽的时候,他不会想到,要替你关上窗外的冷风。

在一起之后,沈渔和陈蓟州自得请葛瑶吃一顿做媒饭。

事后葛瑶的评价是,“你俩像一对老夫老妻”。她解释,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就一个中性的评价。如果,你所求的就是一段衣食无虞、细水长流的婚姻生活,陈蓟州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前提是,你也得是个大大咧咧,不计较细节的人。

最后,她问,沈渔,你是吗?你忍得下那些小事累积的意难平吗?

-

沈渔输完液,喊来护士拔针。

落地时,还有些头重脚轻。

她走出诊所,预备打车回酒店时,看见自己那台polo停在路边,而陆明潼倚着车窗,明显是在等她。

七点半,刚刚黑透的天色,路灯洒一段澄黄光芒落在他身上,街景都潦草粗陋,独独他是深刻而明晰的。

沈渔顿了顿,走过去,轻声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陆明潼冷淡地瞥她一眼,转个身准备去拉车门。

沈渔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臂,问:“你不饿吗?”

陆明潼低头往自己手臂看一眼,再抬头看她,她已是气焰全无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好像方才的争吵全没发生一样。

沈渔笑说:“走吧,我请你吃抄手。”

“你别来这套。”

“那吃豚骨拉面?蟹黄汤包?汽锅鸡?……”

都是他爱吃的。

不知道是因为她明显求和的姿态,还是她能一溜说出他喜爱的食物,不带重样,他气立刻消了大半,“……你耍什么花招?”

“那就蟹黄汤包?附近就有一家,不远。”

她拖着他的手臂,往前拽,同时催促,“走吧。”

陆明潼被她拖拽得踉跄了一步,最后便自暴自弃地跟她走了。他在心里唾弃自己。

那家店开车十分钟即到。

沈渔给他点了一屉汤包,给自己点了一碗粥。高烧退后,喉咙里发苦,没什么胃口。

对面,陆明潼倒是不客气,一口一个。

沈渔手托腮看他快吃完,再度出声:“还生气吗?”

陆明潼理都不理她。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

“那你别说……”

“你希望,我们就这样一直别别扭扭下去?”

陆明潼手一顿。

他其实怕极了沈渔不跟他抬杠,倘若他说什么都不能使她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触及到,她绝对不会再为他后退半分的界线了。

沈渔声音沉缓:“我这么说,不是在替陈蓟州说好话。今年年初,我大病了一场,陈蓟州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三四天。还有他妈妈,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就怕我吃不习惯。撇开我和他的关系不谈,即便到时候我和他不一定能成,单说他妈妈,照料我的这份人情,我是要还的。”

陆明潼神色冷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张口人情闭口人情的人。”

沈渔看着他,“陆明潼,我们能一直做什么也不管的小孩子吗?”

陆明潼抿唇不言。

沈渔紧盯着眼前这个人,哪怕是强迫的,也要让他将这番话听进去。

“……没有陈蓟州,也会有别人的。总会有那样一个人。我为什么要强迫你接受这一点,因为我很自私。陆明潼,你真的不明白吗?我爸在印城,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回来;我妈背井离乡,我三年才能见上她一次。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了,我不想我们也不得不走上陌路。”

陆明潼蹙眉,还是下意识地说:“这不是我要的关系。”

“你要的我给不了。”

“所以,”他抬眼,目及她雾气弥散的眼睛时,愣了一下,但还是强硬说道,“把你的话翻译一下,我,和不是陈蓟州,也会是其他某个人的陌生男人,要你选的话,你永远不会选我。”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在我听来,就是这个意思。”

沈渔看着他,“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屡次气急败坏地妥协。如果我能料到有一天,这种心软和妥协是误人误己的话……”

“别说了。”陆明潼霍地站起身,“走吧,我吃饱了。”

“不要再逃避这个问题……”

“非得今天了断吗!你还没有结婚!”他撂下这句话便走。

一路沉默。

陆明潼载着她回了酒店,拿上她的东西,退了房,再开回清水街。

他提出要在她家里寄宿,怕她夜半又发高烧。她的拒绝被他置若罔闻,今天吃晚饭时的一番对话,也好像没起半点作用。

到家之后,沈渔洗头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遵照医嘱服了药,回房间去休息。

如果他非在这里睡,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报警叫人把他赶出去。

回了一些要紧的微信消息,嘱托过今晚带队拆除场景的人,再跟唐舜尧请了明天上午的假。

药效仿佛上来了,她隐隐有些犯困。

将要阖眼的时候,响起敲门声,陆明潼在门外说:“跟你说两句话。”

沈渔犹豫了一下,“进来吧。”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燃着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

沈渔躺在床上,盖着空调被,一头长发披散,人怏怏的,没有半点平日张牙舞爪的锐气。

陆明潼在床边的地砖上坐下,背靠着床头柜。

这番话似酝酿很久了一般,他一字未停顿,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情绪的清冷声音,“我知道你一直想摆脱我,但请你找个真正值得的人。我不认可陈蓟州。如果你执意觉得他合适,你记住,我从来不准备当一个好人,叫他别给我拆散你们的机会。”

顿一下,他最后说:“……等你结婚,我就辞职。”

“陆明潼……”她听明白了,这是叫她别再疾言厉色地赶他走了,只要她找到那个托付终身的人,他自会主动退场。

他把她逼得不知好歹,恶形恶状,他亲自将利刃递到她的手里,还告诉她,唯独她,有伤害他的权利,并且他绝不还手。

可是,有一句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真的憋不住了,于是终于问出口。

陆明潼,你真的不痛苦吗?

闻言,陆明潼转头去看她。

灯光清幽地照在她脸上,摹出柔和五官,清澈眉目,还有眼角那点永远叫他心旌为之震荡的泪痣。

比起无故枉死,倒不如死在你手里。

他这样想着,但没说出声。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站起身,朝门外走去,顺手给她掩上了门。

☆、少年心事却起了雾(08)

盛夏天,清早便暑热难当。

沈渔的车等在小区门口,副驾驶座空了出来,陆明潼坐在后座上。她这台polo仿佛盛不下他的长手长脚,整个人局促得很。

沈渔来接陈蓟州的妈妈去医院,陆明潼非要跟来,一个理由就将她的拒绝的话堵死:“你不是很擅长人情世故吗,我近距离跟你学学。”

她只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便有急火攻心的趋势,这狗东西恐怕专门来气她的。

没等多久,小区大门口走出来一人。

陆明潼见沈渔身体坐正了些,猜想,应该就是了。

极普通的人一位妇人,挎一只毫无样式可言的黑色皮包,款式和材质都普通的黑色短袖、黑色长裤。微胖,个子也不高,恐怕不到一米六。一头长发不知何时烫染过的,只余发尾一段是蜷曲的、枯黄色的。

陆明潼愣了一下,这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在她脸上,他只看见经年操劳日积月累留下的痕迹,不见有半点精明和算计。

她看见了沈渔的车,立即小跑两步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先急忙忙地道歉,说早上家里煤气用完了,等人送一罐新的上楼,耽误了些时间。

她注意到了后座的陆明潼,笑一笑说:“这是……”

沈渔笑说:“邻居家的弟弟。”

陆明潼略带局促地冲她点了点头,“您好。”

她将陆明潼从头打量一遍,那种仿佛是见了亲戚家有出息的小孩般的喜悦溢于言表,“还在读大学吧?”

“刚毕业,在我们工作室打杂呢。”沈渔替他答了。

她仿佛觉得再多问两句就失礼了,再冲着陆明潼笑一笑,转回身去。

陈妈妈和沈渔聊了一路,多是陈妈妈在说,沈渔在听。

说估计沈渔工作挺忙的,怕打扰到她,一直没联系,不然合该多走动走动;说沈渔前一阵过生日,原该接到家里来吃顿饭的,但陈蓟州没回来,怕她待着不自在;说最近天气愈发热了,但空调还是不能开多,楼下邻居就有个得空调病的,汗出不来,别提多难受……

陆明潼听得越发沉默。

看得出来,沈渔对陈妈妈这种事无巨细的唠叨是不排斥的,或者说,还有些受用。

也看得出来,陈妈妈对沈渔的喜爱诚惶诚恐,好像生怕慢待了她。

陈妈妈要做的是个小手术。

她大腿上莫名长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肿块,摸着不痛也不痒,拍了片,做了肿瘤标志物检测,预估就是一个良性的纤维瘤,用不着住院,在门诊剥除,标本送检即可。

陈妈妈已和医生约好手术时间。

陆明潼和沈渔等在治疗室外,并肩坐在走廊上的一排绿色塑料长椅上。沈渔替陈妈妈拿着她的那只提包,陆明潼看一眼,那应当是PU皮的,且并不是多好的料子,用久了,底部缝边的地方,皮料磨损严重。

他突然说:“对不起。”

沈渔愣了下,有点莫名,“你这是为了哪件事道歉?”

“我昨天说你上赶着献殷勤。对不起。”至少,陈妈妈是无辜的,不该被他迁怒,且主观臆断地编派。

沈渔习惯了陆明潼平日里乖张不驯的样子,他突然这么来一句,倒叫她不适从了。

弯眉一笑,“今天这么乖?”说着,不自觉地伸手,想照从前那样薅一薅他脑袋。

他偏头一躲,“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自重点。”

“……”真是不讨人喜欢。

陆明潼别过头,些许的不自在,因她笑意里似有对他“迷途知返”的欣慰。

他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不过没坏到全然是非不分的程度而已。

手术时间很短,不过二十分钟。因做了局部麻醉,医生叫陈妈妈留下观察半小时再走。也没开消炎药,只嘱咐不能沾水,避免辛辣、生冷食物,两天后可自行去社区医院消毒换药,一周到十天左右即可拆线。

半小时后,沈渔开车载陈妈妈回去。

路上,被问及三餐是否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陈妈妈说不用,腿上这么一个小伤口,影响不了干活,单单煮个面条是没问题的。

沈渔笑说:“不跟您假客气,我的厨艺我自己都嫌弃。您如果觉得伤口疼,就别勉强,我帮您点外卖。”

陈妈妈笑说:“那倒是不用,要是真的做不了,我给附近餐馆打电话送餐就行,快,还便宜。”

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小区门口。

沈渔找位置停了车,送陈妈妈上楼——陈家也住清水街那样的老楼房,没电梯,得爬楼梯,怕用力会让伤口处线挣开。

沈渔让陈妈妈将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要扶她上去。

陆明潼在后面跟着,看不过眼,走上去说,“我来。”

陈妈妈忙说:“那怎么行,我这一身汗的……”

沈渔看向陆明潼。

陆明潼不说话,上前一步挤开了沈渔,便要去搀陈妈妈手臂。

陈妈妈惶恐地看一眼沈渔,求助模样。沈渔笑一笑,“您就让他来吧,也就这身死力气还有点用。”

陈家住四楼,猪肝红色的一扇防盗门,两侧春节时贴的春联还没撕掉,门上一个福字,没太贴紧,边缘透明胶翻过来,沾了些灰尘。

门口一张红色地垫,印着“出入平安”。

陈妈妈拿钥匙开门,叫他俩进去喝杯水再走。她知道沈渔是特意请了假的,不好留她吃中饭。

沈渔找她要拖鞋,她摆手说不用,直接进来吧。

“还是换换吧,您这几天干不了重活,我们不能把地弄脏了。”

陈妈妈便找出来两双凉拖,脸上很有些歉仄的神色。

陆明潼直觉手里这双深蓝色的男式凉拖,应该是陈蓟州的,有些抗拒,直到沈渔已进了屋,回头看他一眼。

他蹬了运动鞋,换上。

室内陈设没什么超出想象的,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陆明潼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看见电视旁边挂着一张上了年头的全家福,一对夫妻拥着一个男生,那男生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模样。

陈妈妈清早晾了凉白开,这时候入口刚刚好。

沈渔没让她动,在她的指点下找到一次性杯子。

陈妈妈在对面坐下,看他俩喝了水,殷勤地贴一个笑容,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白瓷杯,只稍微抿一口,看向沈渔,难启齿的模样,“……小渔,阿姨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姨您说。”沈渔放下杯子。

陈妈妈看一眼陆明潼。

陆明潼坐直身体,“我去外面等……”

正准备起身,陈妈妈忙说,“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妈妈放下水杯,先叹一口气,“蓟州让我别跟你说,但我知道他的性格,等他主动告诉你的时候,怕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番开场白,使沈渔突然有惴惴难安之感。

“……前几天,蓟州突然探我口风,问我以后想不想去首都生活。我说我过不习惯,还是南城好。他说,他可能毕业了不一定会回南城。蓟州从来不说些没影的事,所以我我觉得,他多半是想要留在首都了。小渔,你能不能抽空给他打个电话聊一聊?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能不考虑到你。我倒不是觉得首都不好,可我们家没钱没势的,他能在首都混出什么名堂呢?”

沈渔不知道该觉得心梗,还是豁然开朗。

难怪,这段时间,他对她看房的提议兴趣乏乏,言辞之间也极为敷衍。

可是怎么,考虑未来去留的时候,不和她商量,要托人帮忙的时候,倒第一个想到她呢?

她从前觉得,陈蓟州可能只是不把她当外人,现在她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判断了。

陈妈妈见沈渔垂下目光不说话,也跟着神情不安,“……小渔,这事儿蓟州确实办得不对,他应该跟你商量的。不过他肯定没有恶意,他只是怕你为难。你跟他好好说说,他肯定会愿意听你的。”

沈渔勉强笑了笑,“我一定会跟他聊的,但我不认为他会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