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等着。

忽然段瑞敲了敲厨房门的玻璃,不知情况地喊他:“吃饭了!”

蒋晓鲁连声应:“我听到阿姨喊你了,你去吧。”

宁小诚恨地直咬牙,这通电话就这么被搅合了。

从那以后,又是一年,小诚再也没和蒋晓鲁有过联系。

再婚的事情,老赵不提,架不住宁小诚他妈妈,段瑞老太太提。

只要他回家,说不了三句话,一准儿就是你今年三十六了,眼看奔着三十七,就四十了,前几天谁谁谁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家好啊,这么好,那么好,说的跟天仙似的,小诚吃完饭,擦擦嘴,嗯啊两声,往沙发上一瘫,装听不见。

提了好几次,段瑞实在受不了了,在桌上摔了饭碗:“宁小诚你到底要干什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宁小诚一脸茫然:“我干什么了?回来看您您不高兴啊?还是给您买的衣服小了穿不进去?不能啊,我挑大码让人置办的。”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我是问你你现在要怎么着?横竖给我一句痛快话,你要是想这么单着,单一辈子,你以后也别回来看我,我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要是想踏踏实实的,就听我话。”

宁小诚慢条斯理吃完这口饭:“我没想怎么着啊,您看我生气,以后我就不回来了呗。”他站起来,收拾好桌子,拿了衣服就走:“妈——”

段瑞以为有转机,激动转过头来:“怎么?”

宁小诚在门口一招手,气死人不偿命:“拜拜了您哪!”

“滚!!!”

段瑞气的捶胸顿足,和老宁愤怒哭诉,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就想这么耗着,这么等着,什么时候有消息说人家晓鲁有人了,结婚了,他也就不惦记了。你现在这么折腾自己,早你干什么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段瑞倒也真不是想逼着他再婚,就是不愿意看他天天自己一个人来回奔波,当初俩人离婚,她是隔了好长时间才知道的,知道以后也震惊万分。问他为什么,闷葫芦也不说。

后来想想,俩人离婚之前,蒋晓鲁曾经来家里看过,买了好些水果,帮自己晾了衣服,临走时嘱咐她和老宁照顾身体,自己竟然一点没发觉,只要想起来。段瑞心里就翻腾着不是滋味。

消息传出去,有人想给宁小诚介绍对象,都得先问一句,段姐,您也别嫌我多嘴,毕竟小诚是二婚,我得给人家姑娘问明白,当初为什么离?

段瑞尴尬,只能说:感情不和吧,俩孩子都要强。

他们老宁家做人,不能为了自己儿子有个好着落,就说儿媳妇坏话。

成不成,那是缘分,好坏人家嫁给你,也真把你们当成亲人对待。

当妈的都做到这个份上,还想让她怎么着,段瑞抹着眼泪,只一遍遍嘀咕,不管了不管了,小王八蛋在外面饿死我都不管了。

老宁趴在厨房门口,推了推老花镜:“你不管他,管管我。”

“我还没吃呢。”

段瑞气笑了,给老伴盛饭:“给给给,一个小冤家,一个老冤家。”

老夫妻俩面对面坐着,楼下小孩子玩闹声从窗户传进来,天真无邪地喊着,爷爷,奶奶。

老宁也放下筷子,叹了声气。

今天,宁小诚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员工提了一嘴是今天八一节,宁小诚猛然想起来,上回给老太太惹生气了,正好是个机会,可以晚上回家借着看老宁的时候去哄哄。

谁知道进家门没说两句话,又被轰出来了。

他心生烦躁,气急败坏往外走。

车停在大院儿一个拐角树荫里。

这两天翻修,到处都是工人的脚手架和油漆桶,一阵一阵电焊声听的人心烦气躁。

裤兜手机震动,他接起来,是吴井。

“有消息告诉你,想听吗?”

宁小诚不吭声,等着他下文。

吴井得寸进尺:“你管我声爹。”

宁小诚很干脆:“不听,我挂了。”

“哎——”吴井故弄玄虚,:“蒋晓鲁她妈这两天好像犯心脏病了,挺严重…”

宁小诚一时脑子短路,拐了一个弯儿:“犯病?犯病你跟我说干什么,上医院啊。”

“对啊,可不就是得上医院吗,好像还得手术呢。”吴井附和着。

哗啦啦,楼上飘下来一层木屑,一大块木板正砸在脚边。

宁小诚吓一跳,下意识按了手机。

楼上装修工人赶紧喊:“嘿,哥们!没事儿吧?”

宁小诚低头晃了晃头上的灰,扬声喊:“看着点儿,你这是碰着我了,附近都是老头老太太,真掉下来砸着怎么办啊。”

“实在不好意思了啊。”工人连连道歉:“我们下回注意。”

这地方住的,一个比一个牛,不能得罪人。

宁小诚也不计较,快步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心想着一会再给吴井回个电话。

他最近刚换了台新车,吉普,车型很大,上车之前幸亏看了一眼。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孩子,看着不大,也就一岁多,蹲在他车屁股边上,正用手抠着他轮胎上的车标。

手指头软软白白的,剃个圆圆的盖头,穿着熊猫的短袖和短裤,一撅屁股,露出截尿不湿的边儿。

宁小诚乐了。

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小家伙的屁股:“哎,你谁家的啊?”

这小东西长的还挺好,胖乎乎,白白净净的。

专心致志的小家伙没理他,一直和车标作斗争,微鼓着小嘴,抠着,抠着。

宁小诚被忽视,嘶了一声,觉得很不受重视。

“还挺时髦,衣服谁给你买的?还熊猫,怎么着,你是国宝啊?”他嬉皮笑脸地问,又用脚尖踢了踢小家伙圆滚滚的屁股,故意吓唬他:“我问你呢,你谁家的?把我车抠坏了,我得找你家大人赔钱。”

小家伙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完,又扭回去,奶声奶气道:“西楼二委老宁家的。”

呦呵,口齿还挺清晰。

小诚一提裤腿,蹲下来,真以为谁跟他开玩笑,还挑衅:“你老宁家谁的啊,我也是老宁家的,怎么不认识你啊?”

小家伙顿了顿,似乎在反应他这句话的含义。他觉得自己的地位遭到了动摇,于是字正腔圆地说。

“我爷爷叫宁大光,我爸爸叫宁小诚。”

宁小诚笑不出来了。

咣当当——

远处脚手架扔下来一堆拆下来的废铜烂铁,大院儿隔了二十年,即将被翻新。

下午五点整,众人归家,来来往往,院儿里准时放起了军歌,嘹亮高亢的男声响起。

小家伙怔怔看着远处人儿,忽然开心地咧嘴,仰头指着那道身影:“妈妈!”

远处长长的林荫道。

一人,一车,一个孩子。

男人站着,孩子蹲着。一齐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有个人正朝他轻快地走过来。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裙摆在风中荡漾。

在夏日的黄昏里,她有着弯弯的眼睛,和脑后俏皮翘着的发尾。

裙摆拂过她的腿。

蒋晓鲁背着手,脚步轻快,笑容天真。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宁小诚仿佛忽然间听到了昔日那声清清脆脆地,小诚哥。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完结,似乎都要千篇一律的说上一句: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谢谢你们看到了最后。

白杨往事到此结束,不再添加任何后续赘述,让它戛然而止至这个时间,停留在最开始想让她停留的地方,画个圆圆的句号。

其实最开始想写它的原因,除却想表达晓鲁和小诚两个婚前到婚后的成长变化和一段岁月变迁之外。还有脑中幻想过无数次,小诚哥站在车前,一个小男孩蹲在他脚边,指着晓鲁叫妈妈的画面。也许后来,还会有个小小鲁追着小狗子叫哥哥。

老套的也好,狗血的也罢,它终于按照我最想让它结束的样子完成了。其实也受过打击,不太敢看评论区,每次都暗搓搓捂住眼睛,心想,大家别生气啦,让我写完吧,写完我就抱着我鲁我诚回家啦。

嘿嘿。

能力有限,真的尽力了。也许不能做到谁都满意,但是这两个月和大家在一起还是挺轻松的,也希望它能给你们带来点快乐和温暖。

不久之后我就要参加工作了,可能以后也很难再有这样大把快活时间来写东西了。

看到好多老读者说啊,玛丽苏宙长大了,成熟了,虽然是句玩笑话,但真的特别开心。

本是普通人一个,以倾诉欲为生,收获同道人为乐。

感谢一路包容厚爱。

最后,给你们一个小诚式微笑.jpg 和一个晓鲁式熊抱.gif

带着他们两口子和你们挥手再见啦!

再见。

未来有机会。

我们再见。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