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不爱动弹,上了榻便翻着肚皮瘫软下来,扁脸看着惫懒又喜庆。

好可爱喵!

加菲被撸得极舒服,歪了身,摊开的肥嫩的白肚皮给她,尾巴在下头拖着,扫来扫去,扁扁的脸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她又拿了绑着铃铛的简易逗猫棒来,一边柔声哄着懒惰肥胖的橘色加菲,一边抖着逗猫棒逗它。

尽管这只加菲很懒,但仍是忍不住用粉色的肉垫拨弄两下,到后头,甚至忍不住直起身子,圆眼睛睁大了盯着铃铛,三角耳向后抿了抿。

一直陪着猫咪玩了许久,郁暖才觉得累了。

可叹,她原本走几步路都要喘气,现下倒是好极了,撸猫撸了半天才觉得累。

果然,运动还是要靠兴趣爱好的(…)。

郁暖逗猫逗出薄汗来,眼睛却越逗越清亮,只后头清泉拨了帘子进来,柔声劝她道:“大小姐,已经有些时候了,不若您先歇息着,等明儿个醒来了,再叫小咪陪您玩罢?”

加菲叫小咪,郁暖的猫咪有大咪,阿咪,小咪,橘咪,肥咪,各种咪,土味又可耐。

尽管有些不舍,她还是把逗猫棒放好,再面色淡然地,叮嘱清泉把小咪照料好。

她的杏眼像是长了小勾子,盯着猫咪,神色却仙气淡然得紧。

清泉咳嗽一声。

洗漱完,留了一地猫毛。

郁暖是一点都不介意。

横竖男主不在。

戚寒时是个严重洁癖患者,更是个可怕的强迫症。

男人看到一点脏污,或是毛屑头发丝儿,都会淡淡皱眉。

故而他还在的那几日,屋里从来都纤尘不染,干净得没处落脚。

他的毛笔,用完了,都会洗得发白,按照大小色序排整齐,写字的纸叠得方方正正,几十张纸塞在匣子里,边缘整齐得像是一张。

郁暖不小心打开过,只是不敢碰,只怕动一下就会被他发现。

郁暖觉得心很累。

希望他别回来。

而对于他来说,一地猫毛,榻上又全是毛,这种事情,应该是完全难以忍受的。

他可能会微笑着,单手掐死她。

睡前,清泉给她吃了一盏安神茶,利于睡眠,里头又滤了些舒缓心绞痛的药汁子,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喝,但是吃完的话,难得还有一小碟蜜饯。

由于人设原因,郁暖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吃零食,所以即便只是一碟蜜饯,也是值得她认真吃药的。

接着,郁暖盖上被子,努力伸展了身子,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夜里,尚在睡梦中,郁暖便觉着脚上有些痒痒,忍不住轻哼,几根白皙莹润的脚趾扭来扭去,难受极了。

她翻过身,觉得有些热了,便把两条手臂露出来。

过了小半会儿,干脆连手腕都开始发痒痒,像是有条毛茸茸的猫尾巴,在她身上慢慢逗I弄。

尚沉浸在梦里,她痒得浑身冒汗。

郁暖忍不住伸手抓两下,几下没抓到东西,翻过身不准备再搭理。

不成想那东西,又再次追上来,毛茸茸轻点上她的肩胛,又拨弄了她的下巴。

她一把随手抓了,无意识地捏两下,拿软绵绵的脸颊蹭蹭绒毛,又在睡梦里松了手。

小小蜷缩起身子,皱着眉睡得可熟。

过了半会儿,仿佛有微凉的事物,触碰到了她的手腕,才叫她勉强舒适了些,眉目也微微松开。

然而,她的手指似乎被甚么玩意儿咬了,有点疼,一下下,从小拇指,到大拇指,都被咬了一口。

干嘛啦。

疼的呀。

郁暖觉得很烦的,喉咙里发出小小的不耐之声。

她的脑袋却被轻柔的摸了摸,似是安抚一般。

她想要挪开脑袋,却有些没力气,反应还天生慢半拍。

于是,耳垂又被慢悠悠捏了两记,不疼,但也不舒服。

郁暖受不了,黑甜迷糊中,她都想努力睁眼打他。

那人按摩的力道,却又漫不经心,从她的脊背,一直到尾椎骨,那手劲一下下,竟像是她的田螺姑娘。

精准适中,把她伺候得很舒服。

郁暖睡觉时,一向很沉,外头打雷下大雨,都无法惊醒她,更遑论今儿个累了,睡得可香。

如此,这般舒服的情况下,过了小半会儿,她便不记仇了。

甚至乖乖摊开了肚皮,露出雪白软嘟嘟的小肚子。

郁暖骨架又很小,所以即便藏着肉,穿上襦裙,也不大能叫人发觉了。

自然,以前的郁大小姐,是排骨身材,瘦得骨骼都尽显。

只郁暖最近,有些微的丰盈,虽然还是瘦而平,但起码肚子和胳膊上有了点软肉。

因为体弱的原因,她的身子一直很凉,现下肚皮上,却有一只浑厚火热的大手,慢慢给她按摩,郁暖便觉舒服极了。

于是,当那只手,又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的时候,她便拿面颊软软蹭了蹭他的掌心,当作回报。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早上醒来,便觉得浑身上下都通透了些,筋骨也不那么疲劳了。

她看书的时候又发现,满地的猫毛都干干净净,一根都寻摸不到了。

家具都是锃亮崭新的模样,没有一丝昨儿个灰扑扑的样子。

郁暖猜测,是清泉早早来打扫过了,于是也没有多在意。

她开始筹备着,明日要同原静一道赴宴的事体。

临安侯府因着是百年世家了,故而也得了请帖,只是出席的份额不多,一共才两席,还是偏外的地儿。

可为着体面郑氏仍旧会提早出门,管不了她。

她想出去,再是简单不过。

她便同清泉说:“明日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只你跟着我出门便是,旁人一个也不要带了。”

清泉有些疑惑,劝了劝道:“大小姐,您现下身子不好呢,还是静养为好。”

郁暖淡淡道:“无事,不过是陪原姐姐走一趟。”却不曾再解释。

清泉便也不曾阻拦,只默默点了头。

郁暖提前,便与郑氏说,自个儿要出门抄经。

这段日子耽搁了许久,到底经书是抄给太后娘娘的,再不能断了。

于是郑氏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劝她不要写得太累了,适当的歇息着,早些回家,太后娘娘仁慈,定然不会多言。

郁暖没想到,郑氏竟这样容易就答应了,于是便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

她觉得自己不该骗人的呀。

早晓得就直接说了,说不准郑氏还会直接把请帖给她。

隔天,郁暖戴着幂篱,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上了马车。

不过并没有去瑞安庄,只是叫清泉同赶车的家生子说,路过将军府时停一下,她有些事要做。

于是,车轮轱辘轱辘转,郁暖便一路顺畅地到了将军府。

原静已然在那儿等着她了,没想到她来得这样早,终于舒了口气。

然而,却见郁暖缓缓摘下幂篱,露出里头微黄的面容,和浓黑的粗眉。

原静一时间张睁大眼,发起怔,不晓得说什么:“……”

郁暖不会易容,做不到戚寒时那个程度,但她会化妆。

眉毛是整个妆容的点睛之笔,画得浓淡长短粗细不同,都会大大影响一个人的气质,当然,还有肤色和唇色。

她做不到把自己化得很丑。

况且原静这样的大小姐,也不会带个其貌不扬的奴婢出门。

于是,她便只是在嘴角点了颗痣,颧骨和下巴上点了些微白的脂粉抹匀,让自己的颧骨看着横突起来,显得有点尖酸刻薄。

至于口脂,她选择了裸色调,一个有些奶茶裸的色号。

对于这种色调的黄皮来说,看上去没什么气色,也并不突出,衬得脸更黄了。

嗨呀,果然还是白皮好。

自然,五官底子在那儿,眼底的悠悠韵味,亦难以改变,中和一下就还好。

她不抬头看人,便还是一副普通仆人样貌。

只是,这幅扮相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郁暖原本可是个貌美病弱的小仙子,站在哪儿都吸睛,而现下这幅样子,随便甚么熟悉她的人见了,都会很吃惊。

原静有些担心,怕郁成朗看见他妹妹这样,会不悦,万一教训起人来,那她岂不是带累了郁暖。

郁暖倒是不在意:“没事,兄长不会责备的,你不要担心。”

她只是不想叫人认出自己。

毕竟以郁大小姐的心性儿,即便想帮原静,也不能叫人认出自己泯然于众人的扮相,所以,只要亲哥认得她就好了。

其他人,不熟,应该认不出。

原静松了口气,点点她的脑袋有点发笑。

哥哥也就算了,妹妹怎样都只是淘气罢了。

幸好阿暖的夫君不在。

若是看见自己新婚小娇妻,这般折腾淘气,把自己打扮成这幅灰扑扑的模样,估计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原静吩咐云麓带郁暖去里间, 给她换了一身将军府婢女统身的襦裙。

粉灰的锦缎裁成,腰间系一条淡紫绸带,乌黑的长发绑成丫髻,缀了一对儿细巧的金丁香。

她站在一排婢女中间,低着头, 恭敬侍立着,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当然, 如果她没有抬头的话。

即便妆容改变了一部分相貌气质,但郁暖的骨骼面相, 并不曾有变化。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 还是有些不满意。

她是忠国公的女儿,若是被人发现, 自己没了请帖,还要坚持扮作丫鬟去崇北侯的寿宴上,不管是甚么原因,都十分没脸了。

只她不可能临阵退缩,那岂不更丢人?

于是郁暖稍稍叹口气, 还是跟着原静一道出门了。

她代替了云麓的位置,故而能同原静上一辆马车,方便照顾自家主子。

然而,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原家的马车和宫里的并不一样, 虽然三驾已然是较高的规制, 却还是稍有些颠簸。

对于郁暖这种, 身娇体贵时不时咳血头昏的姑娘来说, 的确有点受不住。

她只觉头晕,昏昏沉沉的,双手松松垮垮虚握着,没有力道。

于是便自己一个人,乖巧缩在一边,半闭着眼睛,脑袋随着车子的晃动前后轻动,纤长的睫毛轻轻发颤,不吱声。

原静怕她无聊,便与她说上两句话,不成想郁暖反应慢了一整拍,顿了好久,方能答上半句。

原静才发觉她不对头,于是给她端茶,又是轻哄着喂蜜饯,还顺带给她按摩了耳后和肩胛,才叫郁暖觉得好受些,呼吸也顺畅起来。

下马车的时候,原静不得不借力,扶着她家小婢女下车。

幸尔郁暖身体轻盈,一拉就能着地,还很听话。

原静不得不感叹,自家马车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平顺不颠了,她这也受不了,那也头晕想吐,实在太娇气了些。

原夫人身子不好,将军府便只有原静一人来赴宴,交了请帖和锦盒里的礼儿,便能进去落座。

武威大将军的家眷,自然坐席靠里,虽不与男人们同席,却也是以一张长长的山水屏风隔开,又空了些距离,只能听到些那头的说话声,和杯盏相碰之音,其余却听不真切。

与原静同坐的那些贵妇贵女,皆是长安名流,自然不能与一般贵族女人们相提并论。

若郁暖还未嫁,大约也是要坐在那儿的。

崇北侯身为寿宴的主人,又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自然是得会会宾客,不可能一人都不见。

故而女眷里,便是她们这些人受敬。

郁暖现下,身为原静的贴身丫鬟,便分了半席,与另一个大丫鬟云妍一道坐在原静身后不远处,候着主子的需求。

她和原静约好,待寿宴行至一半时,便由云妍陪着她,到男宾那头,去寻郁成朗。

要云妍陪着,也是因为原静实在不放心郁暖,只怕她受欺负。

崇北侯的寿宴,其他大员皆来道贺,当然,除了忠国公,他只派了儿子来吃盏酒,只全了礼节,旁的一概不做,只不明着撕破脸罢了。

但这也够有些打脸的,自家身子健朗着,不肯去,偏叫儿子去赴宴。

那岂不是在说,崇北侯您在我心里,只配得使这未婚的小辈来捧场,尚不算有脸子。

不过,这些微妙的事体,郁暖尚且懒得操心,她只管好自己便是。

原静一遇上郁成朗,便有些胆怯,只怕不是郁暖这个亲妹妹去请,先叫妹妹说项方能安心,而她自己若独去了,却可能,会有全然不同的结果。

这点,郁暖可以理解。

但是,她觉得,其实不管自己去不去,郁成朗的想法都不会改变,只是委婉点,和直接点的区别而已。

寿宴刚开,气氛还没到达顶点,女眷这头皆浅尝辄止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今儿个坐在主家位置上的,倒是许久不见的秦婉宁。

郁暖稍稍有些纳罕,却也松了口气,她真不想和秦婉卿互相扯头花了,太累人了。

她估计,是秦婉卿的身子没好,不然,崇北侯的场,尚且轮不到秦婉宁坐那个位置。

但也有些奇怪的是,女眷们对待秦婉宁的态度,颇似似从前待秦婉卿那般。

仿佛她不但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连身份,都代替了秦婉卿。

郁暖没怎么接触外头的消息,所以导致自个儿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有点懵。

待上了菜,郁暖和云妍便轮流着,弓腰上前,给原静夹菜。

这也算是时下的一点规矩,并不是说贵女们自己不能夹,但是每道菜上来,都会由身旁的奴仆们为她们样样皆夹一点,再由她们吃掉,以示对主家菜肴的欢喜,免得自己夹会夹漏,一场宴下来都没动筷子,便显得有些无礼。

待郁暖上前时,与原静相熟的一个贵女,在对面啜了一口酒,边笑道:“阿静,你换了新婢女了?”

云麓是原静从小服侍到大的,待其余与她主子私交不错的贵女们,都说得上话,许多年下来,尚算得上熟稔。

原静面不改色道:“云麓昨儿个身子不爽利,我便放了她两日空闲。”

那贵女瞥了一眼郁暖,只见她身子纤细有致,露出来的额头和手腕,却发黄略黑,于是便有些兴致缺缺,只笑了笑,不说话了。

郁暖于是平静地垂头,默默退身,坐了回去。

她听着这些女眷,又聊起了宫里的事,说着说着,便说道那日太后的寿宴上头。

在座都是贵族中的佼佼者,大多那日都在正殿内,不能说的不提,能说的却还是很有一些的。

郁暖这才晓得,秦婉卿根本就不是病了,才被留在太后宫里休养。

她根本就是被关押起来,现下生死不明。

崇北侯不是没求过,但这是太后宫里的事,皇帝不管,太后打太极,只不给他脸面,加之现下他自个儿也在风口浪尖,于是便很聪明的搁置下来,

一个鹅黄色高腰襦裙,带着明珠耳珰的姑娘,轻轻用绢子抹了唇边,才抬眸轻笑道:“她也是自作自受呗,即便婉宁性儿好,待谁都宽和,我也得说上一句,若非是她自个儿作得慌,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