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走出几步,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先生日后不得再熬补药。”

奎老很委屈,他容易嘛!

为了王爷的终生大事,以及王府的子嗣,他可谓是操心竭虑,王爷怎就不懂他的心思呢。

王爷真的不需要补补么?

奎老看着赵澈修韧挺拔、健步如飞的背影,内心很震撼。

王爷的体力,可真好!

……

赵澈迈出府门,他的出现,让一开始还嚣张的孙根茂顿时萎了。

赵澈站在那里,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本王就在这里,谁要审我?走吧!”

北焱等人很想挡住赵澈,但想来王爷自有他的想法。

若是这次的事不解决,只怕王府一日不得安宁。

无人敢上前押走赵澈,孙根茂低喝了一声,“来,请晋王去刑部。”

刚有官吏蠢蠢欲动,赵澈低沉的嗓音,带着内功传出,“放肆!本王看谁敢?!”

顿时,仿佛有一股威压射出,在场诸人皆是一阵头昏目眩。

的确无人敢上前。

不管是赵澈的身份,亦或是有关他疯魔的传言,令得所有人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心中发怵。

赵澈走来时,官吏都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任他前行。

……

御书房内,炎帝控制不住唇角上扬。

他用了十数年,终于让赵澈沦为阶下囚了,接下来的事只要能按着他的计划发展,他就能彻底铲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而太子也甚是高兴。

晋王一倒台,他就是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纵使没有子嗣,他也能暗中抱养孩子。加之有柳家做后盾,他坐上龙椅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啊。

父子两人头一次露出默契的笑意。

如今,炎帝看着令他厌恶的太子,也觉得眉清目秀了。

太子道:“父皇,皇叔祖虽是德高望重,身份尊贵。然,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京中数名百姓惨遭皇叔祖的毒手,若是此番不按着大梁律例秉公办事,只怕会令得天下人不满啊!”

炎帝头一次觉得太子并不太蠢。

他道:“嗯,太子这话在理,朕定会让大理寺和刑部联手彻查此事!”

是以,太子露出满意的笑意,炎帝终是忍不住,也笑了笑。

……

广寒宫内。

淑妃亲自削了雪梨,那葱白玉手十分灵活,因着沾上了梨水,显得雪腻透白。

她将削好的梨递给了郭静。

“静静,你吃吧。”

郭静迟疑了一下,她半敛眸,只能看见淑妃纤细的腰肢,她接过了梨,“多谢娘娘。”

淑妃应了声,又说,“静静啊,本宫在意晋王,你可不能让晋王出事。”

郭静明白她的意思,啃了口梨,站姿笔直,“娘娘放心,我会暗中安排。”

淑妃伸手,那涂着丹寇的手摸了摸郭静的后背,“静静,还是你对我最好。”

郭静一怔,她不能在广寒宫逗留太久,离开之前多看了淑妃一眼,“黑风寨的人都已死绝,娘娘的仇报了。”

淑妃捂唇一笑,似乎并不当回事。

她比郭静矮了稍许,站在郭静面前,像一个可人的小姑娘,还如当初一样娇小粉润,“静静,你不用自责,当初那件事不怨你没护好我。我从不怪你,不过棠儿可得指望你多盯着点了。”

说着,淑妃抱住了郭静的一只胳膊,“你若是能时常陪陪本宫,那该多好。”

郭静抿了抿唇,待了片刻才离开,走时低低道了声,“娘娘保重。”

……

郁棠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晨。

她浑身酸痛,但因着休息了一天一夜,身子骨还算利索。

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中衣,身子清爽,下面有淡淡的凉意传来。

这感觉很熟悉,她立刻就知道是什么。

又见自己躺在了王府的婚房内,郁棠晃了晃神,猛然之间想起一切。

“月儿!”

郁棠唤了一声,嗓音哑的不行,仿佛是长期行走在沙漠的徒行者。

侍月听到动静,忙撩了珠帘迈入内室,“王妃,您可算是醒了,婢子这给您备饭菜。”

郁棠叫住了侍月,“月儿,我……可是王爷将我救回来的?”

她记得自己落入了陆一鸣的手中,还用机关伤了陆一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却是脑中一片空白了。

郁棠焦虑的看着侍月,就怕侍月说出什么让她后怕的事。

侍月道:“的确是王爷将王妃救回来的,可王爷他……”

郁棠感觉不妙,“他怎么了?”

侍月藏不住话,王府如今正当危难的时候,瞒着王妃也无用,“王爷给王妃解毒之后,就被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带走了。”

郁棠神色一晃。

想起了她中的毒。

那种毒需得和男子/欢/好/七次……方能彻底解了。

她身子虚弱,但面容精致娇媚,仿佛是被日月精华滋润过一般,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即便是侍月天天能见到郁棠,也觉得王妃醒来之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郁棠又问,“王爷给我解毒的事,还有谁知晓?”

侍月想了想,“这件事没有保密呀。”

那么……整个晋王府都知道了么?

郁棠:“……”-_-||

郁棠起榻沐浴,即便是整个人都泡在浴桶中,也能清晰的看见身上的红痕……

……

郁棠见了白征兄弟三人。

他三人曾在麒麟卫,最是擅长追踪探查。

此次,赵澈的案子已经是满城皆知,白征等人自然也是颇为关注。

郁棠坐在厅堂上首,虽然是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但她的模样却还是稚嫩,像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

但她神色凝重,十分严肃,“大哥、四哥、五哥,王爷的案子,你们能不能跟我说明白一些。”

白征心疼她,此事也瞒不过,就如实道:“王爷前几日走火入魔,有人利用此事大肆造谣。京中已出现过好几例红眼怪伤人的消息,还有人死于非命,这些都与王爷脱不开干系。”

白杨这时道:“定然是有人污蔑妹夫,可惜京中的确是闹出了人命,也的确有人看见了红眼人,只怕是有人暗中谋划已久,想趁机搬倒妹夫。”

白杨一口一声妹夫喊的很亲热。

即便是这个时候,能占赵澈一点便宜,他也不放过。

白淮挑眉,“糖糖,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郁棠拧眉,赵澈一直与她在一块,即便前几晚赵澈住在书房,她也坚信赵澈不会出去伤人,而且赵澈并没有彻底疯魔,他的意志力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郁棠道:“不知三位兄长可否将京都几桩伤人案子的具体时间告诉我?”

白征兄弟三人对视了几眼,大约明白了郁棠的意思。

遂将几桩案子的所有案发时间都告诉了郁棠。

……

赵澈被关在了刑部。

由大理寺卿孙根茂和刑部侍郎李忠共同审理。

孙根茂是柳家的人。

而李忠名义上是炎帝一手栽培,却是无人知晓,他是赵澈的心腹。

按着大梁律法,尚未定罪之前,皇亲国戚不得受刑,也不必行跪。

赵澈站在堂中,一身素白宛若戴孝。

他的身段挺拔修韧,即便身陷囹圄,周身上下的贵胄气息丝毫不减。

“晋王,如今人证就在面前,你可还有话说?”孙根茂壮胆道。

他已经听说了凌云峰黑风寨的事,整个山头的山贼,以及柳家的人皆无一幸免,死状可怖,尸首两地。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赵澈站在那里,纹丝未动,无论主审官说什么,他皆是这般,宛若石雕。

就在这时,一官吏疾步走来,“大人,外面有位声称是晋王妃的女子,她说自己是本案的人证。”

孙根茂和李忠对视了一眼。

孙根茂轻咳道:“咳咳,此案非同小可,晋王妃她一介妇人如何能……”

他话音未落,郁棠已经带人闯入了刑部大堂,“本王妃既是人证,孙大人为何这般推诿扯皮?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方说诬陷天潢贵胄!”、

郁棠带上了晋王府的顶级高手,她今日穿得是晋王妃的大妆,妆容精致,身后领着数十护院,甚有气势。

更重要的是,她方才所言,恰中孙根茂的软肋。

“大、大胆!晋王妃即便身份尊贵,亦不可干涉审案!”孙根茂低喝道。

李忠保持着沉默,晋王让他继续蛰伏下去,自然有晋王的道理,再者,晋王妃突然露面,他竟然对一个十来岁的女子甚是好奇,她究竟有何能耐。

不过,方才一言,当真是够狠啊。

郁棠冷笑,“本王妃是来做人证的,又何曾干涉审案?孙大人若是没有隐瞒,这般害怕本王妃作甚?”

郁棠握住了赵澈的手。

他的掌心冰凉,被她一握,他立刻牵住了她。

孙根茂面色不佳,郁棠未及他开口,扫了一眼跪地的所谓的人证,道:“有关案情,本王妃已经有所耳闻。不过,尔等实在是大胆,竟敢污蔑当朝亲王!孙大人,不知做伪证,陷害皇亲国戚是何罪名?!”

孙根茂觉得很是奇怪。

他好歹为官多年,但此刻,面对一个年仅十五岁的晋王妃,他竟然有点发怵。

“罪当问斩。”孙根茂不情愿道。

此刻,跪地的几名人证皆是明显身子一颤。

郁棠冷笑,“本王妃嫁给晋王已有数日,近日从不空床,王爷夜间去了哪里,没有人比本王妃更清楚。尔等指认晋王夜间伤人害命,单凭一双赤红的眼睛,根本站不住脚!”

“另外,孙大人仅凭几人口供,就将我大梁亲王抓来问罪,是不是太草率荒唐了?!你这是藐视大梁皇室!”

孙根茂噎住。

他岂敢藐视皇族?!

晋王在祭天大典上失态发疯,明明是满朝文武亲眼所见,他怎么就草率荒唐了?

不过……他竟然无言以对。

李忠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这个晋王妃……很行啊!

赵澈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温柔若四月清风,很淡很浅,但郁棠看的真切。

他还会笑。

因为她而笑么?

郁棠握紧了赵澈的手,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只因他在自己身边。

郁棠又说,“孙大人乃朝廷股肱之臣,本王妃却觉得,你的能力堪忧啊!孙大人若是今日不放人,本王妃就亲自入宫面圣,我要问问看,晋王究竟犯了什么错?!?伤人夺命,也得讲究一个证据,本王妃可为晋王作证,这半月以来,我与王爷每天夜里都在一起,不曾下榻!”

众人,“……”

晋王妃果然很奔放啊。

难怪敢在宫里当众亲晋王。

真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孙根茂急了,今日若是让晋王走了,他头顶乌纱不保啊。

“王妃,那晋王的眼睛又作何解释?”

郁棠又是一声冷笑,绝美的模样孤傲又倔强,她侧过脸看着赵澈,“夫君,棠儿在,你要信我。”

赵澈微微点了点头,样子很乖巧。

郁棠知道,他已经到了就要崩溃的边缘,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让旁人刺激他。

郁棠踮起脚,拆开了他眼睛上的白巾,众人只见赵澈清隽的脸上,一双赤红的眼睛委实骇人。

“王爷他只是病了,怎么?人就不能犯眼疾么?此刻,王爷就站在几位大人面前,试问,谁亲眼看见王爷疯魔杀人了?没有吧?!人证的证词也是漏洞百出,时间上更是对不上。”

“况且,本王妃当真是好奇,之前从未发生过百姓被红眼人攻击之事,怎么我家王爷一犯眼疾,各处伤人的案子就不断发生?另有几桩案子离着晋王府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距离,倘若王爷当真是疯魔,为何要特意去那样远的地方伤人?”

“本王妃不管这个案子是谁负责,你们无凭无据,仅凭几人口头之词,休想治王爷的罪!谁若蓄意陷害王爷,本王妃第一个不饶!”

郁棠低喝,当即吩咐,“来人!将这些人证统统记下来,给本王妃挨家挨户的查!本王妃倒要看看,谁给了你们污蔑晋王的胆子!”

北焱呆了呆。

没想到王妃有这样的魄力。

寻常时候瞧着王妃娇娇弱弱,厉害起来还是奶凶奶凶的呢……

“是!王妃!”

孙根茂开始坐立不安,连连擦汗,郁棠“见好不收”,接着说,“孙大人无缘无故关了王爷一宿,差点耽搁了王爷治疗眼疾,此事孙大人得给本王妃一个交代!”

孙根茂:“……”怎么轮到他需要交代了?

王妃就了不起了么?

就能不讲理么?!

不对!

晋王妃好像一直在讲理啊!

郁棠和赵澈对视,在他赤红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

她就知道,赵澈不会疯魔,这个世道欠他的太多,如何舍得让他继续煎熬。

郁棠道:“夫君,以前是你将我从牢里带走,如今换做我带你走了。”

她不知道赵澈还能坚持多久,总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他,其他的事,都是其次。

郁棠牵着赵澈,环视一周,“本王妃立刻、马上就将晋王带走,我看谁敢挡着!”

孙根茂:“……”不带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霸·郁棠·总:本王妃的夫君,只有本王妃才能欺负!本王妃就是蛮不讲理!

赵澈:嗯,去榻上慢慢欺负~

反派们:还能不能认真搞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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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晚上好,今天的第二更奉上。明天见啦,大家早点休息,么么么哒~

第126章

“月儿,速速跟我再去一趟晋王府。今日我若是能将血灵芝要来,便直接去药铺做成汤药,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从我腹中抢出来不可。”郁棠道。

侍月喜极而泣,同时也为自家姑娘感觉悲凉。

奈何姑娘势微,又无嫡亲父母护着,眼下只能如此。

……

同一时间的郁将军府。

郁卿兰着一身藕荷色提花褙子,下面是马面裙,腰身纤细,妆容浅淡,因为哭过的缘故,精致的脸蛋显得楚楚动人。她与郁棠虽然有些神似,但郁卿兰更偏向于小家碧玉,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她柔弱无比,纯洁可人。

这种面相,让人无法怀疑她有任何怀心思。反而让无数人忍不住疼惜爱护。

郁长东见女儿受惊过度,一掌拍在了案几上,“晋王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他抢走血灵芝究竟想做什么?”

郁长东很想给女儿讨一个公道,却没有任何恰当的理由。

要知道,昨个儿晋王是将血灵芝赠给郁棠的。如果这件事闹大,晋王定然会小题大做,将事情无休止的扩大,到时候若是让外人知晓,血灵芝是陆一鸣从郁棠手里抢过来,然后再给了郁卿兰,那必定会有损女儿名声。

郁长东胸膛接连起伏,这件事似乎超乎了他的预料。

郁卿兰趴在郁夫人胸膛,娇滴滴道:“爹爹,你就莫要生气了,也不晓得晋王到底与姐姐是什么关系?莫不是晋王这样做,还是为了要将血灵芝给姐姐?”

郁卿兰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她眨了眨纯洁无害的大眼,又说,“爹爹,女儿不想惹事,既然姐姐也需要血灵芝,那就让给姐姐吧,女儿没有回复记忆之前,一直都住在教书匠养父家中,也不曾用过什么名贵之物,如今都已经习惯,有没有血灵芝当真无所谓的。”

郁卿兰不说还好,毕竟郁长东也不想让郁棠一直拖着病体。

可郁卿兰这样一说,郁长东登时心痛如绞,他自己的女儿,他不能护好,如今就连枚血灵芝都没法满足她,这叫他这个当父亲的不憋闷。

“卿兰啊,难得你懂事,你姐姐她患有心疾,若是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你能这般想,爹爹当真欣慰。”郁长东柔声道。

郁夫人陆氏当即不高兴了,“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血灵芝又到了晋王手上,你再去索要一次便是!卿兰离开了整整八年了!咱们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就一个女儿么?

郁长东无端烦躁,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这件事就罢了,日后莫要在棠儿面前说这种话。”

陆氏闻言,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郁瑾年过来时,给郁长东和陆氏请了安。

陆氏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非说话。

郁瑾年已经习以为常,他也不在意,问道:“父亲,晋王手上当真还有血灵芝?”

郁长东点头,郁瑾年得了准确消息,这便打算出府。

郁卿兰叫住了他,“二弟,好些年没有见过你,你怎的也不来看看姐姐?我每日想起你,便是万分念想的。”

郁瑾年也是这个世界的男配之一,郁卿兰当然不能让他向着郁棠。

郁瑾年抿了抿唇,他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其实并不深。

他只知道,郁卿兰之所以走丢,是因为当年他吵着要吃冰糖葫芦,陆氏无法,只好依着他,谁知一转身,女儿就不见了。

陆氏突然低喝:“你姐姐与你说话,你聋了么你?!”

郁瑾年本想打声招呼,被陆氏这般一吼,道:“父亲,我且先走了,晚些再跟你请安。”

说着,转身就跑开了。

陆氏冷笑,“真不知郁棠给了你们父子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向着她!可怜我兰儿无人疼惜!”

郁卿兰咬着唇,模样可怜至极,“娘亲,这事不怨爹爹和二弟,都是我不好。”

这话郁长东就听不下去了,内心愈发烦躁,愧疚不安,索性拂袖离开。

……

郁棠见到晋王时,发现这人比昨日还要俊朗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晋王唇角总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趁着郁长东与陆一鸣等人还未登门,她只能厚着脸皮道:“王爷,小女子今日拜见,依旧是为了血灵芝一事,实不相瞒,昨日王爷所赠血灵芝已被人夺走,小女子实在需要此物,不知王爷可否再一次割爱相让?”

到了此刻,郁棠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她总觉得晋王是想利用她。

既然她有利用价值,那她便有筹码。

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晋王手上的血灵芝,仍旧是最开始的那一枚。

赵澈心情不错,与传闻中阴骘冷硬的模样大不相同。

“实在是不巧,血灵芝已被本王做成了汤药,如若陆夫人想要,那只能在王府直接服用了。”赵澈把玩着玉扳指,没有抬眼看郁棠,他垂着眼眸,教人无法看清他眼中神色。

郁棠:“……”

她根本没有退路,更是没有选择,“若是王爷大度割爱,小女子倒也想直接服用了了事。”

她心里没底。

看着此刻的赵澈,郁棠很难想象,他便是那个从北燕归来,又令得边陲蛮夷闻风丧胆的晋王,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如白玉雕琢般的容貌,若说是“一见陆郎终生误”,那赵澈必定是“见一次误三生”!

饶是郁棠,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个男人好看的过分,也古怪的过分。

郁棠正焦虑等待他的答复,男人哼笑,“本王几时说过,那血灵芝是本王心头爱?陆夫人言过其实了,本王谈不上割爱,陆夫人真想要,拿去便是。”

说着,红九很配合的将血灵芝熬成的汤药端了上来,“夫人请用。”

郁棠:“……”

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

可纵使是陷阱,她也只能往里面跳!

“多谢王爷。”郁棠福了一福,便端起汤药,缓缓喝了下去,恰好是温热的,还有一丝丝蜜枣的甜味,并不觉苦。

饮完汤药,郁棠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小命暂时能保住了不是么?

不管是将军府,又或是陆一鸣,皆再也不能来夺血灵芝了。

郁棠正欢喜时,赵澈的声音平静的传来,“陆夫人打算如何还本王人情?”

郁棠:“……”

她就知道,晋王绝无可能这样好心。

郁棠不卑不亢,道:“小女子和离之心已决,还请王爷莫要再唤小女子陆夫人了。”

可突然之间,郁棠发现,如果离开了郁家,她就连一个姓氏也没有,寻思几息,道:“王爷今后不如喊小女子棠姑娘吧。”

棠姑娘……

赵澈想起了一句诗词,海棠经雨胭脂透……

他脑中浮现昨夜的情形,到了后半夜,这小女子睡的并不安稳,不消片刻就挣脱开了狐裘,许是将他当做了陆一鸣,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他看过了……

赵澈移开视线,稍稍垂眸,再也没去看郁棠。

郁棠不明白他这样沉默又是什么意思,这辈子她最需要防备的人,便是郁卿兰。

因为,郁卿兰上一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只有自己死了,她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女主。

纵使郁棠不甚明白郁卿兰的话,但也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与郁卿兰抗衡。

可若是她有靠山呢?

郁棠眨了眨眼,很想告诉赵澈,郁卿兰不久之后会走进大梁权势漩涡的最中心,并且成为对抗晋王的主力之一。

他会信么?

郁棠终究没有直言,只说:“王爷定要小心奸人,尤其不能娶妻。”

赵澈唇角一抽,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抬了抬,“所以……棠姑娘的意思是,本王就活该终生孤苦、孑然一身?”

郁棠一惊,忙道:“小女子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经小女子观王爷之相,王爷需得等上三年才有良缘,不必急于一时。”

赵澈看出她有所隐瞒,淡淡道:“棠姑娘这话,本王听不懂。”

这一下,郁棠更是无从解释,因为紧张之故,白皙的面颊涨红,流露出别样风情。

她这个模样,让赵澈想起了她昨夜窝在他怀里的娇态。

赵澈再一次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郁棠紧张之余,只能尽力编造借口,“小女子是说,王爷乃千金之躯,尊贵逾常,自是有无数女子倾慕,万一有人心存不轨,带着不纯目的接近王爷,那岂不是会……会是毁了王爷英明?”

上辈子,赵澈差点和北燕三公主慕容氏成婚,但后来不知为何,婚事被突然取消,赵澈被慕容氏刺了一剑,据说那一剑伤势颇重,赵澈因此休养了整整半年,才致陆一鸣和郁卿兰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此时,赵澈坐在上首,依旧漫无目的的转动着玉扳指,唇角斜斜一勾,淡笑道:“本王还是听不懂棠姑娘的意思,不如棠姑娘留在王府,替本王好生解惑?”

郁棠:“……”

晋王怎的这般不要脸?

难道他真是看上了自己?

这也不至于啊。

她已嫁过人,更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女,曾经还是小乞儿,以晋王的身份,他想要怎样的绝世美人,都是一句话的事。

晋王的动机是什么?

赵澈似乎一眼看穿了她,又说,“棠姑娘是不是想多了?本王正缺一个抄写经书的人,久闻棠姑娘书法精妙,不如从今日开始,棠姑娘每日替本王抄写经书一个时辰,棠姑娘方才服用了本王价值连城的血灵芝,应该不会突然变卦吧?”

郁棠:“……能替王爷解忧,是小女子的荣幸。”

又是和“明姓”有关系。

郁棠完全不知道她身上的那块锦帕上的“明”字到底有什么涵义。但,但凡和明家有关系的,她都要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郁棠直接应下。

陆一鸣又无话可说了,看着郁棠清媚淡然的脸蛋,他心中莫名烦躁。

陆一鸣离开之后,侍月小声嘀咕,道:“姑娘,婢子觉得陆大人好像对姑娘还有几分真心,若不姑娘再……”

“月儿,这话日后休要再说了。”郁棠打断了侍月的话。

上辈子便是如此,她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一鸣不同意和离,她以为他对自己好歹还有一丝丝的不舍,可事实并非如此,陆一鸣不过是为了郁卿兰的名声,才不与她和离,让她在首辅夫人的位置上生生的熬尽了自己的所有热情。

陆一鸣偶尔对她好时,她也以为陆一鸣回心转意了,但其实,那时郁卿兰嫁给了太子,陆一鸣不过还是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罢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但能免于自欺欺人。

郁棠如今算是彻底觉悟。

陆一鸣和郁卿兰如何的恩爱情浓,皆与她毫无干系了。

她要查清楚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