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如此鬼祟,还拎了个食盒,必定有不可告人的事,难道与钟馗图有关?

江彤月脑中转了转,人已经往那棵梅树而去。

“小姐。”如砚慌忙跟过去。

梅树下一切如常,江彤月圈着梅树转了半天也没看出异样来,方才刘妈就是从树后出来的,这树下便一定有古怪,她想到自己屋中墙上的洞,此地肯定有她所不知的大乾坤。

梅树只开半边,半棵已死,会不会那已死的半边树下是空的?她蹲下身,仔细看死去半棵边上的地砖,月光虽亮却毕竟看得不真切,一眼看去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她抬脚跺了跺,也没有“空空”之声,似乎是实的。

难道并没有什么暗道?

她正发愣,忽然听到石头移动的声音,方才自己用力跺过的那块地砖忽然陷下去,往旁边移开,地砖做的极厚,像一道石门,怪不得自己方才用力跺脚也没有空洞之声。

她眼看着那地砖移开,现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抬头看石砚,却看他正蹲着身子双臂抱着不远处的一个石灯,张大了嘴,也是一脸吃惊,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想,若真有机关,毕竟不会是容易发现,就算在明眼处也不会想到去触碰的,所以,所以我方才抱着它转了转,没想到真能转动。”

开着的洞口有带着霉味的风吹上来,洞口里面的边缘可以看到摆着一盏灯,几个火折子放在旁边,江彤月看了半晌,本是有点怕的,但如砚在旁边胆子便大起来,蹲下身捞起那盏灯,用火折子点亮,冲一旁的如砚道:“我们下去看看。”

如砚迟疑了下,道:“不如我下去,你在上面等着,万一下面有危险。”

他却不知江彤月此时正好奇的不行,哪肯在上面等着,摆手道:“能有什么事,我走前面,你跟上。”

说着就要下去,如砚却一把拉住她,拿过她手中的灯,道:“下去可以,但让我走前面。”说完,人往下去。

虽是太监,但毕竟是男人,关键时刻仍有担当,江彤月看着他的背影,没再争辩,乖乖地跟在如砚的身后。

下面真的大有乾坤,伸手不见五指中,只有一盏灯的光亮,也许那段路并不长,也并非曲折,但因为在黑暗中,江彤月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那段路也是左拐右弯,她的呼吸有些喘,前面的如砚怕她跟不上,空着的手牵着她,呼吸如常。

“还要走多久?”又走了一段,江彤月终于有些不耐烦,轻轻的说了一句,那声音顺着暗道里的风飘散开,同时走廊尽头的地方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江彤月一惊,与如砚对视一眼,如砚知会,拉着她往那声音的方向小心靠近。

没走多久,碰撞声又起,眼前也骤然开阔,是个方形的石室,借着灯光依稀可以看到那石室的一侧竖着铁栏杆,一个人囚在铁栏之内,方才的碰撞声正是他手脚上的镣铐之声。

“怎么又回来了?”铁栏里的人看到灯光说道,声音低沉,带着丝慵懒,虽是街下囚,语气却轻松自在。

“怎么办?”如砚在身侧轻声问道。

江彤月摇摇头,她是来找图的线索,骤然见这里囚了个人,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人是不是与图有关?如果贸贸然上去,便是暴露了自己,明天他与刘妈说起怎么办?

正犹豫,却听如砚道:“小姐,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说着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前去。

江彤月回过神,看到已经走前去的如砚,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想不出所以然,伸手一把将他拉住,回头吹灭手中的灯,道:“不能让他看到我们的脸,看不到脸,就算被发现也可以什么都不认,我跟你一起上去。”

四周顿时一片漆黑,江彤月反而胆子大起来,大声冲牢中的人说道:“怕你没吃饱,所以再送点东西来给你吃?”

那头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何时这么好心,还是要送我上路,让我吃顿饱饭?”说完停了停,道,“这样也好,可带了好酒。”

江彤月笑了笑,道:“你连图的事情都没说给我听,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那头却很久没有声音,半晌才道:“你是谁?你不是那个老妈子。”

江彤月在黑暗中吐吐舌头,她只是冒险问了一句,那人却任得聪明,便只好笑道:“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那人哼了哼,却不答话了。

“怎么不说话?”听他半晌不答,江彤月追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李绣?”而一旁的如砚忽然抢着问了一句。

那人依然没有声音,镣铐声碰撞了几声,隔了好久才终于道:“把灯点亮,我不跟看不清长相的陌生人说话。”

江彤月听到如砚问那人是不是李绣,已经怔住,眼看着如砚又点亮了油灯,同时将这石室内的几盏油灯都点亮,整个石室顿时亮堂起来。

那人盘腿坐在那里,长发披散,满脸的胡子,看不清长相,一双眼却异常的亮,灼灼地盯着江彤月与如砚两人。

“你是不是李绣?”如砚又问了一遍。

那人看着如砚,慢慢点头。

如砚的表情顿时有些激动,道:“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是陈尽忠的儿子陈如砚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你忘了?是世伯让我帮忙找你的,没想到你被关在此处。”

那人远没有如砚那般激动,眉皱起,微微有些疑惑,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转头看向江彤月,道:“她又是谁?”

江彤月已经傻了,却见如砚忽然朝他跪下,道:“对不起,小姐,我骗了你,我自宫中逃出来到扬州,确实没找到亲人,但被我的世伯收留,这位就是我世伯的儿子,李绣,他年少无知走了歪路,成了江南一带的大盗,然而几月前却忽然失了音信,我世伯多方打探才得知他在顾家偷盗时被擒关在此处。”

“那你也该到顾家来做丫头,为何跑去我家?”江彤月已回过神,冷声道。

“当时顾家不收,我听说江家将要嫁女进顾家,我才出此下策。”

“所以你对我这段时间的小心照顾,全是假意?”江彤月想到白小玉,所有一切只为让她进得这个院来盗图,而眼前这个如砚竟是与白小玉一样,一样的在利用她。

“小人是真关心小姐。”

“关心个鬼,”江彤月一脚将如砚踢翻的心都有,“你查此处的暗道已经很久了吧,不然那道暗门不会这么好巧不巧的被你打开。”

“小人只想混进顾家,并不想将小姐牵扯进来的,但小姐偏发现了,怕小姐因为找不到入口,徘徊不去,引人怀疑,小人是不得已。”

江彤月摆摆说,道:“你的鬼话我一句不信,”转身瞪着牢中的人,道,“说,你到底是谁?若是大盗,早就见官,何必关在此处,还半夜送饭,我不是傻子。”

那人“嘿嘿”的笑了几声,拍了拍手,道:“我确实不是大盗,我也不叫李绣,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单名过。”

“李过?”江彤月瞪大眼,“哪个李过?”

“一只虎,李过。”

“李自成之侄?”

“正是在下。”那人轻轻的笑着。

“乱党?”江彤月脱口道。

那人于是大笑起来,却不小心笑叉了气,拼命咳嗽,然后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李将军!”一旁的如砚吓了一跳,叫道。

“什么李将军,叫我李过。”说着又有血自口中流出来。

如砚上去,隔着铁栏伸手过去,道:“李大哥,将手伸给我,我替你搭下脉。”

李过笑着伸手过去,道:“应该暂时死不了。”

如砚不言语,宁神搭了会儿脉,才松开手道:“内伤极重,若不医治,可能……。”他没有往下说,脸上却忧心忡忡。

“会死是不是?”李过接下他的话道。

如砚站起来,道:“不过不要紧,我这就救你出去。”

李过摇头道:“这铁栏和这把锁都是精石锻造,若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撬也撬不开吗?”江彤月忍不住在一旁道。

李过转过头,这才仔细的将江彤月打量了一番,分明内伤极重,眼中却甚是愉悦,看着江彤月道:“可惜我不是什么大盗,姑娘也并不精通宵小之术,何况,”他看了眼门上的锁,“西洋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打开。”

江彤月看了眼铁牢上的锁,果然是很奇怪的一把锁,她将锁拿起来,看了半晌,却不说话,低头看到如砚隔着铁拦替李过扎针,人靠在身旁的铁拦上,心想,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尽遇到这类人,一个白小玉已经够神秘,现在眼前这两人又是乱党,她原本想过平静的生活,现在看来全给搅乱了。

不一会儿如砚将银针收起,李过盘腿开始调息,原本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丝人色,如砚抬头看江彤月还在发呆,嘴张了张却欲言又止,半晌才站起来,扶起江彤月道:“小姐只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便是了,如砚绝不拖累小姐。”

江彤月掸开他的手道:“我也没想管你的事,这人不止是乱党,还是乱党头子,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如砚垂首道:“大明已灭,天下三分,谁是乱党,谁又是正统,已经再无定论了,小姐请不要这样说李大哥。”

如砚说的极认真,眼睛看着江彤月,江彤月愤愤的瞪回去,但终于哼了哼,转身道:“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回去了。”

她刚想走,一旁调息的李过却忽然睁开眼,道:“你方才说什么画?”

江彤月脚步一滞,装傻,道:“什么什么画?”

李过一笑,道:“是不是钟馗画?”

江彤月不答,却不知不觉的张大了眼。

“说来很巧,我虽不是大盗,却是为了盗这幅钟馗画而来。”李过道。

“画里到底是什么?”江彤月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过低笑一声:“你肯承认你知道这幅画了?”

江彤月瞪他一眼,道:“知道又如何?”人走回李过跟前,道,“既然是盗画被抓,你必是知道画在哪里,快告诉我,在哪里?”

李过慢条斯理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江彤月也不生气,道:“告诉我,我便救你出去,巧的很,你碰巧知道开锁的钥匙在哪里。”

“在哪里,小姐?”李过还没开口问,一旁的如砚听到,抓住江彤月的手臂,问道。

江彤月眼睛却是看着李过,学李过的口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李过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看江彤月的眼神越发神彩飞扬,想了想,道:“这样吧,且让我想一想要不要与你交换,明日你再来,我答复你。”

如砚离开时恭敬的向李过行了个礼,熄灭石室里的油灯后,他将油灯打开,用手中油灯里的油补上方才燃掉的灯油,几盏灯补过,手中那盏中的油明显少了一截,他这才与江彤月往回走。

暗道外明月当空,半树梅花开得异常妖美,如砚没有马上将暗道关上,而是奔回房里,将他隔间里的一盏油灯拿来,替原本手中的灯补上灯油,用过的火折子也补上,这才关上了暗道,对着头顶的明月长长的吁了口气。

江彤月一言不发,看着他的动作,似乎第一次认识如砚般的打量着他,这人原来这么仔细,谨慎,可以委屈自己扮成女人,也可随时向他下跪,一副奴才样,他的真面目该是怎样的?她完全迷惑了。

“你到底是太监还是乱党?”她不由问道。

如砚一怔,看看四周,道:“此处不可久待,而且实在太冷了些,小姐不如回屋我再告诉你。”

他仍是一如继往的卑微周到,扶着江彤月进屋去。

屋中一暖,如砚不敢点灯,只是拿了被子将江彤月裹住,看她整个人确实不会被冻着才道:“我确实是太监,两年前受大顺招安,在宫中作内应里应外合。”

“就这样?”

“是。”

“既是太监,皇宫便是你唯一依附,你何以替乱党做事?毁了自己的依附。”

如砚吸了口气道:“不是大顺,便是满贼?大明灭亡是早晚的事,何况我虽是大监,却并非浑噩而过,盼四海昌盛,百姓人人都有吃饭,不受悍吏之苦,有错吗?”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原本的卑微一扫而空,眼中带着异样的神彩,而这样的表情江彤月完全不懂,她不懂乱党与百姓人人有饭吃有何关系?还不是民不聊生,她本就有了疑惑,如砚这一说,反而越发让人难以理解。

她将脸半埋在被中,道:“你们这些人的想法我是不懂的,懂了我也成乱党了,如砚,救了那人你就走了,别待我身边,我还想过安生日子呢。”她人已经倦了,说到后面打了个哈欠。

如砚一直躬着身子,卑微的样子,月光下看着江彤月白皙如雪的脸,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好。”

8钟馗

吃过午饭,顾其权照例会午睡一会儿,今天的阳光尤其好,江彤月坐在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绣花,有几只麻雀落在门口的地方叫个不停,江彤月眼睛看了一眼那棵梅花,低头绣了几针,又抬头去看屋里午睡的顾其权,他的一只手伸在被外,手中握着一枚白玉钟馗,白玉钟馗上垂着几根流苏上面有一小颗金色的钥匙。

江彤月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继续绣花,阳光自她身上无声无息的移开,照到别处,她放下绣了一半的手绢,站起来将椅子移到阳光下,然后站起身,走到顾其权的床边替他将伸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中。

顾其权浅眠,江彤月一翻被子就醒了,看到是江彤月,眼睛又闭上了,任着她将他的手放进被中,口中道:“夫人今天怎么这么乖?”

江彤月笑道:“相公身体安康,我做妻子的自是时刻放在心上。”

顾其权这才又睁开眼,看江彤月垂眉微笑,娇态可人,眼中淫光一现,伸手抓住她的手就放在唇上亲。

江彤月一阵恶心,却不敢抽回手,脸上强作欢笑,顾其权另一只手便得寸近尺的朝江彤月腰间摸来,用力一扯,拉进自己怀中,在江彤月脸上狂亲。

江彤月直接想吐了,顾其权却忽然咳嗽起来,这才松开江彤月。

江彤月退在一边,想马上转身就走,但还是忍住,伸手拍着顾其权的胸口替他顺气,他却咳得越发惊天动地,惊来了外面的刘妈,她一把将江彤月推开,扶起顾其权,伸手拿案上温热的汤药喂给他喝,然后一下下的替他顺气。

江彤月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屋,摊开手心,是一个面团,上面是钥匙两面的凹痕,她同时伸手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抹了几下,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早上混进胭脂中的辣椒粉还真厉害。

她又打了几个喷嚏才停住,脸上“嘻嘻”笑着。

顾其权一直咳了很久,大夫也专程来了一次,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于是晚膳也不用江彤月亲自喂了,江彤月在房中独自吃完晚饭,看着日落西山便早早睡了,只等着半夜再探一次那个地牢。

因为白天有了收获,她竟然盼望起与那个叫李过的人再见一次,或许真能从他口中获取钟馗图的下落,这样她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小院里乱转。

她知道如砚一定会在半夜里叫醒她,因此她一觉睡得极心安,连梦都不曾做过一个。

再次醒来,她并不是被如砚叫醒,而是被外面的吵杂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听清外面到底是什么声音,却猛然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如砚。”她不觉叫了一声。

没有人应,外面的吵杂声却更响,她隐隐觉得不对,忙下床来看个究竟。

一走到外屋,人顿时吓了一跳,却见如砚扶着那个李过就在屋里,而那李过步履不稳,面无人色,身上血迹斑斑。

“你们?”她指着两人。

“小姐,快帮忙找个地方将李大哥藏起来,”如砚也不管主仆之分,直接将扶李过扶进里屋,“我本想今夜就带李大哥逃出顾府去,没想刚出暗道就被人发现了,小姐,我求求你,救李大哥一次。”

江彤月一时回不过神来,听如砚求她,刚想答,却听外面有敲门声,慌忙上去应了一声。

“夫人,有贼人闯进了府中,请开门让老奴看一下有没有藏在屋里。”外面是刘妈的声音,看似客气的话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口吻。

江彤月回头看看如砚,如砚冲江彤月不住摇头,脸上尽是恳求,她稍稍定了定神,心里只衡量了一下,心想,如把人交出去,如砚是自己的人,那不是自己也连带有罪?

“你且等一下,我穿好外衣。”她冲门外答了一声,同时冲如砚打手势,让他扶李过上自己的床,用厚被盖好,自己套上外衣与如砚去应门。

刘妈带了几个仆人进门来,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看屋里两人,一双眼在屋中到处打量,门后,柜子,床下,完全不顾江彤月,肆无忌惮的翻找了一通,最后眼睛停在江彤月的床上,冲江彤月干笑道:“夫人,你这被下似乎有东西啊?”

江彤月故意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冷声道:“夫人?你这是将我当夫人吗?我堂堂顾家女主人被一个下人像抄家一样搜了个遍,还当着这几个男仆人的面,这根本就是羞辱,你说被下有东西?可我说没东西,你信不信,还是要我再砸断一指明誓?”

刘妈对江彤月的威胁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道:“断指倒是不必,夫人只要让老奴掀开被子瞧一瞧,老奴只要看到没什么危险的东西,不会伤到夫人,老奴自会走的。”

“你是非要看?”

“是。”

“好,我拿给你,”江彤月抿了抿唇,一瞬间脸上竟是万分委屈,泪水转眼盈满了眼眶,她自被下抽出一条小小的丝被来,扔到刘妈面前,颤声道,“你自己看,看看我被下藏了什么东西,你自己看个过隐。”

雪白的丝被上一滩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刘妈是女人怎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脸上表情微微一变,却见江衣月两行眼泪已经滴下来,捂着脸痛哭起来。

刘妈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才道:“你还是要给我将被子掀开。”

“放肆,”她话音刚落,江彤月一巴掌掀过去,“你非要让我在这些下人面前出尽洋相吗?虽然在我顾家没什么地位,好歹也是顾老爷明媒正娶进门的,你这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羞辱顾老爷,你要看,可以啊,反正还是这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自己掀,来啊,让屋里这些人都看个够,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说着让开道,让刘妈自己动手,自己瘫坐在地上大哭。

刘妈往前走了一步,手伸在半空,竟然不敢真的去掀被子,她看看地上的白丝被,一跺脚回身冲身后几个仆人骂道:“发什么呆,快出去找找别处。”说着愤愤地看了江彤月一眼,带着人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如砚慌忙将门关上,回身去扶江彤月,江彤月其实心里包着火,一把将如砚推开,如砚没有准备,跌倒在地上,却不敢起来,而是看着江彤月道:“委屈你了,小姐。”

江彤月本来想骂几声,却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看屋里挂着的钟馗像,冲如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指地上的丝被,叫道:“给我扔了,烧了,不要让我看见它。”说着自顾自的爬上床,将账门放下,人在账中道,“先给我揉揉肚子,气得我痛都痛死了,上来。”

她没有看到账外的如砚愣了一下,脸顿时红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钻进账中。

幸亏床够大,三人躲在账中,江彤月确定就算有人通过钟馗像在看,也不会看到账中的情形,这才吁了口气,一摸额头,竟然一片汗湿。

她定了定神,看如砚掀开被子,让李过可以透气,想到方才的情形,这才觉得脸上挂不住,咬着唇,一阵沮丧,自己果然是没脸活了。

李过脸色极差,如砚给他连施了好几针,他才缓过气来,三个人在床上本就局促,他不想躺着,让如砚扶着坐起来,冲江彤月笑道:“方才一切,我在被中都听到了,没想到夫人这么有胆识,不过委屈你了,救命之恩,李过若能活着出去,必定涌泉相报。”

江彤月皮笑肉不笑,本想嘲讽几句,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盯着如砚道:“你怎么开得牢门,哪来的钥匙?”

如砚一怔,道:“我想刘妈既去送饭,可能会有钥匙,所以偷偷进了她的屋子拿出来的。”

就这么简单?江彤月愣住,道:“钥匙让我看看。”

如砚掏出钥匙给她,江彤月看了一眼,却是比顾其权白玉钟馗上的那把要大好多,这样的话那把小金钥匙根本不是开牢门的。

她将钥匙扔到一边,心想,幸亏如砚偷出来了,不然自己就算照着那个模子造一把钥匙也打不开牢门,不是要闹笑话?

她心里只觉得侥幸,嘴上却对着李过,道:“就算不是我拿钥匙救得你,却也救了你的性命,图的事,你仍是要告诉我的,不然我马上就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