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在身后轻轻掐了一把他嫂子。

楚渊顿了一下,点头:“好。”

“走吧。”阿沉拉着月萝,掉头就想下船。

“等下等下。”月萝赶忙道。

阿沉不解:“你要做什么?”

“我得问一件事。”月萝看着楚渊,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道,“坠海那哥哥的媳妇,应该还没改嫁吧?”

第160章 相见 哥哥只是突然有些想要吐血

一语既出,其余人一时半刻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段瑶震惊道:“啊?”

“不会吧?”见大家都是见鬼的表情,月萝心里着急,她喜欢段白月,这阵难免替他不值,急道:“这顶多也就几个月,怎么就改嫁给旁人了呢,哪怕先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行啊。”

船上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你是将军吧。”月萝拉住楚渊的衣袖,“那大哥哥可喜欢他媳妇了,日日都在念叨要快些回军营,好看着孩子出生。可现如今人家都改嫁了,他知道后肯定伤心得很,你到时候得劝劝他。”

楚渊深吸一口气,笑容淡定:“自然。”

段瑶试图话,帮亲爱的哥哥挽回一下局势:“我说姑娘——”

楚渊抬手,示意他切莫多言。

段瑶欲哭无泪,觉得他哥是不是坠海的时候摔坏了脑袋,感觉仿佛已经没救了。

“那我们就走了啊。”月萝道,“不准跟来,不然被阿爷知道,那大哥哥会有危险的。”

楚渊点头:“姑娘放心,楚军向来言出必行,我们也无意打扰诸位的生活。”

阿沉抱拳告辞,带着月萝回到了小船上。

目送两人越走越远,沈千枫道:“可要暗中跟上去 ?”

楚渊摇头:“搞不清楚那片岛屿到底是何来头,若是被发现,反而多了麻烦。方才那两人若有心隐瞒,刚开始便不会承认得那般爽快,等着吧。”

沈千枫答应,命大军后撤前往岛礁。段瑶磨磨蹭蹭站到楚渊身边,道:“真的不会有事吗?”好不容易才找到哥哥的下落,万一不跟过去,出事了怎么办。

“说不准。”楚渊道,“跟上去与在原地等七天,二者都有风险,却只能挑一个相对稳妥的。”

段瑶道:“嗯。”

“没事的。”楚渊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七天而已,耐心等着便是。”

“好。”段瑶皱皱鼻子,又道,“哥哥在岛上说的那些话,定然是为了自保,不会有别的意思。”

楚渊失笑:“否则呢?”

“…”你不在意,那就最好了。段瑶咳嗽两声:“那我去吃点东西。”

楚渊点头,也转身回了船舱。

船上,月萝双手撑着脑袋,像是在出神。

阿沉一边划船一边问:“在想什么?”

“你真的要将人偷偷带出岛吗?”月萝担忧,“若是被阿爷知道,我们——”

“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阿沉道。

“怎么就和我无关了。”月萝着急,“你傻子,我是在担心你!”

“我知道。”阿沉放下船桨,“村子里的那个人,我知道他的身份。”

“我也知道啊。”月萝道,“他来的头一天就说了,是楚军中一个小头目。”

“他不是小头目,而是大将军。”阿沉继续划船。

“啊?”月萝吃惊,“真的?”

“他是楚国的王爷,叫段白月,我这回出海的时候,楚军大营里人人都在找他。”阿沉道,“否则你想想看,打仗每回要死多少人,若不是身份显赫,哪里用得着特意带兵来找。”

“是大官啊。”月萝恍然大悟,可一想又道,“大官也不行,阿爷还是会罚你。”

阿沉默不作声,只顾着加快手速划船。月萝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索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行!我们得商量个法子,就算要将他送出寨子,也要偷偷送,不能让阿爷他们知道真相。不然我们回去?找一艘小船跟着,到时候躲在岛礁后——”

“我想离开天之涯。”阿沉打断她。

“你说什么?”月萝震惊,觉得自己该是听错了。

“我想离开寨子。”阿沉看着海面,“我想去打仗。”

“为什么啊。”月萝险些急哭,“打仗要死人的。”

“在寨子里没意思。”阿沉道。

“谁说的,在寨子里可有意思了。”月萝跪坐在他对面,“你中邪了吗,我们都要成亲了。”

“我带你去军营。”阿沉道。

月萝:“…”

“你若不想去,那就,就算了。”阿沉躲开她的视线,“寨子里大家都喜欢你,想娶你的后生那么多——”

“喂!”月萝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我都亲了你,你还想娶别人?”

阿沉:“…”

“可我们就这么走了,大家一定会伤心的。”月萝坐回船上,闷闷不乐。两家爹娘在出海打渔时遭了海难,自己和阿沉哥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怎么好背叛寨子。

“要跟我走吗?”阿沉问。

月萝低着头。

阿沉没有再说话,只是全力划船往回赶。有潮汐和海风推动,回去的速度要比出海快上许多。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便看到了地平线。沙滩上晒着渔网与海菜,大家伙有说有笑,见到两人回来了,纷纷捂着嘴取笑,又帮着将船拉上岸,在身上拍打两下,催着回家换衣裳准备吃饭。

阿沉牵着月萝的手,将她一路送回家。

“你真的要走?”月萝问。

阿沉点头:“我明晚便带着人出海。”

月萝在他胸前打了一巴掌,又气又急,转身哐啷关上了门。

阿沉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村口。

段白月正在院中调息,见他进来,笑道:“怎么,和那小丫头吵架了?”

阿沉坐在他对面,道:“我跟你走。”

段白月讶然:“你想好了?”

“明晚子时会起大风。”阿沉道,“准备好出海吧。”

“那月萝呢?”段白月问。

“她不走。”阿沉道,“要留在寨子里。”

“要我帮你去劝吗?”段白月递给他一杯茶。

“不用了。”阿沉道,“她留在这里好的,大家都疼她。跟着我出去,还不知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随你。”段白月道,“不过若我是你,不管用什么法子,哄也好骗也好死缠烂打也好,总要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

“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阿沉问。

段白月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怎么,这次出海又听到了风声?”

“我遇到了前来找你的人。”阿沉道。

“谁?”段白月脸色一变。

“一整支船队,有好几千人。其中有一个人功夫很好,应当是你说的武林盟主,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身份,可看着也不是寻常人,他很关心你。”

段白月心底情绪翻滚,只恨不能生出翅膀,过了许久才哑声问:“他还好吗?”

“好?”阿沉觉得这问题有些怪,想了想,“好的。”

“怪不得你突然便打定了注意。”段白月道,“多谢。”

“那我走了。”阿沉站起来,“我带你出去,你也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

“自然。”段白月道,“永远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这座村落,除非是你想替他们做些事情。”

阿沉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夜过得极为安静,第二天,寨子里还是同以往一样,炊烟袅袅有说有笑。月萝在屋顶上坐了一阵子,心里烦躁,想去找段白月,还没出门却又改了主意,转身蒙着被子睡大觉,谁来都不开门。

段白月问:“当真不去找?”

阿沉坐在院中磨刀,只当没听到。

临近子时,海边果然起了大风。段白月轻功已回来了五六成,跟着阿沉轻而易举便出了宅子,礁石后停着一艘小船,阿沉解了绳索,将段白月拉上来,两人掀开船舱门上挂着的帘子,却都被惊了一下。

月萝挎着一个小包袱,正坐在里头,目光幽怨。

段白月挑眉。

月萝道:“哼!”

阿沉挠挠头,没说话,眼底却是遮不住的欢喜。

“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段白月道,“先走吧。”

阿沉点头,让他与月萝先坐好,自己用力一撑桨,将船只驶离了岸边。

船舱里漆黑一片,月萝拿出一颗夜明珠,镶在了木匣子里。

段白月道:“看来将值钱的细软都挂在身上,是铁下心要走了。”

“你这个骗子!”月萝气道,“我那么相信你!”

“我是骗了你,可我也帮你追到了心上人。”段白月道,“够不够还?”

“不够。”月萝拍桌子。

“那好办。”段白月道,“你救了大楚的王爷,将来见到皇上,想要什么封赏尽管开口,王城江南蜀中或者大理,你想要哪里的宅子,我都买给你。”

“皇上啊。”月萝被转移了些注意力,“我听说大楚的皇上,长得可好看了。”

“是很好看。”段白月道,“不过你不准嫁。”

“我才不嫁,我要嫁阿沉哥。”月萝撇嘴,“而且皇上一定很凶。”

“前几日你们遇到的船队,打头那人凶吗?”段白月问。

“你说那个大哥哥?”月萝摇头,“不凶的,那个哥哥长得顶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

“他便是大楚的皇上。”段白月道。

“真的呀?”月萝吃惊。

段白月点头。

“皇上亲自来找你啊。”月萝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就这么见到了大楚的皇上,又有些懊恼没有多看两眼。过了阵子又想起一件事:“可我那时还拉着他的手,问他你媳妇的事情,没事的吧?”

段白月表情一僵:“嗯?”

“我当时着急,想帮你问问清楚,你那怀孕的媳妇改嫁了没。”月萝道,“后来皇上没说话,我就当是已经改嫁了,替你不值当,说话声音就大了些。”

段白月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深呼吸:“怀孕的媳妇?”

“对啊。”月萝点头,“我还说,至少要等孩子生下来再改嫁吧,气得很。可皇上看着还和颜悦色,答应我会好好安慰你。不过你到底有没有媳妇啊,阿沉哥说你是骗我的,你是王爷,真的会娶一个伙夫吗?”

段白月欲哭无泪:“你…”

“我怎么了?”月萝小心翼翼地问,“说错话了?”

“没有。”段白月无力摆摆手,冷静了一下,“好了,你让我安静一个时辰。”

“哦。”月萝答应一声,乖乖坐到垫子上。

段白月很想仰天长叹,考虑若实在不行,便只有往胸口拍两掌,弄个吐血重伤,或许能逃过此劫。

岛礁边上,楚渊正坐在船头看星星,段瑶端了一碗乎乎的汤面过来,说是刚煮的,吃点宵夜也好暖身子。

“以后早些睡。”楚渊道,“这些事情,交给伙夫去做便是。”

“那不行,哥哥还有几天就回来了,见到皇上瘦了,会心疼的。”段瑶道,“临行前叶大哥,还有阿离姐姐都说了,要让皇上一天吃四顿,还要加上点心。”

楚渊好笑,用筷尾敲敲他的鼻子。

段瑶也坐在他身边,陪着一起聊天看海,顺便暗中吹嘘一下哥哥当年在西南南征北战的事迹,甚至还用到了特意从温大人那里抄来的诗,很高级。

楚渊被吵得头晕眼花,喂给他一个鱼丸:“求你,让朕安静一阵子。”

段瑶:“…”

真的不能再说了吗,西南七十二个寨子,刚说了三个。

楚渊喝完最后一口汤,跳下船舷回了住处。

段瑶抱着空碗,又踮起脚往海的另一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哥哥何时才会回来。

小船随着风浪飘摇,月萝靠在软枕上,觉得似乎也没有先前想得那般不舍,相反还有一些兴奋,以及对完全未知未来的期许。听段白月说打仗时的故事,不知不觉便会过去一整天。随着距离天之涯越来越远,离楚军驻扎的岛礁也就越来越近。第六日的清晨,阿沉掀开帘子,道:“到了。”

“哇!”月萝迫不及待,先弯腰钻了出去,就见前头不远处果真是大楚的船队,先前那个好看的哥哥,正站在船头看向这边。

“是皇上,是皇上来接你了!”月萝转身,“快呀,出来看!”

段白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未站起来,船只便晃了一下。

“皇,皇上。”月萝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到阿沉身后,伸手怯生生指了一下,“王爷,在里头。”

“辛苦二位了。”楚渊道,“先去大船吧,瑶儿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阿沉点头,带着月萝飞身上了大船。

段瑶赶忙迎上来,问:“我哥哥他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月萝道,“你不去看看吗?”

“没事就好。”段瑶干笑,那个,我现在还是不去看了,否则怕是会被丢进海里喂鱼。

楚渊伸手掀开帘子,还未来得及看清里头,便被人一把拉到了怀中。

段白月捏起他的下巴,低头了上去。

楚渊单手抚上他的侧脸,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芒,看着那熟悉眉眼,最终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好想你。”段白月掌心滑过他的脊背,将人牢牢锁进怀里,不住在脖颈处啄。

楚渊微微用力,像是要将他推开。

“我知道这回都是我错。”段白月收紧手臂,哑声道,“回去怎么罚都随你,现在让我先抱抱,嗯?”

“伤好了吗?”楚渊叹了口气,手指穿过他的黑发。

“好了。”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头,“别担心。”

“回去吧。”楚渊替他整了整衣服,“让大夫替你瞧瞧。”

段白月双手拖住他的脸颊,又低头亲了一下,方才拉着人站起来。

“哥!”段瑶挥手。

段白月提气运功,带着楚渊跃上大船,身形有些跄踉。

“喂喂!”段瑶赶紧扶住他。

楚渊亦是皱眉,吩咐下去宣召太医即刻过来。

“小鬼。”趁着楚渊在同别人说话,段白月低声问,“你嫂子没生我气吧?”

“你觉得呢?”段瑶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若我是你,路上就装死了。那天那小丫头了不得,居然当着嫂子的面问他改嫁了没,还说就算要改嫁,也要先替你生个孩子,当时周围少说也站了上百人马,大家伙可都听到了,那情形,你自己想。”

段白月:“…”

楚渊回头:“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段瑶一把搀住段白月,目光凝重道,“哥哥只是突然有些想要吐血。”

段白月:“…”

段白月道:“嗯。”

第161章 有情人 搓板要吗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冷静道:“突然又不想吐了。”

段瑶在旁扶住额头,他哥还能不能更怂一点。

不多时,章明睿便带着药箱急急跑来。船舱里挤满了人,连月萝也拉着阿沉来看他,段白月就算有再多话,也只能先吞回肚子里,躺在船上耐着子等诊脉。

楚渊坐在床边,问:“如何?”

章明睿赶忙道:“回皇上,王爷的外伤并无大碍,至于内伤,服药静心调养上月余,便能痊愈。”

楚渊点头:“去煎药吧。”

章明睿领命躬身退下,其余人也出了屋子。段瑶最后一个离开,不忘暗中给他哥递个眼色,方才轻手轻脚锁上门。

段白月抢先一步,老老实实道:“我错了。”

楚渊看了他一会儿,重新了过去。

段白月一时有些头晕,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睡地板的准备,或者柴房,再或者是厨房,再加上方才的改嫁与怀孕,估摸少说也得哄十天半月,却没料竟还能是…这样。

楚渊双臂环过他的肩膀,呼吸有些急促。

段白月配合含住他的舌尖,手掌顺势拖住脊背,想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怀中人却挣扎了一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嗯?”段白月在他耳边轻蹭。

楚渊把脸埋在他肩头:“你别动。”

段白月微微不解:“怎么了?”

楚渊摇摇头,没说话。

片刻后,肩头传来一阵湿意,段白月心里慌乱,试探道:“小渊?”

楚渊双手死死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嗓音沙哑:“你别动!”

听着他声音里明显的哭腔,段白月脑中轰然,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两人情意相通,他自然清楚对方的子,却从未想过,此番自己坠海,竟会真的将他吓成这样。

楚渊将他抱得死紧,虽说咬着下唇,眼泪却依旧不受控地刷刷往下掉,满心都是当初目睹他坠海时的情形,手心冰凉一片。这段日子在军中虽能强装冷静,夜深时却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勉强睡着也多半会被噩梦惊醒,第二日头昏眼花,却还要指挥大军作战,整个人都如同满月之弓绷着弦,生怕会再出失误,心身皆是疲累,也只咬牙靠着帝王的责任在强撑。这阵终于能将他寻回,船舱内再无旁人,便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不安与负担,只想就这么抱着他,一辈子再也不松开。

“小傻子。”听着耳边的呜咽声,段白月心痛如割,一迭声在他耳边哄,“我回来了,别怕,嗯?”

楚渊脸埋在他脖颈处,使劲摇头。

段白月手在他背上顺气,只恨不能给自己两刀,细碎的不断落在发间,掌心滑过他瘦削的背和颤抖的肩,愈发心疼。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渊才冷静了些,下巴抵在他肩头,觉得有些头晕。

“我去帮你倒杯水,好不好?”段白月柔声问。

楚渊坐直身子,扯过被子擦了擦脸。

段白月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拇指蹭蹭他红肿的双眼,眼底写满疼惜。

楚渊一巴掌打开他。

段白月:“…”

段白月小心翼翼道:“生气还能分两茬啊?”

“说,谁是你怀孕三个月的媳妇!”楚渊揪住他的耳朵。

“我这不就随口一说。”段白月皱着眉毛,“疼疼疼。”

“随口一说?”楚渊手下使力。

段白月欲哭无泪:“我漂到那小村子里,怕族长让我娶别人,便赶紧说家里有个怀孕的媳妇,是楚军的伙夫,想着能让他赶紧打消这念头,免得多生事端。”

楚渊瞪大眼睛:“伙夫?”

段白月:“…”

段白月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四喜!”楚渊站起来。

外头很安静。

段白月小声道:“四喜像是没跟来。”

楚渊瞥他一眼:“就你话多。”

段白月委屈道:“讲点道理啊。”

“瑶儿!”楚渊道。

“来了!”段瑶风风火火冲进来,一眼看到他嫂子通红的双眼,顿时用非常谴责的眼神看向他哥——为什么你还在床上四仰八叉睡着,搓板要吗?

“看着你哥哥。”楚渊道,“不准踏出船舱半步。”

“好。”段瑶拍胸脯。

楚渊转身出了船舱,头也未回。

段白月:“…”

段白月道:“死小鬼。”

段瑶撇嘴,就知道迁怒弟弟,怪不得嫂子不理你。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是夜,段白月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

外头浪花阵阵,海风徐徐,怀中却空无一人,过了良久,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披着衣裳想要去隔壁。刚一推开门,半把闪着寒光的刀便出现在眼前。

段瑶架着腿躺在船顶,用刀鞘“梆梆”敲了两下木门——回去!

段白月重新躺回床上,头很疼。

隔壁楚渊听到声响,在梦中嘴角一扬,转身握着被子,继续沉沉酣睡,一夜好眠。

由于风浪的关系,返程的路途要比来时多上几倍,不过大家倒也不着急。西南王已经顺利找到,还多了两位神秘的帮手,不管怎么说都是赚,况且楚项先前受了重创,也不会这么快便重新出战,在海上多走上十几天,也无妨。

月萝跑进船舱,手里湿漉漉捧着一堆海贝,笑声如同小铃铛:“你不出去吗?外头有彩虹,可好看了。”

段白月淡定道:“不出去,养伤。”

段瑶在旁嘴角,呵呵,那也要能出去。

“可阿沉哥方才与那个小大夫一起聊天,说你已经没事了。”月萝道,“对了,皇上也在外头。”

段瑶实心实意道:“那我哥就更不能出去了。”否则要么后位难保,要么被打断腿,不管哪一种都很惨。

“皇上在做什么?”段白月问。

“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着远处,好像在笑。”月萝道,“皇上可真好看,是我见过顶好看的人,就好像是从画里刚走出来一样,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头发比锦缎还亮。”

“嗯?”楚渊推门进来。

“皇上。”月萝被吓了一跳,怀中贝壳散落一地,脸通红。

“出去吧。”楚渊笑道,“你的阿沉哥在找你。”

月萝答应一声,用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转身跑了出去。段瑶也识趣离开,段白月冲他伸出手:“你总算是来看我了。”

楚渊挑眉:“五天而已。”

段白月道:“加上今日,便是六天。”

“六天又如何。”楚渊坐在床边。

“六天一点都不如何。”段白月将他拉进怀中抱紧,“打算晾我多久?”

楚渊问:“你失踪了多久?”

段白月顿了顿,答:“一个月。”

“所以呢?”楚渊勾起他的下巴。

段白月咬住他的指尖,讨价还价:“十天。”

楚渊道:“两个月。”

段白月拉长语调:“媳妇儿…”

“叫什么也没用。”楚渊下巴抵在他胸前,懒洋洋蹭了蹭,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阵。

段白月指尖滑过他的头发,在脖颈处的肌肤上轻轻蹭了蹭,而后便试图挑开衣扣。

楚渊闲闲道:“三个月。”

段白月立刻停下手。

船舱里很安静,楚渊在他怀中睡了一阵子,觉得肚子饿了,便伸个懒腰,独自起身出门吃饭,走得爽快。

段白月:“…”

段瑶抱着裂云刀靠在门口,道:“啧啧。”

段白月挥手弹出一枚暗器。

段瑶哇哇叫着躲开,看着面前幽蓝色的刀刃,很心塞。

为何也不挑个没有毒的。

船队在海上漂了半月,终于在一日清晨抵达楚军大营。先锋队已经先一步传回了消息,此时所有人都在甲板上等,司空睿踮着脚,满脸写满焦急,直到见着段白月从船舱里出来,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方才松了口气,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他,泪流满面,感慨万千。

楚渊:“…”

“你没死啊。”司空睿唏嘘哽咽,好不容易才说出四个字。

段白月嫌弃道:“就算我没死,你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快些放手。”

楚渊别过头,忍笑。

叶瑾看着月萝与阿沉,疑惑道:“这二位是?”

“是我从海外孤岛带来的援兵。”段白月将司空睿丢到一边,“轻功极好,熟知各种阵法,亦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样啊。”叶瑾道,“那此番真是多谢二位了。”

阿沉笑笑,并未说话。月萝偷偷看了看段白月,见他眼底戏谑,又是脸红一跺脚——看一下不行吗,这大船上的男子,是都很好看啊。

楚渊命温柳年亲自带他二人去往住处,走到无人处,阿沉犹豫道:“那位大师,也是楚军的人吗?”

“小哥是说妙心大师?”温柳年点头,“那是大楚一座寺庙中的高僧,与皇上有些交情,武功也高,此番便来助战。”

阿沉点点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温柳年也没再问,一路带到住处后,便恭敬告辞离开。

段白月道:“伤口疼。”

楚渊道:“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