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畹一愣,心念电转开口道:

“臣女救兄心切,请皇上恕臣女贸然见驾之罪”

杨紫青心道,你倒油滑,哼了一声道:

“旧年,朕曾试你才艺,你可还记得你说的什么”

蕙畹不禁暗惊,心道这是杨紫青明白过来,要和自己倒后账,这可不妙,但细细一想,自己那时也不过是说不善诗词歌赋罢了,哪里有什么,可是也知道,和皇上辩驳,不是找死吗,遂只低声道:

“臣女知罪”

这一声却是温软无比,听在杨紫青耳朵里甚是舒服,遂把那恼她的心压下了一些,开口道:

“即是知罪,起来回话吧”

蕙畹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却仍颔首,时辰尚早,不过才辰时,御书房琉璃窗外射进来一缕朝阳,照在她的身上,显得越加通透明亮,一袭浅绿色的儒裙春装,裹住窈窕的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婷婷立于光影里,真真美的惊心动魄,可惜却看不见容貌。想到此,杨紫青道:

“抬起头来”

蕙畹低声道:

“臣女有罪,不敢抬头”

杨紫青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道:

“恕你无罪”

蕙畹缓缓抬头,和杨紫青的目光一对,随即又低下头去,杨紫青突然明白了,何谓惊鸿一瞥,自己那夜回宫也私下里想过,张蕙畹若是女装是何种风姿,可是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这一瞥,杨紫青竟然觉得,仿佛自己后宫的那些倾城佳丽,都瞬间失色,不是胜在五官容色上,而是她的一双潋滟双眸,和她通身的书香气,还有眉稍眼角不及掩藏的灵气,这个张惠畹却真算得是仙姿玉质,不同凡人。

杨紫青低头看了眼案上的锦绣文章,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柔声开口道:

“胡康,赐座"

胡康在一边却是看的胆战心惊,就刚才两人那一瞥,胡康就看出了,皇上恐怕入了心,这可如何使得,张蕙畹如今何种身份,却是未来的世子妃,若是皇上动了心思,可是君夺臣妻,兄占弟媳,大大的丑事啊,不禁暗自焦急,但也不能违逆圣命,遂搬了个绣墩放在下首。

蕙畹谢了座,侧身而坐,杨紫青也不是色迷心窍的昏君,所以虽是甚喜欢她,却也不会坐那烽火戏诸侯的蠢事,博文一事,自己实在不想再拖下去,拖的越久,恐更难处理,想到此,开口道:

“你写这一篇君子不党,朕甚是倾慕你的才气,也知道你的意思,朕今天可以给你句话,张博文这次冤屈了,待过几年,朕自会给他平反,且你放心,朕保证,不会牵连你的父兄,还会寻个机会,加官进爵以示补偿......”

杨紫青话没说完,蕙畹蹭一下站了起来,怒气盈胸,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开口道:

“补偿,家人都没了,荣华富贵要来何用”

杨紫青一愣,面色一沉道:

“张蕙畹,你......”

大胆,放肆,两个字没说出口,却发现,现在的张蕙畹一扫刚才的拘谨,抬头直视着自己,一双剪水明眸中,燃烧着汹汹的火焰,浑身剑拔弩张,仿佛一个战场上对敌的将军一般,整个人亮丽的令人不敢逼视,焕发出一种夺目的美丽,不禁令杨紫青有瞬间的失神。

胡康在一边轻轻咳嗽一声,杨紫青才回神道:

“张蕙畹,你这是质疑朕吗”

张蕙畹却也不惧,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意道:

“皇上刚才不是说了,臣女兄长是冤枉的,那么为什么冤枉不能昭雪,却要枉死,这就是皇上的圣意吗,臣女领教了,皇上不怕臣子们寒了心,冷了血,以后再无人可用吗”

杨紫青一掌拍在案上道:

“张蕙畹你大胆,你给朕跪下”

张蕙畹跪了下去,腰板却仍然挺得笔直,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杨紫青,清晰的眸光仿佛能看到杨紫青的心里去,令杨紫青不禁有些难看的恼怒,待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心里却又实在不舍,沉默半响,开口道:

“朕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但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盐政不能乱,你非无知女子,当知道取舍乃是为君之道”

蕙畹知道他说的原也不错,但是博文的性命,她无论如何不能眼巴巴看着就这样丢了,想到此,俯身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头扣在地砖上咚咚作响,抬起头来时,雪白的额头却已经一片血色通红,直视杨紫青开口道:

“臣女只想保得长兄一命足矣,并无其他奢求”

杨紫青扫了她的额头一眼,心里不禁怜惜非常,手指轻轻敲击书案发出叩叩的轻的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蕙畹,站起来又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才大道:

“胡康,传朕谕旨,着平安王世子杨紫安,亲自押解张博文进京候审”

说完看着张蕙畹道:

“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

张惠畹急忙又磕了一个头道:

“臣女代一家老小,谢皇上隆恩”

许是刚才磕头的时候用力过猛,更也许是从昨晚到今晨忧思难寐,且水米未进,这一站起来,顿觉天旋地转,浑身一松,竟向旁边倒去,杨紫青一惊,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就把蕙畹接在了怀中紧紧抱住。

正文 不饮已醉

蕙畹一睁眼就见明黄色的顶棚,不禁有瞬间失神,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醒了”

蕙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对面靠窗 的沿炕上,倚着明黄团龙引枕的,不是杨紫青却是何人,蕙畹突然清醒,急忙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躺的地方,竟是一张明黄的软榻,飞快的扫了自己一眼,衣服很完整,绣鞋却已经腿了去,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遂急忙侧身下塌,杨紫青挥挥手,一个旁边恭立的绿衣宫女上前,服侍着蕙畹穿上绣鞋,蕙畹急忙站起来,紧走几步跪下道:

“臣女御前失仪,请皇上治罪”

杨紫青微微含着笑意,打量了她几眼,刚睡醒,头上的发髻有些蓬松,双颊有些浅淡的晕红,和刚才的机灵果敢不同,却呈现出来一种慵懒别致的风情,更别有动人心处,杨紫青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柔声道:

“起吧,朕恕你无罪”

蕙畹忙要磕头谢恩,却被杨紫青一把搀扶住手臂道:

“不要再磕头了,仔细头又疼了”

语气温柔宠溺,竟然让蕙畹有片刻的错觉,以为自己眼前的是杨紫安,可是蕙畹很快清醒过来,急忙站稳了,向后连退了两步,脱离开杨紫青的掌握,杨紫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蕙畹余光匆匆扫了一眼室内,却不是刚才见驾的御书房,对面的沿炕上有一紫檀雕花炕几,上设青花三友图玉春瓶一对,青花雕进宝图盆,珊瑚盆景,明黄的坐褥引枕,东侧碧纱落地罩里面隐约可见雕花的罗汉床和明黄色幔帐,碧纱罩上面有三字匾:

“体顺堂”

蕙畹不禁大惊,她旧年曾在宫里走动大半年,知道这体顺堂却不是别处,乃是皇上独居的寝宫,自己怎么会上这里来了,实在大大的不妥,且四周虽明亮,却是角落里的落地琉璃灯射出的光芒,可见时辰已经不早,自己可不能在这里久留了,想到此,急忙一褔道:

“臣女谢皇上隆恩,臣女告退”

杨紫青扫了她一眼道:

“你也不用急着告退,朕已经命胡康亲自去侍郎府走了一趟”

蕙畹一楞,自己来这里却是没知会家人的,胡总管这一去,岂不更是添乱。杨紫青打量她的神色继续道:

“朕让胡康传了口谕,说你进宫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甚喜,故留你在宫中陪伴几日”

蕙畹不禁一惊急忙道:

“这却如何使得,臣女......”

杨紫青手里的斗彩团花茶盏,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蕙畹吓了一跳,停住话头,抬头看向杨紫青,他的脸色甚是阴霾,目光深邃而霸道,蕙畹突然醒悟,杨紫青毕竟不是紫安,他不容人反对,挑战他的威严,可是自己滞留宫中,那里是回事,心里暗暗掂量着,如何脱身出宫。杨紫青目光一闪,开口道:

“你不是要救你兄长吗,即便押回京来,恐还要想出对策才是,此案的卷宗现就在朕的御书房里,朕瞧了两天,也没找出破绽,纵是朕想给张博文开脱,也是要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吧,朕准你在宫里查阅盐政司呈上来的卷宗,你若找出证据,张博文自是可免一死,若是你寻不出来,你知道,即使他进了京,也是国法难容”

张蕙畹倒抽一口凉气,暗道:是啊,自己只想到了眼前的拖延之计,博文进了京,却仍然死罪在身,如何能免一死,博文的生机,却真的在那一堆盐政司上呈的卷宗上,若是皇上准许自己查阅,自己也许就能从中间找出蛛丝马迹,滞留宫中虽不妥,但为救博文,也只能是赌上一把了,想到此,盈盈一褔道:

“谢皇上体恤,臣女感激万分,可否容臣女现在就查阅”

杨紫青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道:

“既如此,却也不急在一时,如今已经到了晚膳时辰,你先陪着朕用膳后,再一一查阅也使得”

这一说,蕙畹还真觉得腹中饥饿难耐,是啦!自己这一天一夜几乎水米未尽,遂开口道:

“谢皇上恩典,只是君臣同桌而食,尚且不和礼法,况区区臣女”

杨紫青瞥了她一眼道:

“你和朕讲规矩,那么查阅卷宗却是你一个臣女的本分吗”

蕙畹不禁噎住,杨紫青却笑道:

“放心,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何来”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

“况你上午的言行何尝又合乎半点规矩”

张蕙畹脸色一滞,却也没再搭话,杨紫青轻击手掌,胡康进来,杨紫青道:

“传膳吧,就摆在......”

说着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张蕙畹,略一沉吟道:

“摆在西次间好了”

张蕙畹暗暗吐了口气,西次间比邻御书房,比这里却好了太多。皇上的晚膳也并不如想象的奢侈,但却精致非常,分量不多,种类却不少,一个个的精致小碟子里面也不过就一点儿的份量,虽是说和皇上一起用膳,但是蕙畹却坐在下首的杌子上,面前放了一张雕葡萄纹的檀木小几,蕙畹心里不禁一叹,大约自己这待遇,已经是皇上给的最大的恩典了,可是余光扫了眼,高坐炕上的杨紫青,总觉得自己仿佛矮他一截,尊卑立现,这令蕙畹有些不大不自在。

杨紫青今天心情大好,不禁觉得今天的饭食尤其香甜,遂进了两小碗饭,但是蕙畹却截然相反,虽玉粒金莼,仍食不知味,只略略进了半碗饭就住了,杨紫青微微皱了下眉,吩咐道:

“另熬一碗糯糯的燕窝粥来”

胡康楞了一下,目光复杂的扫过张蕙畹,退了出去,宫女太监上来收拾了,上了新茶来,蕙畹却有些坐立不安的道:

“可否容臣女一阅卷宗”

杨紫青却含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道:

“既你如此急迫,那就随了你的意,胡康,把盐政司的案卷拿过来”

不一刻厚厚的卷宗摆在了炕几上,杨紫青伸手一指对面道:

“你坐过来瞧吧,这儿的灯亮一些”

蕙畹扫过去,沿炕侧设了一对铜托牛角灯,却是明亮的紧,略一犹豫,还是走过去,却立于沿炕边,拿起桌上的卷宗细细翻看,里面是盐政司呈上来的,博文上任其间受贿证据账本等物,明细的很,且每笔账上均有博文盐政督查府的官印,和至少三个经手官员的小印,一看上去却铁证如山,但是假账不管怎么做,都有漏洞,这是蕙畹所坚定的信念。

蕙畹从来没这么庆幸过,现代时自己学的是财务,而且干了好几年,要不然,此时估计就要无计可施了,蕙畹看了一眼账本上繁琐的大写数字,遂向一边的小宫女要了眉墨和宣纸,在桌上开始把账本上的数字一一转为阿拉伯数字,再分别列成丁字帐的形式,顿时一目了然。

但是厚厚的账本,却是要列上一阵子的,蕙畹全神贯注的做她的事情,杨紫青却斜斜靠在引枕上,手握一卷书册,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着,目光却透过书的缝隙,打量忙碌中的蕙畹,眼中不禁浮现讶异,看她要了眉墨和纸过来,接着就看她飞快的翻着账本,手下刷刷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却甚是流利通畅。

杨紫青不禁好奇的向纸上扫去,不禁一愣,纸上密密麻麻的列着一连串的洋数字,杨紫青在洋人进贡来的钟表上见过这种数字,却没真的见人用过,看她用的如此自如,可见是个极精通的,这张蕙畹每每带给自己震惊,杨紫青甚至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隐藏起来的。

杨紫青的目光扫过青葱玉指上移,落在她伸出的凝脂皓腕上,皓腕上带了一对璃纹细金镯,映着她的手腕越发的莹白如玉,春装罗裙本就轻薄,灯光一照,隐约可见里面腻白的肌理,削肩而上,脖颈处的领口沿着攒边的细细薄纱,掩住里面的透体春光,弧度优美的下颚,红润的樱唇上有些微微的晶亮水泽,大概是刚喝了茶的缘故,挺鼻上面是一双晶莹的眸子,如今低低垂下,伸展出高高翘起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潋滟的光芒,秀眉微蹙,刘海低垂,头上别的一支翡翠蜻蜓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灯影下,却真真如振翅欲飞一般。

杨紫青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弦仿佛也随着她头上的翡翠蜻蜓,微微颤动着,如平静的心湖,突然悄悄落下一颗石子,细细的波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杨紫青不禁暗暗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下旨赐婚了呢,不然以张家的家世,且只有一女,必是要进宫阅选的,那时候,这样才貌双全,举世难寻的佳人,就名副其实的属于自己了,可如今,即使心动,即使喜爱,但她即是臣妻,又是弟媳,自己已然错失,心里颇有不甘。

这时也不得不羡慕起紫安来,能得如此兰心慧智的解语佳人为伴,也不枉此生了。蕙畹这一算,却是忘了今夕何夕,胡康呈上燕窝粥,杨紫青示意给蕙畹,胡康遂轻声道:

“张小姐!张小姐!张小姐......”

唤了她几声,蕙畹才听见,抬起头来,胡康急忙呈上燕窝粥道:

“皇上赐下燕窝粥”

张蕙畹急忙要谢恩,却被杨紫青一抬手止住道:

“你站了这许久,不累吗,坐下吧,这里不是朝堂,不用如此拘谨,且这帐一时半会儿恐也查阅不清,你要是一直站着,岂不要累死了”

蕙畹一想也对,抬头扫了杨紫青一眼,此时的杨紫青温柔和悦,竟和平日判若两人,其实和紫安两人颇有些相像的,不禁令蕙畹突生出有几分难言的亲切,遂卸下了些许心防,遂谢了恩,坐下喝粥,杨紫青扫了她一眼,大约这两日忧思,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不禁心下怜惜,开口道:

“卿可知庖丁解牛乎”

蕙畹一愣,不晓得杨紫青问她这个作甚,遂点点头道:

“《庄子养生主》里的一篇”

杨紫青微微一笑道:

“可解其意”

蕙畹眼珠一转,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杨紫青让她劳逸结合,遂看了看桌上的账本,恐怕今夜也弄不完的,且自己的眼睛确实有些酸涩难当,不禁开口道:

“谢皇上指点迷津”

杨紫青不禁低声笑了,和她说话真真令人愉悦,聪明机敏,不用自己着意解释,只一点即通,蕙畹喝了粥,侧头扫了窗外,这西次间窗外是养心殿的后院,透过琉璃窗,可见院内的两株女儿棠,枝头簪满了粉嫩的海棠花,一簇簇的,在明亮的月色中,显得分外娇媚。杨紫青道:

“坐了这会子了,不如随朕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说着不待蕙畹回答,已经率先下了炕,龙行虎步的向外面走去,蕙畹只得跟了出去,春末风清,却有明月当空,好一个难得的月夜,蕙畹不禁深深吸了口气,院中的女儿棠却不禁勾起了蕙畹些许思乡的情绪,平安城的家里也有两颗,记得刚搬去时,也不是很高大,后来,自己归家时,虽然远不及眼前这两株蓊润繁茂,却已是郁郁葱葱的了。

海棠树下设了石桌石凳,胡康拿了软垫放在凳子上,杨紫青坐下道:

“你也坐吧,如此月色,不要辜负了,朕与你赏月谈诗如何”

蕙畹一愣,张口要拒绝,杨紫青瞥了她一眼道:

“旧年朕曾问你,你说不善辞赋,不过些许识得几个字,如今还要推辞,却是不能了吧”

一句话堵住了蕙畹的退路,蕙畹只得坐下,细细看去,月光下的海棠别样娇艳,一阵夜风拂过,随着叶子浅浅的沙沙声,落了一地的浅淡的花瓣,令人不免叹息刹那芳。杨紫青颇有兴致的道:

“古今咏海棠的诗词多矣,唯独东坡居士的最绝,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卿觉得如何”

蕙畹也被眼前的瞬间美景震慑住,随口道:

“我倒记得一首咏秋海棠的,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 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

杨紫青一怔道:

“这个朕倒不曾读过,却是何人所作,颇有大气之风”

蕙畹摇摇头道:

“很久以前看过的,臣女也记不得了”

杨紫青微微一笑,月光下,对面的佳人,何尝不是最娇艳的一朵,月色、海棠、佳人、交织酿出一坛最香醇的美酒。令杨紫青不饮已醉。

琴挑蕙畹

天一蕙畹才找出几个疑点把博文贪污受贿私账和督查府进出公账一对就出了纰漏几处进出竟然相差无几可见系出一人之人而这个人就是向盐政督抚举报之人也是博文督查府里主薄齐安。

张蕙畹暗叫不好急忙拿了私帐去禀告杨紫青这日杨紫青心情却愉悦非常虽然还在歇朝却已经有了精神处理积压政事白天他和蕙畹人一个御书房一个西次间各自忙碌御膳这日却都摆在了西次间晚间安排蕙畹歇在西次间耳房榻上但是目前蕙畹还没用到往往吃过饭后人会闲谈一刻。

谈话内容颇广从朝廷弊政到诗词歌赋从绘画到乐理包罗万象蕙畹原就知道杨紫青喜好毕竟有求于他故屈意交好也不在蓄意隐藏和他侃侃而谈杨紫青原也是一个才高之人虽帝王心胸却也有几分文人气息且喜好颇广平日常恨后宫嫔妃虽广有颜色却无几个秉真才情就是有些真才情和眼前蕙畹一比也是天上地下之别。

越了解越喜爱越喜爱越遗憾就是此时杨紫青心情杨紫青不得不说张蕙畹真乃世所难见之奇女子也秉性柔佳却又柔中带钢并不一味谄媚附和且才气纵横琴棋书画除了棋艺外均太过出色且非寻常闺阁见识胸中自有丘壑这样女子真正是集天地造化之功而生那里是凡俗女子可比较。

不说别就她那一片策论杨紫青很清楚假使三年前她也去殿试那么三张三鼎甲必出一家也。且容颜秀色丽质天然最要紧是毫不做作胜在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杨紫青竟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白活了总共加起来。没有这天快活所谓知己红颜当如是吧。

正想着胡康进来道:

“张小姐有事求见皇上”

杨紫青颇为无奈要说蕙畹不好地方就是礼节恭肃并无一丝逾矩却令杨紫青觉得有些疏离不舒服他心里想若是人也能像平常朋友一样自在相处该是何等迤逦光景想到此不禁暗暗一叹一摆手道:

“让她进来吧”

蕙畹手里拿着私账躬身走了进来行了礼和杨紫青细细说了其中缘由杨紫青虽知道她有些不同寻常才能却不想她这么快就查了出来这可是户部官员们集思广益都没瞧出来她说许多东西杨紫青并不大理解但是却也知道这个齐安实在乃是此案关键然杨紫青也早就收到了消息这个齐安举报了张博文后就莫名失踪不知去向了。

以前杨紫青是打定主意牺牲博文也就没有下力气搜寻如今既要为博文开脱却势必要寻出此人方可想到此开口道:

“胡康命禁宫暗卫速速出京赶往江南寻了这齐安与朕带回来。”

胡康领命而去蕙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虽不是十分有把握但是最起码看到了一线生机紧绷神经忽松散下来竟然觉得有些眩晕不由身子一晃杨紫青急忙伸手扶住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