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特护病房里静悄悄的,有离被肖宸赶走回学校上课去了。原本金升魏和陈子尔两兄妹要过来探望的,却被他一口拒绝了,说:“本少爷上午要休息,你们别来打扰。”

气的金升魏在电话里哇哇大叫,骂道:“肖宸你奶奶个熊!真是不知好歹!”

要想肖大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飙口就骂:“卫生巾你才奶奶个熊,你爷爷个熊你奶奶个熊你们全家都奶奶个熊!”

挂了电话,大少爷心情很好的躺在床上看太阳。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正端起早上有离帮他倒好的此刻早就凉了的水打算喝一口,门猛的就推开了,看清来者,他差点呛着,吃惊道:“妈?你怎么来了?”

肖母放下东西,深蓝色的眼睛满是疲惫,眼眶处都有黑眼圈了,“怎么没人照顾你?你爸呢?”

“是我不让人来的。”他反问:“你不是在巴黎陪姥姥么?”

“fou!(疯子)”看见自己儿子这样的情况,肖母忍不住飙出一句法语骂人的话:“en-fin-de–compte-qui-l‘a-fait。(这到底是谁做的)。”

“ne-vous-inquitez-pas-maman(妈你别担心)。”肖宸举起手甩了甩:“你看我都没事了,医生也说我没事,只要躺几天就好了。”

在来之前,肖靖也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情况,原本她还不相信,现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还是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心稍微的安了下来,“你跟我说真话,你弄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阿离。”

肖宸一愣,蓝眼睛眨了眨,接着皱眉:“mama,跟阿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又乱想了。”

“怎么没关系了,我就知道你不能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了准出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

我舍不得。

肖母没有说出来,她哽咽道:“我就一直不赞成你跟她来往,小时候有人就说你们命里相克,不是你害了她就是她害了你。她没来的这四年,你活的多好,她一回来,你就出事了,我怎么是乱想,小时候的那个先生说的话,谁都听见了啊。”

肖宸没有意识到他一向坚强的母亲反常的情绪,满脸无所谓:“要是真的相克,那也是我们肖家先对不起她,现在反过来我补偿了。”

肖母推他一下:“你的眼里就只有她,你就不怕你妈妈难受吗?你要是再跟她在一起,我就让你爸给你派保镖。”

“别啊,这不是更招人惹眼吗?”肖宸说:“妈妈,好歹你也是个法国人,怎么就那么相信中国人的迷信啊,连中国人都不信的东西,你偏生那么在意,小心我告诉姥爷。”

肖母被他一逗,终于笑开了,“对了,你吃水果吗?”说完就从袋子里找出一个漂亮的苹果,手忙脚乱的削起来。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被家里独宠的富家小姐,又出生在巴黎,家里什么事都有保姆做着,哪会干这种活。

肖宸看着好好的苹果被她弄得千疮百孔,生怕再切了手,憋着笑阻止:“好了好了,那个苹果就给我吧,人家说苹果皮美容。”

说道这里,肖母谄谄的把苹果递给他,又看见他嘴角被人打肿的痕迹,心疼道:“我这么漂亮的儿子,怎么可以被人打到脸。”

肖宸一苹果没被噎死。摆摆手,无情无义的说了句:“妈,你快回去吧,我没过几天就出院了,你看你的脸色,还没我红润。要是你在这里晕倒了我可扶不起你。”

“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连夜赶回来的吗?”

说完蹭的站起来就那样气呼呼得走出了病房。

肖宸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平日里别看自己的母亲一副贵妇的装扮,有时候幼稚的像个小女孩。还记得去世的奶奶曾经给他讲过,当初母亲嫁过来想要讨公婆开心,知道要做中国人的媳妇必须上的厅堂下的厨房,二十几岁的法国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干,信誓旦旦的下厨,差点把整个房子都烧掉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软了许多,将手上的苹果宝贝似地吃了个精光。

吃完之后又觉得困了,于是整个上午他都在沉睡中度过,昏昏沉沉的,到了中午在朦胧间醒过来,看到个不清晰的小身影站在病房里忙碌。看见他睁开了眼,小声问:“吵到你了吗?”

“没有。”肖宸摇摇头清醒过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子珊说:“你受伤了,我来医院看你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完,她又补充:“阿离怎么也没陪着你?放你一人在这里?”

肖宸试图想要坐起身子,子珊忙上去扶他,他说:“是我把她赶去上课的,马上就要司法考试了,我不想她分心。”

子珊冷哼一声,语气酸酸的:“难为你都这样了,还替别人担心。”

肖宸斜眼看她,“怎么?吃醋了?”

“才没。”子珊白了他一眼。

肖宸若有所思的瞟她两眼,忽然伸出手,拥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呼吸喘出来,“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那画面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可是下一句却听见他很认真的说:“要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不能爱上我。”

子珊整个人都傻那了,心脏有股说不出的疼痛感,她眨眨眼睛,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即使是那样的疼,她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将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肩上,哪怕只是一刻的停留,她也要珍惜。

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有离匆匆的提着鸡汤打开病房的门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们此刻相拥的瞬间。

肖宸像是触电一般收了手,看着有离苍白的脸,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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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的疼惜

子珊很有自觉的站起身,说:“既然阿离来了,我就先走了,晚上再跟大哥过来看你。”说完拎了包,走过有离的时候朝她笑笑,便离开了。

有离走到肖宸床边,把水果篮子移到一边,说:“我刚刚在门口碰见李妈送鸡汤过来,就顺便带了进来。

肖宸一把抓只她忙碌的小手,道:“我刚才是跟子珊闹着玩的。”

“嗯。”有离点点头,没说什么,挣开了他的手,低头细心的将鸡汤盛了出来。

肖宸伸过手,特别温柔的轻摸了摸她落下睫毛阴影的眼角,就好像那里有泪似的,他沉着声音问:“你生气了吗?”

有离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你别乱想。”她在他身边坐下,校领导似的教训:“身上有伤就不要动来动去,一会儿饭就送来了,先喝汤吧。”

“嗯。”他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躺好,还有模有样的盖好被子,却盯着汤碗不动:“我胳膊又疼了。”

有离无奈,舀了勺子汤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他这才小人得志的模样喝进去,想了想又说:“如果我再说嘴巴疼……你会不会像昨天那样喂我啊?”

“不会。”她想都没想直接抨击他幼小的心灵。

果真只见他超级幼稚的捧住胸口,可怜巴巴的蓝眼睛瞅着她:“完了,我受伤了。”

有离不理他,径自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扭过头去抱怨:“这鸡汤不好喝。”

“嗯?”有离奇怪的看着碗里的汤:“挺香的啊?怎么不好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醋了,酸酸的。”

“不会吧?”以她小时候对李妈的了解,她做事很认真仔细啊,全靠她的手艺征服了肖家所有人,不然也不会在肖家呆上这么久了。

肖宸依旧是一脸嫌弃的样子,“真的,不信你喝喝看。”

有离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清鲜的鸡汤还带着暖暖的甜:“一点也不酸啊,挺好的啊?”

肖宸摇摇头,一把拿过她手上的勺子,“你用碗喝一大口试试……”说完还不满意的喃喃:“真是!也不知道谁是病人,你的味蕾怎么出错了。”

有离被批评的郁闷,看了碗里的汤,当真喝了好大一口,要是q版片里面的苏有离,此刻脑门上早就跳出了一个方框,里面闪烁着无穷个问号。

肖宸忽然笑出来,瞅了瞅碗里的汤道:“你干脆把剩下的都喝了吧。”

“……”

“你看你,肯定是午饭还没吃就跑到这里来了吧?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来照顾我。”

“你骗我……”她端着碗哭笑不得。

“嗯。”肖大少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都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说完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有离连忙放下碗道:“你要干嘛啊?”

“拿东西。”

“要拿什么我帮你拿,你乖乖躺好就可以了。”

肖宸应了一声,指着桌子上方的一篮子水果说:“我要那个。”

“这个?”

“不是,旁边那个。”

有离在一上午多出了几十个水果篮中好不容易才找到肖宸要的那个,那是一个用粉红色篮子弄的水果篮,很漂亮精致,一看就是高等的,里面的水果也是千奇百怪。肖宸拿过她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塞了进去,边塞边说:“这是我妈从法国带来的,可好吃可营养了。”

有离连忙制止:“好吃你自己吃啊,干嘛都往我包里塞。”

“不要,一个大男人吃这样的多难看啊。而且我又不喜欢吃甜的,这是我妈喜欢吃的老逼着我也要吃。”好不容易塞完,他满意的拍了拍鼓鼓的背包:“不过我知道你爱吃,你从小就喜欢吃甜食。”

说完抬起头就看见她望着自己呆愣的表情,他伸手在她面前挥挥:“傻了吗?”

“没有……”她声音轻轻的,带了些许哽咽,半响轻咳了咳,说:“我去帮你盛汤,这次你要乖乖的喝了。”

说完便又盛了满满的汤,这次是递到他手里。

他看着冒着香气的鸡蛋,喝了一口,想起什么似的,低低笑了出来:“阿离,我的眼睛是蓝色的是不是很奇怪?”

有离看着他,那样清醇漂亮的大眼睛,故意瞪得又圆又大:“不奇怪啊,就是吓人。”

其实,是太漂亮了,别人看到了,会不由自主被吸引,想要一直看下去,失了魂,才会“中国人有蓝色的眼睛太奇怪”来掩饰自己的迷失。

肖宸眼睛弯弯,撇撇嘴巴说:“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人叫我蓝眼睛的小怪物,就因为我长得不像外国人,那些土包子。”

有离心中一痛,嘴上却微微笑:“那是他们在嫉妒你。”

“我当然知道了,本少爷眼睛这么好看,地球人都嫉妒我。”

她呵呵笑着:“是呀,我就嫉妒你,长得这么好看,让人很有压力知不知道。”

“你呢?”他靠在床上忽然歪过头,喃喃的问。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