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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也有人推着小推车卖东西,姐俩凑过去瞧,小推车里放着筐,有杏子桃儿,还有一些小白菜土豆之类的,上班的人们路过,也有停下来问问价格,买一点回去的。

吴英玉站在俩孩子身后,见她们盯着小推车里的东西不作声,拉住了俩孩子,小声央告:“妈身上的钱还要留着租房子吃饭,等妈有钱了就给你俩买好不好?”

杨桃儿仰头小声回她:“妈,我跟姐姐是想看看他们卖什么,我们也可以卖啊。”

杨杏儿点头附和,还安慰杨桃儿:“杏子跟桃子不好吃,酸酸的。”

杨家庄也有菜园子,除了每家有六七分自留地,菜园里还有杏树桃树梨树榆钱树等,到了成熟的季节,队里会集中人手下果,到时候各家都端了筐去分。

杨婆子吝啬的紧,除了留一部分给杨六虎吃,还要给三个闺女分出来三份,轮到吴英玉跟杨杏儿的都是蔫果,或者生了虫子的坏果,好的是轮不到她们的。

那人小推车里的杏子跟桃儿都是挑出来的好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吴英玉心酸的拉着孩子们一头走,一头在街上溜达,路过一家包子铺买了俩拳头大的菜包子,一个白馒头,算是一餐饭。

杨桃儿跟杨杏儿懂事,各自分了一半包子给她,当她拿着孩子们硬塞到手里的菜包子,忽然觉得原来离婚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在旁边喝斥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对她生的孩子们各种嫌弃。

她想通了之后,高高兴兴跟孩子们分吃了包子馒头,继续在街上逛。

傍晚的时候,吴英玉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吃了旅馆老板娘做的一顿汤面片之后,跟她谈论起今日的所见所部。

她自己不知道,中午来的时候还无精打彩,惶惶不安,可是在街上转了一大圈之后整个人反倒精神了,拉着老板娘的手跟她商量:“大姐,你说…我要是去外面卖吃的怎么样?今儿我瞧着街上挑着筐推着车卖东西的人不少,数了数他们赚的也不差呢。”

老板娘见她打起精神了,也帮她出主意:“这一二年间搞活经济,街上也不禁卖东西的小摊小贩了。有不少家里种的果子菜蔬吃不完的,都挑到街上去卖。不过这个也就能卖一段时间,不是长久之计,你再想想能做些啥吃的长久的卖起来才好呢。”

吴英玉低头看自己粗糙的手,除了常的下地干农活,家里厨房灶上的事儿她也能提得起来。吴婶子的茶饭本来就不错,她又是吴婶子手把手教起来的,打小就开始在厨房帮忙,灶下打转。

“烙发面饼,油饼,糖油糕…这些我都会。”

她也是今天在街上看到人家卖包子馒头想到的,只要一根扁担两个筐就能担着四处叫卖了。

老板娘也是心善,还给她指了条道:“你也别满大街转悠了,你要是做的好吃的话,就专等各单位快下班的时候过去,在他们单位门口叫卖。拿工资的人条件都不错,像水泥厂啊石膏粉厂啊硅铁厂啊职工多,买的人应该也不少。”

吴英玉大喜:“行的通?”

“行的通,怎么行不通?”

直到此时,杨杏儿才终于笑开了:“妈要做糖油糕喽!妈要做糖油糕喽!”

糖油糕是个矜贵吃食,每年只有过年她三个姑姑回娘家,杨婆子才会允许吴英玉烙油饼子做糖油糕招待小姑子,一年也就那么一回,才让杨杏儿念念不忘。

吴英玉既打定了主意,便想着先租好房子安顿好了,再开始出工。

老板娘姓周名婉,娘家也在县上,家里还有哥嫂,都在乡上小学教书,家里就老父母住着堂屋,东西厢房都空着,她见吴英玉模样周正,性情温顺,便跟她提议,要不租她娘家的房子。

周大娘是家庭主妇,周大爷今年才退休,闲下来整日出门找老同事下棋,乍然进入退休生活还有些不适应,老是嫌弃家里冷清,跟儿子媳妇说了好几遍,让他们把俩孩子送到县上来,但俩孩子都跟着父母在乡镇小学读书,就一直没回来。

吴英玉母子三人来看房,周大爷带着她们房前屋后看了一遍,东厢是他儿子媳妇的房间,西厢是老板娘出嫁前的房子,里面盘着个两张床大小的炕,还有柜子桌子之类的,屋后有菜园厕所,离着县城正街热闹处有点远,周家后面几排民房之后,便是大片的农田。

周大娘提起房租十五块一个月,吴英玉也不懂行情,还没开口就被周婉给拦住了:“妈,别啊你这十五块也太贵了,一尺布也才两毛八,吴家妹子手脚勤快,要不你跟我爹的衣服就让吴家妹子给洗了,平时打个院子啥的都让她干,再少五块行不行?”

吴英玉一听有门,连忙应承:“婶子,这些活我都干的,要不您就再少我五块?我保证给洗的干干净净。您家里有啥活儿都招呼我,就…再少五块吧?”她是个实诚人,还是头一次跟人厚着脸皮讲价,不过是兜里揣着的五十块雇车住店吃饭已经剩四十几块钱了,总想着省吃人俭用,价格还没讲下来,她脸倒先红了。

周婉笑她的腼腆:“我都没不好意思,你有啥不好意思的?”还指给周大娘:“妈你看,这么实诚的人你就别再为难她了,谁都有难处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怎么会拖着孩子进城讨一口饭吃?”

周大娘到底磨不过女儿,最终答应以每月十块钱的租金租了西厢给吴英玉母女住,厨房厕所共用。

第十六章

吴英玉安顿了下来,找地方把那一袋粮食磨成了面粉,正式开始了新生活。

她离开杨家的时候,收拾了铺盖衣服等物,租了房子又添置了一口锅加碗筷,一根扁担两个竹筐,第二日就发了半盆面,加了香豆粉,准备做香豆白饼去街上卖。

永喜身处内陆县城,东临黄河,西接威武,南临金城,北依回蒙之地,地处黄土高原,常年以面食为主。因此农村做馒头也有种秘而不传的绝技,拿玉米粉加面粉放了老面酵头发起来,揪成比鸡蛋略小的一块块,搓圆压扁发酵晒干,等到做馒头的时候拿一块出来,放进石臼捣成粉末状,加温开水与面粉搅拌成面糊,置于温暖之处,很快便发酵起来,数次续面之后加咸水揉匀,或蒸或烤,出来的馒头状如蜂窝,按下去就能弹起来,松软可口,咬一口透出浓浓的麦香味。

本地土生土长的人更喜欢在馒头花卷里加一种叫香豆子的调味料,有种天然的香味,烙饼或花卷放点进去,味甚奇特,香而清苦,百吃不厌。

吴英玉既打定了主意要重新开始,老面酵头也趁着杨婆子没注意的时候装了五六个,连香豆子也装了一袋子,就包在铺盖卷里。

香豆子在乡下都是种在田埂地头,产量惊人,叶子跟果实揉搓出水,晒干磨成粉就是做吃食上好的调味料,家家户户都有。

俩孩子跟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后,抢着要替她烧火,第一块饼子熟了的时候,两孩子不住吸气,都夸她:“妈,好香啊。”

吴英玉拿了碗各撕了一半给她们,将其余的饼子都烙好了,外面金黄里面松软,足烙了三十几个饼子,拿布裹好了,留了一块饼子让孩子们端到堂屋去送给周家老两口尝尝,她自己赶着饭点去石膏厂门口卖。

俩孩子笑着送她出门,给她打气:“妈妈全部卖光光!”

吴英玉这两天已经打探好了路径,心里虽然还有一点怯意,可是脚下生风,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直奔着石膏厂而去。

杨杏儿跟杨桃儿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饼子,小心端着妈妈留下的送到堂屋去,进门便见周大娘一个人坐着织毛衣,周大爷不知道去哪里转悠了。

“周奶奶,我妈烙了饼,让你们尝尝。”杨杏儿小大人般将金黄喷香的香豆饼端到了周大娘面前,老太太喷到香味,低头瞅瞅面饼,先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吃了两口便笑:“你妈这手艺不错。”

吴英玉住进来两天,是个话不多却利落的孩子,每天早早起来把院子扫了,厨房用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两孩子也是乖乖巧巧,不吵不闹,周大娘又想起周婉所说,她不得不来县城讨生活的原因,对她多了几分同情,对她也客气了几分。

永喜县城吃公家饭的人对乡下人总有点瞧不上,觉得乡下人穷、小气、粗野、不讲卫生,一张户籍犹如天堑,把吃公家饭的人跟土里刨食的人隔成两个世界。

这一年间,县城渐渐有了人气,除了每到季节挑着担子卖水果瓜菜的乡下人,还有陆续过来的一些南方人讨生活。

南方人多是有一门手艺,比如钉鞋的,做木工打家具的,做裁缝的小手艺人,在县城租了房子做些小生意过活。

周大娘对南方的手艺人倒是颇有好感,但是对乡下的农民却天然有股优越感,没想到吴英玉的孩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她虽然落魄到无家可归,却还是知礼数的。

她吃了半块饼子,投桃报李,去院里的菜园子里拔了一大把白菜给俩孩子:“我瞧着你们娘仨都吃了两三天的面汤了,连口菜也没有,奶奶送点菜给你们。”

杨桃儿甜甜一笑:“谢谢周奶奶,周奶奶最好了!”小孩子嘴巴这么甜,周大娘寂寞许久,对上一张天真无邪又眉目如画的小脸,心里觉得吴英玉这俩孩子倒是生的白净漂亮,随了娘,也不由的一笑:“你这么乖,奶奶再拔俩萝卜给你们姐俩。”

挑着个头大的拔了俩萝卜递给俩孩子。

姐妹俩谢过了周大娘,把厨房里的小板凳搬出来,坐在院子里把白菜全都摘干净,还把烂菜叶子扫起来。

周大娘坐在屋檐下观察着姐俩的举动,心里赞赏不已:真没想到吴英玉一个农村妇女,把孩子教的这么好。她家大孙子都小学三年级了,还没这点眼色,只知道憨吃憨睡,上天入地的淘气。

姐妹俩收拾干净了,就站在大门口等吴英玉,两人心里都紧张,很怕吴英玉第一次做生意失败,影响士气。

两个小时之后,吴英玉脚步轻快的回来了,杨桃儿远远看到她的脸色,跟杨杏儿说:“妈很高兴。”

杨杏儿脆声声喊了一嗓子:“妈——”吴英玉看到大门口站着的俩闺女,眼眶都红了,几步赶过来在俩孩子巴巴的眼神之下,笑着小声跟她们报喜:“妈今天挣了两块八毛钱呢!再差两毛就三块了!”

三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一条的确良裤子六块钱呢,她加把劲两天就能买一条的确良裤子了。

俩孩子高兴的又叫又跳,兴奋的两张小脸蛋都通红。

杨桃儿大松了一口气,只要找到营生,她们就不用担心露宿街头没饭吃,而杨杏儿何尝不是如此作想。

母女三人迈出了新的一步,手牵手进了大门,吴英玉跟周大娘打招呼:“大娘,织毛衣呢?”

周大娘手底下都没停,淡淡应一声:“嗯,回来了。”

吴英玉在周家住了两天,发现这老太太虽然不是周婉那种自来熟的热心肠,可是也不是杨婆子那样无故刁难的难缠人,你对她客客气气的,她也对你客客气气的,相处起来反而舒服。

她才离了婚带着孩子过活,最怕人家寻根问底,跟周婉聊起来纯粹是迷茫不知所措,总要寻个出口,可是落后安定下来,便极不想旧事重提。

周大娘抱着她的毛线筐跟织到一半的毛衣回堂屋去了,杨桃儿指指厨房门口台阶上堆着的小白菜跟萝卜向她报喜:“妈,周奶奶吃了咱的饼送的。”

吴英玉笑笑,把摘干净的菜抱回厨房,又从水窖打了水出来,把厨房里的水缸挑满,这才开始烧火做饭。

她今日没敢多叫价,一块饼卖八分钱,那些下班的职工们路过见到金黄的饼,有买两张的,有买三张的,很快就买光了。反倒是路上费的时间久一些,回来的路上她还到各处转了转,卖过一回东西之后连胆子也变大了,总觉得除了烙饼还可以做些别的。

走的时候她只顾着烙饼,没吃一口,想着万一卖不完有得吃,哪知道香豆饼卖的很好,连一张也没剩下,路上看到卖包子馒头的又没舍得买,挑完了水坐在灶前心跳的慌,洗了根萝卜啃了几口,挖心挖心的辣,冷汗直冒。

姐妹俩见她直冒虚汗,吓坏了,忙扶着她让她回去休息。

吴英玉心劲十足,奈何手不住抖,连连安慰孩子们:“妈没事,就是饿得慌,心跳的慌。”

两姐妹把她拉着坐在烧火的小凳子上,洗了点白菜切成块,又搅了面糊糊,一起下进锅里加把盐,一顿饭就算成了。

吴英玉直喝了两碗白菜面糊,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气不短心不慌了。

杨杏儿小大人般数落她:“妈你饿了买个馒头包子吃嘛,别饿出毛病来。”

吴英玉虽然饿过头了,但长久以来精神处于高度的紧张,今日赚了第一笔钱,才觉得生活落到了实处,整颗心都回到了膛子里,心慌气短却心劲儿极大,一扫往日的愁苦,高高兴兴的挽袖子:“妈饿不坏的。今晚和好了面,明天去商店买一斤油,烙的时候加一点点油,一张饼子可以收一毛钱了。”

一斤油八毛钱,加一点油的口感又不同,她总要做个长长久久的生意,才能养活住母女三人。

第十七章

吴英玉在县城做起了小营生,她先是卖香豆白饼,赚了一点本金之后,又开始做香豆油饼、糖油糕、凉皮,逐步添加花样,竟然也做的有声有色。

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在杨家被经年压抑的愁苦一扫而空,气色好起来,人也圆润了不少。

天气渐凉,俩孩子也长了个子,拿出去年的棉袄棉裤,竟是短了一截。她趁着卖完了吃食,挑着胆子去商店扯花布,准备给孩子们把棉袄棉裤续一截,还能对付一个冬天。

她每日一分一分的算计挣钱,吃喝都掐算着花,刨除每个月买面粉买油买糖交房租的钱,竟然也能攒个十来块钱。

县城的主街上有商店、饭馆、旅店、政府大院等各种建筑,吴英玉每日挑着担子路过这些宽敞的街道,遇上骑着自行车,穿着列宁服、花衬衫、方口皮鞋的女干部或者工人,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过去她一直生活在乡下,从小到大所见所思,都是村上的父母叔伯婶子灌输给她的,周围的人灌输给她什么,认为她应该怎样生活,在她的心里都以为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到一定的年龄嫁人生子,在婆家任劳任怨,侍候婆婆跟丈夫,在婆家的院子里落地生根。

可是现在她跳出婚姻这个牢笼,也活的有滋有味,才发现原来女人不止一条路可走。

县城的商店里货品不少,从食品到日用品,针头线脑衣裤鞋袜都有。吴英玉一路走过去,眼神在一件淡粉色碎花的确良衬衫停留了片刻,扭头就到了扯花布买棉花的地方,扯了二尺花布,一点棉花才回去。

没想到才到家口就猝不及防给了她一个惊吓。

桃儿跟杏儿齐齐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直扑了上来,抱着她的腿报信:“妈,外婆跟舅舅来了。”

吴英玉愣了一下:“他们怎么来了?”

杨杏儿小声说:“妈,我听外婆跟舅舅说要接我们回去。还跟周奶奶说…要把你嫁出去。妈,我不要后爹。”

杨桃儿眨巴着大眼睛问:“妈,后爹也会跟爹一样打你吗?会打我跟姐姐吗?”

孩子的话简直问出了吴英玉的梦魇,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抱抱两个孩子,安抚她们:“别怕,妈不会回去,也不会给你们找后爹!”见识过了县城的生活,她是再也不愿意回到乡下去做个任人打骂的女人了,更何况还有她的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哪里舍得看别人的脸色。

她一手牵起一个,进了院子,听到堂屋里聊天的声音,细听正是吴婶子跟大哥吴英东的声音。

隔着窗户她听见吴婶子说:“我这个闺女也命苦,前面婆家又打又骂,也没生出个儿子,现在可好了,新找了个主儿,也不要她生儿子,日子也能过下去了。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真是麻烦你了!”

周大娘淡淡说:“你们问过英玉的意见了吗?”

吴婶子声音里也带着喜意:“她又不能再生孩子,这么好的主儿打着灯笼也难找,她知道了也肯定高兴!”

吴英玉面色铁青,“腾”的掀开了门帘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妈——”

房里的三个人都转头来看她,吴婶子久不见女儿,自从上次她向娘家求助过之后,这都过去三个月了,母女俩才是初次见面。

吴婶子起身来迎她,带着些不自觉的惶恐,讨好的对着她笑,红着眼眶说:“玉啊,自从知道你跟杨六虎离婚之后,妈就彻夜彻夜的睡不着觉,总算见着你了!”

吴英玉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妈,你跟我大哥来了就去我屋里坐吧,别打扰周大娘了。”

她牵着俩孩子引着吴婶子跟吴英东进了西厢,给他们倒了水,就好像方才没有隔着窗户听到她说的话一样,问他们:“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吴英东反问她:“英玉,你离了婚怎么不回吴家庄?”

吴英玉揽着俩孩子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再没有离开杨家庄时的惶惶无助:“不是你们都不同意我离婚吗?我回去吃闲饭啊。”

吴婶子急急辩解:“怎么是吃闲饭呢?家里人总也要为你打算的,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吴英东也很不赞同她的话:“不同意你离婚,你还不是离了。既然离了,总也要再嫁个人好生过日子,怎么能一个人带着孩子们晃荡呢?”

吴英玉反驳:“我怎么叫晃荡了,你们谁也不愿意我回去,我回去干嘛?我带着孩子日子过的好好的,嫁什么人?”

提起再嫁的话头,吴婶子脸上便布满了喜意,声音里也是掩饰不了的高兴:“玉啊,自从你离婚之后,你三个哥哥跟嫂子们都为了你的事儿烦心,总想着给你再找个好主儿。最近有个人上门提亲,他家里俩儿子,老婆病死了,年纪是比你大了十来岁,可是他家里不要你生儿子,家里条件不比杨家差,人家也答应了你带着俩孩子嫁过去,可不是好事儿呀?!”

“对方答应了,我没答应。”她生硬的回答。

真是笑话?

什么叫好事儿?

嫁个男人就叫好事儿了?!

吴英东虎着脸问:“你不答应,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儿?”

吴婶子也急急追问:“玉啊,你找对象了?”

吴英玉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别说她没这样的心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婚姻里留给她的伤痕都还没抚平,就算是她有这样的心思,也要顾虑孩子们的感受。

“我找什么对象了?我整天忙着填饱肚子,哪有功夫想些有的没的?”

“没找对象,这么好的主儿你干嘛要推掉?”吴婶子跟吴英东都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你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俩娃在外面晃荡,不找个男人踏实过日子,要晃荡到什么时候?”吴英东起身打量她的房间:“我瞧着你东西也不多,收拾收拾赶明儿让你三哥赶着骡车过来拉回去,早点订个日子把事儿办了。”

吴英玉从小听父母的话,嫁出去听婆婆丈夫的话,却没落得好下场,她一直想不明白,甚至曾经也怨过自己,觉得是自己肚子不争气,没生出儿子来。

可是在城里住的日子久一些了,见识过的多了,那些吃公家饭的生了闺女结扎的也不少,丈夫也没觉得断了香火,日子照样过的和和美美的。

她渐渐觉得,那也许并不是自己的错。

现在她靠自己的双手活着,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拿主意赚来的,却再也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安排活着了。

“大哥,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回去嫁人的。我离婚以后没回去吃你们的喝你们的,靠着自己拉扯俩孩子,你们也别想着做我的主!”

“玉啊,你大哥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不听话呢?为着你的事儿他还专程跑到那边村上去打听了一回,听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也勤快肯干,你可别犯倔了!”吴婶子极力劝说吴英玉,就想让她回村嫁人。

吴英玉早已今非昔比,根本不吃这一套:“妈,你别再劝我了。再好的人我也不愿意再嫁,我就想安安生生把俩孩子拉扯长大。”

吴英东没想到她不听话,生气的骂她:“你一个女人没有男人怎么拉扯孩子长大?饿不死你!”

“我这几个月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也没饿死。”

“那不是你从杨家拿了五十块钱才撑了这几个月吗?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懂事,让妈跟着着急。方才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问过了,你一个月房租就十块钱,这几个月估计也花的剩不了多少了,有人搭梯子你就赶紧下,踏踏实实回去准备结婚,别在这儿犟着了!”

吴英玉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亲妈跟大哥,总觉得才分开也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就跟他们讲不通道理呢?

她跟家里的人好像已经隔着一道触摸不到的门,大家都隔着这道门互相喊话,可是都没办法讲到对方的心里去。

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第十八章

吴婶子跟吴英东两个人都没办法劝服吴英玉回去嫁人,当哥的想要强力做一回主,没想到离了婚的吴英玉翅膀硬了,竟然怎么也不肯听劝。

吴英东指着吴英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今儿要是不跟我们回去嫁人,以后就算是你死在外面,也别求到娘家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