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柏笑了，“你们才一年级，还没讲到的。”
周奇星嚷起来，“但是叶明素知道四大发明。”
章柏“呃”一声说：“那她应该是先看了高年级课本。要不然，就是在那本书里看过。”
周奇星马上要求，“三舅，你以前的课本还在吗？在的话，都拿出来给我，我要先看看。”
这么一个寒假，周奇星忙得不得了，除了之前的认生字和看书，还要学二年级数字，又要提前看高年级语文课本。
叶明素那里，如前一样，每天去帮何巧看铺子。
叶明素留意到，今年人们的生活水平好像提高了不少，买东西比之前大方，不再抠索得那么厉害。
何巧现在每天开铺子做生意，不时去县城进货，算是见了一点“世面”，思路开阔了不少，做生意的窍门好像也开了，只要稍留意到什么东西销量好，马上就会多进同类型的东西。
这天晚上，她还跟叶子默商量了起来说：“咱们要不要在铁皮屋旁边搭一个棚子卖水泥？我这几天见人过来买东西，都会提一小袋水泥，说是快过年了，家里要修补一下。我问过水泥批发价格了，要是进了货，自己拆了零卖，利润很高。”
叶子默便问一下水泥的价钱是多少之类的，沉吟一下说：“咱们还欠着你大哥那三百块没还，过了年又想给几个孩子做一张书桌，光是铺子赚的钱，确实不大够。但是卖水泥太扬灰，还会满手沾脏……”
何巧说：“咱们卖一段时间，赚到钱就不卖了。”
叶子默想了想说：“那行，我找人搭个棚子。”
叶子默找人搭好棚子，进了水泥后，果然买水泥的特别多，都是年前赶着要修补老屋修补猪圈等地方的。
何巧光是卖水泥就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
她忙不过来，叶明素就“接管”了铁皮铺子的生意。
何巧本来怕她应付不过来，每次卖完水泥不及洗手就跑过来看这边的情况，却见叶明素不管是称东西，还是算价钱，全有条有理，并不会出错。
过来买东西的大婶们也交口称赞说：“这孩子了得，手脚麻利不说，算账比大人还快，长大不得了。”
这天晚上叶明素正帮何巧关铺子，有两个同族的亲戚过来说：“老三家的，你知不知道，你们老四想调到村里小学教书的事？”
何巧吃惊说：“他在县城教书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调到村里？村里学校的工资可比不上县城学校。”
一个胖一些的妇女说：“我听孙家那边的人说县城抓计划生育特别严，双职工只能生一个孩子，敢生二胎就要撤职。咱们村里呢，抓这个还不严，老师们生两个也没人抓。他们想多生一个孩子，这才要调到村里。”
叶明素在旁边听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叔好好的县城学校不待，要回村里？宁不要前途，只要多生一个孩子？
而且，他们现在那个孩子也就几个月大，这就想要第二胎了？
要这样，当初何必辛苦读书，早点出来打工，早点娶妻，不就能多生几个孩子了？
何巧现在比以前会思考，闻言说：“人往高处走，他们不往外发展，还要回村里，这……”
胖妇女说：“往外发展了，没后代也是白废。”
“怎么没后代了？不是刚生了一个孩子？”叶明素插嘴。
胖妇女笑着摸叶明素的头，“生的是一个女孩子，不是男孩。女孩子怎么能算后代呢？”
另一个妇女也说：“就算生的是男孩子，只有一个也太孤单。万一这一个怎么了，那两夫妇岂不是要哭死？”
叶明素：“……”
她们回到家，天已黑透了。
叶明素忙忙吃完饭，洗了澡就上二楼。
她这阵子在家里找到一套《基度山伯爵》，真的看得入迷了。
周奇星是观察着叶明素动静的，第二天，他见叶明朗在门口丢石子玩，便招手喊他过来，剥了一颗糖的糖纸，塞进叶明朗嘴里，再悄悄问道：“你姐呢？”
叶明朗把糖含嘴里，这才说：“我姐去看铺子了。”
周奇星再问道：“你姐晚上回家，会不会看书？”
叶明朗点头，“会看那种很厚的书。”
“很厚的书？里面的字她都认得吗？”周奇星拉着叶明朗到门前坐下，“你帮我问一下，她看的什么书？要悄悄的，不要让她知道是我问的。”
叶明朗突然顾左右而言它，“但是，你刚刚那颗糖，我是准备存着慢慢吃的，你太快剥糖纸了。”
周奇星抚额，只好进屋又拿一颗糖给叶明朗。
叶明朗表示很满意，“我会悄悄帮你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奇星被小明朗敲诈了~
☆、受委屈了
“作怪了，这本你也能看懂？”叶奶奶抽开叶明素手里的书。
叶明素跳起来夺回书, 振振有词说：“奶奶, 您没读过书, 也能看懂这些书, 我上一年级了，能看懂有什么奇怪？”
叶奶奶卡了一下才说：“这怎么相同呢？”
叶明素双手护紧了书，“怎么不同？您难道不是略识几个字，有空就看看书, 看着看着就全看懂了？”
叶奶奶一听，想了想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多看书，字带字的，也就多认了些。”
两人正说话, 叶明朗跑上来了，凑近问道：“姐, 你看什么书呢？”
“名著。”叶明素随便回答一句。
叶明朗九月就上学前班了，识得的字虽然少，但能从一数到十。
他上前扒开书的牛皮纸封皮，数了数上面的字, 一共五个, 顿时“呱”一声叫起来说：“姐姐骗我？这本书有五个字，名著只有两个字。”
叶明素“哈哈”笑了，“这本书是世界名著，书名叫《基度山伯爵》。”
叶明朗便跟着念一遍书名, 牢牢记下了。
叶奶奶问道：“这套书有三本的，另两本呢？”
叶明素从席子底下又翻出来两本，“在这儿呢！”
叶奶奶说：“这是你爸以前省吃俭用买的，一直保护得像新的一样，到你们手上，这书角都弄皱了。”
叶明朗赶紧表明说：“不是我弄皱的。”
叶奶奶赶他说：“快下去上个厕所，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等叶明素跟何巧去看铺，叶明朗就到章奶奶门口喊：“奇星哥哥！”
周奇星马上跑出来，问道：“知道书名了？”
“知道。”叶明朗为自己能记住那么长的书名而得意，跟着周奇星坐到门槛上，笑嘻嘻说：“很厚的三本书，叫《几座山伯伯》。”
周奇星念一遍书名记下来，又给了叶明朗一颗糖。
等到傍晚，章柏回家，周奇星马上就过去扭手臂说：“三舅，你给我买一套《几座山伯伯》。”
章柏一听书名，摇头说：“什么书？哪儿听来的书名？我怎么从没听过。”
周奇星吊在章柏手臂上说：“是叶明素在看的书。”
“行行，我过几天上县城书店看看。”章柏拉下周奇星，“洗手吃饭了。”
过了几天，章柏上县城，在书店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几座山伯伯》，空手而归。
周奇星见他买不到书，气得不想吃饭。
章柏无奈，跑去问叶奶奶说：“明素最近在看《几座山伯伯》吗？”
叶奶奶先是一愣，接着笑得上合后仰，“什么《几座山伯伯》？她在看《基度山伯爵》。”
章柏：“……”
第二天早上，周奇星逮到叶明朗，伸出手说：“书名全报错了，把糖还给我。”
叶明朗把手负到身后，“我姐又在看别的书了，我给你打听书名。”
周奇星缩回手，“能指望你吗？会不会再报错？”
叶明朗保证说：“下次不会错了。”
他说完，见周奇星不再拦着他，赶紧一溜烟跑了。
叶明素这几晚却是很忙，没空看书。
她上次用系米袋的绳子编了一条腰带系在腰上，没过几天，便看见熟悉的小朋友人手一条手编腰带，系在腰上招摇过市。
她再跟何巧去进货时，便一力建议进些彩色头绳和头花之类。
村民一来生活好些了，二来快过年了，应该愿意买彩色头绳给家里小女孩。
何巧却怕别人不愿意花这个钱买彩色头绳，而且彩色头绳价格偏贵，最后折中一下，进了彩色粗条线。
这些粗条线拿回家，是要自己编成头绳的。
何巧晚上在灯下编头绳，叶明素也没法看书，只能帮她一起编。
令何巧想不到的是，编好的彩色头绳放到铺子里卖，很快一扫而空。
何巧再要去进彩色粗条线时，叶明素阻止了，“妈，直接进彩色头绳吧！咱们忙一天，晚上还要编头绳，太累了。”
何巧笑骂一句说：“你晚上又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编一下头绳怎么了？”
叶明素摇头，“我要腾时间出来看书的，不能一直做手工活。要不，你多进些粗条线，发放给周近的人编，给点工钱？”
何巧算了一下直接进彩色头绳和进粗条线请人编头绳的价，后者利润空间更高，便说：“也是一个办法，就怕一阵风，编出来卖一阵，又没人买了。”
叶明素说：“你让她们多编几个花样和花色。”
何巧点点头。
邻居们听闻从何巧这里领了粗条线回家编成头绳很赚钱，纷纷跑来了。
两天功夫，何巧收获了两大篮子头绳。
她见邻居们还过来想领线去编，忙摆手说：“没线了呢，够了。”
邻居们一再交代说：“如果还需要编头绳，先紧着我呀！”
何巧一一答应。
叶明素看着两篮子头绳，却是思考了起来。
隔一会跟何巧说：“妈，你再去进货时，问卖头绳的老板，要不要回购便宜的头绳？如果要，你这里可以把编好的头绳反卖给他，小小赚一点就行。”
何巧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想通了其中的道道，“哎”一声喊出来说：“哪我就成了中间的贩子？”
叶明素说：“妈，你是成了手工作坊的老板。”
何巧心中来来回回计算如果这样做，能得多少利润。
等到第二天她去进货，果然跟卖头绳的老板口头协议了反卖头绳的事。
接下来数天，她白天看铺，晚上便发放粗条线，忙得团团乱。
过了年，她又开始进材料发出去让邻居们编各种头花，后来又开始发毛衣线勾各种罩子。
她快要忙昏头时，却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回怀孕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自己直嘀咕说：“生完这一胎就去结扎，不再生了。”
叶子默见她怀孕，忙劝着说：“现在也忙不过来了，你怀了也不能再卖水泥，先把水泥棚子租出去，专心看铺子就好。”
何巧感叹说：“怀孩子太耽误事了。”
何巧一怀，有更多的事情落到叶明素头上。
叶明素早晚忙得像脚踩风火轮，上课时常常忍不住打瞌睡。
这一天她正打瞌睡，听到苏细细的声音喊道：“叶明素！”
她以为是提问，迷糊中忙站起来说：“在！”
苏细细提高声音说：“叶明素同学，你从上课睡到快下课，当这儿是什么？睡堂吗？”
全班轰堂大笑。
苏细细手中捏着半只粉笔，说着说着太生气，手里的粉笔朝叶明素飞去，准准砸在她鼻头上，留下一点白。
叶明素擦一下鼻子，不等苏细细说话，自己坐下了。
苏细细喝道：“我有让你坐下吗？站起来，到讲台这边罚站！”
叶明素慢吞吞站起，左手抓课本，右手抓起书包，“呼”一声往教室外冲，一边喊：“什么破老师，去死吧！”
全班静默。
苏细细气白了脸。
一下课，苏细细就告到校长那儿，要求开除叶明素。
梁校长对叶明素还有印象，听完原因说：“苏老师别激动，这孩子是顽劣些，好好教育就行，没必要开除。”
苏细细很激动，“不开除她，我没法上课了。”
梁校长想息事宁人，“要不这样，让她家长带她来跟你道歉认错，保证以后听老师的话？”
苏细细想起以前因为跟叶子默来往，被何巧说了难听话的事，咬着牙说：“叶明素的爸在大队上班，没空管教孩子，一直是她妈在管教，要来道歉的话，得让她妈带她过来，好好跟我保证。”
梁校长答应了，“行行，我让夏老师去传话。”
夏老师便是（一）班的数学老师。
他当晚就去了叶家。
正好叶子默和何巧都在，他们听完夏老师的话，自然是痛骂叶明素，又答应说：“明天就带她去跟老师认错。”
叶明素却是站起来说：“我不去。有本事开除我。”
“回来！”叶子默气坏了，伸手捉住叶明素的手臂，“你是不是晚上一直偷看闲书，上课才打瞌睡的？还让老师开除你？开除了就可以天天窝床上看闲书了？告诉你，不读书你以后只能做女工，不会有时间看闲书。”
何巧帮着分辩说：“明素是帮我做家务看铺子累着了，上课才会打瞌睡。”
“还帮她说话？”叶子默怒火腾腾。
叶明素挣扎着说：“爸，上课打瞌睡的也不止我一个，但苏老师就喜欢针对我。我这回认错了，她也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以后会天天被罚站。”
叶子默喝斥说：“什么话？老师还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较劲了？”
夏老师见他们大人小孩闹得不像话，只好劝着说：“放开孩子，好好说话吧！”
叶子默当着夏老师的面，只好放开叶明素。
叶明素一下缩到楼梯口，倚着楼梯说：“夏老师，您跟梁校长说，让我跟苏老师道歉也行，但是道歉完，要把我调到（二）班上课，要不然，我就不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