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脸就看见了殊晚。

四目相对,殊晚目瞪口呆。

“啊——”尖叫声响起,在浴室里回荡不止。

程归锦手上拿着毛巾,慌乱无措,一把用毛巾捂住脸,想想又不对,慌忙捂住下半身,口中叫声不停:“啊……”

“喂,”殊晚被震得耳膜生疼,忍不住出声,“你还是清白的。”

别叫了,行吗?搞得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叫声终于停下,男人用毛巾裹住了下半身,眸色不善地瞪着殊晚:“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两条腿走进来的。”殊晚回他。

因为在电视上见过,殊晚知道他就是程归锦。他的身材很好,常年锻炼的人,身上没有多余赘肉;又因为习练的是武术,身材精瘦匀称。他的皮肤很白,双眉秀窄,黑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大概是因为见到了不速之客,腮帮微微鼓起,有些不满。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但他又是性感的,性感中透出阳光的味道。

程归锦两眼圆瞪,也将殊晚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她很年轻,还是青涩的女孩子;但她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胸部饱满如同挺拔的山峰;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她的脸,肤色雪白,容色绝艳,程归锦略略吃了一惊,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他在娱乐圈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美女,环肥燕瘦,但此时仍被惊艳到。

程归锦的嘴角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殊晚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十分认真地问:“刚才,你没发现我进来了吗?”

“你又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你进来了。再说,我是背对着……”

“背对着,就不能感觉到我进来了吗?”殊晚追问。

“我眼睛又没长在后脑勺,怎么发现?”程归锦觉得这女人的问题十分奇怪。

殊晚有些失望,她有特殊的感知能力,不仅仅限于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一个大活人进屋,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现的。殊晚不死心,继续问:“你的身高有多少?如果变化成另一个形态,有十几米吗?”

“你神经病啊!”程归锦完全听不懂,瞪着殊晚:“你到底是什么人?”

殊晚彻底失望,他不是她的同类。他只是天分不错,而后通过自身努力,习得一身好武艺的普通人。

程归锦朝她步步逼近:“你是谁?再不说我报警了哦。”

一听报警,殊晚就蔫了,掩饰道:“我……我是你的粉丝。”

程归锦长长地叹一口气,现在的粉丝真疯狂啊!居然打听到了他的房间,而后钻进来伺机偷窥。

殊晚朝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迫切地想见你,才……才疯狂了点……”

“没关系。”程归锦大度地摆手,疯狂是出于真爱,他可以原谅。

尤其当对方是个美女,好像不怎么吃亏。

知道了结果,殊晚无心久留:“那打扰到你了,我很抱歉。”她想转身出去,走之前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失望至极,为什么不能变成长尾呢?

她的失望没有逃过程归锦的眼,程归锦眉毛一挑:“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的身材让你很失望吗?”

“还行吧。”殊晚对他的身材没兴趣。

若他变个人首蛇身出来,也许她会眼睛一亮。

她的轻视让程归锦十分气愤,他是全民男神诶,虽然他经纪公司的老板上镜之后,他的全民男神地位有所动摇,但他依旧是受万千粉丝追捧的影帝:“还行是什么意思?你是对上半身不满意,还是对下半身不满意?”

“下半身。”殊晚实话实说。

“你……”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程归锦咬牙切齿:“怎么不满意?”

“不够长。”殊晚懒洋洋道,她想看的十几米长的粗壮尾巴,而不是人人都有的两条腿。

“你……你……”程归锦火冒三丈,几乎要跳脚,“你从哪儿钻出来的?是狗仔记者,还是无耻窃贼?”

程归锦一定要收拾这个无耻之徒,“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擅闯民宅,鬼鬼祟祟;肆意偷窥,侵人隐私……我要报警!我要告诉警察我丢了东西,我要让你坐牢。”

“报警”二字再次从他嘴中说出,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殊晚一下子清醒了,她的确是偷偷摸摸进来,警察来了就说不清。她对警察有畏惧之心,生怕警察火眼金睛,发现自己的秘密……而后,她被当成妖怪被烧死,或者被送到研究所解剖成一片一片……

殊晚大骇。

程归锦已经走出浴室,去按铃找人,他的手指快触到铃上,殊晚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手:“别……别啊,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程归锦额上青筋直冒,“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你不能这样。”殊晚乞求道,“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粉丝。”

“粉丝?”程归锦表示怀疑,“你根本不像!倒像个不知廉耻的窃贼。”

“我真的是粉丝。”殊晚信誓旦旦,“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她赶紧恭维他:“我觉得你的身材还是很棒的,其他方面……也是很令人满意的。”

程归锦面色稍霁,但仍然狐疑:“你刚才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那是反话,不,是激将。”殊晚找到借口,“激将法,然后你不经我激将,就要和我试试什么的。”

“试试?”程归锦眼珠一转。

殊晚讪讪地笑:“就是试试。”

程归锦似乎明白什么,继而哈哈大笑,现在的粉丝真是太疯狂了!主动投怀送抱已经不再新鲜,自荐枕席也见得多了,面前这位剑走偏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幸好他没上当。

殊晚糯糯地道歉:“对不起啦,你不要跟我计较,我真的是你的粉丝,绝对是真爱……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雕虫小技,竟然想套我?”程归锦一脸得意之色,出于真爱而犯的错误是可以被原谅的,他大慈大悲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随便进人房间。”

“哦,哦。”殊晚维诺点头,“对不起,打扰了。那我先走了……”

她朝大门走去,迫不及待。

“喂!”程归锦喊住她,“你就这样走了?”

殊晚回头,她只是把他看光了而已,难道要赔吗?

程归锦的目光十分不爽:“你不合影,不要签名吗?”

“哦。”一个合格的粉丝,应该对偶像展示出狂热的爱恋,殊晚赶紧小跑回来,“要的,要的。”可她两手空空,拎包放在酒店存包处,一没手机,二没带笔,看着程归锦有些尴尬:“为了混进来,没带包。”

程归锦走进书房,拿了一支签字笔出来:“写哪儿?”

殊晚伸过去一条胳膊:“手上。”

程归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殊晚扯过衣角:“衣服上吧,手上总有一天会被洗掉。衣服的话,我回去就把衣服裱起来,挂在卧室天天看。”

程归锦对她的热情十分满意,拿起笔在她衣服上签名,瞄到她光裸的手臂,白皙匀净,如玉瓷般细腻,看不到一点瑕疵,让人有捏一把的冲动。

早知道,就签在她手上。

程归锦抬头,目光落在她的脸庞,她很美,美得像画中的妖怪,五官略显深邃,七分东方人的秀美妩媚,三分西方人的深刻立体,程归锦觉得她的模样有点眼熟,问:“你叫什么?”

“殊晚。特殊的殊,晚霞的晚。”

“你姓殊?”程归锦似乎不信。

殊晚点头。

“你家亲戚里,是不是有姓龙的?”

殊晚摇头。

程归锦发觉自己多此一问,她要真有,也不用鬼鬼祟祟潜入屋子要签名?

他签好名,殊晚看着衣服上的字迹,泪流满面——又报废一件衣服,还得花钱买。她苦着一张脸准备离开时,程归锦叫住她:“诺,这个给你。”

他从冷藏柜中取出一个超大的水果冰淇淋桶,直径足足超过二十公分,七八种水果和各色冰淇淋交替堆积成高高的尖塔,曲奇、果仁、巧克力点缀其中,樱桃挂在边沿,果酱呈“之”字形喷洒……

好诱人,好想吃。

殊晚的内心在骚动。

不过殊晚是有原则的:“不用了,谢谢。”

话一出口,程归锦又要跳起来,咆哮出声:“你敢拒绝?你居然拒绝?你不是我的真爱粉吗?你怎么能拒绝你的偶像送给你的东西?你得感激涕零知不知道?然后把它们全部吃掉,就算吃不下也得吃掉……必须吃掉,统统吃掉!一滴不剩地吃掉!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

他面上是一种强势而不可推拒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再敢说个不字,老子把你拍飞!

于是,殊晚只能弱弱地回答:“谢谢。”

水果冰淇淋塔被程归锦塞到她手上,触感冰凉,但殊晚心头火热,幸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这一刻,影帝的形象无比光辉高大,魅力锐不可当。殊晚对他路人转粉,心头感动成河:影帝,你现在就是我的真爱,我回去就把你的所有作品全看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觉得程归锦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水果冰淇淋塔:

饥饿

回到住处,殊晚用手机下载了程归锦主演的电影,正打算看,房门却被人大力敲响,咚咚咚,跟震山雷似的:“开门,在走廊里集合。”

是马菲苏,气势汹汹,仿佛天快塌了。

住在公司的姑娘全部在走廊集合,马菲苏手上拿着一张从垃圾桶中捡出来的包装纸,怒吼道:“谁吃的?”

马菲苏像一只炸毛的狮子,两眼通红,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

“这几天的垃圾桶里都出现了零食袋,这层楼住的全是我们队里的人,看来有人一点都不守规矩,是谁?给我站出来!”

顶着她的高气压,殊晚小心翼翼地举手:“我。”

马菲苏猛回头,目光如剑,在她身上扎了几十个窟窿:“你?”

殊晚弱弱辩解:“每天饭菜好少,我好饿。”

“你好饿?你居然好意思说饿?”马菲苏尖着嗓子质问,“每天的饭桌上,谁吃的有你多?每顿饭都是你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放筷子,夹菜夹得比谁都快,你居然好意思说你饿?”

“你那不叫饿,叫馋!”马菲苏在气头上,唾沫星子横飞,“不是我说你,每天你在饭桌上风卷残云的样子我都忍了,你居然还敢吃巧克力。巧克力啊!高热量高卡路里,你想肥死,是不是?”

……

临睡前,马菲苏对宿舍来了一番大扫荡,她不但搜出了巧克力,还有饼干,糖果,鱿鱼丝,泡椒凤爪……甚至还有方便面。马菲苏带了这么多年模特队,头一次被震惊到,两眼鼓得如铜铃。

零食被她统统卷走,殊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殊晚展开了一场和马苏菲的殊死斗争。她早上早早起床,打着晨跑减肥的旗帜,穿着运动鞋一溜风跑了。

马苏菲听说她天天跑步,十分满意。

实际上,殊晚一口气跑出两公里,跑去早餐店大吃大喝,吃完后她会把脸搓红,拿出喷雾喷点水,造成大汗淋漓的假象,再慢吞吞回到模特队,去餐厅接着吃早餐。

晚上收工后,她也会悄悄跑出去,这是她的自由嘛,这时的大排档十分热闹,能吃的东西就多了,她一个人找个角落位置,点上几个好菜,好好款待自己。

不过,殊晚与马菲苏的这场斗争只能算平手,因为她中午没辙,只能在餐厅和白菜豆腐为伴,煮饭的阿姨把菜做得非常清淡,一点油水都没有,马菲苏还把她当做重点防治对象,一看她使劲夹菜,眼刀就嗖嗖扔过来。

殊晚不得不收回握着筷子的手。

吃不饱,每个下午都是煎熬。

如果遇到晚上有活,殊晚就更惨了。

这天晚上就有活,马菲苏接了一个会场礼仪的单子,某个公司的年中酒会,下午,马菲苏就带着十名礼仪模特来到酒店,换衣化妆,殊晚瞥向旁边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公司名字——“东方传谷”,殊晚记得,她在这家公司面试过,面试官是几个无聊的男人,而后,赵长鸿把他们炒了。

“东方传谷”资金雄厚,不然也不会专门请礼仪小姐。庆典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主办人员给她们安排工作,两名站在会场门口,两名在签字板处做指引……他的目光落在殊晚身上,这姑娘是里面最漂亮的。

所以,他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殊晚:“来,美女,你待会儿负责台上工作。”

庆典上总经理会讲话,领导身边,自然得安排最漂亮的。

总经理就是赵长鸿,这晚,他要抽取幸运员工,抽取方式是电子滚动式,主持人示意礼仪小姐把遥控器递过去。

舞台灯光是梦幻似的迷蒙,赵长鸿侧过脸就看见一名美女端着托盘袅袅婷婷走过来,她穿着紧身旗袍,腰肢细如杨柳,胸部却丰满得似乎要把旗袍撑破,身材颀长,肌肤胜雪,一双眼睛似两汪盛满星光的清泉,桃红色的腮畔带着甜美笑意,舞台上之前放过少量烟雾,并未完全散去,在她身后轻烟慢拢,而她一步一动,仿佛并非尘世中人。

赵长鸿一怔,后知后觉才认出是谁。

殊晚已经走到他跟前,见他没反应,赶紧给他使眼色,快把托盘里的东西拿走。

短暂的怔愣后,赵长鸿回过神,唇边浮出几许笑意,拿过遥控器继续讲话。殊晚已经退到舞台角落,那里灯光很暗,她站姿婀娜,仿佛山谷中孤傲独放的幽兰。

赵长鸿下台之后,和一些生意人寒暄,目光时不时往台上瞟,殊晚虽然脸上带笑,但明显心不在焉,神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自然是飘到了晚饭上面,殊晚饿死了。

殊晚最不喜欢晚上有活动。可是不巧,大多数活动都在晚上。主办方原本给美女们准备了晚餐,偏偏马菲苏在,一见殊晚拿起奶油蛋糕,直接劈手夺走,投桃报李地还给她几颗圣女果。

活动进行了大半之后,赵长鸿让人把殊晚叫了下来,轻笑道:“你今晚很漂亮。”

化妆师给她画了精致的妆,她本就生得美,妆后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殊晚礼貌回道:“谢谢。”

“你找到工作了?”

“是的,在模特公司,没活的时候也接礼仪工作。”

赵长鸿一点也不意外,像她这样的人,原本就该靠脸吃饭,而不是靠学历。

他察觉到殊晚的精神似乎不太好,神思恍惚,赵长鸿以为她大概是站得太久累了,道:“到隔壁来。”

隔壁屋子是一间豪华套房,主办方订下房间给赵长鸿做临时休息室,两人刚走进屋内,秘书又追过来,说有人找,赵长鸿像殊晚示意沙发:“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出门转入走廊,迎面一个中年妇女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走来。中年妇女约四十出头,衣着大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身旁的年轻女子与她容貌有两分相似,穿一袭淡紫色小礼服,年轻秀美,她一见赵长鸿,巧笑倩兮,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

奈何赵长鸿没明白其中含义,只大方一笑:“舅妈,潘雅……”

来人正是赵长鸿的舅妈潘文清,身边的年轻女子是她的侄女,潘雅。

赵长鸿侧身示意休息厅:“你们先进屋坐会儿,我先处理一点事。”

舅妈问:“不用太久吧?”

“不用。”赵长鸿笑,“哦,我有个朋友也在里面,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舅妈说:“好。你先去忙。”

她挽着侄女的手,不紧不慢地迈入套房。套房的客厅站着个人,正是殊晚。

殊晚是来这儿上班的,做礼仪小姐虽然没有拍小广告的酬劳高,但待遇也算不错。殊晚是有职业道德的,今晚,赵长鸿是付钱的雇主,她以为他要分配活给她干,结果跟过来,赵长鸿什么都没说。

所以她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潘文清和她的侄女进屋,见到屋内站着一名身段苗条的女子,穿着青花瓷花纹的旗袍,这身衣裳在酒店里有好几个人穿,譬如门口站的迎宾。舅妈和她的侄女便以为她是酒店的服务员,也没睬她,径直沙发坐下,年长的潘文清喊一声:“服务员,煮一壶绿茶。”

潘雅说:“还是大麦茶好,长鸿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