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考验吗?

李三石决定践行诺言,亲自送殊晚回家——不然,他怕老天爷会对他上演“死神来了”。

殊晚浑身**,李三石玩笑似的问:“你是不是打算去救我?”

殊晚点头。

真乖。

两个**的人牵手夜行。

回到家,李三石找了衣服换上,屋子里没有殊晚能穿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她脸上,小脸白皙,瞳仁愈加黑亮,透出股楚楚可怜的味道。李三石从沙发后的墙缝中翻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几千块钱,这是他最后的家当:“走吧,去给你买衣服。”

时间已经不早,尚在营业的店铺不多,李三石找到一家童装店,给殊晚买了裙子。怕她受凉,又加了一件红色小风衣,殊晚穿在身上漂亮极了,像个真正的小公主。她很懂事,对李三石说:“谢谢叔叔。”

真可爱。李三石把她抱起:“走吧。”

街上霓虹闪烁,李三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格外瘆人,殊晚问:“叔叔,你疼吗?”

李三石心头泛起温柔的涟漪:“叔叔不疼。”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李三石说:“没什么,我们在玩游戏,闹着玩。不过他们都是长前手不长后手的大尾巴羊,把我扔水里就不管我了。所以他们不是真要打我,虽然我的脸有点难看,但真的不疼。”

李三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闪烁着圣父的光辉。

“那就好。”殊晚伸出爪子去按他脸上的红肿处。

“嘶……”李三石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也许他应该去诊所拿点药擦拭伤处。南源市到清水市的直达火车是明早九点启程,他有足够的时间。再说,小丫头之前浑身湿透在海边吹凉风,生病就麻烦了。

李三石带着殊晚去附近的诊所。殊晚是个很乖的孩子,看李三石身上有伤,主动下来走路。

李三石牵着她的手,再次表扬她:“真乖。”

他也想有个女儿了。

诊所二十四小时营业,小孩子总是不肯安安分分走路,上诊所的台阶,殊晚一蹦一跳,时间已经不早,但仍有人来诊所,几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叫唤不止:“哎哟喂……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碎玻璃弄在楼梯上……这下我是要破相了……”

一个男人插嘴:“大姐,我记得好像是你打碎了玻璃瓶,我说扫一下,你还说不用管,楼道里有个太婆主动打扫卫生!”

“啊啊啊……”女人的哭闹声。

自作孽!李三石觉得好笑,侧过脸看了一眼。

对方四男一女,正好看过来。

面面相觑。

李三石惊了一下,世界真小,这不是欲置他于死地的人贩团伙吗?

人贩团伙更惊,瞅瞅李三石,再瞅瞅牵着他手的殊晚,世界灵异了。

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三石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殊晚,转身就跑。

“抓住他们。”那个女人贩脸上还有玻璃渣,没那实力追人,发号施令倒是利落。

四个男人撒开蹄子狂追。

李三石个子不高,偏瘦,跑步是他的强项——贼嘛,能跑不快吗?但他抱着殊晚,这丫头几十斤重,李三石今晚又被揍了一顿,状态欠佳。对方穷追不舍,李三石无法甩掉他们。

他跑进街巷之中,此时快到十一点,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光很暗。拐过拐角处,旁边有个已经收好的小摊,摊子下方有空档,李三石剥了殊晚的外套,将殊晚塞进去:“躲好,不许出声,等着叔叔回来找你。”

殊晚猫着腰躲在小摊下,点了点头,她不害怕,觉得很有意思。

李三石从旁边拿了个簸箕,裹上风衣,佯装孩子还在他怀中。人贩的追喊声越来越近,李三石拔腿就跑。

人贩从小摊边跑过,脚步不停。

“砰——”人贩拔了枪,怒喊:“把孩子放下,不然打死你。”

李三石只能逃。男人正准备再次开枪,殊晚从小摊下钻了出来,喊道:“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脆。

几个男人回头。

李三石不敢回头,四个男人,手中还有枪,他没有胜算。骂一声:“蠢丫头。”脚下步伐不停,李三石利落地翻过围墙,他要报警。

李三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男人将殊晚围住,四十万元,失而复得。

殊晚仰着脸看他们。

顾不上逃掉的窃贼,领头人贩将殊晚抱起,一边回走,一边阴阳怪气说:“你跟那个贼挺有感情嘛。”

殊晚不懂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盯着对方手中的枪看:“叔叔,你这么大了还玩枪?你妈妈不会说你吗?”

不该是小男孩的玩具吗?

重新抓住了四十万,领头人贩心情很好,一手抱着殊晚,一手握着枪指着她的脑袋:“你最好听话点,乖一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殊晚咯咯地笑:“那你崩啊。”

她以为对方手里的是玩具,伸手摸了摸。见枪依旧对着她,殊晚以为男人们准备把枪给她,也许,这是给她的玩具。哪有这么大的叔叔还玩枪?殊晚伸手就抢,男人没防备她,殊晚动作快力气大,直接就抢了过去。

领头人贩怔了一下,摸着枪杆:“还给我。”他准备夺回来,男人本以为拿回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一拽,发现拽不动。殊晚咯咯笑着:“不给。”

领头人贩再拽,突然“砰”地一声,殊晚扣动了扳机。

同时,传出痛呼:“哎哟!”另一个人贩捂着耳朵,子弹从他耳边擦过,好险啊,差点就脑袋开花。耳朵被打了个缺,他痛得跳脚。

警铃大作。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快速推开。只剩下领头人贩抱着殊晚,枪声让他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袋。

领头人贩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煞白:“乖,把枪还给叔叔。”声音都哆嗦了,他试探着用手去摸枪,忽然间,“砰……”

领头人贩浑身一震。

“哈哈哈哈……”殊晚笑得更欢。

领头人后知后觉发现她没有开枪,只是嘴里在喊。

太吓人了,背上冷汗一片。他不敢贸然抢枪,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准备把殊晚放在地上,扯着嘴角微笑:“宝贝,把枪还给叔叔。”

“我想玩。”殊晚的手扣在扳机上,学着电视里的人喊道:“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领头人贩浑身一僵,身体只蹲了一半,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

孩子什么的最讨厌。

殊晚从他怀中跳出来,枪口依旧对准领头人贩,高喊:“你要听我的。”领头人贩点头:“听你的。”她自得其乐,枪口环视其他人,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有人喊领头人贩:“大哥,你把她扑倒。”

领头人贩距离殊晚最近:“好,好。”实则额上冷汗直流,对方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无知则无惧。

另一个瘦瘦的男人赶紧喊住他:“别乱动。”他献策:“看我的。”你们这帮没带过孩子的笨蛋,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孩子,他朝殊晚微笑:“小朋友,你的枪法好不好?”

殊晚回答:“我是神枪手。”

“你看见那里有张小广告吗?”瘦瘦的男人指着远处墙上的小广告说,“你能打那里吗?”

“当然可以。”殊晚转身调转枪口,好机会,领头人贩扑过去,他要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把枪抢回来,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没想到,殊晚似乎知道他要来了,往旁边一跳。领头人贩落了个空。

殊晚调转枪口,砰砰砰——她再次扣动了扳机。

一通胡乱射击,幸好没打在人身上。但足以把人的胆子吓破,耳朵流血的男人快哭了:“大哥,你干吗把枪给她?”

“她抢过去的。”领头人贩欲哭无泪。

“你们别说话。”瘦瘦的男人再度开口,他看着殊晚:“宝贝,你困不困?我们不玩打枪了,回去睡觉好不好?不然,我带你去坐旋转木马,很好玩……”

殊晚有点困了,瘪着嘴道:“你们把叔叔吓跑了,我还等他送我回家。”她忽然觉得索然无趣,扔了枪:“我要去找他。”她转身朝李三石消失的方向小跑,领头人贩捡回枪,别在腰间,翻身的时刻终于来了,他大步追上去,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殊晚拎起,恶声恶气地吼道:“人小鬼大,你能耐了啊!”

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殊晚被吓到,弱弱道:“放开我。”

“放开你?”他一巴掌打在殊晚屁股上,“要不是看你值钱,老子把你屁股揍开花……啊——”

最后一声是痛呼,他把殊晚打痛了,殊晚胡两条腿乱踢,正好踢在领头人贩的裆部。

领头人贩痛得弯下腰,一毛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殊晚趁机逃开,她快哭了:“你们都是坏人,都是骗子!”顺手抢了领头人贩腰间的枪,挥手朝刚才柔声哄她的瘦瘦男人扔过去。

枪砸在瘦瘦男人的脑袋上,男人连声音都没发出,直接晕掉倒在地上。

殊晚转身就跑。

她跑得很快,像只机灵的猴子朝巷口跑去。

“追啊!”领头人贩痛得缩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发号使令。

剩下一个微胖的男人,看看晕过去的同伴,看看捂着裆部痛得无法起身的大哥,看看耳朵流血的兄弟,他觉得很邪乎,弱弱道:“大哥,要不这个孩子咱们别要了!”

第97章 殊晚成长记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搞不定一个孩子?

再说那是四十万元。

微胖的男人和耳朵流血的男人追上去。殊晚见他们追来,加快步伐,别看孩子小,跑起来贼快贼快,旁边有一幢待拆迁的废弃民房,四五层楼高,楼外有一架生锈的楼梯直达楼顶。

殊晚顺着楼梯向上爬,迅捷灵活。

“你给我下来。”微胖的男人喊,这毛孩子如同成了精,一点也不怕高,他攀着楼梯追上去。

楼梯废弃已久,经风雨侵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是锈迹。微胖的男人一步一步攀登,殊晚就在他上方,她回头朝他做鬼脸,喊道:“你来啊……你抓不到我……”她继续往上,微胖的男人穷追不舍,爬到十多米高,忽然吱嘎一声。

他太重了,锈蚀的楼梯承受不了他的重量,梯步断裂。微胖的男人身体一晃,直直掉下来。

“啊——”微胖的男人惨叫一声。

啪叽——

垂直落地。后面只剩下“哎哟”的叫唤声。

殊晚已经爬上楼顶,那个耳朵流血的男人找到了另一条路,从房内的楼梯蹬蹬跑上来:“小鬼头,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他追过来,殊晚继续跑,路灯照不到楼顶,天台黑乎乎,耳朵流血的男人依稀见得到殊晚的影子,见她哼哧哼哧地往前跑,男人大步往前追,忽然间,他惨叫出声:“啊——”他抱着脚板跳起来,踩到钉子了,痛得跌倒在地,地上还有更多的生锈钉子和碎玻璃渣,所以他的叫声是:“啊啊啊啊啊……”

所以,没有夜视能力,就别在黑暗的地方瞎跑。

殊晚避开铁钉和碎玻璃渣,成功逃脱。

再来说李三石,他逃脱后本想直奔警察局,路过小诊所外面的街道,忽然觉得路边的某辆商务车有点眼熟。这不是人贩团伙的车吗?对,他们送女人贩来诊所就医。李三石想起一件事,人贩从他那里搜出账本后,放在车子的储物格里。

不知道现在是否在里面。

账本里记载着还有几笔款子没收回来,几笔款子没付钱,那是他们的犯罪记录……如果能拿到账本去报警,这可是铁的物证。

他们意图杀死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三石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在路边捡起一块板砖,“哐当”一声,车窗玻璃碎裂。李三石从车窗探着腰进去,他一个大男人,这动作实在滑稽无比,好在半夜三更,此处又非繁华闹市,街上寥无人迹。

账本还在储物格中。李三石抓起账本,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报仇的时刻终于到了。统统坐牢去吧。

还没钻出来,一抬眼,见到前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脸。李三石吓得身子猛然抬起,“砰”一声后脑勺撞在车顶上,整个人平衡不稳。

殊晚正蹲在汽车引擎盖上,脸庞贴着挡风玻璃,饶有兴趣地看他偷东西。

人吓人,吓死人。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艰难地从车里钻出。

“你怎么在这儿?”李三石问。他发现一个问题,每次小丫头的出现都是出乎意料,无声无息,要么惊喜,要么惊吓。

“找你啊。”殊晚说,“我等你送我回家。”

“他们没抓住你?”李三石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被钉子扎到了脚……我跑掉了。”一说这个,殊晚觉得委屈,泫然欲泣:“叔叔,他们好坏,他们凶我,还打我……”

“没事了。”李三石见她安然无恙,大大地松一口气。他柔声哄道:“我们不跟他们一起玩了,叔叔带你去睡觉。”

抱起孩子,一转身,对面过来几个人。

领头人贩扶着耳朵流血的男人,瘦瘦的人贩扶着微胖的男人。

几个人再度面面相觑。

世界果真灵异了。

耳朵流血的男人忽然有种想哭的悲哀,他的脚被扎了钉子,手也被玻璃划破,体无完肤,弱弱道:“大哥,我赞同三哥的意见,这孩子咱们不要了。”

她就是天生煞星,谁碰她谁倒霉。

“叔叔,我们快跑。”殊晚趴在李三石的怀里中说。

“不许动。”领头人贩拔出枪,枪口直直对李三石。殊晚毕竟是个孩子,那一脚踢得并不重,痛劲过了之后,领头人贩爬起来把他的兄弟叫醒,继续追赶殊晚。结果,碰上了嗷嗷大叫的同伙,一人从楼梯上摔下导致腿部骨裂,一人被扎了钉子,只好扶着他们来诊所。

冤家路窄,再次遇见。

煞星,他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煞星。

领头人贩推开同伙,枪口指着李三石和他抱着的殊晚:“往那边走。”他把他们往偏僻处赶,李三石知道他要杀自己,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手掐住殊晚的脖子:“放我走,不然我就拧断她的脖子。你们就没得卖了。”

他有人质。李三石在殊晚耳边低声道:“叔叔在玩游戏,你别怕。”他直视领头人贩:“别逼我,你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撕票。”

领头人贩冷笑一声:“拧断啊!我不卖这个煞星了,我要杀了她。”

李三石一怔,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领头人贩步步紧逼:“拧啊,杀了她啊!”

“你还是卖了她吧。好歹她是你花钱买来的,不卖就亏了。”李三石跟人贩商量,“她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挺值钱。”

“我肯定很值钱。”殊晚插嘴,她没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有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