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

“不听话?挨打?”

她睁大了眼睛。

钟定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放松手上的劲,“什么时候打的?”他看那伤口,像是新伤。见她还是愣愣的,他命令道,“说话。”

许惠橙嗫嗫道,“…前几天。”

“前几天你不是不方便么?他们逼你去接客?”

“不是…”她无法理解朱吉武的行径,因此,她也不懂其中的因果关系。

“不说算了。”钟定猜出个大概。

逼良卖-娼,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他没料到,就她这水平,还会被绑着上架。她这么懦弱,他随便吓吓,她就什么都妥协。在他看来,她的个性就是即使被迫,也不会多反抗的那类型。更别说,要使用到暴力这个手段。

这个女人的日子,艰辛的程度让他意外。

许惠橙整理好皱巴巴的衣服,仍是背向他。这种鞭打类的,她不好和他详谈。她没有忘记乔凌曾经的行为,她觉得钟定也有些什么另类的癖好。

钟定轻轻抚着她背上的伤痕,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来不及考虑,就已经脱口而出,“小茶花,你有什么愿望吗?”

“嗯。”要没有愿望,她哪来的勇气继续撑着。

“说来听听。”

“钟先生…”她的声音隐藏某种暗涩的情绪,在这个寂静的小山洞里,更显沮丧。“它们…只是愿望…”

那是一种美好的期待。而实现的途径,布满荆棘。

“我要听。”钟定揽上她的腰,把她整个身子翻过来。

许惠橙觉得,他其实知道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被他箍得紧,有些喘不过气,深深呼吸了一口,回头望着他,“我想离开那里。”

是他预料中的答案。“欠了多少?”

“六百万…”那张清单的详细数目她不记得,但那个合计总数触目惊心。

“还了多少?”

“…想还三十万。”她顿了顿,“可是他没要…他让我一次付清…”

他?钟定拭过她盈盈漾漾的眼睛,“你是借了高利贷么?”

她猛然摇头,泪水再也没忍住,“我没借他钱。是他说要还的…”什么都是朱吉武说的,她不答应,他就折磨她。她没办法,只能顺着。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别把能量浪费在眼泪上。”钟定松开她,和她拉开些距离,“六百万是么,我帮你还。”

许惠橙惊得眼睛大大的,瞳孔中映着他的倒影,水光在其中摇摇曳曳。

“当然。”他又勾起笑,“前提是,我们可以安全出去。”

“钟先生…我…”她变得很激动,有一种正在做梦的不真实感,“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

她心里涌现出巨大的狂喜,眼里闪着希冀的亮光,禁不住握起他的手,“钟先生,我…”她一下子居然连感谢两个字都哽住。她呼吸,再呼吸,才稳住语气,“谢谢。我先还他的钱,欠你的,我以后还。”

“随便。”钟定此时晃过一个念头,也许今天是雷锋日。不然,解释不通。

许惠橙顿时觉得天地都宽广了。她原本饿得乏力头晕,可是现下立即灌注了元气一样。

钟定见状,漫不经心的,“可别是回光返照。”

她不反驳,心里灿烂烂的。

等她还清债务,她就自由了。她想着想着,眼眶微微湿润,幻想的前景,美好地让她想大哭一场。

钟定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他懒得搭理。

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而她困于金钱,所以这真的仅是他的举手之劳。

只是,看着她骤然展现的笑容,他心情挺不错。

大概这就叫助人为乐。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良心早就被野狗叼走了,遇险之后,他觉得应该还残留那么一丁点儿。

山洞上午晒不到太阳,两人喝过水,小憩了片刻。

许惠橙觉得自己可能饿过饥了,胃部已经没有反应。但是她心情前所未有的欢乐,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身体机能的萎靡。

钟定在洞里仔细察看一番后,没有找到出口。

午后阳光慢慢洒了进来。

许惠橙把两人的外套拿去晾晒,正把钟定的风衣摊到窟窿处时,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谈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即墨昵扔了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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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萦扔了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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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许惠橙欣喜不已,朝钟定招招手,“钟先生,外面有人。”

钟定那时正在池边舀水,听到她的话,他抿了一口水,走了过来。

许惠橙扶住窟窿,耳朵贴着去听外面的话。外面传来的声音时大时小,似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待他走近后,她说道,“钟先生,我听不懂。”

他看她,“要你何用。”

那对男女说的是Z市本地话,有着浓重的口音。

钟定大约能听懂七八成。

等外面的对话转到了情-爱方面,他就让许惠橙对外求救,看看对方能不能听见。

许惠橙依言行事。她没去深究为什么他自己不喊。 

结果,那对男女吓了一跳,他们大呼有鬼,落荒而逃。

许惠橙滞住了几秒,懊恼道,“钟先生,这下怎么办?”

钟定倚在旁边,事不关己似的,“早知道就我出马了。”

她疑惑看着他。 

他嗤着,“你那嗓子有气无力,的确像女鬼。” 

许惠橙咬唇不语。

钟定瞧她那想生气却又憋忍着的模样,笑出了声,“好了,我们自己出去。”

“怎么出去?”她急问他,“这里不是没有路吗?”

“刚刚他们两个说有路。”

“真的?”许惠橙又惊又喜。“钟先生,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呀。”

“你以为我是你。”

那一对男女,是私奔的情侣。据他们刚刚所述,这个山洞有什么姻缘相牵的古老传说。他俩因为家里反对,特来此地求一世相守。 

当然,这些毫无根据的封建迷信,钟定听了就算。他记住的是这个山洞的出口。 

山洞没有路。

由于神话的梦幻,许多的情侣们都想进来祈缘。于是,才凿出了一条姻缘路。但是在此之后,姻缘的祈福就没有再灵验过。

渐渐的,山洞又荒芜了。

漫长的岁月中,由于地壳的裂动,本是平坦的路,已然凹凸不平。如今传承下来的故事则是,携手走过姻缘路的情侣,一生都会幸福美满。

幸福不幸福,美满不美满,不是钟定关心的。他只在乎能不能出去。

但是,私奔男女只晓得山洞的位置,却不知姻缘路究竟在何处。所以他们在山洞旁寻觅了半天。然后,被许惠橙吓跑。

钟定在上午就已经把石壁四周都检查了,没有异常。泡澡时,他也在水下摸索过了,见不着出口。

私奔男女的话不一定就是准确的,但是有线索,钟定就得再去试试。“我去找找出路,你就在那待着,如果他俩回来了,记得叫我。”

许惠橙点头,“钟先生,你小心点。”

他再次脱衣下水,他潜至池底,仔细查看各处池壁。他隔一段时间就浮上来,然后再下去。

她在原地看着池水的波纹,心里满怀期待。

这么持续了二十来分钟,钟定撑着池壁上来,坐在岸边想着什么。

许惠橙没再等到私奔男女的再次出现,她唤了一声,“钟先生?”

钟定沉沉应道,“小茶花,过来。”

她立刻奔过来,按照他的示意,和他并坐于岸边。“找到了吗?”

“没。”他赤身晾着,“不在四周的话,还有地下、顶上。”

许惠橙回头张望地上。这里泥土灰地,某些区域有些坑洼。“会不会有地道?”

“谁晓得。”他捡起衣服套上,横她一眼,“别光是问东问西,分头找找。”

她默默点头。

虽然他态度的嚣张一如既往,可是他答应了帮她,所以她把他的这份好放得格外重。

许惠橙真的找到了地道的盖板。她激动地回头喊,“钟先生,在这里!”

钟定过来见到那块木板,足足被泥土掩了三十公分。而此时,泥土被拨开了大半。不止这里,前面一路下来的,都是泥土翻挖的轨迹。

他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欣喜,只是瞄着她灰不溜秋的手指,“受伤了?”

许惠橙忍着疼痛,摇摇头,“就是脏了,洗洗就好。”

钟定扣住她的手腕,“让我看看。”

“很脏…”她记得他之前很嫌弃她的脏。

他不放手,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手指。她的指甲缝全是黑漆漆的泥巴,他怀疑血迹都和泥巴混在了一起。

他拉起她走到池子那边,半蹲着拽她的手往温水里泡,见到她表情有些扭曲,他才弯起笑,“疼?”

她低头,知道骗不过。当泥土随池水浮动散开后,伤痕清晰可见。

“没见过这么蠢的。”钟定轻轻帮她搓着泥巴,奚落道,“行动前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工具。”

许惠橙被他搓得疼,只能解释着,“木板那里的泥土很松,容易挖。”前面那些坚硬的,她挖不动,所以尝试了几下,就放弃。但是手指还是伤了。后来发现了松动的部分,她直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于是不管不顾去掘。

“随便。”他故意两指夹了下她的伤口,“反正疼的是你。”说完他放开了她,径自走到出口处,去拉木把手。

木板深嵌得深,钟定拉了几下,才翻开。

底下黑沉沉的。

他笑了笑,“小茶花,如果这里下去是更深的洞,那可太好玩了。”

许惠橙惊得看着他,“钟先生,你在开玩笑吧?”

“也许。”钟定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吩咐着,“小茶花,收拾好东西,我们走了。”

她应了声,赶紧把所有衣服都重新穿好。

钟定开了火机,隐约有台阶的显现,他踏下了第一步,视线依然望着底下,手却往后伸去,“来。”

许惠橙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任他握住。

她现在突然觉得,无论前方是明是暗,她都不会被抛下。

这是钟定给予她的安全感。

这条通道,诚如私奔男女所言一样,凹凹凸凸,时宽时窄。地面还有尖锐的石刺。

打火机的光,实在有限。

钟定和许惠橙走得极为小心翼翼。每一步迈脚前,他都将打火机贴近地面去判断情况。一路都是他先行两步,然后停下等她。

她就谨慎地踩在他前面的脚印上。

通道最窄的地方,只能侧身险过。而通道另一端,有亮光。光线透过窄口折进来,这边终于也有了昏影。

许惠橙绽放出笑容,“钟先生,我们要出去了。”

“别乱动。”他语气不好,“出去了你要跳舞都行。”

她立即噤声。

钟定试着侧身去探窄道,因为他不能低头,所以无法判断底下尖石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