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可惜。”钟老太爷突然一个坐立,摇椅剧烈晃了下,他的右手抓着扶手,因为用力的原因,青筋浮现出来。“我真是低估了你!”

钟老太爷早就知道,刘建典的案子是钟定捅出去的。本来这属于刘建典自己做事不干净,怨不得谁。但牵扯到整个公司,钟老太爷就忍无可忍了。

弃掉一个孙子,对钟老太爷来说,不值得心疼。所以,他选择放弃钟定。

今儿个的股东大会,纯粹是让钟定来走个程序。各式文件,律师都准备好了。待钟定签个名,那他和钟家就彻底没关系了。将来钟定是生是死,钟老太爷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钟老太爷是到了今天早上才知道,有几个老董事突然站到了钟定那边。甚至于,他们集体缺席会议。

“爷爷,你这把年纪了,别太激动。”钟定衔上烟,他将打火机的盖子一开,微蓝色的火光窜起,“这房里就你我,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

“钟定。”钟老太爷平复着情绪,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很缓慢,“你今天进来这里,未必就能出得去。”

“我当然出得去。”钟定不急着点烟,他将烟夹到手上,转起火机把玩,他想起什么,笑了笑,语调轻柔起来,“我还要赶回家吃午饭。”

钟老太爷神情隐怒,“我其实待你不薄。”

“可见我们代沟很严重。”钟定继续笑。

“你想想你这些年,不愁吃不愁穿,你确定你要为了一个妓.女舍弃这样的生活?”这是钟老太爷真实的想法。多少人为了三餐一宿劳累终生,他给予了钟定奢侈的生活,这已经是厚待。

气氛就是在这句之后突变的。

钟定原本还懒懒倚在沙发上,可是因为话里的某两个字,他的笑容瞬间散去。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钟老太爷。

步伐很轻,也很稳。

钟老太爷望着他的逼近,蹙眉道,“你想——”

话还未说完,钟定已经一脚踏上摇椅的端部。摇椅因为他的力量而后仰到最大角度。

钟老太爷突然躺直,咳了几下。

钟定高高在上,俯视钟老太爷的眼神极其轻蔑,“脏字眼别乱蹦,小心闪了舌头。”

“反了!”钟老太爷又开始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后仰姿势引起的喉咙不适。

钟定又笑,眼里蒙着一层阴郁的黑雾。“就是反了,你又能怎样?”

“放肆!”钟老太爷顺过气后,声音就洪亮了起来。“我是你爷爷。”

“在这个家,弑父弑兄都不算稀奇事。你以为你辈份高就能占便宜?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钟定的笑容越来越深,“爷爷,你在我这里,算不了老几。”

钟老太爷喘着大气。

眼前的钟定,和他所认知的那个,有着天壤之别。钟定以前在钟家,就是冷淡漠然,不说话,不反驳。钟母有时候训斥他,他还是笑。看着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型。

可是此刻,钟定虽然依旧在笑,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看着钟定诡异的笑容,不知怎的,钟老太爷原本愤怒的心情变得澎湃起来。他眯起眼,“我想,我这些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钟家这一代后生力量,就凤右和乔延格外出众。但是,真正的钟定呢?

钟定轻笑,“想知道答案吗?”

“愿闻其详。”钟老太爷越想,血液越沸腾。他迫不及待想撕开钟定的面具,深窥里面还隐藏着怎样的嗜.血残忍。他期待这只多年的病猫,亮出其凶狠锐利的爪子。

“那事情太多太多了。”钟定弯起的眼眸,和曾经的乔延一模一样。“不如就从凤右开始说起,如何?”

凤右上午接到会议临时取消的通知,倒不是太惊讶。

昨晚,有一个董事甲已经提前和他打了招呼。

钟家上上下下,或者勾结,或者斗个你死我活,内.幕众多。真要深挖里面的利益缠绕,这些个董事们,谁都跑不掉。有几笔巨额款项,甚至钟老太爷都蒙在鼓里的。

钟定却一清二楚。

因此甲退缩了。而且,凤右陷害钟定这么久,也没见钟定有什么事。甲更加不敢把希望押在凤右这边。甲没有把真相如实告知凤右,他编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挂了电话。

凤右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所以当助理上来邀他过去钟老太爷那里一聚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当他进去时,钟老太爷和钟定正在下棋。气氛貌似融洽。

凤右以为钟老太爷让他上来,是想针对他曾经的背后动作兴师问罪。然而,完全没有。

钟老太爷只是关切询问了几句,很是慈祥。

凤右礼貌应对,然后向钟定道了声好。

钟定勾起笑,不回应。

房间里的爷孙仨,皆是笑里藏刀。但是言辞间却很风平浪静。

临近中午,钟定以回家吃饭为由离开。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钟老太爷和凤右。他俩后来的对话,外人无从得知。

众人只晓得,第二天,钟老太爷宣布将钟定逐出钟家。而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内,凤右的实权被削弱了大半。

这还不单止。凤右在某晚寻.欢作乐之时不慎被刺伤,结果毁了容。凤右是娃娃脸。以前他笑得牲畜无害,以一张童颜蒙骗过许多人。而今他的左脸添了两道深口的刀伤,连带的,眼神都变了味。

乔延留下的股份,意外的,钟老太爷答应转给陈舒芹。

而钟定原有的,则还是属于他。

众人诧异于钟老太爷的安排。

其实,钟老太爷不是照顾钟定,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抗衡凤右的存在。这样,他才能确保在有生之年,大权不会被颠覆。

六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许惠橙的课时告一段落,然后来了场小考试。

晚上她伏案温习时,钟定频频来骚扰,闹得她都静不下心来。

“钟先生,你去和添柴玩吧。”

“不去。”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钟定喜欢她的发质,所以时不时手指就在她的发间来回穿梭。

许惠橙略微变得严肃,“我明天要考试了。”

“知道。”所以说,这是个傻姑娘。私教是他请的,她能考多少分,还不是他说了算。

她更严肃,“我要复习。”

“你复你的。”钟定淡淡说着,然后在她的脸上掐了下。大概是四川姑娘的天生丽质,她的肌肤出奇地好。之前那些劣质的化妆品往上堆,居然也没留下伤害。

许惠橙决定不和他说话,只低头看习题。

说起来,虽然她学了一大堆东西,但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上个月,钟定和家里彻底断了关系。之后,他就没那么忙了。听说,栅栏沟弄了个品牌公司,钟定则在那里打工。

虽然钟定说自己也没学历,可是她看着就知道,他懂的比她多很多。所以,她想追上他的步伐,好让彼此的悬殊能够拉近些。

而且,一旦她有了正式的工作,父亲就可以退休了。

这么想着,她更加努力学习。

考试成绩出了后,很理想。让她有些怀疑真实度。

最终,就着这个分数,钟定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就在他打工的那个地方,当一名资料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加盐的七喜扔了一颗地雷

夕阳暮洛扔了一颗地雷

sege扔了一颗地雷

一脸欠扁扔了一颗地雷

过往烟云DH扔了一颗地雷

山石星人扔了一颗地雷

84

许惠橙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天晚上立即就打电话,告知了家里。

许父听着很欣慰。

许惠橙把这个当成自己第一份工作,所以她根本不计较薪金。她向许父解释,“试用期工资不高,等转正了就好了。”多好的工作啊,正正经经。

钟定在旁翻着书,他偶尔瞥过去,都见到她笑得明晃晃的。

许惠橙聊完电话后,走路都在跳,“钟先生,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呀?”

他的视线停在书上,回答着,“下周一。”

“那添柴白天在家没问题吗?”

“没。”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你和我一个部门吗?”其实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类型的工作。平时见他还是那样悠哉悠哉的,一点儿生活压力都没有。

钟定看都懒得看她,“就我和你的智商差距,你觉得呢?”

许惠橙听出他的挤兑,反驳不出来。

今天晚上,钟定说话都这么带刺儿。原因是她下午提议两人在公司保持距离。

钟定当时听到后,眼神就淡了。“为什么?”

“据说,老板都反对办公室恋情。”许惠橙答得认真。

钟定撇嘴,“你听谁说。”

“网上说的。”

“瞎扯淡,就你信。”

“…我怕别的员工见到。”她是走后门进公司的,不能太放肆吧。

“见到就见到。”钟定神情轻傲,“放眼全公司,谁的男人有你的帅。”

许惠橙对他的自恋习以为常,她望着他侧脸的线条,突然倾前问道,“钟先生,有没有女员工爱慕你呀?”

“你这不废话么。”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他就顺便提升下她的危机感,“所以,你确定你要保持距离?”

她还是迟疑着,“可是我刚进公司,我担心…”

“哦,随便。”

这之后,钟定就变得不阴不阳的,损她损得可起劲了。

许惠橙倒没有恼怒。

晚饭后,钟定早早上了楼,都不怎么搭理她。

她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抚着添柴的头,说道,“添柴,钟先生是不是很幼稚?”

添柴摇着尾巴,“汪。”

“对吧,非常幼稚。”

可是再幼稚也是她心爱的男人。

许惠橙在厨房忙完,就上楼进去卧室。没见到钟定的身影。于是她一间一间地找,最后停在品酒间。

她推开门,见他背向门口,在酒格上挑着。吧台上已经摆放好三杯酒。

“钟先生…”她讨好地唤他。

他不理。

她走过去,自顾自坐上吧椅,“我给你炖了蛋奶糊。”

他转过身来,继续不理。

许惠橙执起一杯酒,抿了下,酸酸的。她喝了一大口,开始的酸过去后,就有了甜味。对于钟定的调酒,她向来很捧场,于是一杯两杯就见底了。

钟定看她问都没问一句,就喝光了,便停下抛杯动作,“你喝得还挺自觉。”

她笑,“钟先生,你调的酒最好喝。”

他微哼,表情还是冷冷的。

许惠橙却越笑越开心。

“别只顾着傻笑。”钟定推了新的一杯酒给她,“蛋奶糊呢?”

她立即站起来,“在厨房呢,我下去端来给你。”说着她小奔着往外走。

他垂眼看着手里的盎士杯,“小心别摔倒。”

许惠橙一听,转头朝他笑得灿烂,“好的。”

结果,由于回头的动作,她没留意前面,差点撞上门框。她匆匆退了一步,又转眼瞄他。幸好他没有看到她的莽撞,不然估计又要毒舌一番。

待她端着蛋奶糊上来后,吧台上又添了几杯新的颜色。是她喜欢的口味。

于是,他一勺一勺舀蛋奶糊,她一杯一杯喝着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