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告诉‘他’你的期望。”

“你故意气我?”他怀疑她故意惹怒他,好让他在怒火中把她扔到天涯海角。

“以你的能耐,不该被气到,挡你的人不都会人头落地么?难道死人也能气到你?”

“不要讽刺我!”知道她在暗讽他杀她兄长的事。

“我何来的机会讽刺你,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惹怒你的人有几个还活着的?”

“至少你还活得完好无损。”攫住她的下巴,让她看他,讨厌吵架时她像没事人一样,盯着无关紧要的地方看。

若换做三年前,她可能会被他的怒气吓到,但现在不会了,“那是因为你想借我抓到某个人吧?所以才不舍得把我关起来?”

“”她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是为了捉住姓曾的那混蛋,才没把她关起来,但关她不是为了惩罚她,只是为了锁住她,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开口解释什么,这女人牙尖嘴利到根本不给他留任何余地,铁了心非要惹怒他,“对!”

她叹息,“既如此,又何必问我这么多,只抓到那人便是了。”

他若是为了抓人才来问她,也就白活了三十多年,他来是因为因为嫉妒,嫉妒那人能跟她谈那么久,嫉妒那人能让她神情放松,更嫉妒那人能让她那么自然接受他的碰触,连他都不曾做到的事,被一个陌生的混蛋做到了,所以他气,但这些话他又不能明说。

既不能明说,就唯有行动了,全天下的雄性似乎都认定,只有占有才能拥有,所以他们总会用背道而驰的方式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夹杂着愤怒与嫉妒,还有些许的留恋,他开始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驯化他的妻子直到门外的疾呼声里, “小产”二字钻入他的耳朵里,才让他找回些理智,是啊,她小产还不足一个月,这么做对她的伤害很大。

于是松开手,任她跌进被褥里,俯视她平静的面孔,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儿。”

仿佛怕气不死他似的,君锦边缓缓拉好衣襟,边对他道:“那你就等着看吧。”

挑衅,而且还是来自于他娇弱的妻子,让他在气愤的同时,更生出数不尽的嫉妒他现在很想杀人!

径直下床——他若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准就会伤到她,所以得马上离开这儿,总有那倒霉的人撞上他这身怒气,不知是谁,他就自求多福吧。

呼啦一声拉开门,害门外众人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来,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便出了院子。

众人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赶紧往屋里探——怕会看到一具尸体

君锦整理好衣襟,掀开门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婆婆叹口气,“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他那脾气一上来,天皇老子都不给面儿,你何苦去惹他?”

君锦看着刘婆婆身后的嘉盛,道:“我什么也没做,到是他自个做多了,反倒来生我的气。”

秋露放下瓷盅,赶紧过来检视小姐有没有哪里受伤,“哎呀——小姐,这要擦些药酒。”小姐手腕上有两道深深的淤痕,像是被什么肋过,不禁咬唇,这哪里是没伤到,分明伤得很严重。

“没事。”君锦拉下衣袖,免得秋露叽喳乱叫。

众人看在眼里,自然再不好劝君锦不要去惹他,只得说两句安慰话,然后讪讪离去

众人一走,秋露赶紧找来药酒,给君锦的手腕散瘀,“小姐,将军是不是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君锦没说话,当是默认。

“他既知道了,您又何苦再去惹他?就算出了延州,这燕云一地,咱们不也逃不了将军的掌握?何况如今大公子死在将军手里,您还能回老夫人那儿么?”老夫人怕早已伤心欲绝,再看到小姐,岂不更雪上加霜?“既南下不得,又北上不了,这乱七八糟的世道,咱还能去哪儿?且那曾辉与咱们无亲无故,不过是为了利用您去对付将军而已,过了河,哪还能记得您这渡河的桥,留在这儿虽说心里堵得慌,可这毕竟已是您的家,将军如今亏欠了您,想必以后会更加待您好,您何苦与他撕破脸”

君锦笑得淡淡的,“若是为了苟安才留下来,那么我当初就不会跟他走。”跟他走是因为他是她生平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她愿意为他抛却原本的富足生活,而去努力适应他身边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日子,既然她当初都有勇气选择,今天就不会惧怕改变,“离开这儿,我自然不会让你们颠沛流离,至于那个曾辉,还算不上他的敌人。”

秋露听不懂,不过到是觉察出了小姐的决然,她认准了便一定要做,有时候连她也不明白小姐到底想做什么,“那您干吗非要把将军气成那样?万一他一个忍不住,伤了您可怎么办?”

“他不生气,我怎么带睿儿走?”

“”这话太高深,她听不懂。

听不懂的不只秋露一个,连君锦的合伙人都不明白她打算做什么。

延州西外的一户农家里,曾辉主仆俩正坐在枯干的葡萄架下,一个发呆,一个正用丝绢擦拭剑身。

“阿莹,你说她会怎么做?”曾辉揪块热馒头塞进口中,问得含糊不清。

阿莹摇头,她向来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何况少主问她,未必就是为了让她解答,大多时间她只是为了自说自话。

“也对,她最了解那罗瞻的脾性,对付他似乎比我更简单一点。”继续嚼,大口咽。

阿莹顺手递给她一杯热茶,免得她待会儿噎到打嗝。

接过阿莹的茶咕嘟咕嘟灌两口,“所以,有时候我真庆幸不是真男人,你想,男人谁不想娶个聪明、漂亮,又高贵的老婆,可这样的老婆随身带来太多不确定,一个弄不好,就会把你给卖了,但若让你娶个又丑又笨的,又难以下咽,真难抉择。”

阿莹拉开剑身,反复查看,笑道:“女子又何尝不是呢?且她们比男人有更多的规矩。”

“嗯,做女人更可怜,一辈子都得受男人控制,所以我才不男不女。”多好啊,不必娶妻,也不必嫁人,光/溜溜的,自由自在。

“您别忘了,老夫人可还催着您成婚呢。”

摆手,“不必理她,那也是娘亲该说的么?不嫁男人可以,娶个女人回来也成,哪个痴祸会做曾家的女婿、媳妇?”

阿莹笑意莹然,“到未必没有的。”

曾辉歪头看一眼她,“难道说,你愿意做我们曾家的儿媳?不过先说好,没孩子给你的。”

又来这种胡闹,“属下说得是表少爷。”

曾辉忍不住想翻白眼,“平生最讨厌两种人,小白脸、娘娘腔。”那家伙都占全了,不提也罢。

唉闲在这儿近一个月了,若不是家中有只夜叉老娘正逼婚,她也懒得在这里耗时间,不过就是个兵力分布图而已,暂时又用不上——不过她到对君锦这个人比较有兴趣,不告诉她怎么做,只告诉她按她的吩咐做好接应即可,真想进延州去看看,可惜那嘉盛查得太紧,她可不敢轻易涉险。

对了,有个很无趣的问题,那嘉盛到底姓什么?

这时,一只乌鸟落到了葡萄藤架上,阿莹伸手,乌鸟跳上她的肩膀,待她取下鸟腿上的信笺后,方才抬臂让它飞开,“少主,罗夫人请您动手了。”

曾辉呼得坐起身,好,终于有事可做了!

☆、二十七 风败柳 (上)

她走了,在他余怒未消时,甚至连儿子都没带上,他原本以为看好儿子,她便再也不能离开他,想不到她连母子情都不顾。

他定然不会饶了她,何况她走,也意味着连燕云的军机可能也一同携带了去,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收买了多少内应,有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她想要的东西。

追捕在所难免,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想安全出去可没那么容易啊,我的娘子,要走你最好祈求上天能逃过我,否则你绝对承受不了我的怒气

秋尽冬来,夜风冷萧——

延州外的某处山道上,一辆小马车,后跟了两匹高头大马作护卫,哒哒的声响在山壁上来回穿走,马车上的风灯随着哒哒的节奏轻摇轻晃

山道尽头,两骑正侯在那儿。待马车走近,停下——

君锦掀开车帘,看到却是一张清俊的笑脸,但见她蹙眉问道,“不是不让你来么?”

“夜黑风高,夫人为在下如此涉险,辉怎可不来?”跳下马,来到马车前,一屁股跳坐到马车上,见君锦未穿皮裘,解下自己颈上的皮毛围脖,给她套上,“辉以为夫人逃家前,应事先打好包裹才对,如此家当,怎么逃窜?”

君锦并没跟她客气,兀自把围脖围到颈上,“如此一来,才会显得仓皇。”掀帘子,下车,“曾少主那边可安排好了?”

曾辉呵呵点头,“怎会不安排好?不过——夫人肯定能拿到辉想要的东西?”

因为太冷,君锦不免往皮毛围脖里缩缩,“我儿子在你们手里不是?你觉得我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么?不过——我到是怀疑,你有没有能力从延州把我儿子完好的带出来。”自与罗瞻吵过架后,他便禁止人再去东院,更把儿子看顾起来,所以她才有机会让人“救走”,这可都怪他霸道、爱生气,若不分开她跟儿子,她反倒逃不掉,她逃不掉,他就不会亲自来捉她,不捉她,儿子又怎会有机会被人掉包?

“你要是知道阿莹的真本事,就不会这么不相信我了。”倚着车门,觑她,“话说回来,你确定他把你捉回去后,不会干脆杀了你?若是那样,我可就白忙活了。”

“怎会,你不是还有另一个‘筹码’么?”

啧,真聪明,知道她会拿她儿子要挟罗瞻,至少能弄点银子来花吧?“夫人为辉想得真周到。”

“不解了你的后顾之忧,你恐怕也没工夫为我花心思吧?”躲开曾辉姑娘欲偷香的手,看一眼西南方向的微微火光,“曾少主该走了。”追兵来了。

“嗳?我陪夫人上刀山下火海。”

君锦从喉咙中浅笑,“他在盛怒之下,我都未必能保住性命,何况你呢?”

曾辉干笑两下,也对,不开玩笑了,还是小命要紧,跳下马车,“夫人保重了,三日后,我必会依夫人所说,前去接应。”

“你不怕我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君锦并没有十成把握一定能拿到她想要的。

曾辉跳上马,回头笑一下,“若拿不到,只当在下交一个朋友,你知道,这世上能有这胆量逃家的女人,并不多见。”拱手拜过之后,两骑没进黑暗之中。

君锦则爬上马车,继续前行,直到追兵临近才作慌忙逃窜状,君锦从颠簸的马车里探头出来,告诉车外的两骑护卫,“你们也走吧。”他在火头上,未必能留下这两人的性命,她还不想造杀虐。

“属下奉少主之令,护送夫人,自不会先行离去。”

管中窥豹,能让属下如此守令,可见这曾辉还真有几分本事,“你们不走,一旦被抓,怕是要连累了你家少主。”

这么一来,他们就会考虑保命了吧?

两名护卫回头看看,直到追兵临近才在君锦的催促声中拔马离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被十多骑团团围住,车里的君锦拉拉围脖

“追上去,无论生死!”是他的声音,伴随他的命令声,三骑飞向东南,自去追那逃窜的接应者。

车帘猛然一个翻滚,尚未看清来人,她已被一双大手扯出了马车,手上一阵酸痛——他果真再没任何怜香惜玉。

到是一旁的嘉盛有些顾忌,想上前,却差点他的鞭子抽到——他真得火了!

迎上他如炬的双目,任谁见了他这般的愤怒都会害怕,她也怕,但她没有退缩,她再不是三年前的可怜虫,是他让她蜕成了一个吃苦耐劳的妇人,也是他无情的不顾她的痛苦斩杀了她的兄长,更是他磨练了她的意志,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要怪就怪他自己吧,是他让她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她的镇定连一旁的嘉盛都不禁心生佩服,原想小嫂子见到这般的老大,会被吓哭,至少也会吓得抖索,她不但没有,还敢气势凌人的与他对视

“愤怒”与“坚定”分别在这对夫妻眼中燃烧,没有任何话语,他扯了她的手腕扔上马背,一点也未收敛手劲。

因这巨大的撞击,害君锦咳嗽了两声,后背一热——他也跳上马,她今生都没尝试过这种急速颠簸,寒冷夹杂着眩晕,几乎要了她的小命,在她以为自己要昏厥时,这可怕的颠簸终于结束,后背一凉——他跳下马,而她也跌落马背,一阵猛咳,嗓子发咸——

他放任她在地上咳嗽——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好在尾随而至的嘉盛扶了头重脚轻的君锦一把,这次他到没鞭打过来。

尚在眩晕中的君锦被嘉盛扶进大帐站定的间隙,君锦觑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嘴角微勾,罗武安,你不该发怒的,这可不让她有机可乘了?

“出去!”罗瞻一声令下。

帐内只有三人,出去的人很明显是那个多余出来的。

嘉盛看一眼尚站不稳的君锦,叹息一声,只望老大别真得动手杀了她才好。

嘉盛一走,大帐里只剩下罗氏夫妇俩,君锦踉跄一下,扶了一旁的屏风架做支撑,她实在是头晕的很,若此刻他再动手,只消手劲大一点,她定然可以去见父兄了。

沉默片刻,罗瞻终于来到了妻子跟前,她颈子上是男人的东西,而且不是他的,一用劲,扯下那围脖,差点没把她勒死。

攥住她肩膀的手因狂狷的怒火,也跟着下意识一使劲,捏得她皱眉不已,“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不管你自以为是谁,都不可能在背叛我之后,还能完好无损地活着。”手上再下意识一使劲,这加剧的疼痛几乎让君锦痛呼出声,她下意识地想脱离这疼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是我的妻子,但你最好记住,即使是你,惹怒我,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

君锦再难忍受那钻心的疼痛,开口道:“你松手!”

他丝毫未动,若她认为他会继续听她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他任她为所欲为,是因为喜欢她,但并不表示他会受她牵制。

“松开!”君锦再一次警告,以她那高傲的贵族表情。

他最痛恨她这种神情,仿佛他多卑下一般。

啪——

清脆的掌掴打上罗武安的右脸颊——这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被人正面掌掴,所以有那么一刹他是呆愣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女人给了他平生第一次羞辱,若不是右手下意识把她推倒,他绝对会一拳打回去。

脱离了钳制的君锦被他甩倒在地,后脑勺咕咚一声撞在屏风架子上,眼前一黑,但仍有意识。

“大哥——”帐外的嘉盛自然听到了这些声响,出声想说些什么,却被罗瞻一声爆吼震住。

帐外悄无声息,连嘉盛也不敢在这个关口进来,小嫂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君锦渐渐从黑暗中恢复神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像一头暴怒雄狮的他,其实她并不是真心想打他,只是急着想让他松手。

在他解下腰间马鞭时,她下意识闭一下眼,不过鞭子并没抽到她身上,而是被他掷出了帐外。

“你可以滚了!”既然她这么想走,就让她走,滚得越远越好,她不滚,他保不准会真得动手打女人,毕竟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遭遇掌掴的侮辱。

君锦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她以为他会打他,或者干脆把她锁起来,想不到竟然是让她滚,是受够她的胡搅蛮缠,还是终于对她不耐烦了?

踉跄着爬起身,决定接受他这天大的恩赐。

他眼中的怒火燃得更炽——她竟然一点都不留恋,就算不为他,起码还有他们的儿子,难道她一点不顾念骨肉亲情?这女人实在太过狠心!

在她经过他身前时——

不,他改主意了,他为什么要让她走,若是她真得这么不顾念骨肉之情,他又何必怕伤到她?!在她尚未走出他的控制范围前,一把将她拽回来。

聪明如她,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打算,赶紧用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冷道:“别做你会后悔的事!”

冷笑,“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会当你是妻子尊重么?”

哼笑,“你何时尊重过我?”她不记得他曾这么做过。

“看来咱们的关系最好还是维持在土匪跟阶下囚。”粗鲁地拉开她的斗篷

君锦体验到了本该发生在三年前的羞辱,这个可恶的男人,连最后一点好感都不愿留给她,他可知道她即便打算离开他,也未曾想过要害他?而他却这么对她

头发散乱,裸着上身,抱着衣服缩在床角,咬住手指,怕哭出来,未曾恨过什么人,他算是头一个了,从头到尾,他只做了一件事——羞辱她!

“不要碰我!”厉目扫向他伸过来的手,坚决不再让他碰到自己分毫!

罗瞻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她,裸/露在外的手臂、锁骨上布满淤痕——盛怒下的他完全没有控制力道。

也许是觉得自己制造出来的伤痕太过触目惊心,他转身步出屏风,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只瓷瓶,等他再拐进屏风时,发现她已穿好了中衣,正往身上套外袍。

待一切穿戴好,君锦抬步便要走,却被他挡了去路。

“还不够么?”声音低冷,带着些许轻咳。

他勾住她的腰,而她再不想被他羞辱,用尽今生最大的气力挣扎,也许是太用力,禁不住一阵猛咳,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待那股闷气疏散,嗓子里也冲出一股咸腥味,一股脑全吐到了他的胸膛上,全身顿觉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以额头点在他的下巴上做支撑。

“来人!”

是他的吼声,然后她便真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军医拨开床上人的眼皮看一下,然后再看一眼满襟是血的罗大将军,“败露刚尽,气血缺失,餐食不进,不堪颠簸,又受气创,我看将军还是准备后事吧。”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气闷。他可是在林岭就认识这位夫人的,贤惠又善解人意的妻子,以她这般的出身,能做到如此真算不容易了,也不知将军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她弄死不可,最后一句“准备后事”是他个人的气闷之语,并非真没救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老军医不禁抬头看一眼,这一眼害他差点把自己舌头吞掉——将军这是要吃人吖,忙咳嗽一声,“属下这就给夫人熬药去——”将军的拳头松开了据说这是要杀人的前兆,赶紧出声补充:“将军放心,有属下在,必会保夫人长命百岁。”话未说完,人已溜出了屏风,自去熬药去了。

真晦气,原打算年后再回来的,都怪他太有医德,提前回来,才遇上这档子事,若不能让夫人赶快好起来,不知他这把老骨头会不会被拆吃入腹,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位大将军比虎狼还凶,自己咬完人,居然还有脸怪别人的医术不高。

君锦是被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熏醒的,睁开眼时,只看见老军医一人在旁。

见她睁眼,老军医差点涕泪纵横,“夫人,您终于是醒了,来,快把药喝下,去掉体中的淤积,免得伤痛加重。”

君锦撑起身,看一眼四周,仍在他的大帐里——还以为会被丢在荒郊野外呢。

手上被老军医硬塞来一碗药,不忍心见他这么为难,顺手喝完药汁,老人家胡子都快乐翘了,“老人家,我这是躺了多久?”

老军医叹口气,“一夜了,已近拂晓,夫人再躺躺,多休息,夫人本就血漏败尽,再加上焦虑、忧思,进食又少,还染了些风寒,不多休养,哪里来得本钱?”

君锦看一眼屏风的方向,老军医知她所想,冲她点头,示意将军就在外面,见君锦欲下床,赶紧阻拦,“夫人不可再劳神动气。”这两口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脾气暴躁,另一个娇生贵养,不知惧怕,再吵起来,怕又会惊天动地,他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死人啊。

“腹中有些饥饿。”

老军医抚两下胡子,拿来她的手腕号号脉搏,“这就对了。”说明他大半夜的施针见效了,去了肠胃中的淤堵,可不就饿了?“夫人多久没进食了?”

君锦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吃过些什么。

“老夫这就去后厨弄些可口的东西来。”起身,“我前些日子从林岭带了些酸菜,也切些过来。”顺便奉献自己的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