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如早早卖了皇上一个人情。要知道,等到皇帝开宴开口杯酒释兵权,就有些无奈何不甘心在里面了。这第二个主动上交的也不如第一个开先河的。

赵寅堂是什么性情,他最了解。这是个食人不眨眼的猛虎。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权利,怎么会甘心有半点兵权旁落?

那日出了皇宫时,李若愚在马车里先是跟褚劲风提及了周潜雨的遭遇。他听了却不若若愚那般气愤填膺,只是淡然道:“这世间唯一能叫皇帝上心的,便是你的那位夫子了。你大可不必担忧于她,若是连心爱的女子都维护不了,让她在深宫里遭遇了不测,那圣上未免太欠火候了……”

这样的轻描淡写,还真是典型男人的思维,江山权力在前,感情全都要靠后。李若愚心知与他说得再多也是对牛弹琴,心内依然略有些不快。就在这时,褚劲风提及了自己上交兵权之事。

听闻了褚劲风之举,也是半响无语,最后只是道:“夫君这般,以后可是会有不甘心?”

褚劲风笑了笑,摸着她的鬓角道:“我曾经给一位少女讲过一个未尽的神话。当时我有一句讲错。

若愚眨了眨眼,突然回想起了那一段,犹记得当初自己问起女神若是想回海上怎么办。

当时男人很不高兴,脸色阴郁地说:“女神已经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且山神烛阴爱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离开他,烛阴必定发狂,杀尽天上天下……”

她抿了抿嘴,问道:“哪里讲错了?”

褚劲风摸着的她的大肚,在她的脸上轻啄了一口道:““女神已经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山神烛阴爱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不能真心快活,他也不能快乐,情愿舍了一身修行,弃了千里秀美山河,带着女神一起归到大船之上,日行万里,扬帆破浪,不离不弃……”

若愚的喉咙哽咽住了。谁说这男人矜持不会谈情?便是犹如他行军作战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打了自己一个埋伏,竟是感动得让人措手不及,一塌糊涂……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用自己的娇唇封住了他的,呢喃地说道:“若是他不肯跟来,女神也要用捆仙索绑缚了他走。都已经是女神的丈夫,便要在丈步之内,岂可远离?

褚劲风的嘴唇被她啃哧着,便闷笑含糊地道::“对,便是任凭娘子拽着,哪里因为去不得……”

数日后,圣上收回漠北兵权,给褚劲风加封官职,赏赐李若愚诰命的诏书便传遍大楚上下。

各地手握军权的重臣心内便是一惊,继而破口大骂褚劲风鼠目寸光,为了一时的富贵却是连身家性命的根本都交上去了。

身为大楚战神,军旅第一能臣的褚司马这一举动,却是让皇权的实力大增,各地重臣手下的官员心中开始划起了小九九,盘算着孰强孰弱。

不久,圣上开始对一些势单力薄的权臣下手,提拔当地官员,安插自己人手,慢慢架空权臣。这时们地方豪强才反应过来,钦佩褚劲风的先见之明。有的豪强见无力回天,便效法褚劲风,干脆主动上缴兵马。只是这时再向圣上输诚,却是有东施效颦之感,失了诚意,再难获得褚劲风当日的恩荣。

有的心中恐惧,怕被秋后算账,索性便发动叛乱。可是早已经今非昔比,圣上登基以来,国富民强,手中有兵有将,各地叛军不得人心,无人响应,很快便被一一平定,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再说圣上带着静妃回转京城,李若愚腹中的孩子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几日前,褚劲风便将京城最有名的几个产婆悉数接了过来。

等到了生产那日,褚劲风看着李若愚被抬入红砖产房,几个稳婆和十几个丫环进去后将门关上,脸上是一片紧张,双手攥紧,在产房外不停地走动。一旁的关霸看了,劝慰道:“大人不必忧心。前几日我的夫人刚生产过,顺利得很。既是一家的姐妹,料来夫人必然如姐姐般平安无事。”

褚劲风看了关霸一眼,心道:你家夫人已是第二胎,自然是驾轻就熟。我家若愚乃是头胎,身体又不似她姐姐那般的强健,哪里能不担心?

李若愚在屋里折腾,开始还叫得中气十足,后来声音便慢慢低了下来,只剩下有气无力地喘息声。褚劲风在外面听着若愚的哭喊声,只觉得心腹中疼痛如绞,就像有只大手不断拧着自己的心肝脾胃一般,脸色铁青。褚劲风不时走到产房门口,里面稍有动静,耳朵便立了起来。

关霸本来还没有什么,但是看着司马大人恍若厉鬼般的神情,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只在心中道:“满天神佛保佑,夫人快快生产下来,不然司马大人怕是要先变成鬼了。”

褚劲风只觉得时间漫长不比,也不知自己在房门前站了多久,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哇哇的哭声,接着房门打开,一个产婆出来道:“恭喜大人,夫人诞下一位小姐,母女平安。”

褚劲风听得母女平安,心内一松,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一片空虚,乏累得几乎站立不住。生平从未如此累过,比一场大战都来得辛苦。

关霸也终于松了口气,大嗓门嚷嚷道:“我就说吧,都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我家夫人既然无事,夫人自然也是无事的。”

说起来,李若慧刚刚产下个男婴,刚刚出了月子不久,却被郎中告知,又怀了身孕,将那关霸乐得又到处炫耀他的种儿是多么的耐种。

如今一看司马这第一胎是个女娃,不禁又是起了炫耀之心。

可惜司马大人压根不理他的话茬,也不管男人不入产房的禁忌,只推门进了去,看到心爱的小女人只是脸色发白,有些脱离地睡了过去,才长舒了口气,待得那女婴被稳婆抱来时,已经是洗干净了血水,小脸被羊水泡得还略略发皱,小小的一只,竟是不知该如何接手去抱。

当李若愚再次睁眼时,便看见一个身高膀阔的英挺男子,两只大掌僵硬地搂抱着一只小小的襁褓。

作者有话要说:从来都不准时的大姨妈,这次姗姗来迟,一来就各种洪荒狂流……昨天狂仔瘫痪了一天,只觉得生命都静静地流淌了十大碗………………新年超厚字数大礼包奉上, 亲们久等了

第150章 番外上

看着自己的夫君像是抱着一颗小小炸弹一般有些手足无措,李若愚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劲风看着她睁开了眼,便自将小婴孩递送到她的面前。

襁褓里的小软肉白嫩嫩的,眼儿紧闭,睡得正香,实在是看不出个轮廓。可是司马大人却不错眼儿地看着,一口咬定:“我们的女儿像你……”

说完便将女儿递给了一旁的奶娘,然后俯下身,大掌轻抚着她的额头道:“我的宝宝受苦了。”

若愚也伸手盖住了他的手,却忍不住笑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哪个是你的宝宝!”

褚劲风却一本正经道:“你是我的小表妹,自然永远都是我的宝宝。怎么?生了娃娃便要不认你的大表哥了?”

此时若愚望着这个曾经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乌黑的头发映衬得眉眼愈加英挺而幽深。而对他的爱意也愈加浓烈。以前曾听娘说起过,生孩子时的痛楚是恨不得将自家男人吊起来打骂的。

可是自己方才就算是最疼痛难当之时,心内想到的确是这是夫君的孩儿,便是平添了无数的勇气,只觉得再疼自己也能忍耐得住。只是为唯一遗憾的是,并没有给褚家生了男孩。

她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当初一再生下女儿后,对父亲的愧疚之情。那时她还觉得母亲不可思议,竟然主动给夫君纳妾。可是现在轮到了自己,竟然也不能免俗,想到以后若是也如母亲,生下的都是女儿该怎么办?

也想娘亲一样给司马大人纳妾?只想一想心里突然都难受得要命。此时刚刚生产完,身体的虚弱也让情绪略略消沉些,竟然自描自画一下子想到了委屈处,顿时便皱起鼻头哭了出来。

褚劲风猝不及防,一看到她哭了,顿时也慌了手脚道:“可是哪里不好?怎么样?还疼?跟我说,可别哭,你刚生产完,再哭可要哭坏了身子……”好容易劝哄得不哭了,这才发现原是在饮恨着自己没生男娃。

当下便搂抱着道:“原以为你脱俗个彻底,怎么没由来因为这个恼上了?便全是女儿才好,小子淘气得惹人心烦,哪有女儿贴心绵软?”

又是一阵的软语逗哄,这才让忧伤的小夫人再次破涕而笑。

只是老人言:这小儿的成长往往事与愿违。那一句”贴心绵软”没想到竟是离得司马大人愈来愈远。

五年之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关霸抓握着自己的两个小子一路横闯进了司马府里。

"主公,可是要管管小姐了,虽然我家关云和关雨是男孩,皮实得些,可是……可也禁不住这般的欺负啊!”

褚劲风端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将手里的棋子放进了棋盒里,抬眼望向了那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儿。两个小儿长得倒是跟他们的爹爹相仿,都是浓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只是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萎靡困顿得很,只见那老大关云满脸的墨汁,只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儿委屈的眨巴着。此时正委屈的哭着,一咧小嘴巴,那板牙儿也都是黑色的。

而那关雨更是凄惨,满身的鸡毛,裤子上污渍斑斑,估计应该是沾上了鸡屎……总之,毛绒可爱,味道宜人……

褚劲风皱眉看着两个倒霉到家了的孩子,转过头来,瞪眼望向了自己对面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褚冉冉,你又欺负你的表哥与表弟了?”

那个小女孩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似乎浑然没听见自己的姨夫那雷鸣般的声音。听到爹爹出声,连忙挺直了自己的小腰板道:“冉冉自从上次被爹爹狠狠责罚后,便没有再淘气,今天是云表哥和雨表弟主动跟冉冉提及要学习机关的奥义。娘亲说那鬼手门都是要入学考试,所以冉冉也给表哥和表弟设了考题,安排下了黑雨阵与百凤阵,考一考他二人的慧根……”

“你……你瞎说,什……什么百凤阵,分明是书院里的鸡窝……我被困在里面出不去,那些鸡都来啄我的屁股……疼……疼死雨儿了……”

关羽小表弟想一想被那些悍鸡包围的情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穿着开档裤的他,那肉滚滚的小屁股上的确是平添了几许伤痕。想来这受伤的小心灵,以后吃鸡时都会有些许的阴影雾霾……

褚劲风的一双眼睛瞪了起来,阴沉地说道:“褚冉冉,几日没有责罚你,是不是又要反了天?你如今竟成了箐胥书院的一霸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一直在用生命参加各种聚会……上顿喝,下顿陪,最高纪录一天陪了三拨,午夜十二点后回家……果然是人到中年,精力不足,只觉得元气耗尽,一直没碰电脑~~今天终于等到各种上班了,狂仔还有两天休息,可以安静不受打扰的写文了……过年好可怕……大家久等了,情人节快乐~~

第151章 番外下

小女娃的脸儿顿时如同垮掉的小包子,眼睛里积蓄满了眼泪,可是却是强自忍着不落下来,略带哽咽地说:“我听姨母跟娘亲闲聊时说,关云哥哥不好好读书,肚子里没有三两墨汁。关雨表弟到现在还总爱尿裤子,只能给他穿活裆的。所以这两个阵法是冉冉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想……想要帮一帮姨母指点下他们俩……爹爹,冉冉哪里做错了,您好好说,不要吼,冉冉怕……”

这等可怜模样,先不说司马大人,就是关霸在一旁看得心都要化掉了。哪里还舍得再说狠话责备。再说她提起关家这俩男孩的两样,的确是他这当爹爹都看不下去的缺点,这么一看,小小女娃真是良苦用心,竟是比他这爹爹都尽心尽力……

“那个……冉冉,姨夫不吼你,莫哭莫哭……”关霸在一旁拙嘴笨腮道。

还是当爹爹的有经验,褚劲风一看自己小女儿委屈的小模样,慢悠悠语道:“既然这般在理,要不将此事告知给你娘亲?”

一听这话,小冉冉登时像被拽了尾巴的小狗一般,惊恐地瞪大了眼儿说:“不要!好爹爹不要告诉娘亲!”

这女娃小小年纪便已经禅悟到,爹爹虽然看着吓人,可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只要认真地哭一哭,一准能蒙混过关。可是娘亲就不同了,就算哭得眼珠儿掉下来也不管用,总是要被结结实实的教育一顿。到时就算是爹爹开口阻拦也不管用。

“什么告知给我?”可惜今天显然福神未至,就在她话音未落时,门口传来了慢慢悠悠的声音。

抬眼一看,那门口立着一个俏丽的身影,乌黑的长发并没有挽髻,而是用镶嵌了珍珠的发簪在脑后固定了两鬓的碎发,长发瀑布般地垂至腰间。

岁月并未在李若愚的身上发生太多的改变,容貌反而随着时光荏苒又平添了几许的妩媚娇艳。

此刚刚午睡起床的她站在门口,美目微敛瞪向自己的小女儿。

冉冉立刻跳到了褚劲风的身上,两只微胖的小手抓着他身前的衣襟紧张地道:“爹爹……”

褚劲风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只好摸着她的小脑袋。

这时关云关雨两兄弟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委屈地叫着姨娘。

李若愚一看那两个娃娃一个黑炭,一个一身鸡毛的情形,心内立刻便猜出了大概,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已经将脸儿钻进爹爹衣襟的女娃,单手夹在腋下,便狠狠地打起了小屁股。

这下子,小女娃震天动地的声响简直是要响彻云霄了。褚劲风一看,顿时心疼起来,想要开口,却被夫人狠狠一瞪便不再言语,可是这般听下去又实在是心疼,于是干脆关霸去前厅饮酒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小冉冉那呼号的声音简直堪比小魔铃入耳,声声不绝……关霸此时倒是有些胆寒,只心道以后只要自家俩个小子被小女魔折磨得还有一口气,便坚决不能在这小姨子在府里时前来告状。

到了入夜时,褚劲风先是取了女儿的房间,看她已经抱着一只大大的布老虎香甜地睡去,这才放下心来。女儿的模样可真是像足了爱妻,虽然明知她淘气得很,却总是不忍心去责罚,累得李若愚每次都是笑话他活脱是宠溺没有章法的父亲。

“今天我若不是碰巧看到,夫君你是不是还要隐瞒?”果然进了房内,李若愚便开口问道。

褚劲风挥手让收拢衣服的侍女出去,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道:“我的小表妹今日狠狠责罚了家里的那个淘气包,快让表哥看看,手可打肿了没?”

李若愚对这个私下里没个正经的夫君也是没有法子的,只能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道:“同你说正经的呢!你总是这般的娇宠她,以后养出个骄纵恣意的女儿可怎么办?”

褚劲风倒是不以为意道:“都已经是娇宠坏了一个,就算再养出一个来又能如何?”

李若愚道:“明明只养了一个,哪里还有第二个?”

褚劲风将她安置在香榻之上道:“我这怀里的,不正是娇养了许久便变得无法无天的大女儿吗?”

李若愚笑着推着他厚实的胸部道:“谁是你的女儿,又哪里无法无天了?”

褚劲风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当真是贤良的?我且问你,那宫中月前薨末了的静妃哪里去了?”

李若愚的身子微微一震,同样轻声道:“周姐姐在行宫外散步,一不小心滑落了山崖,跌入河中失踪了月余,我也是心自难过,怎么?夫君有她的消息?”

褚劲风抬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道:“别人不知,可偏偏我却知你先前足不出户,潜心研制的伸缩机关网,设计精巧,就算是有人从高处跌落,也足以安全拦截……而前些日子你恰好随了船队出海,行经之地恰好路过行宫附近……”

褚劲风的话没说完,李若愚已经赶紧堵住了他的嘴巴,颇为紧张道:;“还有谁知?”

褚劲风咬了她的手心一口道:“静妃生死不明,你虽然人前悲伤,可晚上却睡得香甜,除了深知你性情的我以外,还有哪个能将这些个串联在一处?当真是比冉冉还要无法无天,若是被主上那位知晓了,你可知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