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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大概的年限落脚,但碍于作者学问有限,本文架空,架空,会因剧情需求而有私设,不能等同历史哈。)

鞠躬,新的故事,新的开始,头三天有红包不定时掉落,大家看文愉快(*  ̄3)(ε ̄ *)

☆、第 3 章

街尾。

代王硕大的身躯倒在路中央,脸面青紫,大张着嘴,脚边滚落着小半个馒头,几个奴仆围着他,哀声痛哭。

一个须发半白、衣着甚为体面的老人家不太体面地瑟缩在一边,不敢动弹——赶过来的皂隶们认得他,是城里有名的大夫,姓楚。他供职的医堂正好是在这条街上,看他模样,应该是被代王府的奴仆们匆忙揪出来诊治代王的。

也就是说——代王确实没救了。

这样的惊天祸事不是几个皂隶能处理的,龚皂隶连滚带爬,先一步赶去县衙通知知县,余下的皂隶则临时找了绳索来,捆绑住徐氏和展见星,拉扯着他们也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徐氏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她的腿脚软塌得根本一步都迈不出去,完全是靠皂隶的力量在把她往前拉,展见星稍微好一点,跟在后面,不时还能努力扶她一把。

他读了书,比徐氏见识多些,知晓眼下的情形,能去县衙经官断已经算是难得的一线生机了,不然若照代王府人的意思,当街就能把他们母子打死,回头即便是查出来冤枉,又还有什么用。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灭顶大祸陡然降下,他心内也是恐惧茫然交杂,一片不知所措。

在他和徐氏的前方,代王府人抬着代王的尸身,哭嚎声震天,后方,则遥遥缀着些在怕事与好奇心间反复纠结的百姓们,头痛欲裂的大同知县李蔚之在县衙里迎来的,就是这么一支奇特的队伍。

李知县今年四十有五,官场不算很得意,但以举人入仕,在官场中也是浸淫了有十来年了,以他多年为官经验,将双方供词一听,再传了几个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一作证,就知道所谓毒杀完全子虚乌有,代王纯属自作自受。

代王真正的死因,说来只有一个“荒诞”可以形容。

他是被噎死的。

这一点,对代王施救失败的楚大夫可以作证——实际上他被从药堂里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没来得及救,代王已经断气了。

“请县尊看代王的喉间,”同样无辜被卷入祸事中的楚大夫努力抑制着发抖的声音,道,“那是——”

“那就是被毒死的证据!”

代王次子即先前拉扯皂隶的鲜衣男子朱逊烁大声道:“可怜我父王,去得这么惨,把喉咙都抓破了!”

代王府在大同恶名太甚,楚大夫瞬间矮了一截,几乎快趴到地上,也不敢说话了。

朱逊烁得意转头,想指使李蔚之,但被圈了好几年,大同知县已经换过,他不知道李蔚之的名字,便索性含糊过去,“喂,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让这两个大胆的庶民给我父王偿命?”

即便徐氏母子真是人犯,断案也没有这样草率的,李蔚之紧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勉强说了一句:“王爷似乎并非中毒——”

他不过七品官位,对百姓来说是父母官,可对上代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微末不值一提,皂隶楚大夫不敢与代王府作对,他一样也有所犹豫。

朱逊烁眼一瞪,上前两步,几乎快挨到上面的公案,逼视着道:“怎么,人证物证俱全,你居然还敢包庇他们?你这芝麻官是不想做了?!”

见鬼的人证物证。

李蔚之心内忍不住骂了一句,却不敢说出来。这模棱态度看到展见星眼里使他心凉了半截,他忍不住抗争道:“县尊,小民母子向来本分小心,整条街的人皆可为证,今日这馒头,也是代王爷强抢去的,小民家并没有卖给他,怎么可能事先料准下毒,小民守法平民之家,又从哪里弄到毒/药——”

他说得条条在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探查,所谓下毒都是显而易见的无稽之谈,但不论他多么有理,最终起到的效果只有两个字:无力。

死的是个王爷。

太/祖亲子,当今皇帝也得叫他一声叔叔。

这样的万金之体,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准确地说,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一个馒头噎死?

传扬天下,活活要笑死人。

所以代王不能是这个死法,代王府不论是真不相信还是假不相信,总而言之,必须得找口锅给代王遮羞。

徐氏母子就被扣进来了,他们当然是冤枉的,这堂里堂外上百人,宗室、官、吏、隶、医、百姓无人不知,但于代王府威压之下,又能有多大作用。

天底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冤案多了,并不多这一桩。

啪!

朱逊烁直接拍了公案:“你要是不会办案,就滚下来,本王亲自来办!”

按制,亲王长子袭亲王位,其余诸子降一等封郡王,朱逊烁是代王次子,身上是有郡王爵的,不过他运气欠点,赶上之前两任皇帝叔侄掐架,没空给他选封地,不但他,他的几个弟弟也是这么个情况,有运气更欠点的,将成人或未成人时赶上了圈禁,直接连个爵位都没混上,至今还是个空头宗室。

所以代王府一大家子子嗣,至今全窝在代王府里,不曾各赴封地。

当着这么多百姓下属被如此呼喝,李蔚之也是下不来台,脸面发红,想要发作一二,瞥见自己身上的青袍,又不由瘪了下来——这辈子过了大半,穿朱着紫是没有希望了,恶了代王府,这七品官位都不知保不保得住。

毕竟,代王是真的死了。

代王府迁怒于人也不算无的放矢,这口气若是出不去,连他一起迁怒进去——

李蔚之心中剧烈挣扎,或者,其实也没有多么剧烈,他张了口,听见自己声音轻飘地道:“此案事关重大,暂且,先将人犯收押罢。”

他自觉已做了让步,外面闻讯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事发得突然,先前没来得及清场,现在再撵人也晚了,众目睽睽之下,当堂判这么个冤案出来,多少有损他父母官的体面,因此想使个拖字诀,压一压再说。

说不定代王府人冷静下来以后,自知无礼,撤销状告了呢。

他这个梦还未成形就醒了,朱逊烁绝不满足于此,并且认为他的态度很不端正,啪地又拍了下公案,道:“本王叫你办,是给你颜面,你还敢拖延!我父王被匪人毒杀这么天大的案子,是你拖得起的吗?现在就给本王拷问口供!”

口供先前早已有了,然而朱逊烁的意思,那些通通不作数,他只认照他意思来的口供。

怎么来?

拷打呗。

三木之下,没有“问”不出来的话。

徐氏已经瘫倒,展见星挨着母亲,一口气憋着,紧紧咬着牙关,努力撑起身体,试图再要抗辩,但背对着他的朱逊烁已经真的开始“审案”了,他去逼问楚大夫:“老头,你说,我父王是不是被毒死的?”

楚大夫怕挨打,吓得往后缩了缩,胡乱道:“不是——是……”

朱逊烁断喝一声:“想好了说!你要是想不好,本王只好问一问你的全家了!”

楚大夫一慌神,虚弱地道:“是……是……”

说完了,他深深地埋了下头去,不敢看任何人。

朱逊烁满意了,扭头就指使人:“听见了没有?还不快记下?等下叫他画押。”

被他指中的那个人其实根本不是书吏,不管文书口供这事,但不敢驳他,结巴应着去找纸笔。

朱逊烁志得意满,将下一个目标就放到了徐氏身上,转身指她喝道:“你这妇人,还不从实招来,怎么下毒害死我父王的?还有没有同伙?!”

徐氏哪里招得出来,如遇灭顶天灾,慌乱地只能道:“民妇没有,没有……”

堂上的大老爷显见得靠不住,她趴在地上扭身往外望去,怀揣最后一丝希望地,指望外面乌压压的人头里能有个义士出来说句公道话。

与她目光相接的百姓们目中都是同情,但同情之外,又有意无意地都避过了她的目光,没有人给她更多回应。

她不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遭此横祸,本乡本土同气连枝还有可能鼓噪出点动静来,如今只有两年多的交集,逢上这种破家灭族的大案,别人明哲保身才是正常的。

“还不招?来人,上刑!”

求助无门,朱逊烁的恐吓倒是马上就来了,徐氏只余了满心绝望,但是感觉到了身侧展见星悲愤发抖的身体,她忽然又于无边恐惧里生出一丝勇气来,砰砰砰地转回来磕头,道,“都是民妇的错,民妇认了,但是和孩子没有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大老爷,贵人们,求你们放过我孩儿吧,给他一条生路——”

“娘!”展见星目中通红,打断了徐氏的话。

他这一声叫极其尖厉,蕴着满腔不平不甘不服,震响在公堂之上,把朱逊烁吓了一跳。

“你喊什么?你还不承认是不是?臭小子,本王还收拾不了你了,来人,上夹棍!”

徐氏唬得要命,急急直起身把展见星往身后拦:“别,老爷,贵人,有什么都冲我来吧,孩子小,不懂事,求求你们了,星儿,快,给贵人们磕头赔罪——”

展见星昂着脖子不肯,没有用的,他知道,什么老爷,什么贵人,就是要冤死他们,他们这样的小民,在上位者眼里根本不算是人命!

朱逊烁眯起了眼睛,从前一直参奏他们家,害得他们堂堂龙子凤孙,丢过一回王爵,又被圈禁一回,一直不放弃跟他们作对的,就是这样耿头耿脑的混账文官们,这小子这点年纪,毛都没长齐,这股子劲倒是勾起了他那些很不愉快的曾经的回忆——

朱逊烁冷笑了一声,磨着牙道:“夹棍呢?要本王再说一遍?”

他说着话,目光凶狠地从旁边站立着的衙役们身上扫过,道:“还是,你们都是这两个乱匪的同伙?意图包庇他们?”

这个罪名压下来太重了,虽是无稽之谈,然而从朱逊烁的嘴里说出来,谁也不敢不当回事,当下便有衙役胡乱应着,动弹起来。

很快夹棍抬了来,徐氏倒抽一口凉气,几乎不曾晕过去——那夹棍木索并施,是用来夹犯人大腿的,展见星还未长成,夹棍立到他面前,竟比他人还高一截!

好在因他身量不足,夹棍想套他身上也很有点麻烦,折腾一阵未果之后,在朱逊烁的首肯之下,衙役另换了一套用来折磨女犯的拶指来。

十根手指被塞进了带着黯沉血色的木棍里,展见星日常做活又习字,手指不算娇嫩,但也丝毫禁不起这样的酷刑,两边衙役才一使劲,他脸色煞白,一声惨叫卡在喉咙里,竟痛到叫不出来。

朱逊烁甚为满意:“臭小子,叫你还嘴硬,给本王收紧了,好好拶!”

徐氏惨呼着扑上去,被代王府跟来的下人拖开,李蔚之坐在堂上,额头渗出密汗,他应该叫停,应该怒斥朱逊烁,应该——

他不敢。

小小少年单薄的背脊挺立不住,伏倒下去,公堂之外的百姓们许多不忍地别过了头去,不少人面上露出怒色,人群里开始起了骚动,那骚动渐渐扩大,朱逊烁被惊动,转头瞪眼道:“吵什么,都想当乱匪吗——”

“罗府尊驾到!”

“闲人闪避!”

宏亮的呼喝声打断了他,几个开道的小吏用力挥开人群挤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着绯袍,表情严肃的中年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挨个发定心丸:本文不虐,不虐。

不好,我放存稿箱里忘记设定时间了。=_=

☆、第 4 章

匆匆赶来的是大同现任知府罗海成,代王突然身亡这样的大案自然会有人去禀报给他,他大吃一惊,听说人都已经进了县衙,不便让代王府人抬着代王尸身再折腾去府衙,忙自己下降到知县衙门来了。

李蔚之府县同廓,平常这父母官是做得束手束脚,很不怎么畅意,此时看见罗知府却真如看见再生父母,并且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怎么早没想起来推锅给罗知府,都是叫朱逊烁乱七八糟的给闹糊涂了!

李蔚之一个字来不及说,麻溜地从公案后滚了下来,请罗知府上座。

罗知府是科举正途出身,二甲进士,上升得快,倒比李蔚之这个县令还年轻几岁,今年才三十九岁,他雷厉风行,也不和李蔚之多说什么,直接坐下,就把这桩烫手案子接了下来。

看了一遍之前的口供,把人又都重新审过一轮,罗知府已然心中有数,他得出的结论与李蔚之相同:案情清楚明白,代王就是噎死的。

朱逊烁不干了,他十分恼怒楚大夫竟敢反口——楚大夫不是坏了良心的人,见罗知府气势不同,不像李知县那么含含糊糊的,就老实又将实情说了一遍。

朱逊烁为此勃然过去威吓他,罗知府倒是心平气和,道:“郡王不必着急,此是大案,楚某一人的诊断做不得准,自然还该再行检验才是。”

罗知府随行带来了知府衙门的仵作。

仵作当堂进行验看,他跪在代王尸身前,摸索了一阵代王的头脸,朱逊烁的脸阴沉沉的,过了一阵,忽然见到仵作扳开代王嘴巴,把手伸进去——

他逮住机会,忙怒喝道:“大胆,你竟敢损毁亵渎我父王的遗体吗?!”

扑上去要撕打仵作,仵作不敢还手,只是躲避着,手却不曾从代王嘴里拿出来,朱逊烁更怒,呵斥自家的下人也上来帮忙,堂上一片乱象,罗知府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肃静!”

乘着众人一愣的工夫,仵作两根手指勾着,掏出来个什么东西,忙护着站起来,小跑到公案前,举着道:“府尊请看。”

罗知府凝神望去,却是一小块馒头。

就是这世间最寻常之物,带走了一位亲王的性命,令得他稀里糊涂命丧长街。

仵作详加解释:“请府尊看代王爷喉间,那些抓痕正是因代王爷被噎住,窒息痛苦所留下的——”

他一行说,一行已有他的同僚提笔记下,以为填写尸格之凭证。

朱逊烁大怒:“胡说八道,我父王分明是被毒死的!”

代王府余者也有人出声附和,下仆们尤其捧场,朱逊烁声势大壮,故技重施,又往公案前逼去:“罗知府,你当着这个官儿,可不能枉顾我父王的冤屈,你需知道,当今皇上见了我父王,也得称呼一声叔叔——”

“星儿!”

徐氏陡然一声惊呼,罗知府进来后,展见星暂时被放了开来,徐氏捧着他青紫渗血的手指,心疼得都要绞起来,回过罗知府的另一轮审问后,就忙把展见星紧紧揽在怀里,恐怕他又遭罪。

十指连心,展见星痛得厉害,原也老实呆着没动,此刻听见朱逊烁狂妄的言辞,却突然挣脱了徐氏的怀抱,往公案前扑去。

众人注意力都在朱逊烁身上,连罗知府也眉头微皱,打算等朱逊烁的厥词放完以后,再行理论,不妨展见星抢到他面前,伸手从公案上拿了个什么,塞到嘴里,腮帮鼓起动了两下,而后就咽了下去。

罗知府回过神来,又不禁失语:“你——”

“小民无礼。”展见星退后两步,躬身行礼,“郡王一口咬定小民家的馒头有毒,毒死了代王爷,现在人人可见这块馒头正是从代王爷喉间取出来的,倘若有毒,小民吃下去,正当给代王爷偿命,绝无怨言。倘若无毒,小民安然无恙,则请府尊还小民母子一个清白。”

——他抢去吃下的,原来正是仵作奉上的那块馒头。

说完话后,展见星直起身来,他的面色唇色都发白,额角渗着虚弱的细汗,唯有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满堂目光顷刻间从朱逊烁那边转移到了他身上,连代王府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也看了过来。

少年是先前抢馒头中的一员,不知在代王府中是什么身份,他来到公堂后倒很安静,只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旁观着发生的一切,目光似好奇,又似冷漠,有种很难言说的意味。

现在他这种奇特的目光扫到了展见星身上,从展见星没什么血色的淡唇,到他垂在身侧已经肿胀起来的手指,一掠而过。

罗知府也在看着展见星,他坐着,展见星站着,目光恰可平视,他目中闪过一丝激赏,面上不动声色:“这法子不错。郡王爷,你我皆可为见证,且看馒头究竟是否有毒。”

朱逊烁有点目瞪口呆。

他全没把他要污蔑害命的对象放在眼里,精力都用去跟坐堂官打官司了,都没多看过徐氏跟展见星两眼,不想草芥微末之民,被逼到极致后,不认命去死,替代王遮羞,居然反弹出这样的歪门心眼来!

这一招似无力的垂死挣扎,却又中了七寸——对方“以命相搏”了,还不足以自证清白吗?

世间公道两个字,虽然常常糊成一团,但再糊,毕竟还是存在的。

权贵威势纵然如山,压得垮脊梁,压不服人心。

罗知府微微一笑,对着朱逊烁气到黑漆漆的脸,甚有耐心地还向他分析了一下:“徐家馒头铺位于街中,代王爷于此夺食馒头之后,走到街尾便倒了下去,耗时在一盏茶之内,倘若馒头有毒,毒发时间便也应在一盏茶之内,郡王稍安勿躁,与下官等一等便知结果了。”

这一等自然不会等出第二个结果来,馒头有毒没毒,本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罗知府当堂做出了徐氏母子无罪的判决。

展见星回到徐氏身边,徐氏搂着他喜极而泣,展见星心头悬着的一口气落下,眼眶也泛红,母子俩向公案叩头拜谢。

公堂外的百姓们发出欢呼声,不少人高喊着“青天大老爷”,激动喜乐之情不下于徐氏母子。

因为代王府这头庞然恶兽在沉寂八年以后,又被放了出来,今日能迫害徐氏母子,明日就能迫害他们,罗知府能扛得住压力秉公执法,令他们也为自己觅得了一线光亮。

朱逊烁的心情就很不好了,眼见展见星搀扶起徐氏来要走,恼羞成怒之下,竟喝令家仆将公堂大门把守起来,不许他们出去。

罗知府皱了眉,朱逊烁却也不怎么把他这四品官放在眼里,道:“姓罗的,你为了自己搏个清名,就乱判案子,照你这判法,我父王就白死了不成?他们这些草民说了没毒就没毒,那我代王府上下还都认为有毒呢!怎么,草民说的话算话,我们这些苦主的话反而不算?”

他这就是胡搅蛮缠了,他自己也并不掩饰这一点,指着罗知府道:“你等着,本王回去就上书朝廷,请朝廷做主,在这之前你敢放跑人犯,本王就找你偿命!”

徐氏不料还有这个变故,腿一软,才缓过来的脸色又白了。

罗知府目光微冷,沉吟片刻,淡淡地道:“代王身故这样的大事,不但郡王要上书,本官也是需将始末禀明朝廷的。既然郡王坚持己见,那就请将供词签字画押,本官好一并上呈。”

罗知府先前审问的时候,所有人的供述都被记录下来了,不过代王府那边没有画押,现在这些都要作为证据往京城上报,那自然是要补上这一道手续的。

当下便有书吏拿着供词过去,一个个对照着请代王府人确认画押,确认到最后,书吏“咦”了一声,因为发现竟漏掉了一个。

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少年因站的位置偏,也因年纪小,竟一直没人过问他,连罗知府也没留神到他。

小吏匆匆走到公案旁,禀报了一下,罗知府点了下头,请那少年出来,补上口供。

少年没动,只是口气平淡乃至有点木呆地开了口:“我不知道。”

罗知府扬眉:“你怎会不知?你看见什么,便说什么。”又问他身份姓名。

少年的眼神动了一下,转向了罗知府,他的眼神也有点木呆,好像在看罗知府,又好像没在看,他说出来的话,更是古怪:“我今天第一次出府,不懂你们说的这些。二叔说有毒,就是有毒罢。”

他没回答罗知府的第二个问题,但他能称朱逊烁为“二叔”,显见也是亲王后裔,当是代王的孙辈。

朱逊烁听他们对答,有点不耐烦,但又勉强满意:“听见了没有?我代王府上下都认为有毒,记清楚了!”

罗知府并不以他的叫嚣为意,眉头反而松开了——少年的答话看上去随意,甚至有点草菅人命的嫌疑,比代王府其他人好不到哪儿去,但事实上,这是出现的唯一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他至少说了个不知道,而不是斩钉截铁睁眼说瞎话的“有毒”。

书吏很快把这句口供记录下来了,拿去让少年签字画押。

沾好墨的笔递到面前,少年却没接,道:“我不会写字。”

罗知府控制不住惊讶的眼神——看这少年身量,起码也十三四岁了,不说读多少书,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这可是亲王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