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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笙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微一颔首就找了个正当理由出来,正色道,“安兄应当知道,我天枢阁乃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一支势力,阁内记载着自天枢阁创办以来历年的历史资料。”

“实不相瞒,我刚从我义父手中接任阁主之位不久,前几日翻阅阁中资料,无意中发现关于十五年前那一场几乎轰动皇城甚至整个梁朝的劫杀事件——竟然没有丝毫记载。”

“什么?”顾勰微微睁大了眼睛,难得地蹙起眉,“民间传‘宁可得罪阎王爷,不可得罪天枢阁’,想来也知道你们阁中所掌握的资料有多详细丰富了,任是谁的命脉把柄统统都能给挖出来,却不曾记载十五年前那桩事……”

锦笙点头。

安怀袖这才敛了眸中冷淡之色,震惊且疑惑,“是你们没有记载,还是歹人为了抹掉罪证,将那些记载给撕了?”

“当然是后者。”

天枢阁没有理由不去记载那年的事情。

锦笙笃定地道,“能潜入我天枢阁销毁罪证,是不可能的,所以上一任阁主,也就是我的义父,当年怀疑天枢阁中出了内鬼。”

“义父为了揪出那个内鬼也曾着手查过此事,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查出来,这么些年,那人也没有再兴风作浪,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接手天枢阁后,首要的任务就是填缺当年的空白,追查凶手,还原真相。”

安怀袖舒了一口气,微有愧疚地道,“原来是这样,方才误会阿笙有别的心思,真是对不住。这十五年来,我母亲每天都很想念清予,她一直为当年的事情自责内疚,但是她坚信清予还活在这个世上,非说自己能感觉得到清予气息尚在。”

“阿笙,我会调动刑部的力量助你还原当年真相,也希望你在还原真相的同时,帮我找我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安怀袖说这些,锦笙竟觉得心头无比酸涩,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触动得心弦都绷紧了。

她小时候很疑惑,自己的父母亲在哪里?为什么父母亲不要她?还是说自己其实是走失了被义父捡回来的?父母亲究竟有没有在找她?

如今听到安怀袖平静却笃定地恳求自己帮忙找失散了十五年的妹妹时、听到安怀袖叙述他母亲每日自责内疚却坚信安清予活在世上时,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家人就如他们一般,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锦笙举杯致意,诚恳道,“安兄,你放心,我必定倾尽全力帮你!”

两人同饮过后,安怀袖才道,“其实我知道能找到的几率微乎其微,当年家父也曾花重金去求过天枢阁,只是不知为何天枢阁没有接单。方才听阿笙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当时天枢阁早在私下找过歹徒,却是因为没有找到,才无法接我父亲的单。”

这个误会就大发了。

锦笙心说当年义父不接单是因为陛下已经下令给义父让他去追查了,安丞相也是知道皇室与天枢阁之间关系的,可是义父没能找到,安丞相回家之后当然要跟你们说是天枢阁没接这一单,总不能说接了但是没找到,那不是砸了天枢阁的招牌么?

好歹天枢阁也是安家和先皇一起创立的。

但是他误都误会了,锦笙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笑道,“那么,安兄请开始讲吧,小弟洗耳恭听。”

作者有话要说:1.我统计一下,知道天枢阁和皇室关系的人:皇帝、皇帝身边一位总管公公、皇后略知、太子爷、太子爷亲信青崖墨竹、锦笙、云书及天枢阁高层长老、安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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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场景剖析(修排版)

安怀袖无声地低叹了一口气,缓缓叙道。

“十五年前,清予两岁生辰时,家母为了给她祈福,特意带着她去往大觉寺上香,但家母有听闻民间传言两岁的稚儿去寺庙恐会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于是进到内院时便将清予抱给了乳娘看管。”

锦笙心道既然害怕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为何还要带过来,带来又把人家抱出去,人家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也是很谜的。

“除了乳娘以外,家母还留了不少丫鬟嬷嬷跟着照顾清予,而因为佛门规矩,但凡刀剑之物都不得带入寺中,因此府中一等一的侍卫都围在外院,呈合围包抄之势。这是前景。”

“正因为这个前景,我一直觉得,当时那个情形,若非高手,理应不能有此作为才对。”

锦笙心道这个还用你觉得,那些一等一的侍卫不要面子的啊。

“家母上香跪拜完毕后便打算去接清予回去,就在去接清予的途中,庙前忽然传来一阵厮杀声,家母心中难免慌了神,一边询问匆匆赶来的贴身婢女前院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边往清予和乳母所在的那个房间走去。”

锦笙心道那贴身婢女要是知道怎么回事还来找她干嘛,不早被歹徒砍死了么。

“那婢女摇头说不知道,后来半道上忽然冲出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冰冷的长刀,先是杀了引路的小沙弥,转而刺向家母,家母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罢了,如何敌得过?”

“那一刀刺过来,却没有挨在家母身上,惊呼之中,竟是那个婢女,她是个忠心耿耿的,扑出去为家母挡了一刀,当场就流血身亡。”

锦笙一笑,其实说不定人家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是流血又不是飙血哪儿死那么快。

“那黑衣人见一击不成,又是一击,家母一心以为逃不过了,没成想方丈大师听见前院动静便带着弟子赶了过来,恰好见到被黑衣人追杀的家母,出手救下。”

也是难为这个黑衣人了。

“方丈大师护送家母一直赶到清予所在的厢房,没有听见声响的时候家母已经惊慌得哭了出来,待打开门看见里面竟是翻桌倒椅一片狼藉之后,家母更是心急如焚,因为这个时候,清予和带着她的乳母已经齐齐不见了踪影。”

“他们又赶忙往前院走去,越是走就越是腿软,那双方交战的厮杀声十分激烈,刀剑追逐铿锵杂乱之音仿佛就在耳边,家母不顾形象跑到前院,可当她到的时候,前院的厮杀声已经渐渐末了,只混杂着婴孩啼哭的声音……”

说到这里,安怀袖无意识地顿了一下,手握着空荡荡的酒杯,怔愣地紧盯空中一点。

虽然他每说一段自己就要吐槽一句,但锦笙想说他讲得还是很精彩的,语调抑扬顿挫,情节跌宕起伏,搞得她都想叫人来一碟瓜子儿磕磕。

然而如今他这么一停顿,直将锦笙的好奇心全勾了出来。

大家正听得兴起,你顿在这里是不是有点缺德?

锦笙琢磨着他摸酒杯顿住的意思是不是在示意她给斟点儿酒?

思及此,她捏起酒壶给他倒满了,乖乖巧巧地放好,然后伸长了脖子微微睁大眼睛望着他,隐隐还可以窥见她眸子里想一窥下文的好奇劲儿。

君漓斜瞥了她一眼,锦笙转头与他对上眼神,顿时领悟了要义,缩回了自己的脖子,也敛了眸中的好奇之色,轻咳了咳,只安安静静地等着安怀袖继续叙述。

“这个时候那群歹人已经被府中侍卫包围,但清予也已被那帮歹人劫持住了,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一手紧紧箍着才两岁的清予,不顾她大哭大叫,另一只手拿刀,偶尔把刀挥舞到清予身上以作威胁,让他们所有人后退。”

“家母一边向后缓退,一边哭声呐喊‘如果你们要人质可以换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可是那群歹人哪里会管这些?他们只管有人质在手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就行了。”

“为了不伤及清予,家母遵照他们的指示让侍卫退了一条道出来,那些歹人行动迅捷,武功高强,退出包围圈后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个时候我爹才闻讯赶到,带了兵部和刑部的人去追,家母当时情绪太过激动,最后哭得晕了过去。”

“陛下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天子脚下出现这等弑杀朝中重臣亲眷劫持幼童之事,大为震怒,且这个幼童还是太子殿下将来的妃子,自然更加重视,当时出动了刑部、兵部、大理寺,甚至陛下身边的御林军一起追查此事,下令务必平安找回清予。”

“我那时候也才六岁,是太子殿下的陪读,正与殿下在宫内玩耍,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哭着奔回家中,家母仍旧卧床昏迷未醒。”

“后来家母为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提供线索,口述当时内容,我和爹爹也坐在一旁听了。然而几个月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有人提议让爹爹去找天枢阁试试,爹爹回来后就说天枢阁并没有接下此单。”

这些说完,安怀袖抿了抿唇,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又换上温和的笑脸,“我如今可以想到的便是这些了,要是遗漏了什么,会去信给天枢阁,或者约见阿笙说清楚的。”

“安兄,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锦笙顿了一顿,身旁三人都看了过来,等待着她说自己的发现,她蹙着眉头正儿八经地恳切道,“走一走写武侠小说这条道路呢?”

宁静得一根针掉下地都能听见的氛围中,顾勰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她:我有一句滚犊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也亏得安怀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竟然当真微微笑着回答她道,“不曾考虑过,我对自己现在的职位很满意。”

或许是斜眼一瞟看见君漓在的缘故,他顿了一下后又笑着加上一句,“满意并上进着。”

君漓半耷拉着眼皮,瞥了锦笙一眼,然后抿了口酒,缓缓道,“锦阁主听完了,除了感慨思蘅评书讲得好之外可还有何高见?”

锦笙知道,这是太子爷在抽机会考核她,便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分析。

“我对安兄说的那个前景很在意。一等一的侍卫包围之下,却还有歹人能够闯入并劫走应该在厢房里的安小姐,那么这些人一定都是高手。高手分为两种,一种来自江湖,另一种来自朝廷。”

顾勰给她倒酒,插了一句嘴道,“不用想,肯定是来自江湖。”

“没错,只有江湖高手才没有正统路数。朝廷里能称之为高手的基本上都带着兵,不是御林军的人就是兵部的人,他们带兵操练,那么被他们练出来的小弟也肯定和他们是统一路数。可是这群人虽然有组织,但身手不是军队中的,可对?”锦笙看向安怀袖,求证道。

安怀袖点头,“家母和方丈大师都说过,那些人行事野蛮,功夫一流,各成章法。”

锦笙接着道,“再来推这些人要杀安夫人并劫持安小姐的原因。前者恐怕只有一个仇字可以解释,为财为色都不可能这么大架势去杀一个丞相夫人,他们明显是组织好了的。后者姑且算是为了自保,劫持一名人质。”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锦笙喝了口烧心窝的酒,“和安夫人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宅中女眷,大家攀附丞相夫人还来不及,怎会与她结仇?就算是结仇,怎会蠢到去杀她?”

“这样就只剩下和安丞相有仇或者与安丞相父亲有仇之人,不过当时安老太爷已经故去,暂且不说,说一说安丞相。”

“他是朝中重臣,和江湖中人结仇的几率不大,和官员结仇倒是很正常,受手底下官员嫉恨,明的不能整就背地里整,也说得通。”

“但这些歹徒是江湖中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官员掏钱买杀手去报复安丞相。”

锦笙说完,又蹙起眉,“可想不通的是,废了这么多工夫,何不直接暗杀安丞相来得解恨呢?为什么偏要去暗杀他的亲眷?还有,究竟要多大的仇才能到下狠手暗杀的地步?”

君漓挑眉看向她,“方才你说他们劫持安小姐姑且算是把她当作人质,为了自保。”

他这么一提醒,锦笙就想起来了,险些忽略了刚刚搁那儿准备说的这一点。

“我之所以说是‘姑且’,是因为有一点存疑。如果他们仅仅是为了自保,为何不劫持一个僧人,却一定要劫持安小姐?对于一心向佛的安夫人来说,什么人的命不是命呢?她当然也不会轻举妄动不顾僧人的性命了。”

“换一种说法,那个时候安小姐和乳娘都在厢房之中,乳娘若不是个蠢的,也晓得待在房间里比去外边厮杀之地更安全些。那么,她们没出去,就定是有人闯进来劫持了安小姐。要是那歹人绕了那么远的路,却只是专门来劫持她做人质的话,担怕是个傻子罢?”

安怀袖赞同地点了点头,“当时的刑部尚书也是这么说的。他说那群歹人不仅仅是冲着家父的亲眷而来,因为当时太子殿下和清予指腹为婚,倘若联姻成了的话,说句不敬的话,我家的确是得利的。那歹人很可能还起着想要破坏联姻的心思,才劫走清予。”

“哦——”锦笙长哦一声,随意拿起手边的折扇抵住下颚,接着道,“既然是为了破坏联姻,那么很可能这个官员家中就有适龄的女儿,劫走了安小姐,他家闺秀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机会竞选太子妃了。”

“安兄,朝中有没有既和令尊有过节,又有女儿的臣子?咱们可以暂时先顺着这条路查一查。”

君漓不咸不淡地睨着她握在手中撑于下颚的折扇,片刻之后收回视线,抿酒淡淡道,“锦阁主下巴上撑着的那把折扇,颇像我方才放到桌上的那把。”

作者有话要说:1.下一章我先预告一下:不要纠结官员的女儿十五岁以上了为什么还没有婚配(定亲成亲等),架得很空,剧情需要!她们并不是没人要!她们很优秀!她们都是女主的情敌啊!=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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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抽抽的正儿八经(修排版)

锦笙一惊,瞬间尴了个大尬。

实际上她顺手去拿那把折扇是因为她也有随手把自己的玉笛甩在桌上的习惯,然后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拿起来抵住下颚,总感觉这么抵着就捅顺了思路。

强迫症的脑子就是这么清奇。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伸手把折扇递还回去,君漓淡淡地睨着她没有说话,片刻之后锦笙自己心领神会,扯着袖子给他的折扇擦了擦,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回到桌上。

君漓这才拿起来在手心随意把玩了两下。

“太子哥哥,你这么小气做什么?”顾勰挑高眉毛很不乐意地看向君漓,“不就是把扇子吗?阿笙的手又不脏,你这个洁癖生得也太矫情了罢?”

君漓面无表情地挑了下眉,道,“子渊弟弟,我这个身份生得就是这么矫情你能奈我何?”

他人生得清俊,长眉这么一挑简直不要太好看,锦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顾勰也是一笑,用手指顶着茶杯甩圈儿把玩,闲闲道,“我是不能奈你何了,反正舅母和我娘近日在给你选妃,将来嫂嫂总能治得住你一二,我同你计较什么?”

君漓抿了口酒,“听说姑姑近日在研究茶道,我打算明日上门拜访,顺便与她说道说道顾世子这几日在街上调|戏妙龄少女的飒爽英姿。”

“诶别别别!算我怕了你了!”

顾勰将手中甩着圈儿的茶杯一捏紧,“嘶不是我说,你怎么见天儿在街上晃荡,我怎么做个什么你都能恰巧撞见?上个花月妍都能被你在门口逮住,你就光问我干什么来了,那你说,你又上这儿干嘛来了?你还有个东宫太子的样子吗?成什么体统?”

君漓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担怕是又想抄书了。”

这么一说,顾勰立马就怂了,他爹打、他娘骂他都不怕,就怕抄书。倒也不是怕写那几个字儿……他怕的是写那动辄上千万的字儿。

概因君漓这个阴险狡诈腹黑中的全黑,回回在他抄书的时候都会提意见说自己某某某日又看了一本书觉得受益良多,子渊弟弟若是抄写一番必定会大有长进。

然后他娘简直感恩戴德就差烧高香马不停蹄命随从去取了,待随从搬进他屋里一看,这一本书必定以三寸的厚度为基准,朝上增长不等。

行行行,完美练就了他右手抄废了后左手吃饭的好习惯。

或者提意见说子渊弟弟抄书的地方未免学习氛围不浓厚,静不下心沉不住气,心浮气躁的后果就是整篇抄下来只练断了手,并没有起到半点通达明智的作用。

而皇宫某某某处就不一样了,冬暖夏凉墨香四溢最适合抄书不过。

第二天他抄书的地方就从无人监管的国公府书房搬到了皇宫御书房的偏殿。

来来来,皇帝陛下抽个空亲自盯着你抄。

安怀袖与他们二人一块儿长大,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当真是回回都变着法儿地整得顾勰脱层皮,他忍不住握拳在唇畔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见顾勰满脸都是想吐君漓一脸口水的表情,锦笙揉了揉鼻尖假装自己很正儿八经地说道,“那么,大家觉得我方才说的那个法子如何?”

虽然这个话题转得略显生硬,但是心知锦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的顾勰还是顺坡儿下了,他拍了拍锦笙的肩膀,“挺好的,有可行性。阿笙,我支持你!”

安怀袖也立马附和道,“是啊,这的确是一条路子。尚书大人当时虽然想到了那歹人极大可能是为了破坏联姻而来,却没有从朝中官员的女儿着手调查,概因那个时候那些闺秀们也才几岁大,根本无从查起。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十五年过,想要竞选太子妃的闺秀们已然崭露头角。”

锦笙见这两人都说没问题,便恭敬地去问君漓,“太子爷觉得如何?”

“半个月后姑姑会在定国公府举办赏花宴,届时会宴请大臣家中适龄的千金赴宴。”君漓打量了她片刻,然后随手指了一下顾勰,道,“你便以子渊的好友身份与他一道来。”

这么说就是觉得这个思路可以实践一番了,锦笙点头说好。

“对了,阿笙,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不晓得你近日有没有听闻。”安怀袖抽出袖中的一卷黄纸,将它放到桌上,“这是我们刑部近日在跟进的一桩案子。”

“哎呀怎么又是案子?安大哥,你今天的公事已经过去了,让你来花月妍是来玩儿的,刚谈完一件正事又摸出一桩案子,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狎个妓了?”顾勰撑着下颚斜眼瞥他。

一边瞥一边心中嘀咕道阿笙今儿个是怎么了,认识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装什么假抽抽的正儿八经,在春风阁狎花妓的时候玩儿得明明比他还疯,喝醉了让她上桌扭两段儿她都能做的出来。

今儿个是不是中毒了?入皇城改脾性翻脸不认人系列?

安怀袖也没恼,只是微微笑着说,“我今日的公事并未过去,是你强行把我给拖出来的,不晓得明日尚书大人会不会怪责于我呢。方才见阿笙眼光独到、细致入微,便顺道与她再探讨一番,明日也好有个交差的。”

“承蒙安兄看得起,小弟实在愧不敢当。”

锦笙本就一目十行,趁着他俩一来一句的空档,她已经把黄纸上写的东西给看完了,将黄纸压在手下,她道,“这桩案子说是案子,倒也不算,只是流匪横行罢了,出兵剿匪就可以治得了,没什么大的阴谋。”

黄纸上写的正是这几日难民不断涌上皇城汜阳,而流寇土匪在泯南那一带依旧横行猖獗的事情。

因为难民出现之后,朝堂一定会出力安顿,总不能让他们影响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更不能让一条街上看过去全都是伸手乞讨的,那样只会显得这个地方的治理很差劲,百姓很穷,皇帝不仁。

可是这次的难民安顿了一批又一批,泯南那边的流寇还在横行,土匪还没剿完,难民涌得都没边儿了。

朝廷觉得这和那边的知府有很大的关联,但是那边的知府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无辜。

刑部接手后尚书大人一看,当然就笑笑不语,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于是甩手丢给才二十出头就坐上侍郎位置的安怀袖,让他自己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磨炼磨炼。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安怀袖虚心求教,“阿笙为何觉得只是单纯的流寇匪盗?”

锦笙喝了口酒,指了指顾勰,然后挑眉道,“很简单啊,顾勰都晓得的。”

“我给你举个例子。长公主府中出现盗贼,这个盗贼很有本事地偷了府中不少宝物,有一次偷盗过程中被府里的下人抓住了,那下人见他怀里竟有这么多宝贝,起了歹心,要盗贼把宝物分给自己一些,自己就放过他。”

安怀袖微微蹙眉,“那么这个盗贼必然会分给那个下人的,少一些宝物他没有什么损失,还可以脱身。”

锦笙点头,眉眼生光,接着笑道,“下人得了宝贝,也就放过了盗贼,却不巧回房的时候被正缺钱的顾世子遇上了,顾世子正缺着钱,但那些宝物都是家中的,他平时不敢自己偷了拿去卖,如今下人手里拿到的宝物被他撞见了,你说他会怎么样?”

顾勰喝了口酒,冲着安怀袖随意一笑,“当然是抢了他的宝物,自己拿去咯。”

安怀袖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眸中便渐渐生出些微光来,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锦笙便点破了这最后一层,“顾世子是泯南知府,下人是剿匪的官兵,盗贼是流寇。”

“那些流寇搜刮百姓钱财,赚了一大笔银子,官兵来剿匪,看见那么多金银钱财,‘来来来,大家一起分个赃,就谁也别说出去。’泯南知府知道了,‘哎哟你们赚了这么多银子,拿来拿来统统拿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瞳清如水。

“官兵被收了钱,自然再去分流寇身上剿来的,流寇被剿了钱,自然再去搜刮百姓身上的。如此恶性循环,泯南的穷人要么加入了流寇的队伍,要么加入了难民的队伍,流寇和难民都只会越来越多。”

“流寇剿不完,朝廷再花钱再出兵,官兵再来搜刮钱财,而难民无人救济,还能去找谁?当然往天子脚下来了。”

君漓一直用手肘抵住膝盖,手背撑着太阳穴,垂眸老神在在地抿酒,锦笙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缓缓抬眸看向她。

不知为何,就是突然想看一看她说这些时飞扬的神采。

其实她说的这些在官场上再简单不过,君漓也早就知道事情始末,但就是觉得锦笙讲得无比生动精彩,语调上扬,有一种莫名地勾心摄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