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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勰儿也回来了!”长公主随着声音看过去,刚好一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便招呼道,“勰儿,那便是你太子哥哥的恩师萧太傅家的千金萧月华,你幼时和曦见一起听讲时还曾同她玩过的,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参加宴会,还不赶快带你萧妹妹过来?”

萧月华,今年也是十六岁,其父乃是太子的恩师萧太傅。

按理说能为太子授课的人,应当不会是什么奸邪之辈,因为皇室都是先注重人品,后注重学问的,萧太傅的眼界并非常人可比,定然不会将自己局限于为女儿争夺太子妃之位上,更不可能和一向与皇室交好的安丞相家有什么恩怨。

因此,萧月华的父亲不在嫌疑范围内。

顾勰按照国际惯例意思意思咧嘴一笑,“萧妹妹好,啧,萧妹妹如今生得真俊俏呢,哥哥都认不出来了。”

萧月华也是腼腆一笑,抬眸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锦笙,她有些疑惑地偏头,赏花宴是用来干什么的大家如今都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了,而被长公主邀请来参加赏花宴的必定都是女子,为何还会有外男在?

锦笙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在下天枢阁主锦笙,见过萧小姐。”

萧月华暗暗心惊,天枢阁的名声她是听爹说起过的,想不到阁主竟只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少年,压下疑惑,她只微微浅笑,不动声色地回了一礼。

三人一道向棠雀轩走去,萧月华轻轻一福身,笑着道,“长公主殿下,好久不曾拜访过您了,竟是一点儿也没变,看上去同我们一般大呢。”

锦笙心道你可真会说话,有本事现成地叫一声姐姐,看顾勰会不会叫你一声姨母。

顾勰也是这么想的,脱口就笑侃道,“萧妹妹,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叫你一声姨母啦?”

“我……”萧月华一愣,也笑了笑,“世子别闹。”

“勰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胡闹?”长公主别有深意地道,“看来我是管不住你了,得找个管得住你的,好生替我管一管。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顾勰一把将锦笙拉到面前,也不管外人在,指着她就吊儿郎当地笑道,“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天枢阁的阁主,我不要求多了,你就照着她的模样性子给我找个姑娘!找得到我就娶!找不到我就搞断袖!”

此话一出,旁边坐着嗑瓜子吃糕点的娇娇小姐们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锦笙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坑吓了一大跳,惊得她眉毛都耸了一下,心道你赶快去搞,只要你不搞|我就好,你这厢要是搞了断袖不晓得有多少正经人家的姑娘谢天谢地。

“瞎说什么?你要是断袖你爹一准儿让你断腿,过来坐。”长公主虽是嘴上这么说,却无半点恼意,温柔地笑了笑,招呼顾勰坐下。

“长公主莫怪,世子在同草民开玩笑呢。”锦笙恭敬地行了一礼,“世子常说长公主温柔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孩子,快坐下吧,我这儿不讲究那么多礼。”长公主让人给锦笙看了座,又打量着她笑道,“勰儿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我我不晓得,他倒是在我面前常提起你,难得有与我勰儿性情相投之人,小小年纪却是天枢阁的阁主,真是前途无量,你以后可要常来国公府玩耍,能教勰儿的便多指点他一二。”

锦笙心道你儿子这个模样虽然大约是已经没得救了,但实不相瞒我们两个凑在一块儿的时候都是相互影响共同堕落一起退步,没得分过彼此,因此我其实也没得救了,指点不了他什么。

她拱了拱手,恭敬道,“世子天资聪颖,不需要旁人指点便能悟明白很多道理,不惧世俗眼光,与人真诚直率,仿佛脱离俗世,自有风骨,他日必成大器。草民与世子相处时每每自省,都甚是羞愧,总觉得气量胸襟,还有视野见识都及不上世子,此生有幸能与世子结交,倍感荣幸。”

能把玩世不恭吊儿郎当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担怕是只有自己了,锦笙暗自啧啧称道。她每次说了违心话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这番话说下来她心脏疼得连着胃病都要犯了。

顾勰在一旁边吃葡萄边听她睁眼说着瞎话,顺嘴就眉眼含笑地插上一句,“你也不差,别谦虚嘛。”

锦笙面不改色地朝顾勰拱了拱手,“世子谬赞。”

顾勰也笑道,“免礼免礼。”

看他俩这么眉来眼去地说话,长公主竟萌生出一种甚是登对的错觉,轻咳了一声,她笑着道,“勰儿,你看人家多会说话。”

“那我呢那我呢?长公主,您看我会不会说话?”傅轻音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道。

“会说话,你这张小嘴儿最甜了。”长公主点了点她的鼻子,“今日可有带来什么拿得出手的?月华可是大名鼎鼎的萧太傅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这次怕是要落了下风了。”

傅轻音娇生生地蹙起眉看过去,萧月华冲她颔首点了点头,然后谦虚着笑道,“哪有长公主说得那么好,学得杂,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月华姐姐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月华姐姐是汜阳第一才女?三岁会背诗,五岁能作词,七岁的时候小才女的名号就已经飞满整个儿汜阳城了,十一岁就有志向四处游历增长见识……”

“听说月华姐姐因为资质不凡,两年前到柳州的时候还曾被独居柳州的容青野先生看中,想要收为徒弟,可惜姐姐当时为了参加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的为时一个月的芙蓉春绘,不能留在柳州,生生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1.我的天,在座在站的都是女主的情敌啊,wuli阿笙你可长点心罢。

2.看的小伙伴们,求评论呀!

☆、明刀暗枪,百花争艳

说这话的,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程心燕,她今年十四岁,往安清予失踪的时候推算,还没有出生,纵然她的父亲和安丞相有些许过节,但也不在嫌疑范围内。

然而程心燕说的这话就未免有些捻酸的意思在里头了。

被称作才女自然人人艳羡,尤其是这个才女不仅很有才,她还生得很好看,虽然并没有占到汜阳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但也绝对是个炙手可热的佳人。

提亲的人从街头排到巷尾,踏破了门槛儿,还是没有一人入得了这位佳人的眼,概因这位佳人游历八方,见识广阔,什么样的男子都见过了,天下奇人何其多,她要嫁也绝不会嫁给汜阳城里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自然也不缺这些个提亲的。

既然没有入她的眼,那么自然也没有哪个入得了她老子的眼。萧太傅比她的见识更是海了不知多少,更何况,他是教过太子的人,有太子那样的珠玉在前,这些提亲的男子全都被衬成了一堆“庸脂俗粉”。

锦笙估摸着两年前皇后娘娘举办的芙蓉春绘其实是为了先在年龄相当的闺秀中暗中观察一番有没有太子妃的适宜人选,而那时候萧月华急急忙忙从柳州赶回来,也是为了不错过这次甄选的机会,当然,更是为了不错过和太子同住在皇宫中一个月的机会。

人家一个向来清高孤傲的才女,这种心思被程心燕这么特特地说出来,大家面儿上就有些难看了。

萧月华的脾气看着是属于温和的那一类,但也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碎嘴的,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没有记错的话,心燕妹妹当时也是去了的吧?彼时心燕妹妹不过十二岁稚龄,竟就晓得何为‘宽衣空凝幽幽月,一抹春|色向君娇’了。时间太久,我竟有些忘了当时太子殿下听了你作的这首诗是个什么表情。”

程心燕咬住下唇,脸瞬间涨得通红,眸中转泪,“你……!”

萧月华淡淡一笑,仿佛方才没有说过这句话。

太子爷当时什么表情?那当然是相当精彩的。

长这么大被人明里暗里表白了无数次,尊贵无比的、饱读诗书的、高不可攀的太子爷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等依靠卖弄粗浅才华来展现她衣冠禽|兽的风|骚小妹妹,诗句里的暗示倘若不是个智障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在当时太子殿下他就打算当个智障,这件事才被轻轻揭过。皇后娘娘以及长公主殿下都不晓得,只有零零几个闺秀看过那诗句,但因着太子殿下都没说什么,也都不敢乱嚼舌根。

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月华竟然将这件事翻了出来!还是当着长公主和一干女眷的面!

果不其然,身旁的长舌妇人和碎嘴小姐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而静静听着对话的长公主殿下也明白了什么,微微敛了神色,抿了口茶不语。

顾勰虽然不学无术,但并不代表他不学无脑,什么“宽衣望月”,什么“春|色为君”,什么“幽幽娇艳”——你为什么不走一走写小黄本儿的路线。

程心燕一时气急,指着萧月华回怼道,“我只是将自己要说的都说出来了!不像你,自命清高恃才傲物!明明心里同我一般思想,却非要端着捏着!怎么,你难道以为太子爷心里最中意你,端着捏着的,太子爷就会放下身份上门求娶你不成?”

萧月华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半分恼怒都没有,看程心燕的眼神仿佛看一个笑话。

被一个同辈的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如此诋毁还能做到不怒不恼,不是脸皮厚,就是教养好。锦笙想了想,觉得萧月华两样都有。

话说回来,究竟是诽谤诋毁,还是确有其事……锦笙啃了一口梨,觉得事实有待商榷。

见萧月华没有说话,程心燕以为她心虚,索性就将自己平日里与别的小姐碎嘴时说的都说了出来。

“听说容青野先生此生就只收过一个弟子,她要收你为徒你却不肯,非要回来参加春绘,皇后娘娘虽给你寄去了请帖,但也没说一定要你来不可,难道你因急事不去,一向宽宏大量的娘娘还会怪罪你不成?哼,非要来春绘,不也是因为惦记着太子殿下?!”

锦笙注意到,长公主殿下刻意将茶盏放得很轻,看似不经意,侧耳倾听的动作却很明显。

被人怼了当然要怼回去,锦笙往年在柳州大街上跟人打架的时候遵循的也是这个江湖规矩,萧月华这等常年周游梁朝沾染江湖气的人,再有涵养也不例外。

只见她浅浅一笑,气定神闲道,“程二小姐,你未免也太放肆了,我彼时赴芙蓉春绘一宴只为一个‘雅’字,你却将皇后娘娘筹办此宴的别致匠心意会为别的,还敢扯上太子殿下?知道的说你天真无邪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时就是冲着这个心思去的呢。”

“你!!”程心燕咬牙气急,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搬弄是非!明明你才是这个心思!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办芙蓉春绘是为了给太子爷选妃?我最讨厌你这种什么都知道还阴着藏着的人!你要是真没有那个心思,今日又何必来这里参加赏花宴?!”

她嘴上确实是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敢说,旁边儿一干实打实冲着太子爷选妃一事而来的妇人小姐们被一语戳中了心思,也不敢只坐着看戏了,纷纷站起来笑呵呵地劝架。

其中一位平日里和程心燕算得上熟识的小姐拉着她的手,感情很好似的盈盈笑道,“心燕,你这是说什么呢?长公主诚心邀请我们过府赏花,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哪里来的别的心思?”

“对呀对呀。心燕,咱们小时候都是常在一起玩儿的,月华姐姐这些年不怎么回来,咱们难得聚在一起,都是自家姐妹,别说这些了。”

“是啊是啊,都是自家姐妹……”

“谁和她自家姐妹?”程心燕咬了咬下唇,斜眼看着周围一干人,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互称姐妹,好听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顺溜,实际上呢?不晓得心里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还不都是想着往上爬的?虚伪!”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脾气火爆的瞬间就绷不住了,上一刻还是什么姐姐妹妹的,这会儿也被她一句话给惹毛了,“我们好心劝你,倒是我们的不是?”

“心燕,你这话可就过分了,昔日情分被你三两句说得跟别有企图似的,站在这里的人谁又比谁差了多少?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犯得着跟你虚伪?”

听了一会儿,傅轻音终究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她鼓了鼓腮帮子,好奇地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样灵动异常,“月华姐姐,你真的拒绝了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先生容青野?”

仿佛搅乱了一潭静谧池水的石子沉在了水底被人遗忘,正乐着观战的萧月华猝不及防地被点到名,还顿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模棱两可道,“你怎的也喜欢嚼这些舌根?”

唇枪舌战之中,锦笙端端坐在座位上,事不关己地剥葡萄吃,听到这里,她才抬起头来,几不可见地往萧月华的脸上瞟了一眼,又似笑非笑地垂下眸。

“长公主殿下……”就在此时,有一名小厮绕过花丛走到了棠雀轩,低声道,“太子爷来了。”

一瞬间,整个内花园都静谧了。

作者有话要说:1.抱歉呀,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大家理解一下。

2.诸君,我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评论收藏还有打分!!

☆、君曦见来了

饶是那名小厮已经将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让身旁站着的一干豺狼虎豹们听了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庭院瞬间就只剩下锦笙嚼葡萄吃的声音,在一干佳丽绞紧了手帕若无其事的侧耳旁听中,她尴尬地咽了。

“曦见来了?”片刻后,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突然间就哑了言的佳丽们,轻声放下茶盏,起身抿唇笑道,“走到哪儿了?还不赶快带我去迎?”

小厮笑说,“太子爷特意说不用迎了,他已经到了门口,恰巧遇上郭小姐,彼时郭小姐正攀上树折花,不慎从树上落下来,太子爷将她救下,两人正一同往这边走来。”

这个事情就很玄妙了,锦笙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方才长公主的言语中可以听出,明明在傅轻音等人来之前,郭云襄还在棠雀轩里和她聊天聊得甚是开心,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跑到前院去折花了?

一位佳丽忍不住掩唇一声轻笑,“云襄姐姐的马术乃是女子中的翘楚,不说武功一流,皮毛也是会点儿的,爬上树折个花也能掉下来,真是稀奇的紧呢。”

锦笙笑了笑,只觉得这一口葡萄吃着有些酸。笑着笑着,她又不禁想起那天在马车中坐在君漓身上的情景,心道还好那时没人看见,否则不是要被这群人活活扒了皮。

“太子爷刚跨进府门,她就从树上掉下来,一刻不早一刻不晚的,骗谁呢?”程心燕一声冷笑,再次嘴快道,“时机倒是捏得刚刚好。”

“我记得云襄来的时候是带了个丫鬟的?怎么,那丫鬟不见了吗?看见自己主子摔下来,不主动冲上去扶住,还等着太子爷来救?太子爷千金之躯,万一受点儿什么伤,她担待得起?”又一位佳丽语气尖酸道。

于是,方才还扯成一团愈演愈烈险些就要泼妇骂街的一干佳丽们迅速又被拉在了同一个阵营。

那小厮挠了挠后脑勺,仿佛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能点起战火的话,立马补充道,“长公主放心,太子爷当时只是指了身边的青崖大人上去相救。”

一干佳丽这才放下了心,随即又暗自偷笑郭云襄心里打得噼啪响的算盘落了空。

锦笙一边看戏一边吃着葡萄,相比之下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长公主向来惜花如命,今儿个又是长公主殿下举办的赏花宴,郭云襄竟特意跑去折长公主亲手植养的花卉……

谁让她折的?这里的花能随便折么?国公府是折花的地方么?赏花宴是折花的时候么?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

果然,下一刻长公主殿下就不悦地端起了茶杯,淡淡抿了口茶,问道,“折的,是哪一株花?”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抿起唇偷笑。

小厮颔首,一板一眼道,“回长公主的话,是前院中紧靠着水井往右的那一株春杏。”

小厮刚说完,耳朵尖且今天格外尖的千金小姐们就听见了不疾不徐稳稳当当的脚步声,眼睛尖且今天格外尖的千金小姐们就看见了正往棠雀轩走过来的太子爷。

既没有耳朵尖,也没有眼睛尖的太子爷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长公主面前,“姑母,曦见来晚了。”

他说话的空隙,身边的女子们纷纷福身请了太子爷安好,娇滴滴的声音直膈应得锦笙一个葡萄嚼都没嚼生咽了下去,随即也意思着给君漓问了好,“太子爷安好,草民天枢阁主锦笙。”

君漓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免礼。

一看见君漓,长公主也不急着生气了,连忙拉他坐下,笑道,“哪里的话,姑母知道你向来忙得很,不似我儿整日里游手好闲,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顾勰很不乐意地撇了撇嘴,抛了颗葡萄,正中嘴里,“他哪里忙了,我上哪儿都能遇上他。”

“何时遇见的?你遇见我怎的也不和我打招呼?”君漓面不改色心不跳,搓着茶盖抬眸,耷拉着眼皮淡淡道,“我近日倒是常在花月妍那一带监察我朝官员狎|妓的情况,怎么,你经常在那里遇见我吗?”

“……”在众人匪夷所思而长公主尤其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之下,顾勰淡定道,“也不是很经常,偶尔路过那里去墨瀚轩看书的时候会遇见,看你忙,就没忍心扰了你。”

君漓低眉抿茶,状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长公主安好!”手中捏着一枝春杏,这才从月亮门处朝这边跑过来的郭云襄欣喜地冲到棠雀轩槛下,福了福身,神采飞扬,“长公主殿下你看!你府中的杏花开得真好!”

锦笙下意识去打量这位能让太子殿下相救的郭云襄是何等姿色。果然如长公主所说,她也是作的假妆。

与傅轻音不同,她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薄纱外罩长衫,襟口、袖口和衫尾都有短短的淡青色流苏排列垂缀,长衫上绘了随风乱飞的芦苇絮,看起来格外高挑清秀些,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青丝用羊脂白玉高高束起,额边留了两小撮长长垂下,随风微扬。

她的妆容是标准的飞霞妆,红晕微醉,在颧骨处连成一片云霞,眉心只有一点米粒大小的朱红。

锦笙就觉得有些眼熟,她两年前在柳州第一次作假妆穿的那身男装也是青色,衣襟等各处也有淡青色的流苏,只是花纹不同,郭云襄的是芦苇乱飞,她当时着的那件是云中仙鹤。

这么一看,不仅衣着相似,竟然连妆容也一模一样。当时锦笙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描的是什么妆,只是见到身边站的一位女子是这么描的,也就学着这么描了。

“云襄,你过来。”长公主向来脾气好,又因着见到了君漓,不悦的心思便缓了许多,只是招了招手让郭云襄走过来。

在场的千金们原本的的确确是想要看笑话的,可是如今君漓坐了过来,大家一致觉得看郭云襄的笑话没有看太子爷的盛世美颜有意思,于是包括正给长公主剥瓜子的傅轻音在内的所有千金们都有意无意地把眼神儿往君漓那边瞟,郭云襄这里倒是没人关注了。

郭云襄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很有智慧地将手里的春杏抿下一枝小的枝丫,插在长公主的鬓间。

她笑道,“长公主殿下,我方才见这春杏的枝丫被风折弯,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去了,一时兴起和它比了一比看谁快,最后果然是我在它掉下来之前爬上树接住了它,如今拿来配您今日的妆容刚刚好!怎么样,是不是要夸我?”

真是人不可貌相,锦笙以为这是个空有样貌没得头脑的花瓶,却没想到竟是个八面玲珑的。

长公主被她这一哄,自然不予追究什么,只是指着君漓笑着道,“你光说自己上树快,怎么不说自己下来的时候出了什么糗?若不是曦见出手相救,你这一跌还不得让你爹找我的麻烦?”

这是一个拼爹的年代,锦笙这厢才想起来,郭云襄的父亲乃是与顾勰的父亲定国公齐名的国公爷,成国公郭允。

成国公小时候顽皮,总是和那些江湖混混拜把子厮混,还曾一时兴起入过丐帮,虽然玩得尽了兴后又被拎了回来,但在里面认识了不少人,后来也一直与江湖势力很有一番往来,与安丞相不合更是人尽皆知。

这一位,可以列入嫌疑人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1.非常抱歉这几天断更!今天补上哈!今天一共三更!

2.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撒!打赏或者评论,赞扬一下蠢作更三章的勇气啊!

3.你们可以开始猜猜女主身份了hhhhh

☆、缘,妙不可言(小修)

锦笙正兀自思索着,郭云襄已经笑着在长公主身边坐了下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太子殿下一定是与我心有灵犀,才会那么恰巧将我救下来,云襄当时也以为自己必定要摔在地上去了,幸好,竟和殿下这么有缘。诶,我爹怎么敢来找您的麻烦,他要是敢来,我肯定是不依的!”

长公主殿下笑着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所有的怒气瞬间都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傅轻音却逮着萧月华不放了,她一脸天真地好奇道,“月华姐姐,我记得两年前的芙蓉春绘时,太子哥哥也才从柳州回来,当时他还去拜访过容青野先生呢,连太子哥哥都要上门亲自拜访的人,你真的拒绝了?”

听到容青野这个名字,君漓执杯的手顿了顿。

他的脑海中如一滴浓墨滴入清澈的水中,婉转散开一笔浅淡的墨色,笔走丹青间勾勒出一抹月光下落荒而逃的青衣倩影,最后消弭在清幽的竹林之中,只余下随风散开的青丝绕起的蜿蜒弧度。

他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转头看向萧月华,“汜阳传言,两年前你在柳州游玩时于落雁河边遇上了容先生,作诗一首后,容先生欲收你为徒?”顿了顿,他凝视着她,“可真否?”

可真否?

汜阳的人都只猜疑萧月华拒绝容青野欲收之为徒的请求赶回来参加芙蓉春绘是别有用心,却没有一个怀疑过容青野究竟有没有说过要收萧月华为徒。

容青野活了大半辈子,算起来今年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年轻时名盛天下,最后定居柳州落雁河边的竹舍中,就只在十三年前收过一个徒弟,具体是谁大家都不清楚。

但清楚的是,每每有人拜访或者欲拜她为师,容先生都会说那一句很为她徒弟长脸的话——

我已有一个徒弟,是个妙人。这辈子有这么个徒弟,足矣。

仔细想来,到底萧月华是要出色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容青野将她那个“足矣”的弟子抛却一边,转而要收萧月华为弟子?

既然这话是太子爷问的,萧月华自然不能不答,但是也不能答得太过于准确,她是个通透玲珑的人,只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容先生的才学足以令天下文人折服,她的弟子料想也不差,彼时我作诗一首,幸得先生一句‘比之顽徒不知胜了多少,要是我那顽徒也如你一般就好了,只可惜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弟,整日糟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