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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点了点头,看着贺绣的眼睛说道:“嗯,之前阿绣坚持留下,说洛阳还有半年的平安。如今算来,这半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洛阳的太平的确没有多久了。”

贺绣略显惊讶,但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王博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贺康本来就有心宣扬自己,来彰显贺家教女有方。

“那么,阿绣。你可愿意留下来与我同行?”

贺绣一怔,原本慢慢低下去的头猛地抬起来看着王博,半晌方问:“九郎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听贺康说,三日后你和你的姐姐南下时他并不跟随。不知贺家派谁守护你们二人南下呢?”

贺绣笑了笑,说道:“是家中的苏先生。他原本是随家族一起南迁的,因为有事才回了洛阳。三日后他返程南下追赶家族的车队,正好带着我和阿纹一起走。”

“苏培?”王博嘲讽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一边往窗前走着一边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跟他走了。刚刚我同贺康说了,从今日起,你跟着我。”

“九郎?”贺绣忽然间明白过来王博为什么会说让自己跟他走的话,一时间她的心有些雀跃,却是一跳一跳的沉了下去,“我家大兄答应了吗?”

王博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他说,只要你愿意就行。”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贺绣,低声问道:“阿绣,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吗?”

“九郎。”贺绣也慢慢地站了起来,暗紫色的裳服上有细细的银线勾勒出雀纹的边沿,她缓缓地走动,裳服上便银光点点,宛如暗夜水面上细碎的星光。

走到王博的身侧,贺绣微微笑着仰着脸,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在他也忍不住回眸看着她的时候,悠然一叹,说道:“九郎,阿绣这一生,都不会给人做妾。”

“贺氏阿绣。”王博的目光微微的冷起来,如美玉雕琢的脸如寒冰般冷漠,“你几次三番的招惹我,不就是喜欢我,想跟着我么?”

贺绣轻笑:“九郎此言有些过了。阿绣喜欢九郎,欣赏九郎,爱慕九郎,是因为九郎是值得天下女子爱慕欣赏喜欢的人啊。这天下女子何其多,难道只要喜欢九郎,九郎便都会收进后院么?”

王博忽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贺绣。

贺绣看着他身上白色的细麻衣松松垮垮的垂下来,腰间只有镶边没有刺绣的腰封上,一个银钩脱开了,让他的腰封有松动,便不由得伸出手去,拉住腰封的两端把银钩扣上。

王博却又忽的转过身来,伸手抓住了贺绣的手,微微的眯起双眸,冷笑道:“不愿进我的后院,为何还肯为我整理衣衫?贺氏阿绣,你一步一步的接近我,取悦我,到底在图谋什么?!”

贺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轻笑起来:“我一步一步的接近九郎,取悦九郎,甚至关心九郎,是因为我喜欢九郎啊。这个我已经说过了,怎么九郎还没听清楚吗?”

“你喜欢我,又拒绝我?”王博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对贺绣的话显然很是不满。

“不是拒绝你。”贺绣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是谁,只要是想那我为妾,我都会拒绝的。”

王博错愕的看着贺绣,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般,低声问道:“难道你想要做我王博的妻室?”

“不一定是九郎你。”贺绣依然幽幽的笑着,那一双原本清澈无波的眸子里居然漾起了一丝雾气,“这一世若我一定要嫁,那么我一定要做那人的妻室。我不会叫任何人主母,也不会准许我的夫君纳妾。谁要娶我,这一生便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王博更加错愕的看着贺绣,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小小的稚女尚未及笄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为了自己的情郎奋不顾身的。可为何她阿绣这番话为何说的如此镇定自若?而她那张镇定到冷漠的小脸上稚气未脱却为何还是叫人有一种世事难料桑海桑田的感觉?

“啪啪啪”屏风之外有人拍手,伴着一串狂放的笑声,另一个穿着白色细麻衣的青年公子走了进来。贺绣忙转头,看清来人便是今晚王博的贵客桓裕之后便微微福身,算是给桓裕见礼。

“这位就是九郎嘴里那个有些特别的小女公子了吧?”桓裕那两道狂放的目光从贺绣的身上来回的打量,之后又呵呵笑着对王博说道:“九郎目光真毒,这个女公子虽然还未长大,但一双美目清泠冷澈,神态镇定自若,身段长得也不错。相信只要好生教养,绝对是一个倾世美人。”

王博皱着眉头看了桓裕一眼,冷冷的说道:“谁让你进来了?”

“哦?”桓裕转头好奇的看着王博哈哈的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九郎居然也会发怒?真是稀奇啊!稀奇!”

“来人。”王博负着手转身往门口走。

两名婢女应声而入。

“把贺氏女公子请到楼上休息。”王博说着,已经大袖一挥出了屋门。

桓裕呵呵的笑着看王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便又转身回来走到贺绣跟前,悄声说道:“你叫什么来着?贺氏阿绣对吧?我说阿绣啊,你很了不起嘛!居然把咱们九郎给气着了。你可知道自他五岁起,便没有跟谁生过气么?”说着,桓裕便竖起了大拇指,很是赞赏的对着贺绣挑了挑,又说了两遍:“不错,不错!你很是不错。”便匆匆的出门去了。

贺绣看两个人都走了,心中一急便抬脚跟了出去。脚上踩着木屐,走路的声哒哒的响着,贺绣似是很不懂规矩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唤了一声:“九郎!”

王博身影一僵,止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那么背对着她站在月光下。

贺绣看着有些呆愣的王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福身说道:“九郎若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准阿绣先行告退了。”

王博的手慢慢地抬了抬,片刻之后才淡淡的说道:“来人。”

两名婢女应声上前。

“送贺氏女公子阿绣回府。”

马车驶出了王博的府邸之后,贺绣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又暗暗地骂着,王博这厮真是自大的很,他凭什么就那么笃定自己会乐意进他的后院做他的侍妾?呸!阿绣这辈子都不会给人做妾,王九郎也不行。

回到府中后贺绣才发现贺康还没有回来。贺绣从心里算算时间他这个时候是还不能够回来,王博府邸的宴会还没结束呢,向贺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提前回来呢。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祝嬷嬷和百灵上前来服侍她换下了衣服,又端上一碗红枣莲子和银耳炖的羹汤来,贺绣只吃了两口便说累了,吩咐百灵收拾床铺睡觉。

祝嬷嬷扶着贺绣刚刚起身,便听见外边的小丫头一叠声的请安:“大郎君安好。”

贺绣一怔,贺康也回来了?就算是回来他也不应该来自己这里呀?难道说他因为王博的事情来向自己问罪来了?

祝嬷嬷忙扶着贺绣起身迎出去,贺康已经进了屋门,看见只穿了一身家常便服的贺绣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摆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祝嬷嬷百灵等人都福身领命,悄悄地退了出去。

贺绣转身去给贺康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这么晚了,大兄来找阿绣定然是有话说吧。”

贺康在主榻上坐下来,也不接贺绣递上来的茶,只蹙着眉头看着贺绣。

“是阿绣做错了什么事情,今晚让大兄失了颜面?”贺绣端着茶安静的跪坐在贺康的一侧,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茶盏,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点不卑不亢。

“阿绣,你为什么拒绝王九郎的提议?”贺康终于开口,他在洛阳城里素有‘文雅’的美名,和谢三郎谢燕文都是出了名的温润如水的翩翩郎君,此时他一开口语气也十分的温和,但在贺绣听来,那种责备却也是十分犀利的。

“大兄。”贺绣把手里的茶盏轻轻地放在几案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低着头说道:“大兄已经答应把阿绣送给王博为妾了吗?”

贺康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我以为你跟他已经是郎情妾意。如今他对你又有回护之情,与其让你跟阿纹一路争斗着南迁让苏先生为难,倒不如你跟着王九郎走,也算是成就了你与他的一段佳话。王博是何等人,不用我说,阿绣心里也是清楚的吧?他能如此对你,可见他对你是十分看重的。能得王九郎的看重——”贺康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抬起头来看着窗外深邃的夜色,又轻声一叹,问道,“阿绣,你还要怎样呢?”

贺绣冷笑一声抬起了头,看着贺康脸上的一丝不耐烦她冷静的开口:“大兄,你说的对。以九郎的身份,他能这样对我,对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来说已经是天外之恩。按说,我应该感激涕零的爬过去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才是。”

贺康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贺氏家族央央上百年,还需要对王家奴颜婢膝么?”

贺绣从心里冷笑着,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装什么清高?你一边把我送出去讨好人家,一边又在这里说什么百年公卿世家,不觉得很可笑么?

“阿绣。”贺康看着贺绣眼睛里倔强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小了。真是不懂事。”

贺绣微微的侧过头,不愿去看贺康脸上那种语重心长的表情。

“王九郎并没说要纳你为妾。他只是说你今日在街上遇见了他,跟他说了一些话。他觉得你的话中大有深意,想留你在身边待几日。”贺康说着,又抬手扣了扣几案,“阿绣,王九郎乃是当今名士,他留你是看重你,而你…真是辜负了为兄的一片苦心。”

贺绣轻轻一笑,抬手慢慢地站起身来,后退一步对着贺康深深一福,说道:“大兄,阿绣曾经发过誓,这一生绝不给人做妾。若有违此誓,宁可粉身碎骨。还请大兄成全。”

贺康一愣,抬头看着面前的贺绣。

她身形娇小,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十四岁的样子。身穿白色的细麻衣,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后,因为福身的缘故,有两缕黑发从肩膀上滑过来,如瀑布般挡住了旁边的烛光,把她一张妩媚的笑脸掩在黑影里,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这样一个小小的稚女居然敢在兄长面前放出狂言,说自己终生不给人做妾。

贺康的心里泛起一点点的震惊。之前他便觉得这个庶妹跟别人不同,别说贺绮了,就算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阿纹都比不上她。如今看来,她的确是令人惊讶。

沉思片刻之后,贺康淡淡的笑起来。

“阿绣,你还小。如今说这些话为时尚早。好吧,今晚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说着,贺康也长袖一舒,慢慢地站了起来。

“是,阿绣恭送大兄。”贺绣侧过身来,恭敬地送贺康走到门口,并上前去拉开屋门,送贺康出去。

廊檐下,祝嬷嬷带着几个婢女规矩的站在那里,见房门打开,贺康和自家姑娘从里面奏了出来,众人忙上前福身相送。

贺康摆了摆手,说道:“天色不早了,好生服侍阿绣就寝吧。”

“是。”祝嬷嬷躬身答应着看贺康一步步走下门口的台阶,也赶忙扶着贺绣一步步的走下去,刚下了台阶却见贺康又徐徐转身回头看着贺绣,微笑道:“阿绣,家中琐事繁忙,你还是多留几日帮帮我吧。”

贺绣福身应道:“是。”

送走了贺康,祝嬷嬷焦虑的上前来悄声问道:“姑娘,大郎君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又不让您跟苏先生走了?”

贺绣淡然一笑,说道:“大兄说的话奶娘也听见了。好了——你叫他们别收拾行装了。”

祝嬷嬷便拍手叹道:“如今这洛阳城里的公卿士族都走的差不多了!大郎君为何还不让姑娘走呢?你看外边这世道,流民四起,听说洛阳王每日都愁得睡不着觉了呢!姑娘一个小小的女公子留下来又能为家族做什么呢!”

贺绣摆摆手,平静的说道:“奶娘,去也好,留也好,我们都要坦然的面对。洛阳城还没有落在敌寇的手里呢。再说,不走也好,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祝叟带着酆儿回来。”

祝嬷嬷点了点头,又暗暗的叹了口气。

大郎君忽然又不让自家姑娘走了,难道是因为大姑娘和自家姑娘起了争端的缘故?

可不管怎么说,大郎君看上去都是偏袒着自家姑娘的呀,这大郎君…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第56章 被困

更新时间:2013111 11:34:18 本章字数:4803

三日后贺纹随着苏培离开了洛阳,贺绣果然留了下来。爱萋鴀鴀

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了贺纹真是安静了很多。贺绣每日都偷偷的练鞭,贺康依然忙碌,并没有多少时间顾忌她的日常起居。在他看来,只要贺绣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家中琐事不过只是借口而已。他贺康再忙也不可能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贺绣这个未曾及笄的庶女来处理。

平安度过了二十多天的光景,贺绣的心一天比一天不安起来。

祝嬷嬷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祝叟和贺酆一直没有消息,但嘴上却一直在劝她,说如今流民四起,路上不怎么安全,或许晚几日他们就会回来。

贺绣心中忐忑不安,前一世里贺酆被揭竿起义的刘汉大军捉了去,最后死在胡人的手中。这一世她虽然洞悉了事情的前后,但却终究不知道细节。

况且,老天爷让她获得了一次重生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能不能放过贺酆,还真是不好说呢。

这日贺绣一个人在后院里一下一下的摔着鞭子,似乎是要把心里所有的不安都通过鞭子甩出去。

一个小丫头匆匆的跑来在百灵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百灵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贺绣抬手收回长鞭,喘息着问道:“什么事?”

百灵忙跑过来拿了帕子给贺绣擦汗,并高兴地说道:“姑娘,三郎君回来了。”

“是吗?”贺绣惊讶的转头,看着刚刚报信的小丫头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小丫头忙躬身回道:“回姑娘,三郎君跟祝叟在一起,因为…郎主有令,所以…三郎君不敢回府。”

“以后不要叫他三郎君了。”贺绣轻轻地叹了口气,酆儿本就是庶子,在外边庶子是不能与弟子一起排序的。所谓的三郎君不过是家中奴仆所称。如今父亲已经把酆儿赶出了家门,这小丫头还称他为三郎君更加十分不妥。把手里的鞭子交给百灵,想了想又说:“以后你们都叫他酆小郎吧。”

“是。”百灵和小丫头齐声应道。

贺绣抬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贺康此时并不在家,倒是个出门的好机会,便又吩咐百灵:“更衣,我要去见见酆儿。”

百灵忙答应着帮贺绣找出了出门的衣裳,小丫头匆匆跑出去叫驭夫备车。贺绣换好衣服叫百灵带了些银钱便匆匆出门。

祝叟带着贺酆一回来便叫人悄悄地去给贺绣送信了。贺绣进院门的时候一路征尘的贺酆刚刚沐浴完毕换了干净的衣服,一头长发尚且未干,阿信便匆匆进来回道:“郎君,主人来了,请郎君过去一见呢。”

贺酆也顾不得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拿过腰封系上一边往外走。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早就摆好了榻几,贺绣刚刚落座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声哽咽:“阿姐…阿姐…呜呜…阿姐我回来了…”

贺绣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匆匆起身迎上去,张开手臂和贺酆抱住,姐弟二人都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的祝叟看着这姐弟两个哭的伤心也不好上前劝说,只等他们哭了一阵子才上前来劝道:“女公子不要哭了,幸好奴才去的及时,郎君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总是有惊无险。”

贺绣放开贺酆,挥手牵起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过身来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祝叟,开心的笑了笑,说道:“酆小郎的命是祝叟救的。祝叟辛苦了。酆儿——你给祝叟行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啊——不,不不…”祝叟似是吓坏了一样,连忙后退了几步,躬身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万万不敢当小郎君的礼啊!”

贺酆经过这次劫难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不懂世事的三郎了,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劫难,在他的心里对人对事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标准。况且,如今他已经被贺公赶出了家门,已经不再是贺家的郎君,更算不上是祝叟的主人了。

所以当贺绣的目光再次看过了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了一下衣襟,拱手上前对着祝叟躬身施礼:“酆多谢祝叟相救之恩。”

祝叟赶紧的跪下去磕头,带着哭声说道:“小郎君这话从何而来!老奴是世代家奴,陈公对老奴不薄啊!若是老奴不能照顾好小郎君和女公子,老奴将来死了之后有何颜面去见老主子呢…”

贺绣回头看了一眼百灵,说道:“把祝叟扶起来。”

百灵答应一声上前去把祝叟扶了起来,祝叟尚自牵着衣袖拭泪。

贺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去坐在了榻上,朗声说道:“酆儿,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安身吧。”

贺酆走到贺绣跟前,应道:“是。酆儿以后都听阿姐的。”

贺绣欣慰的点点头,将来不管怎样,她都有这个弟弟相依为命,不管怎样她都要保住他的平安。再看看祝叟,百灵还有阿信等人,贺绣再次微笑起来。

乱世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古。

“好了,大家也别站着了。洛阳城没有多久的太平了,祝叟,你带着他们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南迁。”

“女公子,我们的粮食…”祝叟很是担心的叹了口气,“这次老奴去南阳找小郎君,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流民,他们有的十几个人一股,有的上百人甚至数百人一股。人越多,他们便越是疯狂,见了什么都抢,甚至连饿死的人都抢,抢回去…只要不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他们甚至都会杀死了当食物…”

易子而食。

这样的事情贺绣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此时此刻她听祝叟说这番话时,心底忍不住勇气一阵阵的恶寒,甚至恶心的想吐。

贺府贵重的东西已经搬运的差不多了,整个府邸出了房屋和粗笨的家具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了。

贺康看着手上的清单轻轻地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空旷了许多的屋子对旁边的莲姑说道:“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如今竟然要离开了。而且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莲姑跪坐在贺康的身侧给他揉捏着肩膀,柔声劝道:“郎君何必伤感,适逢乱世,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郎主一再来书信催郎君快些上路呢,郎君就莫要在迟疑了。”

贺康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好,你叫人去跟阿绣说一声,两日后我们出发。”

“是,奴婢这就去。”莲姑说着,便要起身。

“慢着。”贺康轻轻抬手,示意莲姑留下,“前日我出门在街上看见了一个人,那长相身段跟贺酆有些相似。你叫人查一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莲姑轻轻一笑,说道:“郎君自然不会看错。此事奴婢已经叫人弄清楚了。是三姑娘派了人去了一趟南阳,把三郎君接回来了。”

贺康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已经被父亲赶出去的人,还说什么三郎君?”

“是,奴婢知错了。”莲姑忙低下头去,不再多话。

贺康瞥了她一眼,慢慢地说道:“这种错误你如何会犯?你是故意的吧?”

莲姑低头一笑,娇声道:“奴婢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郎君。”

“说吧。”贺康慵懒的往后一靠,闲适地闭上了眼睛。

“是,前些日子郎主处置酆小郎的消息传到了家里,三姑娘便派祝叟去了南阳。祝叟去了二十三日方带着酆小郎回来。三姑娘叫祝叟在洛阳城西北角一带买了几处民居,酆小郎跟祝叟还有他们救回来的一些流民都住在那里。这四个月来三姑娘叫他们一直在收买家丁,如今他们已经有将近一百口家丁了。虽然那些人不成什么气候,但却个个儿都不过四十岁,身体也还算强健。真不知道三姑娘哪里弄了那么多的粮食来养那些人。”

贺康诧异的睁开眼睛盯着莲姑问道:“还有这事儿?”

莲姑点头:“是啊郎君。奴婢也是因为打听酆小郎的事情才知道了这些。”

贺康轻声笑了笑,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下巴,半晌方说道:“知不知道那个老仆一共买了几处民宅?”

莲姑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如今流民四起,洛阳城里的庶民已经走了十之五六,大片的民宅空着,我们也不好打听。不过他们收留了一百多人呢,房子少了肯定住不下呢。”

贺康缓缓地点头,说道:“这个阿绣,果然与众不同。”

莲姑轻笑着靠近了贺康,低声说道:“郎君,要不要奴婢再去查一查?”

“不用了,一个小小庶女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