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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老天下起了细雨,贺绣一觉睡醒又见天气凉爽,心情便很是舒畅。看见明珰和百灵进来服侍,便开心的问道:“九郎回来了没有?”

“回姑娘,九郎午饭前就回来了,只是饭后又出去了。”

“哦,做什么去了?”贺绣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奴婢也说不清楚,听前面服侍的婢女说,是临州城主请了九郎。想必是什么公事吧。”

“嗯,九郎这几日公事可真是多啊。”贺绣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案几前对着铜镜梳理了两下长发,忽然转头笑道:“对了,有两日没见着阿媛姐姐了,我们去看看她。”

明珰笑道:“是。那请姑娘更衣吧。”

贺绣换了衣服去见萧媛,萧媛却在屋子里发主子脾气,一盏茶掼出去差点砸到了贺绣的脚。

“哎呦!”贺绣慌忙闪开,看着一地的茶水和碎成几片的茶盏叹道:“哪有这样迎客的道理?”

萧媛听见贺绣的声音忙起身道歉:“好妹妹,好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你进来呀,罪过罪过,姐姐真是罪过…”

贺绣看着萧媛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颊上的泪痕,又环顾了屋子里低眉顺眼的几个奴婢,奇怪的问道:“谁惹姐姐这么生气啊?”

“哼,不说也罢!”萧媛生气的把手里的帕子一甩,背过身去。

贺绣不明所以,又见萧媛不愿说,也不再多问,忙道:“好了好了,不管什么事情,气过了就好了,若是觉得还不解恨就再摔一只茶盏,还不解恨就多摔几只,你只把那可恨之人当做那只茶盏,狠狠地摔出去也就罢了,可不许动真气,这大热的天儿的气坏了身子可要自己受着。”

萧媛撅起来的嘴巴撇了撇,伸手把婢女端来先给贺绣的茶盏拿过来,刚要摔出去,又想起贺绣说的只把那可恨之人当做手中的茶盏时,又舍不得摔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贺绣见她收回了手,便把茶盏从她的手里接过来,笑着劝道:“你这茶盏又舍不得摔了,看来这人是可恨却不恨咯?”

萧媛生气的哼了一声,依然撅着嘴不说话。

贺绣把茶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又拉过她的手说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只是今天我来找你可不是看你生气摔东西的。难得今天这么凉爽,在家里也是闲着无聊,不如出去走走,你也散散气?”

萧媛便道:“阿绣想出去走走,我陪着你就是了。今天七月初七,可是乞巧节呢,也不知道这临州城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是啊,不过临州城乃是小地方,这地方过不过乞巧节还真说不定呢。”贺绣想着中午崔夫人母女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乞巧节的事情,便想着这临州城里的庶民们许是不过什么乞巧节。

“哎!不管那么多了,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家里好。”萧媛说着,便叫婢女打水净面,又换了一身出门的裳服后,和贺绣二人各自带一个纱帽便相携出门。

为了安全稳重,萧媛叫人套了牛车,牛车比马车更加宽敞,里面榻几壁橱茶具香炉等都十分的齐备,牛走起来慢,车也平稳。反正不急于赶路,只图个舒适罢了。

两个人同乘一辆车,各自带一个人服侍。赶车的驭夫是萧家的老世仆,也是个老成稳重之人。

临州城不大,但却因各处士族的迁徙而繁华了许多。

从王家的宅邸走出来穿过两条巷子便见街面上繁华起来,两边的商铺小摊比比皆是,卖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跟乞巧节有关。什么七彩丝线,各类女红,各色巧果等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更有许多寒门女儿在街上走来走去,当街说笑。对过往的少年郎评评点点。

贺绣看了一番后,对萧媛轻笑道:“这临州城还是挺热闹的嘛。”

“是啊,之前在洛阳城乞巧节也无非如此。对了阿绣,去年的乞巧节你们怎么过的呀?”

“去年?”贺绣想了想,去年自己忙着赶路往洛阳城求给王老夫人贺寿呢,七夕那晚自己跟娘亲和酆儿住在客栈里,哪里有什么心思过乞巧节呢。

萧媛见贺绣不回答,便悠悠一叹,说道:“去年的乞巧节皇后娘娘把各家的女儿都召进了宫中,大家比赛穿针引线,还比赛绣荷包,各家的郎君们吟诗作对,好生热闹啊。对了,去年的乞巧节上我见到了你们家的阿敏呢,她的手很巧啊,好像刺绣被贵妃娘娘评为第三名呢。”

贺绣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上辈子她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琴棋书画和女红针线上,努力想要做一个好妇人,能够为夫家开枝散叶,为主母打理家事,不给家族丢脸。可是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一顿棒杀。

萧媛见贺绣愣神不说话,便立刻想到她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开心了,嫡庶乃是尊卑之别,萧媛是嫡女,在身份上高于贺绣许多,萧家又是贵族,贺敏在她面前都要敛其锋芒,贺绣此时自然是自卑了。

于是她忙拉着贺绣的手说道:“你又想多了,你虽然是庶出,但有九表兄对你的情谊呢,谁还能小瞧了你?就这一点,我保证那些公卿之家的嫡女们都得羡慕你。连我都羡慕你呢!”

贺绣淡淡的笑了笑,摇头说道:“瞧你说的。我刚刚只是在想去年的今天我还在从义兴郡去洛阳的路上。可今年的乞巧节又从洛阳去往建康的路上。你说早知道这样,我干嘛还从义兴郡跑到洛阳城去呢,弄得我一年都在赶路,真是的。”

“呵呵…”萧媛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苦笑起来,“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是啊,世事无常。”贺绣幽幽的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向车外,忽然拍着车窗说道:“停车停车,明珰,叫他们停车。”

“是,停车,停车。”明珰起身掀开车帘子对驭夫喊着:“把车停下来,姑娘有事情吩咐。”

“好唻!”驭夫跳下牛车牵着牛走到街道的一边停下来。

明珰转身对贺绣说道:“姑娘,你想要买什么,奴婢去买。”

贺绣指着身后的一个小摊说道:“刚我看见那里有卖七巧果的,你去买些来。”

“啊?”明珰有些为难:“姑娘,外边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吃啊。”

“买去买去!”贺绣连声吩咐:“我之前再义兴的时候吃过这个,想不到临州也有卖。快去买来,这个很好吃的。”

“哦,好。”明珰只得下车去买七巧果。

萧媛则靠在车里叹道:“你可真是小孩子脾气,怎么喜欢吃那个?油腻腻的看了就不好吃。”

贺绣撇嘴笑道:“这是你说的,待会儿明珰买回来你可不许跟我抢。”

“嗯,我保证不跟你抢。”萧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自顾掀起帘子看外边的小商贩,然后她也果然发现了好玩的,便指着一个跳着担子的小商贩说道:“我要那个小布偶,就是那一对娃娃,快,去给我买下来。”

萧媛的婢女听了忙下马车去买。贺绣也把这车窗看出去,看见了那个担子上的布偶笑道:“这个倒是真有趣,是一对儿呢。”

婢女买了那个木偶之后又买了一把七彩丝线才高高兴兴地跑回来,这会儿明珰才抱着一个大大的荷叶包从那边的摊位上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左顾右盼,一路寻找着更好玩的东西。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忽然乱起来,有人纷纷扬扬的吆喝着躲避到了街道的两侧。

明珰听见动静好奇的看过去,便见有一些人骑着马迎面走来,为首之人是个武将,器宇轩昂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身边有七八个人皆是武将打扮,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那个人策马而来,把熙熙攘攘的行人惊吓的纷纷往两旁躲闪。

明珰顺着行人躲到一旁,看着那些人从自己的面前过去后方穿过街道往牛车这边来。

“这人是谁啊?”萧媛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看样子是个将军,不知道这临州城守城的将军是谁。”贺绣也不知此人是谁。上一世她到了洛阳城之后,所有的光阴都是从大宅子里度过的,南迁的路上也是规规矩矩的跟在夫人身边,根本没有见过外边的名士丈夫,更别说这些粗人武将了。

明珰抱着七巧果跑到了牛车上,钻进来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呦,哪里来的一群粗莽的家伙,弄得街上的人都横冲直撞的。”

“这临州城是不是也不安稳了?”萧媛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外边依然繁华的街道。

“不会吧。”贺绣接过七巧果来打开荷叶,捡了一个麻花的放到嘴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

“哎呀有那么好吃吗?”萧媛皱着眉头回过脸来,却又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香?”

贺绣拿了一个菱形的地给她:“尝尝啊。”

萧媛迟疑的接过来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果然是又香又甜的味道。便慢慢地放到嘴里,轻轻地一咬,嘎嘣一声,七巧果碎了,却是满口生香。

“哎呀,这个还真是好吃。”萧媛吃了一个又伸手去贺绣的手里去拿,她因为王麟的事情闹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会儿闻见这七巧果的香味哪里还抵挡得住。

“不给了。”贺绣一转身,把七巧果藏在了一侧,“你刚说过不跟我抢的。”

“唔,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这么好吃啊。”萧媛笑嘻嘻的靠过去,“你不给我,我再叫她们去买哦,然后回去我还告诉九表兄。”

“告诉什么?”贺绣笑着反问:“我在王家可是客人呢,你好歹也是半个主人,哪有主人告状的道理?”

“告诉九表兄说表嫂你苛待我这个妹妹呢。”萧媛说完哈哈大笑,又趁着贺绣气结之时,伸手把她手里的七巧果都抢了过来。

“你…你…”贺绣一直以为萧媛是贵族嫡女,是有身份的人,她必定性子沉稳,处事老道。却不想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啊?”萧媛得意的笑着,又往嘴巴里丢了两个七巧果。

“姐姐可真是叫阿绣大开眼界了。”贺绣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怎么?”萧媛回头看了看偷笑的明珰二人,再看看背着身子对着自己的贺绣,敛了笑又靠过去,歪着头看着贺绣的半边脸,低声问道:“这就害羞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惊讶?惊讶什么?”

“惊讶咱们萧家的女公子阿媛已经这么大了还跟三岁的孩子似的,打打闹闹,没个正经。改日到了建康,若有幸得见十一郎君,我必得把今日之事如实相告。”

“啊——”萧媛把手里的七巧果丢到明珰的怀里去,嘴上却不屑的说道:“说就说,谁怕谁啊!没有我,人家乐得自在,说不定还能尚了十公主呢。”

“姑娘,何必生气,这不过是风闻罢了。”萧媛的婢女听了这话,慌忙劝道:“十一郎君心系姑娘,十一郎君的母亲还是您的姑姑呢。”

贺绣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萧媛是因为风闻王麟要尚十公主的事情大发脾气,闹得一天都没吃东西。

只是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爱莫能助的。在这乱世里,各大家族的势力重新洗牌,之前那些小儿女的情爱誓盟最做不得准了。

提到了此事,萧媛连七巧果也不吃了,又靠在榻上撅着嘴巴赌气。

贺绣只得转身来劝她:“阿媛,你说咱们女儿家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最重要的事情?”萧媛撅了撅嘴巴,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

其实哪里是不知道呢?女儿家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嫁的一个如意郎君啊,可是这样的话萧媛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贺绣猜到了她几分心事,于是笑了笑摇头说道:“女儿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学会自强。”

“嗯?”萧媛不解的看着贺绣,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阿媛啊,”贺绣靠在轻微摇晃的牛车车棚上,仰着头看着车顶的青绿色的毡子,幽幽的叹道:“你我都知道,在这个世道中,女儿家第一要有个好家世。最好是能生在公卿门阀的长房中,就算是不能成嫡长女,也要成为嫡次女。实在不行生在二房三房也行,可千万别是庶女。不过呢,生在公卿家的庶女也比生在寒门中做嫡女更好些。”

“说的不错。”萧媛想想,自己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好歹不差,她也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贺绣的话说道:“然后呢,要嫁个好丈夫。”

这一点她从懂事起便很开心,因为她和王麟可谓是青梅竹马,也是门当户对。萧家和王家本就是联姻,姑母也极喜欢自己。这门亲事虽然没有正式放定,但在两家长辈的眼里,他们二人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这忽然之间又跑出来个十公主,真是叫人心烦。

“下雨了!”

“哎呀,下雨了——”

“牛郎织女在哭哦!”

牛车外边的行人开始快步走起来,一些小摊也纷纷撑起了伞,那些跳着担子行走的小贩也开始寻找屋檐躲雨,街上比之前更加纷乱。

“姑娘,下雨了。”明珰也提醒两个陷入沉思里的人。

“哦,没关系,我们坐在车里呢。”萧媛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驭夫有蓑衣么?”贺绣也不想回去,在这临州城是很安逸,可是娘亲和酆儿都不在身边,太过安逸了也会让她心底不安。

“有的,有的。”外边的驭夫听见主人关心自己很是感动,忙回头连声应着。

“那就继续走走吧。下雨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些,咱们正好逛逛。”

“是,是。”驭夫抬手摇了摇手里的鞭子,吆喝着牛车继续往前走。

牛车穿过了整个七巧市,贺绣和萧媛都没有再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雨越下越大了,萧媛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今天也没什么更好玩的了。不如咱们两个回家去乞巧吧。”

“乞什么巧,你不觉得这个很无聊吗?”贺绣对这个一点都没兴趣,乞求上苍便会有好姻缘吗?这样的乱世中,生死难料,祸福不知,谁会愿意陪着自己一生一世,终生不悔呢?

“哎!”萧媛也叹了口气,“的确很无聊的。牛郎织女自己都只能一年相聚一次,哪里还有什么闲心思管这些红尘中的痴男怨女呢。”

“所以呢?”贺绣眨巴这眼睛思考着,“我们应该找个好地方,开心大醉一场。”

“不好不好。”明珰立刻反驳:“姑娘说只是上街逛逛,咱们连护卫都没带,可不能在外边吃酒。”

“不能在外边吃酒?那就回家去呗。”萧媛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反正只求一醉,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好,那就回去吧。”贺绣想着自己跟萧媛若是在外边吃酒,醉了肯定不安全便点头同意回去。

驭夫听了立刻掉转了方向回王家宅邸去了。

下车的时候,雨还在下着,缠缠绵绵的雨丝像是扯不断的愁绪一样,无休无尽的落下来。下车的时候贺绣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又暗暗地叹了口气。

明珰等人撑着伞把萧媛和贺绣接进了屋子里去,萧媛进门便吩咐婢女:“去,拿酒去。”

“是。”婢女不敢怠慢,忙去拿了一壶酒和一些瓜果点心来。

贺绣见了忙吩咐:“阿媛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去端一碗莲子羹来。”

“是。”明珰忙答应着出去,先端了莲子羹来给萧媛。

萧媛根本不接,径自拿了酒壶给自己倒酒,被贺绣一把那酒杯拿走了。萧媛很是不高兴的问道:“你干嘛呢?不是说好了回来喝酒的吗?”

“先吃点莲子羹再喝酒。不然两杯酒下去你就醉了,多没意思啊。”

“那倒也是。”萧媛点点头,接过莲子羹来慢慢地吃下去。

不多会儿婢女端了四个清淡的小菜上来,贺绣拿着酒壶给自己和萧媛斟满了酒,幽幽的叹道:“来吧,咱们先干一杯。”

“好,干一杯。”萧媛半靠在榻上举起了酒杯,“为了乞巧节,先干一杯。”

“干了。”贺绣点点头,率先把杯中酒一干而尽。

“第二杯,为了咱们两个能在这小小的临州城一起过乞巧节,干了。”萧媛喝了一杯又斟满一杯。

“嗯,这个理由也不错。”贺绣笑着端起酒杯来,跟萧媛一碰后再次喝干。

“行啊阿绣,酒量不错。”萧媛又拿起酒壶来给二人斟满,再端起酒杯来后,眼睛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泪意,一边啜着杯中的酒一边幽幽的吟道:“江陵三千三,西塞在中央。但问相随否,何计道里长…”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贺绣接了一句,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萧媛笑了笑,慢慢地喝了一口。

“果然是‘泣涕零如雨’啊!”萧媛苦笑一声看着门外哗哗的雨丝,又摇了摇头,仰头把杯中酒喝完。

两个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一边喝一边感慨,一壶酒没多会儿就被她们二人喝完了。

“明珰,去取一坛子酒来。”萧媛摇着空了的酒壶,眯着眼睛吩咐。

“姑娘,您有些醉了…”明珰有些迟疑,眼前二位姑娘这个喝法,晚上九郎回来了可怎么交代呢?

“明珰,”贺绣摆摆手,吩咐道:“这是在家里,醉了大不了去睡。何必多说?”

“是。”比起王九郎来,明珰似乎更怕贺绣。

王博回来的时候,萧媛和贺绣二人已经酩酊大醉,双双歪在榻上,一个抱着酒壶,一个拿着酒杯,都已经睡着了。

“郎君。”明珰和百灵等七八个婢女看着王博冷冷的脸色都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王博皱着眉头走到榻几跟前,拿起案几上的酒坛子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明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回道:“阿媛姑娘好像不怎么开心,姑娘便陪着她一直喝酒聊天。奴婢们不敢深劝…”

“嗯,没事了。”王博伸手把贺绣手里的酒杯拿走,又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后吩咐明珰:“你们好生服侍阿媛。”

“是。”明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王博抱着贺绣送到里间的床榻上去了。

安置好了贺绣之后,王博从卧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已经安静睡在外边榻上的萧媛,叫了个婢女到跟前来吩咐道:“你去前面跟青石说一声,就说——萧家女公子和贺家女公子都不舒服,不能出门,只好辜负了城主夫人的盛情相邀了。就说改日我王博必设宴致歉。”

“是。”婢女答应着出去了。

王博又看了看身后卧室门口的珠帘,微微的叹了口气出门而去。

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着,牛郎和织女这一对痴男怨女的眼泪可真是多。流了一天了都没流尽。

王博坐在听雨轩长窗下的榻几上执笔匆匆的写着什么,在他的手边放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书信。

玉珥端着一杯热汤慢慢地进来,徐徐的跪在王博身侧,没有出声。

王博匆匆写完后,把手中的狼毫放到一旁的笔架上,又把帛书轻轻地折叠起来,令拿了一个信封装进去,用蜡封好之后交给玉珥:“把这个交给阿骢,叫他速速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