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斜睨了他一眼,忽然仰起脸来,王博只觉兰香馥郁直沁入鼻端,她一双温软的双臂已经揽在自己颈中,唇上馨香温软,辗转间唇齿相依,他只觉得呼吸一窒,唯觉她樱唇柔美嫩滑,似是整个人便要在自己唇下融化开去,难舍难离,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却已经放开手去,转身下榻,走到镜前去理一理鬓发,若无其事的回头嫣然一笑,“夫君,可要留下来用饭?”

她娇羞无限,回转脸去,那容颜如芍药初放。他猛然起身,几步走上前去抱住她,打个旋将她扔在榻上,她低呼了一声,那尾音却湮没在皇帝的吻中。

“当然要吃。”王博亲够了放开她,舌尖在唇边轻轻地舔过,明净的凤眸潋滟着妖媚的色彩,如三春桃花绚烂绽放。

陈秀与王博的婚事由皇后出面全权料理,一切事情便都简单的多了。

过聘礼,回礼,择吉日,送嫁妆,成婚。

一个月后,陈酆带着一百二十车嫁妆从丰城赶到了建康,随行而来的还有陈氏。

陈氏回到建康的时候,贺公彦的正室夫人温氏已经当真病的起不了床了。因为陈秀的婚期在即,陈氏也没有去贺府探望。一切礼仪规矩都在贞烈将军的婚事跟前不值一提。

成婚的琐事忙到了腊月初十这日,陈秀方在雅妃娘娘的监督下换上了大红锦缎金线凤纹喜袍,带上了珠玉点翠的凤冠。

喜婆进来回禀:“回娘娘,吉时已到,新人该起轿了。”

陈秀慢慢地站起来,回头看着陈氏,嘴巴一扁,眼圈儿便红了。

“哎呦,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啊。”雅妃一边说一边拿过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将军出阁的好日子,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平平安安的,和和美美的。”

陈秀转身给雅妃娘娘磕头,又给陈氏行礼,低声哽咽道:“多谢娘娘为臣打点。娘亲,女儿去了。”

陈氏的眼泪顿时哗哗的留下来,忙拿了帕子擦拭着,摆手道:“去吧去吧,做了王家妇一定要娴淑孝顺,相夫教子,侍奉翁姑。不可任性妄为。”

“是。”陈秀缓缓地给陈氏跪下,“女儿谨记娘亲的教诲。”

叩头,起身,雅妃娘娘把大红盖头一甩,盖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如花似玉的容颜。

明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手臂,慢慢地步出闺房,下玉阶。一步步走出住了两个月的将军府的内宅,扶着明珰的手臂,慢慢地躬身,上花轿,出府门,一路管弦悠扬,琴笙婉转,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穿过建康城宽敞的街道,直往王家老宅而去。

大街上看热闹的庶民拥挤不堪,街道两旁的商铺更是喧哗非凡。酒楼上,茶肆里,饭馆中,一层,两层,三层的阁楼上,窗子全都被打开,人头攒动,欢呼雀跃。

繁琐的礼仪规矩一条一条的来,折腾到最后陈秀都觉得头晕脑胀。偏偏头上戴着的凤冠足有七八斤沉,压得她的脖子都酸了。

好不容易被扶进了洞房里,长长的出了口气,陈秀轻声唤道:“明珰?”

“夫人,奴婢在呢。您可是饿了?”

陈秀摇摇头,说道:“头上的凤冠太沉了,是谁弄得呀?”

明珰偷笑,心想这凤冠上珠宝翡翠还有金子什么的,应有尽有,不沉才怪呢。

“哎!”陈秀又叹,“什么时候才能摘下去啊,我脖子都快压断了。”

明珰悄声劝道:“夫人再等等,郎君这就来了。这个大红盖头要郎君掀起来才行呢。”

陈秀蹙眉,心里十分的不满,这个九郎怎么还不来呢。

片刻后,门口有婢女齐声道:“九郎安好,恭喜九郎,贺喜九郎。”

“都退下领赏去吧。”

陈秀心中一喜,与他相识这么久,至今才知道他清泠的声音居然这么动人。

明珰见一身大红织锦祥云龙凤纹深衣的王博进门来,忙上前去福身请安:“恭喜郎君。”

王博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也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明珰躬身退下,出门前把房门悄悄地带上。

“卿卿…”王博在陈秀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握住她攥着大红帕子放在腰间略显僵硬的手,低声说道:“我来了。”

“唔…”陈秀着急了,“九郎,我脖子好痛。”

“嗯?”王博忙抬手掀开大红盖头,看见陈秀满头的珠宝翠玉忍不住轻笑,“这么多东西都压在头上,脖子不痛才怪呢。”说着,他伸出双手把凤冠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然后转身,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暗色中只见那双凤眸分外璀璨,“卿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嗯。”陈秀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点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卿卿…”他伸出手指勾起她尖尖的下颌,慢慢地低下头去。

她含笑闭上了眼睛,等待他的亲吻。他的唇慢慢地落下,就在将要敷上她的唇是,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人身子一僵,同时回头。

“呜呜…娘亲。”穿着大红锦缎小袄的小家伙圆滚滚的跑了过来,伸手抱住陈秀的腿,扁着嘴巴:“娘亲,皓儿想你。”

陈秀心头一软,俯下身去把小家伙抱在腿上,拿了大红喜怕擦了擦他嘴角的点心沫子,轻声道:“娘亲也想皓儿了。”

“唔…娘亲骗人。”小王皓搂着陈秀的脖子,万分委屈。

王博无奈的抬手揉着眉心,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打转。这小东西,来的还真是时候。

再回头看看坐在大红帐幔里的妇人,正揽着小家伙温柔的笑:“娘亲哪有骗皓儿?”

“娘亲说…等皓儿回来一起睡的。”可是自从那天起就被祖父祖母留在身边,一呆便是两个多月,人家感觉好久好久没见着娘亲了。虽然祖母那里有很多好吃的,祖父也会教他识字,可没有娘亲的日子是多么的痛苦啊!

小王皓说不清楚心里的不满,总之就是觉得娘亲骗了他!

陈秀开心的笑起来,心知这么就小家伙没见着自己,是很想念了。于是她抬手摸摸小家伙梳着小寿桃的头顶,柔声道:“嗯,是有些事情给耽误了。不过,娘亲现在不是来了么?”

“那今晚皓儿跟娘亲睡。”小家伙靠在娘亲温暖的怀里,抬起小手揉揉眼睛,唔,好困啊。

在屋子里转圈的王博立刻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床上缠绵的母子,咬牙道:“休想!”

陈秀抱着困顿的小家伙,责怪的瞪了王博一眼。两个多月没见了,她也很是想念小家伙呢。

“要命!”王博暗暗地攥拳,心里暗暗地咬牙,未婚生子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靠在娘亲香甜柔软的怀里,小王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此时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人焦急的低语:“怎么办呢!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王博心头火气正大,便转身走到门口,低声喝道:“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

“哎呦,九郎。”两个婆子吓得腿软,跪倒在地上,“奴才…”该死的话不能说,今儿是大喜的日子,犯忌讳。两个婆子想了想,咬牙道:“奴才吧小郎君给看丢了,奴才有罪…”

“哼!”王博冷声道:“你们是有罪!”

“奴才…听说有婢女瞧见小郎君进了九郎的院子,所以…”一个婆子冒死说道,“奴才是过来找小郎君的。”

“进来吧。”王博转身回了屋内。

廊檐下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她家九郎说什么?进去?

二人不敢太过迟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进了喜房,抬头看见她家新过门的少夫人正抱着皓儿小郎君坐在床上,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哎呦!”两个婆子赶紧的上前去,躬身道:“少夫人恕罪,老奴明儿自己去找管事领罚。少夫人,把小郎君给奴才吧,夫人那里还等着呢。”

陈秀笑了笑,站起身来把怀里睡着的小家伙递给那婆子。

熟料小王皓的手紧紧地攥着他娘亲的衣襟,说什么也不松开。那婆子见状很是无奈,低声说道:“要不把小郎君叫醒?”

陈秀忙摇头:“不必了,让他今晚在这里睡吧。”

“这…”两个婆子又傻了。

王博不耐烦的挥手:“都下去吧,让小家伙在这里睡。”

哎呦,这下可真是死期到了!两个婆子哪敢多言,躬身行礼后,匆匆退出了房门。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九郎君和少夫人的洞房花烛夜啊!

洞房里,陈秀转身把小家伙慢慢地放在床上,又轻轻地解开他身上的小袄,把外衣一点点的脱下来,只留着茧绸中衣,拉过锦被给他盖好。

王博也解开了外袍丢到衣架上,转身上床。看着小家伙熟睡的小脸上泛着一层红晕,他那颗本来烦躁的心忽然间安静下来。

“卿卿,你看这小家伙睡得可真香。”

陈秀解了外袍只穿着大红茧绸中衣上床来,侧身挨着儿子慢慢地躺下,低声笑道:“今儿委屈夫君了。”

王博靠过去搂住她,好看的薄唇扁了扁,“知道你夫君委屈了就好,待会儿好好地补偿。”

“呃…皓儿在呢。”

“嗯,为了以后他不再捣乱,我们应该再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让小家伙们自己一边儿玩儿去。”

“夫君,这怎么行,皓儿会被吵醒的。”

“嗯,我轻一点,你不要叫那么大声不就好了?”

“啧…”陈秀拉了脸,“九郎!”

“那怎么办?他两个月没见你了,我却已经忍了三年了…”

陈秀轻笑:“忍不住可以找别人嘛。”

“谁也不要,我这辈子就跟卿卿耗在一起了。”不由分说,他把她按在怀里,重重的亲下去。

窗外梅雪交映月华生辉,屋内红烛摇曳颠鸾倒凤,果然是:

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

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

==全文完==